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　张的现代意味对乔治肯定有吸　引力。　叔　本华　有康德　的见　解
却没有康德晦涩的文体　；　他是反浪漫主义、　反历史的。博尔赫　斯脱离了家乡城市生气勃勃的、　熟悉的日常生活　；　身处中立的　瑞士　；　同当时由于佛兰　德地区　各帝　国的　瓦解而　产　生的　直接　历　史后果隔绝　；　他在叔本　华的作　品里　看到　了对世　界　的非　宿命　论　的解释　；　把世界假定　为一　种卓　越的　精神　创　造—　—对于　一个　试　—　图形成自己个性的与外　界隔绝　的年　轻人来　说　；　它　是高　层次　的　想像力的营养。　尼采的思想更有争论　；　更　容易　变化。　他曾　是　叔本　华的　信　徒　；　但抵制叔本　华　极　端理　性　的　悲　观　主义　；　倾　向　于非　道　德　的　信
①
我们把时间顺序提前了一点　：　博尔赫斯在　1917　年　；　也就是看了　《戈伦》　一年后才　阅读　叔　本华　的　作品。尽　管　如此　；　我　认　为现　在　概括地谈谈博尔赫斯广泛地阅　读多种　文字和　不同国　家的作　品　更为合适　；　不一定严格地按照时间顺序。
第一部·第二章
·　33　·
条。在尼采思想的核心里　；　上帝遭到破除　；　人的意志是衡量现　实的尺度。叔本华主张人　的意志　应是　禁欲　的　；　而　尼采　公然　鼓　励个人主义的自我中心　意志。　那是酒　神狄　奥尼　索　斯的　想像　；　目的在于削弱　19　世　纪资产　阶级　的世界　秩　序。在　这方　面尼　采　当然失败了　；　但是他的　激进主　义在　世纪　交替之　际　激发　了不　少　艺术家和思想家的心灵。他的影子笼罩了　20　世纪前半部分。　尽管博尔赫斯当时离欧　洲艺术　生活　中心很　远　；　但　仍正　处在　那　影子下面。　另一个更大的影子是沃尔　特·　惠　特曼　的　；　事　实上　早在　博　尔赫斯初次接触那两位　哲学家　的著　作之前　就落　到　了他　身上。　他和这位伟大　的美　国　抒情　诗　人　作品　的　接　触　几　乎令　人　难　以　置　信　；　因为他看到的是　德文版　的《　叶集》　—　草　—　—按　照　罗德　里格　斯　·莫内加尔的说法是在　一本表　现主　义派的　年刊　里　；　按　照让　皮埃尔·贝尔纳斯的说法　；　时间是　1915　年。两种说法都有可　能　；　虽然博尔赫斯也　许是在　1916　年很　晚的　时候　；　看　了《　伦　戈　》　之后才接触到表现主义　派的　作品。多　年后　；　这　些　无人　指导　的　阅读显然在他头脑里融　在了一　起　；　他有　可能是　在　读了　德国　诗　人约翰内斯·贝希尔的　作品之　后　；　在涉　猎德·　昆　西的　作品　之　前开始读惠特曼的诗的。　不论时　间先　后如　何　；　乔　治总　归是　从　伦敦邮购了一本绿色封　皮的　英文版　的　《草叶　集　以后　永远　放　》；　在手边　；　也永远没有忘掉这位诗人。　惠特曼对乔治的冲击力势不可挡。　“他的力量压倒一切　；　显而易见　；　一看就知道他是多么强大。　博尔赫斯在　1929　年写　”　道。惠特曼的涌动的、　倔强的、　崇拜自然的诗篇对他产生了脱　胎换骨的作用。这才是文　学　；　行动　的文　学。他　听　他父　亲谈　过　的贝克利的唯我论　；　—　—后　来又　在叔　本华　的节　制　和感　性认　识　—
·　34　·
博尔赫斯传
的理论以及在尼采的狄　奥尼索　斯主　义中看　到的　唯　我论　；　都　在　惠特曼使人心醉神移的诗句中搏动。　惠特曼曾说“　尚待形成的美洲思想受到亚洲和欧洲历史　；　上的信仰、　迷信和种种　由来　已久、　根深　蒂固、　人　窒息　的反　民　使　主权威的束缚”　草　叶集》　是　解除　这些　束缚所　必需　的强　烈　；《　就　“　的自豪和大胆的自由”　的例证。　对于困在沉闷的欧洲的　博尔　赫斯　来说　；　这　些　话肯　定产　生　了神奇的作用。他是个跳出时间　；　投入他所看到、　感到和企求　的一切的诗人。再说　；　惠　特曼　的美　国—　—一个　和　诗人　歌颂　的　—　自由毫不犹豫地站在一　起、　没有　参战　的　国家—　—正　是博　尔　还　—　赫斯所向往的地方　：　我爱那生机勃发的野外　；　爱那生活在草原、　海洋或森林气息中的人　；　爱那建造和驾驶航船、　挥舞斧子和大槌、　以及赶着马群的人……　惠特曼的语言平易近人　；　正　如所　有的　文学　少　年遇　到陌　生　的声音时一样　；　（　博尔赫　斯特　意用与　惠特　曼　会晤”　词　）　乔　治　“　一　相信诗人是和他直接说话。他把惠特曼的地位抬得比纯粹的　英雄还高　：　惠特曼成了家庭守护神　；　成了在文学气氛淡薄的日　内瓦上流社会以外的值得向往和崇拜的人物。即使震撼力逐　渐消失后　；　惠特曼在博尔赫斯的思想中仍占有重要地位。　如果说惠特曼教会了他　内心　的反　叛　；　德国　表　现主　义则　终　于激发了他的　诗　人　气质。　第　一　次世　界　大　战　产　生了　威　尔　弗　雷　德·欧文和西格菲尔德·萨松的爱德华时代后期的从容的抗
