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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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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一个问题也解决不了,而问题却有多少呀?但我一想到一切都无所谓,各种问题也就不翼而飞了。

    从此以后,我已认清了真理。我是在去年十一月份认清了真理的,确切地说是在十一月三号,从那时候起,每一瞬间我都记得。这事发生在一个黑沉沉的夜晚,一个难得遇上的极为漆黑的夜晚,我在当晚十点多钟回家。我记得我在想,不可能有比这更黑暗的时候了,甚至在肉体方面也有这样感觉。大雨下了整整一天,这场雨冷透了,下得天昏地暗,简直令人害怕,我记得这个雨显然是与人们作对。到了十点多钟,雨骤然停止了。随之是可怕的潮气,比下雨时更潮更冷。从各处,从街上每块石板上,从每条胡同里都冒着潮气,如果你从大街朝着胡同深处远远望去,也全是雾气一片。我蓦然出现一种想法,要是把街上各处的煤气灯都灭掉,可能会让人痛快一些,煤气灯令人心烦,因为它把一切都照个通亮。这一天我几乎没有用午餐,傍晚时分我就去到一位工程师家闲坐一会。他家里已坐着两位朋友。我始终沉默不语,似乎让他们感到厌烦。他们谈着某件带有挑衅性的事,两人甚至一下发了火。而这对于他们都是无所谓的,这我看得出,他们也只不过这样发点火罢了。我突然对他们说:“我说,先生们,这对于你们反正都无所谓嘛。”他们倒是没有生气,却都拿我取笑起来。这是由于我说这话并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不过是在我看来一切都无所谓。他们看到一切对于我都无所谓,他们也开始乐了。

    当我在街上思量着煤气灯的时候,我瞥了一下天空。天空黑得吓人,但可以明晰地分辨出一些裂开的云片,云片之间露出一些深不见底的黑点。突然我从其中的一个黑点上发现一颗小星星,于是我便对那颗小星星细细打量起来。这是因为那颗小星星使我产生一种想法:我打算在这个夜晚了结自己。还在两个月以前我已下定这样的决心,无论我多么穷,还是去买了一只挺精致的手枪,当时就上好子弹,可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手枪依然躺在抽屉里;而我仍是那样的无所谓,最后我想找一个对于我不是这样无所谓的时刻,为什么要这样,我也莫名其妙。因此,在这两个月里,我每夜一回到家,就想自杀。我一直在等待时机。现在这颗小星星使我产生了一个念头,我决定,在这个晚上一定要把这件事了啦。为什么这颗小星星带给我这种念头,我不得而知。

    我在遥望天空,有个小女孩冷不防地抓住了我胳膊。街上已是空荡荡的,几乎不见人影,远处有一车夫在马车里睡觉。小女孩约有七八岁,裹着头巾,穿着一件小外套,周身湿透,我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破靴子,至今仍还记得。那破靴子格外令我刺眼。她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呼喊着我。她没有哭,而是有些若继若续地喊着说,她无法好好地说话,因为她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她不知因为什么那么惊惶,一边绝望地喊:“妈妈,妈妈!”我向她转过脸,可没说一句话,继续往前走,而她又跑上来拽住我,她的声音里响着那种受到严重惊吓的孩子的绝望呼喊。我熟悉这样的呼喊。虽然她没有把话说全,而我就明白她的母亲在一处快要死去,或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她跑出来喊人,或设法去救妈妈。而我没有跟着她去,相反,忽然想到要赶她走。我起先告诉她去找警察。可是她忽然交叉起小手,一边哭得气喘吁吁,一边追着我跑,不想放开我。当时我朝她跺了下脚,喊了一声。她只喊着:“老爷,老爷”蓦地,她丢开了我,拼命跑到街对面:那边又出现一个过路人,显然,她离开我去找那个人。

