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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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1914　年　2　月　他们横　渡大　西　洋时　；　同行的旅客中间　就有那　种在　欧洲　币值不　高　时把　牛只　运　去的阿根廷人。然而豪尔　赫对　他的眼　睛比　对肚　子　更为　关心。　此外　；　他相信斯宾塞和萧伯纳的主张　；　也是素食主义者。　他们在英国稍作逗留　；　乔治　首次　看到　了他　日　后称　之为　伦　敦的　“红色迷宫”　以及剑桥。然后前去巴黎　；　（　博尔赫斯不太喜　欢巴黎　）　他们住了一两个星期　；　参观著名的博物馆。1914　年　4　月中旬抵达日内瓦　；　4　月　24　日　；　他们搬进　南城旧　区　；　俄　罗斯　东　正教教堂附近马拉纽路　17　号　①　一幢法式大楼的二楼公寓。　我　们　从　1916　年　豪　尔　赫　拍　摄　的　一　帧　照　片　上　对　公　寓　内　部—　—事实上是正屋—　—有　点印　象。屋　里有　个大　壁　炉　；　壁　炉　—　—　上面是个条纹大理石架　；　一　面墙　上挂着　一　面大　镜子。　公寓　外　面的模样　；　我们只有莱昂诺尔的零星描写可供参考　；　她一直保　存着一张大楼的照片　；　照片上可以看到大楼的大门　；　二楼的两　个阳台和顶楼有十字架标志的女仆的房间。从博尔赫斯的房　间可以看到圣皮埃尔大教堂的尖顶。　博尔赫斯家孩子的教育排在议事日程的前面。乔治的首　要任务是学法语　；　他立即安顿下来跟一位私人教师在家上课。
①
17　号在马拉纽路北端　；　旧城中心方向　；　今天以　瑞士画家费　迪南　德·霍德勒命名。马拉纽路仍在　；　只不过是南端的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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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给即将到来的正规学　年做好　准备　；　他　上了语　言　学院　的暑　期　班。在布宜诺斯艾利斯时　；　诺拉在家里只受了最基本的教育　；　却能和乔治一起上法语　课　；　在　这门　语言　上的进　步　她比　哥哥　快　得多。她最后上了日内瓦　的美　术学　校。与　此同　时　；　他　们的　父　母把他们交给莱昂诺尔照管　；　自己开始欧洲之游。　这次旅行没有持续多久。　他们　是　7　月　动身　的　；　月　底战　争　爆发　；　他们只到了慕尼黑。由于豪尔赫夫妇不是欧洲人　；　他们　回瑞士的困难比较小一　些。博尔　赫　斯在　1967　年　说　“　我们　对　：　世界历史的了解太少了。　事实　上　；　博　尔赫　斯家　和　当时　别的　有　”　教养的中产阶级家庭差不多　；　尽管作为阿根廷人　；　他们无疑对　于即将来临的历时四年　之久　的世　界大战　觉得　特别　遥远。　（　阿　根廷　1915　年宣布中立。　）　他们显然没有理由要目睹世界大战的发生。他们原来的　打算是在欧洲住一年　；　这段时间足以让豪尔赫治疗眼疾　；　让他　的子女得到一些良好的教育。1914　年　8　月大炮　轰响时　；　在　欧　洲求医求学适度逗留的计划不可避免地变成了短期流放。　1914　年　秋　季　；　乔治　进　了附　近的　卡尔　文学　院　；　一　所只　收　男　生的走读学校。堂皇的红屋顶建筑构成传统的学院式四方院　子　；　坐　落　在偏　僻　的　瓦莱　路　一端　；　至今　犹　存。乔　治　当　时　15　岁。　他开始了生平第二次也是最后一个阶段的正式学习。学院教　学水准很高　；　且正如它的名称所暗示的　；　这里有新教色彩。课　程全部用法语讲解　；　这恰好　是乔　治最弱　的　一门。　他第　一次　法　文考试没能及格。　