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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波谢洪尼耶遗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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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审案时,居然让他们和从前的主人平起平坐。

①废除农奴制的。一八六一年二月十九日法令。颁布后,为调整农民与地主的关系,设立了由贵族地主担任的所谓调停吏,他们是和地主一个鼻孔出气的。

②一八六四年公布新的司法条例,其中规定法院开庭必须公开进行,由两造当事人出庭,开庭的结果须在报端公布,但这种符合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司法改革,对农民来说不过是一纸具文。

③“法令”规定,家奴不授予“宅旁园地”,不领份地,不出赎金即可“解放”,但还受着种种附加限制,并不可能立即获得解放。因此调停吏在处理地主与家奴之间的关系时,是有伸缩余地的,他们往往借此敲诈自肥。从下面的描写看,斯特隆尼柯夫与调停吏显然“处”得不好,因而受到后者的报复;这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表现。

斯特隆尼柯夫安静下来了。他在省委员会里呆够规定的期限,回到了斯洛乌申斯柯耶镇,但他的生活已经改变了航道。他的预感成了事实;普罗柯菲留下了,可是主要的厨师,就限期未满被调停史提前给放了,因为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生气时打过他一个耳光(厨师在法庭上却撒谎说他挨了三个耳光)。

“就为了一个耳光!”斯特隆尼柯夫愤愤不平地说,“就算打了他三个耳光,那又有什么!”

他没有出庭,因此法庭作了缺席裁判。总之,他立刻同调停吏翻了脸,并且照例在大庭广众之中大揭调停吏的丑事。调停吏为了报仇雪耻,撤掉了他的厨师,却没有撤掉米特罗芳·斯托尔尼雅柯夫的厨子,虽然米特罗芳的的确确打过他的厨子三个耳光,而不只一个耳光。不过,不妨补充一点:斯特隆尼柯夫对这个不幸甚至感到有些高兴,因为这样一来解除了他现在已经力不从心的招待宾客的义务。只好留下一个光会做炸肉饼的小厨子。

“这事儿得考虑考虑,”他三番五次对妻子说,“老是炸肉饼,这算什么食物!再说,阿尔秀什卡以后也随时会溜掉的。”

“没关系!姐姐来信说,她在莫斯科看中了一个厨娘,做得一手好菜!”

“厨娘?我不信她会做菜!活见鬼!我活了半辈子,用了半辈子的大厨师、点心师傅,现在忽然用厨娘,不干!’

“不干,那就吃阿尔秀什卡做的炸肉饼吧。”

人们苦恼着、忧愁着。地主们写好了法定的文契,离乡背井,出门碰运气去了。只有小地主们固守在家里,因为他们没有地方好去。斯特隆尼柯夫也没有走,因为他公务羁身,加上债主们老盯着他,要走也走不脱。三年任期届满,他又被大家选为贵族长,但是到了再下一届,大家没有选他,却选了米特罗芳·斯托尔尼雅柯夫。司法改革开始推行①。

①一八六一年废除农奴制后,从一八六三年起至一八七四年,沙皇政府为了适应新的基础,进行了一系列资产阶级性质的改革;司法改革(1864年)是其中的一个。

除了地方法院,全省布满了调解机关。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对于选举上的失败并不介意,但是在他把落选的事和其他一些景况加以对照时,他感觉到,这次失败使他即将面临一个无情的结局。

债主们出动了。只有少数几位同意他换写借据,大多数人径直上诉法院,向他讨还欠款。新法院成立初期,案件不多,因此控诉斯特隆尼柯夫的案件,几乎成了第一个必须作出迅速而公正的判决的案件。他没有亲自出庭,而把官司委托给了西涅古波夫,好象他自己也不怀疑他这次非完蛋不可似的。追偿欠款的案子一件接着一件以飞快的速度作了判决,件件于原告有利。法院人员不断带着执行文件来到斯洛乌申斯柯耶,确定查封、估价等等的期限。

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穿着睡衣,从早到晚,整天徘徊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大骂天下人对他忘恩负义。他特别恨那个丧心病狂地迫害他的叶尔莫拉耶夫,因此,他暗下决心,只要一碰到他,立刻把他的狗脸打个稀烂(他安慰自己说:“我们的权利还没有取消!”)!但是叶尔莫拉耶夫不愿吃这个亏,总是躲着他。

“请大家看看,这是什么时兴玩艺儿!”斯特隆尼柯夫为自己的被弃大发牢骚说,“吃了我的,喝了我的,忽然翻脸不认人!现在连一条狗也不来了!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人对我说一句: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您当了九任贵族长,您现在遇到了暂时的困难,请您赏个脸收下这笔借款吧!没有,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他们净顾着收赎金,想也没想到借一点给我!得啦吧!难道我不还钱!难道我没有田庄!赎金一拿来,我也有一大笔钱!你要多少,尽管拿;连本带利,统统还你!”