第一部·第二章
·　35　·
议诗歌　；　在另一方面　；　这场　大残　杀也导　致了　贝希　尔、　廉·　克　威　莱姆、　埃内斯特·施塔德勒和奥古斯特·施塔姆等大量尖锐、　愤怒、　富于隐喻的诗作。　贝希尔和克莱姆经历战　争后　活了　下来　；　前　者　作为　希特　勒　德国的共产党员　被　迫　流　亡苏　联　；　后　者　则成　了　纳　粹　分　子　（　1968　年去世　）　。施塔德勒　和施塔　姆分　别在西　线　和东　线阵　亡。前　者　与其说是表现主义者不　如说是　人文　主义者　；　后　者　所属　的一　个　团体战前在柏林出版一　本名　为　《狂飚》　杂志　；　早　已建　立了　表　的　现主义的声誉。施塔姆留　下大量　叙写　战争　和爱　情的　诗　歌　；　遗　著在　1919　年出版。　博尔赫斯在日内瓦通过杂志期刊看到这类表现主义派的　作品　；　包括　《狂飚　和另一本名叫　》　《行动　的杂志。但是　；　同迄今　》　为止读者得到的印象相　反　；　他　的诗　歌活　动并不　是　独自　一人　进　行的。他有两个好朋友　；　莫里　斯·阿　布拉　莫维　茨　和西　蒙·　伊　奇林斯基　；　两个都是波兰籍犹太人。前者当上了律师　；　但想做　诗人　；　后者成了医师　；　博尔赫斯　1986　年在日内瓦垂危期间　；　就　是由他的儿子照料的。　关于这两位朋友的情况　；　博尔赫斯谈得很少　；　只提到他教　他们玩一种叫　“摸三　张”　的阿　根廷　纸牌游　戏　；　他们　很快　就赢　了　他。伊奇林斯基回忆起他　们在日　内瓦　街头　闲逛　；　在酒　吧里　闲　聊　；　讨论文学　“　无所　不谈　；　但没　有谈　出所　以然”　阿布　拉莫　维　；　。　茨显然是真正的文友　；　他介　绍博　尔赫斯　读　兰波　的《　舟　—　醉　》—　—　这首长诗对于博尔赫斯后来的创作以及对于作为报刊通讯员　和文学促进人的阿布拉莫维茨本人都有不小影响。　求学、　阅读和试笔在日内瓦持续到　1918　年。几乎可以肯
·　36　·
博尔赫斯传
定地说　；　博尔赫斯最早的诗是　那时写的。　1915　年　4　月　他还　写　了他的第一篇　“序言”　。那是他替诺拉的一本手写的诗集作的　序　；　诗集名称是　《遥远的回忆　。他成名后经常写这类前言　；　数　》　量可以和他的诗作相比。　看了惠特曼和表现主义　派露　骨的　色情　暗示　和意　象　时　；　乔　治开始性觉醒。他不满　18　周岁时—　—有理由假定是　1917　年　—　中—　—豪尔赫·博尔赫斯认为　他　应该　做父　亲该　做的　事　了　；　便　—　让儿子去找一个妓女。　豪尔赫本人经常偷偷　地逛　妓院。　既然　如此　；　让他　儿子　取　得男女交媾的首次经验　当然　不存在　什么　实际　问　题。但　是　；　正　如他当初坚持要乔治按照伊顿公学的打扮在布宜诺斯艾利斯　上学一样　；　他相信他儿子要上的一课只是形式和仪式问题　；　没　有必要通过父亲的指教　和鼓励　去帮　助他满　足个　人　需要　；　在　性　开放的时代　；　这也许是不合时代潮流的想法。当时　；　手淫仍被　看做是罪恶的事。如果有证据表明乔治的父母因儿子沉溺于　那种活动而十分忧虑　；　那么逛　一次　妓院　可以被　当　做合　适的　矫　治办法。　豪尔赫也许只是顾虑　到乔　治沉　默寡　言　的天　性。有　一天　；　他问乔治有没有和女人睡过觉。听到乔治天真地作了否定的　答复　；　豪尔赫决定采取行动。他给了儿子一个地址　；　让他在指　定的时间前去　；　到那里会有人伺候。　那次乔治发觉整个事　情　使人　难堪。　博尔　赫斯　1975　年　写　的小说　另一个人　《　》隐隐　约约　提到　他初涉　人世　的情　况　；　就事　件　发生的地点给了我们一点线索。我们不妨想像他走到那个小　巧优雅的博格杜福尔三　角形广　场　；　按照　罗德里　格　斯·　莫内　加　尔父辈似的转弯抹角的说法　；　在三楼的一套公寓里　；　他发现自
