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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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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家,脱了衣服,想睡觉,但是我发现我根本睡不着。我手中握着从她扇子上拔下来的那片羽毛,以及她临走时送给我的一只手套——那时她正要上车,我先扶她妈上车坐好后,又扶她上车。我看着这两样东西,并没有闭上眼睛,她的倩影却赫然如在目前,一会儿看到她正在两个舞伴中挑选,在猜我的性格,于是我听到她那可爱的声音在说‘骄傲?是吗?’——说罢便快活地把手伸给我;一会儿又看到她吃消夜时一口一口抿着一杯香槟酒,低头用含情脉脉的眼光偷觑我。但是,我看到最多的还是她和父亲双双起舞,她优雅从容地围着他舞姿翩跹,露出她以一种为自己,也为他感到骄傲和快乐的神态扫视着正在欣赏他俩、赞叹不绝的观众。在一种柔情似水和不胜感动之情中,我不由得把他和她合而为一,视同合璧连珠。

    当时,我和我已故的哥哥单独住在一起。总的说,我哥哥不喜欢上流社会,也从不去参加舞会,现在他正在准备学士考试,因此很用功,也很规矩。他睡着了。我望了望他那埋在枕头里、被法兰绒被遮住一半的脑袋,我怀着一片爱心替他惋惜,惋惜的是他不知道,也无法分享我体验到的幸福。我们家奴彼得鲁沙拿着蜡烛来接我,想帮我脱去外衣,可是我让他走开了。他头发蓬乱,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使我觉得分外感动。我极力不发出响声,蹑手蹑脚地穿堂入室,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到床上。不,我太幸福了,我睡不着。再说,屋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我觉得热,于是我就不脱学生制服,悄悄走进前厅,穿上大衣,打开大门,走到户外。

    我离开舞会的时候已是凌晨四点多了,走到家,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又过去了大约两小时,因此,当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正是谢肉节的天气指冬去春来。大雾弥漫,路上饱含水分的积雪正在融化,所有的屋檐都在滴水。当时Ъ住在城边,紧挨着一片广场;广场的一头是游乐场,另一头是女子中学。我穿过我们那条偏僻的胡同,上了大街,这才碰见过往行人和运送劈柴的雪橇,雪橇的滑木都擦着路面了指积雪不深,且已融化。拉雪橇的马套着发亮的车轭,有节奏地摆动着湿漉漉的脑袋,车夫身披蒲席,脚登大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大车旁啪嗒啪嗒地走着,在大雾中,街道两旁的房屋显得分外高大,——我觉得这一切都特别美和别具深意。

    当我走到挨近他们家的广场时,看到有游乐场的广场的那一头黑压压的一大片,同时又听到从那边传来长笛声和铜鼓声。我心花怒放,心儿一直在歌唱,间或耳边还可以听到玛祖尔卡舞的乐曲声。但是这是另一种音乐,既生硬,又难听。

    ‘这是怎么回事?’我想,接着便沿广场中央一条溜滑的大车道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走了百十来步,透过浓雾,我开始看出那里有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显然是士兵。‘大概在上操,’我想,当时有一名铁匠穿着油渍麻花的短皮袄,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走在我前面,我跟他一起走近了点。穿着黑色军服的士兵排成两行,面对面地持枪站着,一动不动。队伍后面站着一名鼓手和一名吹长笛的士兵,不停地吹打着令人听而生厌的尖利的老调。

    ‘他们在干什么呀?’我问那个紧挨着我站住的铁匠。

    ‘因为逃跑,在打一名鞑靼士兵旧俄军队中惩罚士兵的一种笞刑,受罚的士兵行经两列相向而立的士兵,从排头到排尾,走到哪里,打到哪里。’那铁匠抬头望望队伍尽头,愤愤地说道。

    我也开始向那边张望,看到两列队伍中间有一样可怕的东西正在由远而近地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的那东西原来是一个光着上身的大活人,他被拴在两名士兵的枪杆上,由他们牵着。他身旁走着一位高大魁梧的军人,身披大氅,头戴军帽,我觉得这人眼熟。受罚的那人浑身抽搐、两脚踩着融化的积雪,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两旁雨点般向他打来的棍棒下,渐渐向我走来,一会儿向后倒,仰面朝天,于是那两名用步枪牵着他的军士便把他往前一推,他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地向前倒下,于是那两名军士又把他往后一拽,使他不致倒下。而那位高大魁梧的军人始终不离他左右,步履坚定,大摇大摆地紧跟着他。这军人就是她父亲,红光满面,白胡白须。

