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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无尽之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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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定居了啊?
    —没有,长住。

    —房子贵不贵呀?
    —还好吧。
    
    —为什么选清迈呢?
    —我喜欢天气热咯。
    ……
    没涂两笔就入了夜,好在他也不着急。

    节奏一旦放缓,时间就变得格外容易打发。午夜时分街灯未熄,游客渐少,何肇一拎着酒壶坐在石阶上。泰北本地产的米酒,度数低得几乎等于甜水,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喝得克制。
    有一晚他还遇见了隔壁早出迟归的男主人,在慷慨地分了对方半壶酒之后,两人已经聊得颇为投机了。
    “何先生还没睡呀?明天不用出门吗?”
    “天太热了,不想出门。”
    “那夜市呢?”
    “哦,夜市可能会去。”
    “其实早就想问了,何先生不要嫌我失礼。你戒指上的这颗,是老东西了吧?现在越南也少见成色这样好的鸽血红了。”
    “这个啊,这是个……礼物。”
    “那送礼的这位真是很慷慨了。我几年前经手过一颗红宝,也算是少见的了,还没有这样大,后来做了吊坠。”
    “我是外行,不懂这些的,只图个纪念。倒是你,不给女儿戴什么吗?”
    “她还这么小。”
    “都上小学了,还怕她不小心打碎了吗?”
    “那倒不是。珠宝再重要也是身外之物,碎了挡灾的。我们主要还是担心有人对这么小的女孩子……你知道的,女儿嘛,操的心难免要多一些的。”
    “哦,是了,你说的对。女儿的确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我没有孩子,反倒误解了你们做父母的心。”
    …………
    熏风似爱语,云在夜幕里舒展,月亮长久地睁着眼睛。
    日出日落,晨昏流替,饱食终日又无所事事,唯有心甘情愿地在这散漫的温柔乡里消磨意志。
    昨日如今日,明日复明日,日日如此。

    清迈来来去去的游客那样多,哪一个没有故事?这个男人远远算不上其中古怪的,更何况一望便知他温和无害,容易相处。何肇一就像一滴水一样,万人如海一身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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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带天亮得早,吃过饭后几个年轻人决定结伴同行,逛一逛市区。
    安德鲁一开始还走在苏迦身边,半小时过去,已经站在米娅旁侧牵着她的手了。万幸的是路上到处都是情侣,随处可见凑在一处亲密私语的男男女女。
    街道两边橱窗里模特的衣饰,依然维持着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审美,因为姿态郑重又婀娜,少有人计较样式的老旧。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花树正值花期,开得轰烈,红缕拂拂,盛到了极处,边缘都有些焦卷了。

    清迈寺庙遍地,号称手指处皆有佛塔。在树梢与天线的缝隙里,可以看到殿宇金色与红色的重檐。一群人也没有什么计划,遇到了一间就随意地走进去看看。 
    这间寺庙人烟极盛,香火将空气扭曲成一绺一绺,辉煌的塔刹上覆有火焰纹,四周内开设壁龛,里面摆着几尊小巧的石雕佛像,方形的底座上镂刻着莲瓣。 
    苏迦在飞机上认识的朋友钟灵是福建人,是个极虔诚的佛教徒。她脱了鞋走进幽深的殿内去参拜,剩下的人在庭院里等她。院中香烛高烧,列四排案几,提供纸笔,供人手抄佛经或写下愿望。一墙之外就是内院,可以听到做早课的僧人们齐诵佛号。 
    阳光泼洒在上了釉的瓦面上,折射出辉煌的光网,即使不通佛法,众人亦被这端庄恢宏的建筑与温和郑重的仪式之美震慑了。安德鲁和米娅的说话声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供养佛陀的十丈亭阁檐角悬挂着黑色的铁铎,风一吹,当当地响。 
    待到钟灵出得殿来,一行人继续漫无目的地闲逛。

    时近正午,街边一家一家的果汁摊、米粉铺、猪脚饭档才陆陆续续开始营业。苏迦听到风声里遥遥飘来安德鲁的抱怨——〃我可不敢去问,万一他们现在只是把架势摆出来,真正做生意要等到晚上呢?”
    站在他身边的米娅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依旧不苟言笑,却伸手半真半假地推了他一下。 
    艾玛冲苏迦挤了挤眼睛,夸张地比了个口型:“哦,热恋中的情人哪。”
    苏迦也笑了,声音随着她小了下去:“两只爱情的小鸟。”
    两个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安德鲁突然回头大声嚷嚷:“我听见了也看见了!哼,爱情的小鸟。”
    推推搡搡一阵打闹后才得以继续前行。 
    终于大家都饿了,停在街边的小饭馆等着吃午饭。服务生们却只懂泰语,几个人一阵比手划脚,他们却只是抱着菜单沉默地回以羞涩的笑。  
     
