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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幸福没有味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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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骂以及挣扎让我和年幼的弟弟胆战心惊。多年以后,当妻子说宁愿和我痛痛快快吵一架,也不愿过这平淡无聊,没有激情的日子时,我就想起了父亲母亲打架的情景,如果那样了,情还何在?不论是感情的摩擦还是家庭琐事,我都不想让妻子变成当年的母亲,我也相信不论那种方式的爱,都是无罪的。尽管我那时根本不知道,父亲到底爱不爱母亲。




 第七章:书香门第的教育现象

后来,当我成了一名教师,站在三尺讲台上,面对我的学生时,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曾经是教师的父亲对我的教育,现在可以说完全是一纸败笔。但抱怨已与事无补,我只能用反思来决定自己的方向。在那样的家庭,那样的教育,我没有被抑郁了纯属万幸。我从来没有发现父亲和母亲之间开过什么玩笑,一家人在一起时也从来没有过说说笑笑,一切都在平淡严谨里更替交错。
记得一位邻居和父亲开玩笑,父亲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我斗胆回敬了一句,却遭到父亲严厉地训斥:“大人说话你不要插嘴!”我非常恼火非常扫兴,可面对严厉的父亲,只能沉默。父亲也许是为了我好,可父亲不知道他抹杀的是一份童真,一缕激情。
记得有一天,我一个人在院里荡秋千,来了几个小伙伴,我们就一起玩起来。奶奶和母亲正在厨房蒸馍。玩得正高兴时,奶奶在厨房喊:“星儿,快来吃包子。”
我跑进厨房,拿了几个包子,准备和伙伴们分享。奶奶却先于我站在厨房门口,对我的几个伙伴说:“快往回走,看你妈叫你吃饭呢。”
伙伴们冲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了。而我,只有懊丧地伫立在门口,任凭包子的热气冉冉腾空。
我后来一直想不通,父亲和奶奶当年在限制我和别人交往这件事上,是何等的异曲同工,连文化层次的差别也不能动摇几分。有时,我去同学家看一会电视,奶奶就会扯着大嗓门满村喊着我的名字,在同学及他们的父母的一再催促下,我只好悻悻而归。我也一直不明白,我的爱好文学到底是谁培养出来的,也许是长期的压抑需要宣泄,也许是无尽的孤独需要倾诉。
我上初三那年,父亲发现自己病入膏肓。父亲想瞒住家里,静静的等待死亡。他以为瞒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我早已知道。那时,我就就读于父亲任教的初中。那一段时间,父亲睡得很晚,我有时从睡梦中忽然醒来,总会发现父亲泥塑一般坐在办公桌前,夹着一根卷烟,在烟雾缭绕中痛苦的思索,寂寞的煎熬。可当时我只以为父亲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并没有和病痛联系起来。直到有一个晚上,在我迷迷糊糊似睡非睡时,门被轻轻推开,我便醒了,但没有睁开眼睛。我同时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心里还叨咕这会儿开什么会,三更半夜的。父亲进来了,后边还跟着一位老师,对父亲一边低声说着什么,一边向床边走来,拉下被子看了看装睡的我。
“睡老实着呢。”父亲说。
那位老师掖好被子,说:“星儿都这么大了,你放心,有我们呢。”
“我丢不下老娘,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娘儿几个该怎么办啊。”父亲说。
“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心放大,想开些。要真那样的话,国家也会照顾。”
。。。。。。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对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竖着耳朵也无法听见了。我在被窝里睁大着眼睛,好久好久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是真是假,我多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啊。然而,泪水已经悄悄地顺着我的脸颊滑了下来,凉凉的,冰冰的。