    受罚的人,每挨一下棍子,就好像感到吃惊似的,龇牙咧嘴地露出两排白牙,把他那因痛苦而扭曲得皱拢来的脸转向棍子落下的方向,一再重复着同样的话。直到他离我很近很近的时候,我才听清楚了他说的这些话。他不是说,而是呜呜咽咽地哀求:‘弟兄们,行行好。弟兄们,行行好。’但是弟兄们不肯行行好,当这一行人走到我的跟前时,我看到,站在我对面的一个士兵,坚定地跨前一步,挥起棍子,呼呼风生地啪的一下重重地打在鞑靼人的后背上。鞑靼人一个趔趄,向前栽倒,但是那两名军士拽住了他,同样的一记棍子又从另一面,棍棒齐下。上校在一旁走着,一会儿望望自己脚下,一会儿又望望那个受罚的士兵,鼓起腮帮子,吸进一口气,然后又噘起嘴唇把这口气慢慢地呼了出去。当这一行人走过我站着的那地方的时候,我才在那两排人中间匆匆一瞥,看到了那个受罚人的后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简直没法相信这是人的身体。

    ‘啊,主啊,’铁匠在我身旁说道。

    这一行人开始越走越远,两边的棍棒仍旧纷纷落在那个跌跌撞撞、浑身抽搐的人身上,铜鼓仍在咚咚地响,长笛仍在呜呜咽咽地吹,上校那高大魁梧、英俊潇洒的身影仍在步履坚定地挨着那个受罚的人移动。上校霍地站住,快步逼近一个士兵。

    ‘我让你糊弄,’我听到他怒不可遏的声音。‘还敢糊弄吗?敢吗?’

    于是我看见他挥起他那戴着麂皮手套的有力的手,扇了那个吓坏的小矮个、力气单薄的士兵一记耳光,因为他没用足力气将棍棒打在那个鞑靼人的鲜血淋漓的脊背上。

    ‘拿几条新军棍旧俄专用以惩罚士兵,用砍下的树杈或树条制成的军棍或长鞭。来!’他回过头来叫道,他看见了我。他装作不认识我,威严而又恶狠狠地皱起了眉毛,急忙扭过头去。我简直羞得无地自容,不知道眼睛看哪儿好了,好像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人当场揭穿了似的,我低下眼睛,急匆匆地跑回家去。一路上,我的耳边一会儿响起铜鼓的咚咚声和长笛的呜咽声,一会儿又传来‘弟兄们,行行好’的哀求声,一会儿我又听到上校自信而又怒不可遏的喊叫:‘还敢糊弄吗?敢吗?’与此同时,我的心中又感到一种几乎生理上的痛苦,痛苦得让人不断恶心,因此我几次停下来,我看到的这一情景太可怕了,我感到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走到家的,也不记得我是怎么上床躺下的。但是我刚要睡着,又听到和看到我刚才看到和听到的一切,我一骨碌爬了起来。

    ‘显然,他知道我不知道的某种道理,’我想到上校。‘要是我知道他所知道的道理,我也就明白我所看到的那事了,那事也就不会使我感到痛苦了。’但是我尽管绞尽脑汁,也琢磨不透上校知道的那个大道理,因此直到傍晚我才入睡,即使这样,也是因为我去找了一位朋友,跟他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的缘故。

    “怎么,你们以为我当时就认定,我看到的那事是坏事吗?非也。‘既然这事做起来那么自信,而且大家公认必须这样做,可见他们都知道一个我所不知道的道理,’我想,而且极力想弄明白这道理究竟是什么。但是不管我怎样殚精竭虑,还是弄不懂这道理究竟是什么。因为弄不懂,所以我只好不去服我从前想去服的兵役,而且我不仅没有在军队里服过役,也没有在任何衙署里供过职,结果就像诸君所看到的那样,成了一名毫无作为的大废物。”

    “行了行了,我们知道您到底怎么毫无作为法,”我们中间有位先生说道。“您倒不如说说:要是没有您,该有多少人成为毫无作为的大废物。”