    下午行至一家酒店,苏迦犹豫再三还是对同伴们说:“我想上去看看,”他解释道,“有一个女歌手,很著名,中国人。嗯……台湾人,不,在台湾长大,后来在清迈去世。二十年前,就在这间酒店里。”
    话中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曲折当然没有被听出来,但是一个女歌手客死异乡的漂泊命运也足够勾起大家的好奇心了。 
    
    酒店有“怀念邓丽君之旅”,生意竟然兴隆得很,访客还要分批次入场。闲逛了一天的众人听说开放参观,都兴致勃勃地表示也要上去看看。  
    “她一定著名,非常非常。去世二十年,这么多人记得她。”米娅俯视着队伍里一张张兴奋与期待兼有的亚裔面孔,用不算太流利的英文说道。 
    “不止,她比著名还要著名一些。”苏迦回答她。 
    “她为什么喜欢清迈呀?”艾玛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苏迦答,“可能……可能也没有人知道吧。”

   其实九十年代的房间,再豪华,到了如今,也不过尔尔,尤其在周边兴起的五星酒店有意无意的衬托下。然而花园依旧有老酒店的气派在,各色鲜花异草吵吵嚷嚷地挤在一处,色彩多而色调明快。开放式的酒吧里,每天都有歌手在南洋的香风中献唱,就在邓丽君最后一次簪花即兴演唱的舞台上——1994年的圣诞节,她在这里与男友共辞旧岁,迎接她没能完整度过的1995年。 
    当年服务过邓丽君的男侍者还在,只是变成了西装笔挺的游客接待,用中文告诉不远万里的朝圣者们:他有邓小姐的签名,一百万都不卖。有人请他在明信片上留言,他也大方接过,毫不推拒。签完又向下一波游人卖力解说:“95年邓小姐气喘病发作的时候她男朋友人不知在哪里,是我打的急救电话,没想到在救护车里她就不行啦,吐了我一身,现在我还留着那件制服,有个新加坡的老板出价三千万……”
    艾玛凑在苏迦耳朵边问:“他在说什么呀?”
    “他说……他在说,Teresa Teng的粉丝遍及世界各地,他在十几年之后还接待过好些……”
    
    邓丽君的窗台外,是完整的清迈城市天际线。除了做旅游小镇之外,清迈也许没有别的野心,房屋依旧低矮,样式同二十年前无异,城市节奏缓慢。然而街上更多的是服色鲜亮的外国游客,举着长枪短炮咔嚓咔嚓。下楼时酒店经理附送了一把糖,苏迦看着包装上“美平酒店”的几个中文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这里早就不叫梅滨*了。
    即使有那么多人怀念她,即使保存得再好、再想让时光停驻,苏迦今天看到的清迈,也终究与二十年前不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来由的惆怅可以传染,从美平出来,众人有些沉默。
    “我们去吃晚饭吧!”安德鲁提议道。 
    “就想着吃,你忘了晚上要去夜市啦?”
    “去夜市难道不是更应该吃饱一点吗?不然怎么有力气逛一整夜?”安德鲁煞有介事地比划。 
    经过漫长的讨论,终于选定了一家餐馆,一行人吵吵嚷嚷地跟着安德鲁向目的地前进。 

   过马路时苏迦一恍神,眼看着绿灯将尽,他还站在人行横道线中间,犹豫着要不要索性等一等。已经站在马路对面的艾玛过来扯起他的手就跑,两个人的身后飘过几句双条车司机软绵绵的泰语。 
   “他是在说我们吗?肯定是在说我们吧?”苏迦偏头问艾玛。 
   “不知道,泰语听上去都像调`情。他说不定是在夸我长得好看,”艾玛摇了摇头,又眨了眨眼睛,开口抱怨,“你过马路怎么这样慢,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苏迦失笑,想把手抽回来,不想竟被艾玛握住。他又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腕上的力道竟然越发大了,他有些束手无策,斟酌着开口:“艾玛……”
   手迅速地被松开了,艾玛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什么也别说。”
   “我、我很抱歉……”
   “求你了,什么也别说。”艾玛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为什么要说抱歉呢?你没有做错任何事,除了……除了过马路太慢。没有必要觉得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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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清迈美萍酒店(The Imperial Mae Ping Hotel in Chiang Mai ),曾经是清迈最豪华的酒店之一,至今泰国王室成员到访清迈时仍频繁下榻,旧译作梅滨酒店,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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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昔日重现            A Déjà vu        完