 第八章:父亲的遗书

时间不长,父亲一个人实在撑不住了,在母亲的陪同下,住进了医院。住院期间,父亲回来过一次,学校也跟来了好多人。父亲是回来看奶奶的。见了奶奶,父亲热泪盈眶:“妈,你别记挂我,就当我出远门了。”
奶奶老泪纵横,拉住父亲的手说:“瓜娃些,说的啥话,别往瞎处想,好好把身子养。”
很快,父亲就被扶上车,和奶奶洒泪而别。母亲夹着收拾好的包裹,又跟了去。从回来到离开,母亲只背着别人给我说了一句话:“照顾好弟弟。”
一月多后,父亲走了。他对奶奶就留下那么一句:妈,你别记挂我,就当我出远门了。而对我和弟弟,一句话也没说。父亲最后定格在我脑海中的,是我和弟弟去医院看他时,父亲在病房门口迎接我们,脸上挂着金黄透亮,慈祥灿烂的笑。父亲是因为我和弟弟的到来而欣慰,还是从我和弟弟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无法猜测。
父亲的遗书是一位老师后来给我的,让我好好保存。我看了看,又给了母亲。母亲看后,痛心疾首,趴在炕上哭得死去活来。父亲的遗书无非是说对不起母亲,家里一直很穷,让母亲受苦了,让母亲好好照顾孩子,孝敬奶奶,还说母亲如果有合适的人,让母亲能嫁则嫁,能招即招;让我坚强起来,帮母亲撑起家。在遗书的最后,父亲留给我一句警语: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勿论他人非。
我想起了多少个夜晚我从梦中醒来,父亲坐在办公桌前冥思苦想的情景。现在想来,父亲在那个时候就在写遗书了。夹着卷烟的手凝固住长夜,一动不动,桌上一定放着这个小本子,旁边也一定放着沾满父亲泪珠的笔杆儿。遗书,让母亲理解了父亲,前嫌也烟消云散。毕竟父亲是爱着的,他爱奶奶,爱妻子,爱孩子,更爱事业,可从古至今忠孝难两全,谁又能做到面面俱到呢?我觉得父亲真傻,没有遗书,母亲也许是另一种思维,另一种生活方式,遗书没能让母亲解脱不幸,而是让母亲选择了痛苦和等待。面对父亲的遗书,我反常的平静,在生活的长河里,遗书如何能把握方向,人情世故,遗书又能印证几分。
母亲当家了,是用父亲的死换来的。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此情此景,我也必须让自己长大。我和母亲咬紧牙关,在太阳的一升一落中挣扎着。母亲对自己说:别倒下,孩子大了就好了,芥菜也会开花的。我对自己说:李星,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撑起这个家。




 第九章:我是竹竿上的猴子

三夏大忙,腥热的阳光喷洒在金黄的麦浪中,乡亲们一个个弄得秦琼敬德一般,一绺绺汗水被收获的喜悦浇铸得五彩缤纷。母亲和我在热火朝天的劳动号子里,鼓着吃奶的劲,在太阳下和黄土地殊死搏斗。往场里卸麦捆时,母亲说:“刚在地里装车时,我忽然晕了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站了会儿劲儿又过去了。”我说:“那这回你就别去了,回家歇歇吧。”母亲说:“我不去,你行吗?”我说:“行。”可母亲还是坚持去了。我也真想体验体验母亲说得那种晕的感觉,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让大脑变成一片空白,感觉一定会不错。
那几年,外公都会到我家来帮着我和母亲度过农忙时节。在场里摊好麦子,我让外公和母亲歇着,自己去找机子碾场。带着碾子的拖拉机跟前好多人都在等。等机子转过来,人们都用手势或者用语言向机主强烈地表达着接下来给自己碾的意思。我也拼足劲,大声喊着:“叔——叔——下来给我家碾。”
机主对谁都一边开车一边点头笑。
终于等到这家碾完了场,拖拉机从麦场开了出来。人们一涌而上,和机主拉拉扯扯,互不相让,其中一人干脆上了车,把机主掀到一边,自己开上了。人们虽然不满,但都没生气,嬉笑着骂那个人是个二锤子货。我追着车,喊着:“叔!叔!我家也等着呢!”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人们是在笑我的无能还是狼狈,我不知道。但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一只爬在竹竿上的猴子,不知是竿上的我太渺小,还是竿下的人们离我太远。还好,机主回过头对我说:“去场里等着,我一会就来。”
终于碾了,我和外公、母亲冒着骄阳的炙烤翻了一遍,就让麦子在场里晾着,然后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家吃饭。奶奶已在家里做好了饭。母亲一边吃一边说:“成天给说叫把面别下脓了,就是记不住。”
外公说:“那么大年纪了,把饭做熟就行了,就不要挑剔了。”
母亲也就不在言语,吃完饭和外公去房里休息。奶奶望着外公的背影说:“吃那么多,跟猪一样。”刚走到厨房门口的我,听得脊背一阵发凉,难道刚才饭桌上奶奶对外公的热情,只是客套,只是虚情假意吗?有爱乌及屋,也有恨乌及屋吗?
奶奶一下子老了许多,唯一的儿子撒手人寰,唯一的养女远嫁他乡。奶奶再没有了精力和母亲抗衡,可矛盾和摩擦还是无法避免的,婆媳俩的心永远融不在一块。有一次,不知什么原因奶奶和母亲闹得不可开交,奶奶掀开井盖要去跳井,被母亲一把拉回,摔倒在院中。母亲愤怒的说:“这辈子,你还嫌把我没整够,是吧?你跳井想给我做难看呢吧。你要是跳下去,我也跟着跳!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你以为我心里好受,让这个家散伙了你才心甘是不是?”
奶奶坐在院中,伤心欲绝,哭起了死去的儿子。
后来,表哥来了。表哥对母亲和奶奶说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临回去的时候,表哥凑近我的耳畔轻声说:“忍着点。”我被表哥这句话一直感动着。之所以感动,是因为表哥的建议跟我的操作完全吻合,也因为这个家从小铸就了让我怎样去忍。可后来我觉得,一味的忍只能给心灵插上一把刀,表面的祥和越发拉开了心的距离,心灵在痛苦里纠缠煎熬,剩下了行尸走肉的躯壳,却还以为自己坚强。