    “行啦,这压根儿是废话,”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不胜懊恼地说道。

    “嗯,那段爱情又是怎么了局的呢?”我们问。

    “那段爱情?从那天起,那段爱情就每况愈下。当她(她总是那样)面含笑容,若有所思的时候,我便立刻想到上校在广场上的那一幕,于是我就感到不无尴尬和不快,我跟她见面也就渐渐少了。那段爱情也终于化为乌有。你们瞧,世上的事就这么变化莫测,它常常使得人的整个一生随之改观,南辕而北辙。可你们却说”他说到这里打住了。

    臧仲伦译

    作品简析

第六章 费奥多尔·米哈依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奥多尔米哈依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俄国19世纪文坛上一颗耀眼的明星,与列夫托尔斯泰、屠格涅夫等人齐名的大作家。出生在莫斯科一医生家庭。1843年彼得堡军事工程学校毕业后不久便辞职专事文学创作。1845年处女作穷人问世,他一举成名,接着连续发表五部中篇。1849年因参加反农奴制的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而遭监禁,先后流放到西伯利亚服苦役和兵役达九年之久。重返文坛后相继发表被欺凌与被侮辱的、罪与罚、白痴和卡拉玛佐夫兄弟等着名长篇及大量中短篇,使自己跻身于世界级伟大作家的行列。

    一个可笑人的梦——虚构的故事

    一

    我是一个可笑的人。他们现在管我叫疯子。假如我在他们心目中不像以往那样可笑的话,那么,这一雅称就像是对我的一种抬举了。话说回来,时下我已经不生那份闲气了,如今我觉得他们都挺可亲的,甚至在他们拿我开心的时候,更显得有些特别亲切。若不是我瞧见他们时心里觉得这般愁闷,我自己可能会跟他们一道笑的——并不是去笑自己,而是觉得他们挺有趣。我之所以愁闷,是因为他们对真理茫然无知,而只有我知道真理。唉,光一人知道真理心里可难受啦。但是他们对这一点体会不了。是的,他们体会不了。

    我显得很可笑,从前我为此大为烦恼过。我不是显得可笑,而是确实可笑。我一向是很可笑的,也许,我一出娘肚子就知道这个了。也许,我知道自己很可笑是早在七岁那一年。后来我上学念书,后来又上大学,怎么样了呢,我越学越感到自己可笑。这样一来,对于我来说,整个大学学习到头来仿佛就是向我证明和解释,我学得越深,便越可笑。求学时是这样,而在生活中也是这样。时光年复一年地过去,我心里对我在各个方面的表现都很可笑这一认识也随之增强了,加深了。大家时不时地拿我取笑。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也猜想不到,假如说世上有一个人最最清楚我是个可笑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是在下自己了。他们都不知道这一点,这情况令我最遗憾不过了,这件事要怪就怪我自己:我总是那么傲气凌人,从来不愿向任何人坦认自己的可笑。这种傲气在我身上逐年地发展,倘若有朝一日我竟能向任何一个人坦认自己的可笑,那么,我很可能就会在当天晚上用手枪打得自己的脑袋开花。唉,少年时候我何等担心自己会忍耐不住而蓦然对同伴们随便承认了。但自从我成了青年人以后,虽然一年年地更加了解自己的这一可怕的脾性,但不知怎的我的心绪却变得稍稍平静些了。的确“不知怎的”,因为直到如今我仍然不能确定其原因何在。也许是因为我心灵中生长出一种对比我无比重要的情况的可怕思念,也就是说,认为世界上到处一切都无所谓的这样信念支配了我。我很早便预感到这一点,不过完整的信念是在去年不知怎的突然冒出来的,我一下子感到,世界是真的存在呢还是到处空无所有,这对于我都无所谓。我开始以全身心去听、去感觉,我觉得在我的身外什么都不存在。起初我老是以为,先前曾存在过许多东西,后来我领悟到了,先前也是什么都不存在,仅仅是由于某种原因使人觉得有东西存在似的。我渐渐相信,将来也永远不会有什么存在。从此我马上就不再对人家生气了,而且几乎不去理会人家了。的确,这种心态哪怕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上也表现出来:比如说,我走在街上时,常往别人身上撞。这不是由于我在深思:我有什么可思索的呢,当时我已不再想任何事了,因为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我若能解决一些问题,倒也很好,可惜一个问题也解决不了,而问题却有多少呀?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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