第三章    骤雨繁花    Rain and Flower
    吃完了饭,一行人磨磨蹭蹭走走停停,到旧城边缘时已近七点,因为是夏季,天光依旧大亮。
    夜市入口有吹打表演,演员们衣着色彩鲜艳,统一化了浓妆,金冠鬼面的巫女长舒广袖。因为平安祈福的朴素愿望和周遭欢乐祥和的气氛,并不显得如何俗气。
    商家们已经殷勤地摆好了摊,拉起了电线,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放眼望去简直玲琅满目,应有尽有。卖飘逸衣裙和阔腿裤的女店主、卖泰银首饰的本地艺术家、卖孔雀翎和鸡毛掸子的老太太、卖捕梦网的中年男人、卖印着大麻叶的帆布袋的时髦青年……一条长街被讨价还价的声音淹没了。
    另有一处专门贩售食物。菜蔬被明火爆炒,掀起的香气一浪一浪。安德鲁兴致勃勃地牵着米娅的手一家一家地看过去。
    “这是什么?”他指着炸得边缘起焦,剪成一段一段铺在生菜上的大肠问苏迦。
    “肠子,猪的。”苏迦答道,用手指指安德鲁的下腹部,比划道。
    “………肠、肠子?”安德鲁震惊的表情终于逗笑了米娅。她问:“你们不吃香肠吗?在美国……嗯,芝加哥?”
    “不,不吃。美国是美食荒漠,”安德鲁夸张地说,“芝加哥人只吃深盘披萨和烤肉,好可怜的芝加哥人。”
    说着他就买了一份大肠,表情悲壮地用竹签插起来吃了一口,“竟然意外地很好吃,”他又嚼了一口:“我不去想它从哪里来了!”
    一行人渐渐走散,安德鲁拉着米娅继续兴致勃勃地尝试异国食物,钟灵和同行的几个中国女孩停在一个卖木雕的摊子前,艾玛和另外几个同伴正在试阔腿裤。

    苏迦被人流挤进了一条岔路, 停在一间大殿门前,贴金缀银的重檐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柔和的光。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这竟然就是白天众人停留的那间寺庙,在熙熙攘攘的观光客与夜幕的妆点下,这贴箔描金艳光腻人的建筑,显出了一种迥异于白日的贞静。
    苏迦从巷口一窥,正对上殿内那尊金身卧佛。
    像被东南亚人信奉的所有神一样,这尊像衣袂飘飘,身体线条圆润,丰唇含笑,望之可亲。唯独那一双巨大的长眸,暗浸浸的两点,幽光明寐。墨色与金光,在这闹市的一隅合二为一。
    庙内有免费的甜酒供应,由橙衣僧侣们一杯一杯送到游客们的手上,交接时双方合掌诵佛。
    殿外前就是一家烤玉米摊,炉火照天地,红星乱紫烟。烤好的玉米上还有未除尽的须,清香里混杂着焦香,滋味隽长。
    白天供奉这神佛的是俗世香火。入了夜,照亮祂的换作了人间烟火,象鼻神与四面佛走下莲花宝座,欣然与信众同乐。
    中天明月高悬,浮云在侧,不掩其光。仰望这危楼灯火,光晕里跃动着一点活泼的寂然,肃穆里夹杂着近乎悲悯的温情,这与俗欲互为表里的庄严让苏迦不忍,也不敢惊动。
    他喝光了甜酒,带着一根价值30铢的烤玉米,悄悄离开了这个路口。

    夜市上有一家烧火漆印的小店铺,店外挂了大号的纹章,苏迦正饶有兴致地一一辨别,一个人矮身钻进店面,用英语对摆弄着酒精灯的白发店主打了个招呼,“塞缪尔,你今天过得好吗?”
    “好极了,你呢?”
    两人正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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