    我登上我住的五楼。我同房东不在一起住。我们宿舍有好几个房间。我的房间既简陋又狭小,开有一扇半圆形窗子,是阁楼常有的那样窗子。房间里摆有一个漆布面沙发,一张桌子,桌上堆着几本书,两把椅子和一把老掉牙的伏尔泰式的安乐椅。我坐下来,点亮蜡烛,开始遐想起来。在并排的隔壁房间里,依然喧声不断。这种喧闹声已持续三天了。那边住着一位退伍的大尉,他有几个客人——五六个不三不四的家伙,他们又喝酒又赌牌。昨天夜里打了架,我知道有两个人互揪对方的头发久久不放。女房东很想埋怨他们几句,可是她对大尉怕得要命。这里其他房客就只有一位矮个子而又消瘦的军官太太,是从一个团队来的,她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搬来后孩子都病了。她和几个孩子对大尉也怕得头脑发晕,整夜打哆嗦,作祈祷,最小的孩子被吓得发了病。这个大尉,我知道点大概,他有时在涅瓦大街上拦住过往行人,求他们掏钱济贫。可是事情也怪(我顺便来谈谈这个),自从大尉住到我们这里来之后,整个月里他并没有惹我烦恼。当然,一开始我便避免同他结交,他头一次跟我接触,便感到与我在一起索然无味。不管他们在隔壁房间怎样大声嚷嚷,也不管他们有几个人——我总是都无所谓。我坐了一通宵,说真的,我没有听到他们吵闹,——我甚至把他们忘了。反正我是整夜整宿不睡觉的,这情形已经持续一年了。我彻夜坐在桌边的沙发里,无所事事。书我只在白天念一点。我坐着,甚至也不去想事,若是有些念头在心间盘旋,也任其自便。蜡烛整夜亮着。我静悄悄地坐在桌子旁,取出手枪摆在面前。当我摆好手枪的时候,我记得我问过自己:“就这样吗?”接着自己作了毅然决然的回答:“就这样。”意思就是要开枪自杀。我知道,这个夜里我一定自杀,可是在桌子旁还要坐上多久——这我就不知道了。倘若没有那个小女孩,不用说,我一定已经开枪自杀了。

    二

    你们知道,虽然我对一切都感到无所谓,不过,譬如疼痛,我还是有感觉的。若有人打我,我就有疼痛感。在精神方面也是这样。要是发生某种非常可悲的事,我的怜悯之心便油然而生,犹如我在往日一样,那个时候我在生活中还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不久前我便产生过怜悯感:对一个孩子我是一定会给以帮助的。可是我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个小女孩子呢?这是由于当时出现了一种想法:当她拽我喊我的时候,我眼前突然闪出一个问题,而我又解决不了。问题倒不重要,而我却大为恼火。我之所以恼火是由于以下的推论:既然我已决定在今夜了结自己,那么,世上的一切事对于我来说应当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无所谓了。为什么我突然间又感到我并不是对一切都无所谓呢?为什么要去怜悯一个小女孩呢?我记得我非常可怜她;甚至心疼到奇怪的地步,这在我的处境下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的确,我很难更好地表达我当时的瞬间感觉,不过,当我回到家,在桌子旁坐定时,这种感觉依然存在,我非常生气,很久以来我都没有这样生气过。推论一个接连一个。事情明摆着的,既然我是个人,还不是零,暂时还没有化为乌有,那就是我还活着,因而就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痛苦、气恼、羞愧。就算这样吧。但是,既然我将要自杀,比如说过两小时就要自杀,那么,那小女孩同我还有什么关系呢?羞耻心也罢,世上的一切也罢,还关我什么事呢?我就要化为零,化为绝对的乌有。我意识到,我立刻就要彻底消失了,因而什么也将不存在了,这种意识难道对于那种我对小女孩的怜悯感,对于干了卑鄙事情以后的羞耻心就不能产生丝毫的影响吗?本来我就是因为这个而对那个不幸的小女孩跺脚并粗声粗气地叫喊的,似乎在说:“我非但没有怜悯心,倘若我要去干毫无人性的卑鄙之事的话,那现在我就能干,因为过两小时,一切都将消失。”你们信吗,我就是因为有这样想法才对小女孩粗声叫喊的?现在我对此几乎深信不疑。显而易见,生命和世界眼下似乎都取决于我。甚至可以这么说,当前的世界似乎是为我一个人设置的:我一开枪自杀,世界也就不存在了,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更不用说,我一死,对于任何人来说,也许真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要我的意识一消失,整个世界也会随之立刻消失,犹如幽灵,犹如只属于我一人的意识的东西那样一下消遁,因为这整个世界和所有这些人也许就是我自己一人。我记得,我坐在那里思索推论,反复琢磨着这些蜂拥而来的新问题,甚至完全触及另外一面,臆想到完全新奇的事。比如说吧,我突然异想天开:假设自己从前在月球或火星上生活过,假设在那边干了不堪设想的最卑鄙无耻的事,因此在那里遭人唾骂,名声扫地,其狼狈相有时只有在梦里,在做恶梦时才能感受和想象得到,再假定说,后来我又出现在地球上,如果我还记得在另一星球上的所作所为,而且还假定,我知道自己无论怎样都将永远不再重返那个星球了,那么,当我从地球上仰望月球时,我是否会感到一切都无所谓呢?我是否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呢?这些问题都是无用的、多余的,因为手枪已摆在我面前,我全身都感到这件事定将发生,然而这些问题惹我恼火,气得我发狂。若不预先对这些问题有所解决,我似乎还不能立即去死。总之,是这位小姑娘救了我,因为有这些问题的干扰,我推迟了开枪。大尉那边的吵闹声也开始平静下来:他们玩够了牌赌,要安排睡觉,有人在低声埋怨,可懒得再吵骂了。就在这时候,我在桌子旁的安乐椅上忽然睡着了,以往我从未有过这般情况,我完全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谁都知道,梦是一种异常奇怪的玩意儿:有的梦境显得惊人地清晰,其细节犹如精巧玲珑的装饰品一般,有的梦境仿佛超越时空一般飞驰而过,根本无法捉摸。看来,驱使梦境的不是理智,而是愿望,不是头脑,而是心灵,再说,我的理智有时在梦中玩弄极机灵的花招!其实在梦里与理智一起出现的都是些完全不可思议的东西。比如说吧,我的兄弟死去已五年了。我有时梦见他:他常帮我办事,我们都很关心对方,而同时我在整个做梦过程中完全知道并且记得我的兄弟已经死了,埋葬了。尽管他已死了,却仍在我身边,替我忙这忙那,我怎么就不觉得惊讶呢?我的理智为什么完全允许整个这样的事呢?这事就不谈了。我来说说我的梦吧。是的,当时我作了这个梦,我的十一月三号的梦!他们至今还在笑话我,说这仅仅是个梦罢了。可是,如果说这个梦告诉了我真理,那么,是梦或非梦,难道不都一样吗?既然你一下认识了并看清了真理,那么你就知道它是真理,而不是别的东西,也不可能是别的东西,就别管你是睡或是醒。就算是梦吧,就算是吧,可是对干你们所啧啧称羡的这种生活,我却要以自杀予以了结,而我的梦,我的梦呀,它向我宣告了一个伟大的、不断创新的、生机勃勃的新生活!