 第九章:报到见闻

父亲走后,我也成了一名教师。当我不知是信心百倍还是茫然若失的走进我的第一个工作单位的时候,弟弟小军乘上了打工的班车。
在去那个叫东升完小的路上,我思绪万千。如何面对我将面临的事业,我无所适从,也无法选择。也许我的沉默和不幸,甚至我的孤傲,会让我适合这个职业;也许没有快乐的童年,没有颜色的青春,会让我在孩子们中间找到寄托。那时教师工资还由乡政府承担,经常拖欠,我曾听过我的老师们,甚或同学们不止一次说过:教师是吃不饱饿不死的职业,干什么都比做教师强。我听了心寒,可除了脚步的犹豫,心灵的渺茫,我无法后退。一路沉重,一路凄凉,一路茫然,不到五里的路,我走得好艰难好艰难。
校长办公室空无一人,我站在门口六神无主,毫无心思的欣赏着门前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苹果树无牵无挂我行我素的生长着。到这儿,一年说不定还能吃上些苹果呢。正胡思乱想着,树后传来一阵“咯咯”的笑声,很快,一位年青的女教师领着几个孩子走了过来,充满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
“校长在不?”问完话,我的脸却无缘无故的红了。
女教师又“咯咯”笑了,这次还用手捂住了嘴,笑毕才说:“等会就来了。”说完,和那几个孩子进了房间。我觉得这个女教师真怪,莫名其妙的笑什么笑,充什么天真妩媚。我把眼光落在了女教师的门牌上,门牌上写着:肖玲老师室。
校长果然很快就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矮矮胖胖的教师。校长头发微黄,硬硬的挺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看起来比后面的人年轻一些。
“老师。”我招呼了声迎了上去。
两人都停住了,接过我发的烟,和蔼的瞅着我,等着下文。
我掏出一张纸条说:“专干叫我把这个给你。”
胖的先把纸条接了过去,看了看交给瘦的,捉摸不透地笑了笑说:“是给咱派的老师,进来坐,进来坐。”
进了校长办公室,客套中我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胖的和瘦的落座在沙发上。沙发已经很旧了,裂着一张张嘴傻笑着。
“你是李星?”瘦的问。
我应了声“嗯”。
“你爸是李解放?”
“嗯。”
“英年早逝啊。”胖的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都和你爸很熟,好人一个。家里都好吧?”
“还好。”
“你特长语文还是数学?”
“语文吧。”
瘦的和胖的对望了一眼,胖的依旧笑眯眯的说:“我看娃刚来,还没教过书,就把二年级给娃吧。”
瘦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对我介绍起来:“我姓何,是咱学校校长,这是你陈老师,咱学校的主任。”
“在这里别生疏,来了就是咱同志。二年级嘛,比较好代,一方面是一年级把基础打好了,另一方面还不牵扯写作文周记,其他老师都想代。你刚来,代上没人说啥。”陈主任语重心长绕来绕去的一番交代,让我隐隐感到了生活中的重重矛盾。
“你回去把家里安顿一下,明天就来上班吧。开学已经几天了,学校人手紧张,课也确定不下来。”何校长说。
“行。”我答应道。
就这样,我告别了学生时代,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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