但是,他没去取赎金,因为他担心人家正在打这笔赎金的主意。他们不仅要他还债,恐怕还要夺去他最后一块面包,宣布他破产。……但就在这时,债主们想出了一条妙计。他们等着等着,突然要求法庭强迫他去领赎金。听到这个消息,他惊惶失措。一个黑暗的、张着大口的破产的无底深渊呈现在他面前,穷困的恐怖攫住了他。他坐着,呆呆地凝视着远方,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

如果说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显得非常惊慌,那么,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的诧异就简直到了无边无际的程度。不用说,她知道丈夫背了一身的债,她并不怀疑,她也得为这些债务负责。家里发生了一连串激烈的争吵,可是,说句公道话,在这次考验中,妻子的表现比丈夫不知精明多少倍。她非但善于克制自己的感情,而且有决心分担共同的命运。宅子里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当费朵尔·瓦西里伊奇满腹牢骚、灰心丧气的时候,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已经有效地安排好了退路。没什么好等待了。当法院进行清产和估价的时候,斯特隆尼柯夫夫妇收藏起值钱的东西,不声不响地把它们转移到莫斯科,随后他们本人也溜到那里去了。自然,没有人为他们饯行。债主们没有留难他们,已是万幸。只有叶尔莫拉耶夫(这时他已是头等商人)藏在主人庄园的一间厢屋里,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嚷叫:

“连勺子、碟子也没留下一个!家里本来有许多银器,有一把银茶炊,还有许多钻石……全藏起来了。欠我们的钱一个不还!哪怕一卢布还二十戈比也好啊!”

总之,他们夫妇俩又振作起来了。好象是许多年来压在他们身上的恶梦突然消失,他们的眼前重新展现着一片灿烂的阳光。

“从前你说我买手镯和宝石项圈是浪费金钱,现在用得着了吧!”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一路上快活地回忆着往事,“要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拿什么逃生?”

“你聪明!我的聪明的宝贝儿!”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回答,亲热地吻着妻子的小手,把脑袋紧紧靠在她肩上。

但是危险还没有过去。一批狠心的债主开始谈论他们隐瞒财物的行径,并且提出了他们蓄意宣告破产的问题。

这时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斯特隆尼柯夫夫妇已经离开莫斯科。

大约在斯特隆尼柯夫破产后的四年,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瑞士的日内瓦湖畔逗留了几天。有时,我们同行的几个人出去游览四郊的名胜。一天,我们到了位于法国一边的湖滨小镇埃维昂。我们走进一家旅馆的花园里,照例碰到一群侍役出来迎接我们,当我仔细看了看走在前头的那个传役,认出他是……斯特隆尼柯夫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

不错,的确是他。他的模样仍旧象一只哈巴狗,而且是一只鲜蹦活跳、精力饱满、神采奕奕的哈巴狗。他不但没有衰老,似乎还年轻了十岁。肚皮挺得老高,绷得紧紧的,象只大鼓;这就是说,他吃得很饱。眼睛闪着机灵的光彩。留着平头的圆脑袋和往年一样,仍旧象是刚刚从车床上车出来似的。他以惊人的灵巧动作舞弄着餐巾,把它从一只手里抛到另一只手里。一件别人穿过的、接缝地方已经磨损的黑燕尾服,本来挂勋章的地方现在挂着一块侍役号码牌,和他的尊容配在一起,简直再合适没有了。

不过,如果他自己不向我证实我没有弄错的话,我是不会相信我自己的眼睛的;他用纯粹的俄语向我惊呼道:

“您大概认出来了吧!对,我就是那一位!”

“天啦!费朵尔·瓦西里伊奇:真是您呀!”我也惊呼了一声。

“一点不假。先生们!请赏光上我的台子上去用饭。喏,我管的台子就在那边!”他指着花园里一个相当远的角落,邀请我们说。

不用说,我们跟着他走了过去。

“请您讲讲……”我刚启齿,他急忙加以阻止,不让我说完。

“没工夫,没工夫,以后再讲吧!先生们,我现在给你们开menuraisonne①。你们吃点什么?来几个中档价钱的菜吗?”