    请听吧。

    三

    我说过我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似乎在不断琢磨着那些事情。顷刻间我梦见自己坐着,拿起手枪,让它直接对准心窝,——是对准心窝,而不是对准脑袋;以前我曾决定,一定要瞄准脑袋,也就是瞄准太阳穴开枪的。我把枪对准胸口,等了一两秒钟,我的蜡烛、桌子和墙壁都在我眼前移动和摇晃起来。我赶快开了一枪。

    您有时会梦见从高处跌下来,或者梦见有人砍您,打您,但您从不觉得疼痛,除非您自己不知怎的在床架上真的碰疼了:那时您会感到疼痛,往往会疼得醒来,我在梦里也是如此:我没有感到疼痛,但觉得我这一枪使我全身上下都大受震动,顷刻间一切都失去了生气,周围黑得可怕。我仿佛变得又瞎又哑,躺在一件硬邦邦的东西上,脸朝天地挺着身子,什么也看不见,又丝毫动弹不得。四下人来人往,喊声阵阵。大尉以低沉的嗓门说着话,女房东在尖声尖气地叫嚷,——突然,人声消失了,原来他们把我放进一具上了盖的棺材里抬走。我感到棺材在摇摇晃晃,我正思忖着这回事,猛然有一想法令我大吃一惊:原来我已死了,彻头彻尾地死了,这个我明白,一点也不怀疑,我看不见,动不了,可是有感觉,能思考。我很快便安于这种处境,就像平常做梦时似的,不争不吵地接受现实。

    我被埋入地里。人们一一离去,留下我孑然一身。我动也动不了。从前我确实想过自己怎样被人埋进坟墓,当时我只想到同坟墓联系在一起的是潮湿和寒冷的感觉。时下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我感到冷得很,特别是脚趾尖那部分,除此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我躺着,奇怪的是,我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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