第一部·第二章
·　37　·
己落到　“那些专门侍候外国人、　孤僻的人和苦恼的青年人的殷　勤的日内瓦姑娘之一”　的手里　；　听从她摆布。发生了什么事只　能猜测。虽然乔治特别害　怕在高　潮时　刻失　去肉　体的　自　制　；　但　可以想像在毫无任何经　验、　笨手笨　脚、　迫不　及待　的　情况　下　；　乔　治很可能失去了童贞。更糟糕的是那个　“殷勤的日内瓦姑娘”　极有可能也是他父亲的相好　①　。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说多年来博尔赫斯的不少朋友重　复过这个故事　；　使它获得了一定的可信度。在此期间　；　那些朋　友许多已经作古　；　但我　在布宜　诺斯　艾利　斯访问　过　的一　些人　证　实了　传　闻　；　并　且　指　出　博　尔　赫　斯　多　年　来　确　实　向　一　两　个　知　己　朋　友—　—包括埃　斯特拉　·　坎托—　—吐露　过真　情　；　以便摆　脱他　成　—　—　年后还念念不忘的精神创伤。这个故事在朋友中间传开后就　此生了根。　豪尔赫这一错误所产生的性心理影响在第六章将加以探　讨　；　这里暂且不谈。值得注意的是　；　这件事发生在乔治生活中　的真空阶段　：　他没有什　么朋　友　；　和本国　语言　及习　俗　隔绝　；　同　异　性只有短暂的接触。当时　诺拉同　他比　较亲　密　；　但　哥哥　囿于　礼　仪而未把父亲的婚外行为或他自己可怕的性失败的细节泄露　给她　；　这使她和乔治的关系未能更加亲密。出于羞愧　；　他也没　有把这件事告诉阿布拉莫维茨和伊奇林斯基　；　因此　；　在肉欲问　题上　；　乔治肯　定　感　到　孤独。　此　后　；　彻　底　避　开　性　的事　要　容　易　得
①
我已经听过　两　次的　故　事　足以　支　持　有　关　豪　尔赫　追　逐　女　人　的　传　闻。故事说有一天豪尔赫在日　内瓦街　上看到　一个绰　约多姿　的　女人　；　他赶上去　；　在她耳后悄　悄说了　什么　；　她回　过头时　；　豪尔　赫　发现他所搭讪的女人竟是他自己的妻子。
·　38　·
博尔赫斯传
多。而使人惊异的是　；　过　了　30　年　之久　；　博　尔赫　斯　才能　直面　这　种自我克制的影响。　1917　年　4　月美国参战后不久　；　范尼　·哈斯　拉姆到　了日　内　瓦　；　乔治和诺拉都很　高兴。德　国潜水　艇已　经击　沉　了好　几艘　轮　船　；　范妮冒着危险远渡重洋带来了他们对旧生活的回忆　；　帮助　他们减轻一些新生活的孤寂。他们得到了祖母　；　却在　1918　年　初失去了外祖母莱昂诺尔·苏亚雷斯。莱昂诺尔享年　81　岁　；　葬在日内瓦　；　坟墓至今犹在。　这一悲　哀的　事件　加速　了　他们　的搬　家　；　1918　年　4　月　；　他　们　迁到日内瓦以东　200　公里　位于　瑞士和　意大　利边　界　的卢　加诺。　在战争结束前　；　他们　在湖滨　旅馆　安顿下　来。豪　尔　赫在　日内　瓦　眼科专家那里的诊治收　到一定　的效　果　；　他身边　的　钱还　足够　让　全家在欧洲至少过一年比较舒适的生活。　8　月　24　日　；　乔治　19　岁生日时　；　要了　一部德　文百科　全书　作　为礼物。学年结束时　；　他在卢加诺通过了中学毕业会考　；　开始　寻求更广泛的知识激励。　他生日　后两　个半　月　；　签　订了　停战　协　定　；　这使他接触表现主义作品的机会大为增加　；　促进了他对德　国文化　；　特别是诗歌　的兴趣。　那部百　科全　书也　开　创了　他一　生　对编目分类信息的信赖　；　而不完全依赖调查研究来得到信息。　博尔赫斯做学问的方法从来不是学究式的　；　在这方面　；　他始终　坚持老式的即兴发挥。
①　他最早的文学　试　验　是用　英　语　和法　语　写　14　行诗。　诗　作
没有一首保存下来。可以放心地想像这是些梦幻般的派生之
①
参看第七章。
第一部·第二章
·　39　·
作。他本人把他的英语诗　说成　是　对华　兹华　斯的　拙劣　模仿”　“　；　把法语诗说成是　流畅自　然　；　模仿　象征主　义派　的诗　歌”　“　。乔　治　把他的一些作品给他父亲看　；　父亲建议他走自己的路　；　不要征　求意见。他们一家人结束　在卢加　诺的　逗留　时　；　乔　治得　出的　结　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