①法语:订菜单。

“对,中档价钱的菜。”

“行。PotageJulienne①……怎么样?”

①法语:青菜肉汤。

“费朵尔·瓦西里伊奇!居莲①没什么意思……请您给我们要一个腌黄瓜肉汤,加点子鸡吧!”

①法语Julienne(青莱)的俄文发音。

“好多东西都没有了!从前有的,现在都没有了!”他说,垂下了头。显然是勾起了他一连串的回忆,历历如绘地出现在眼前。“这儿的汤只是摆摆样子的。第一道菜要什么?来个piecederesistance①,还是先来个鱼?”

①法语:大块肉。

“最好先来个鱼吧,免得太油腻。”

“那就来。soleaugratin①吧。‘索尔’②是今天刚从巴黎运到的,挺新鲜。热菜呢,来个canarddeDijon③,还是阉母鸡?”

①法语:铁排鱼块。

②即比目鱼。

③法语:第戎鸭(第戎在法国东部)。

“来个鸭吧!来个鸭吧!”

“甜品呢,自然是冰淇淋罗。来什么酒?崩特一坎酒……包您满意:够了吗?我马上去叫!”

“等一等!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在这儿吗?”

“跟我在一起;她在这儿当管理员,”他一边走一边回到。

我们吃得很快。他给我们端菜送饭,尽管他身体臃肿,年纪也不轻了,但他的行动非常利索,象只苍蝇在花园和餐厅之间飞来飞去,什么也不曾碰倒。上咖啡的时候,我们请他坐下来,少不得将他盘问一番。

“一切都象书上写的那样过去了,”他对我们说。“我听说,他们想审判我,我心里想:不,老兄,没那么便宜!让他们那样干,不难把我送到西伯利亚去!不行,我想好了一个远征的计划。我们卖了银器和萨莎的钻石,弄到出国护照,赶紧溜了出来。那时我们手里大约有两万法郎。自然,头一桩事是上巴黎。我们下榻在GrandHotel'e①。上哪儿用餐呢?我们出去吃了四、五天的份饭:餐具擦得挺干净,秩序挺好,餐厅富丽堂皇,不比皇宫差,可就是菜饭不怎么的。离开餐桌时,只有半饱,我们向罗第塞②买了一只阉母鸡,留在夜里吃。我对内人说:‘这样不行,亚历山德拉·加甫利洛夫娜,你要是想尝尝地道的巴黎菜,就得跑遍大饭店。’我们弄来一本游览指南,见到标着星号的餐厅名字,就往那儿跑。布列斑、富瓦、玛丽亚、Maisond'Or③,全去吃过。得感谢法国人,他们给我们吃得很好。我们什么事不干,就这样下馆子,上戏院,过了三个来月。一看哪,我们的钱快用光了。我们开始省吃俭用,从GrandHotel'e搬到‘小小’chambresmeblees④;CafeAnglais⑤也换了‘杜郎饭馆’,这家馆子也不错,价廉物美,一顿饭花五法郎就足够了。我们每天上这家馆子,饭钱照付,一文不少。我尽量同饭馆老板拉关系。吃完饭,我走到他跟前,告诉他我们俄国人怎样做菜。我发现他挺有头脑,连波特文牙汤⑥的做法,他也听懂了:他说,没有比目鱼,可以用鲟鱼代替,就是克瓦斯做不来。我们又这样舒舒服服过了一个月,发现我们的钱完了。这时我下了决心。一天清早,趁饭店里人少的当儿,径直去找杜郎老板。我对他如此这般,说明来意,问他:‘您能不能让我在您的饭馆里当一名侍役?’您瞧,他竟瞪眼望着我,以为我神经出了毛病。他说:‘您怎么啦,unboyardrusse⑦!’我说:‘不错,我从前是个boyardrusse,可是现在倒了楣。’接着,我把当局怎样欺负我们,我在斯洛乌申斯科耶怎样慷慨地招待他们吃喝,他们对我怎样忘恩负义,统统对他讲了。我说:现在我实在没办法了。要是杜郎不扶我一把,我真的就完蛋了!他听完我的话,见我懂得这个行当,将来准有出息,很同情我,就说:‘我这里没法安插您,我有一个亲戚,在尼斯⑧城开了个大餐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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