他的同学们没有让他知道　；　联名写了一份请愿书给校长　；　指出法语是乔治新学的语言　；　别的课目都及格了很不容易　；　一　门不及格应该从宽处理。　请愿书　起了　作用　；　对　增　强乔　治的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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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　果。他随　即一　头扎　进法　国文　学　；　在　他　加入的一个流动图书馆借阅书籍。都德、　左拉、　莫泊桑、　雨果、　雷米·德古尔蒙、　马塞尔·施瓦布和福楼拜　；　这些名字补进了　他在巴勒莫安静的图书　室里浏　览过　的英国、　美　和西　班牙　的　北　作家的长名单里。　学生们的请　愿书　也　证明　了　乔治　受　到　的欢　迎。以　他　1908　年起在布宜诺斯　艾　利　斯　的体　验　；　学　校　给他　的　感　觉　只　有恐　怖。　日内瓦的集　体　文　化更　多　元　化—　—博　尔　赫斯　注　意　到　他　的　同　学　—　“多半”　是外国人—　—社会　风气　比较　文雅。　主课　是拉　丁　文　；　学　—　生的拉丁文只要过得去　；　（　博尔　赫斯　的拉丁　文水　平非　同一　般　）　别的课目差一点也无所谓。博尔赫斯的聪明给他带来的是欢　迎而不是欺侮　；　不管后来有什么评论　；　他当时其实很快活。　然而　；　他成年后常常提到日内瓦的生活多么郁闷　；　那也许　是他对错综复杂的青少年时期的看法。无论何人　；　无论何地　；　青少年时期总是错综复　杂的　；　除了　一次　造成精　神　创伤　的遭　遇　之外　；　没有迹象表明　博尔赫　斯生　长的这　段　岁月　特别　困难。　他　老年时带着怀旧的心情　回首日　内瓦　的岁月　；　回　忆　在那　里度　过　的青春年华和种种往事。他对日内瓦的感情终于促使他回到　他确实看做是家乡的城　市　；　他　认为　死在　那里比　死　在自　己的　家　乡更得其所　；　而在自己的家乡他感觉不快的时候居多。　博尔赫斯去世前说过一　句话　；　透　露了　大战　期　间他　在瑞　士　的经历的性质。当时他看了康斯坦斯·加尼特翻译的陀思妥　耶夫斯基的　罪与罚　几乎　70　年后他对让　…　比埃尔·贝尔内　《　》；　斯说“　这部小说把一个　妓女和　一个　凶手当　做主　角　；　在　我看　来　：　远比我们周围的战争可怕得多。　”　他们在巴勒莫时足不出户　；　不和外面粗俗的生活接触　；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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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内瓦也是这样　：　北方　不远的　另一　个法　语地区　的　战争　根本　和　博尔赫斯家的生活无关。乔治的生活　是阅读　；　他的　领域　是　19　世纪的文学创造—　—俄罗斯作　家　（　虽　然托　尔斯　泰　和屠　格涅　夫　—　对他从不重要　）　、　法国作家、　英国作家　；　特别是阿根廷作家的作　品。　豪尔赫·博尔赫斯去日　内瓦　时带　了许　多书　；　书的　作者　包　括萨缅托　（《法恭多　、　》）　爱德华多·古铁雷斯、　埃瓦里斯托·卡　列戈　（　他的　《异端的弥　撒　》是献　给豪尔　赫的　）　；　以及　在博　尔赫　斯　诗歌生涯和关注中经常　出现的　两位　诗人　；　伊拉　里　奥·　阿斯　卡　苏比和莱奥波尔多·　卢戈内　斯。在　20　年代　和　30　年代　；　卢　戈　内斯对他特别重要　；　阿　斯卡苏　比则　是一　批描写　高　乔人　生活　的　多产作家中的一个　；　他们的作品在　19　世纪产生了民族文学的　观念。阿斯卡苏比在海军　和陆军　中都　服过　役　；　和　埃尔　南德　斯　不同的是他站在中央集权派一方同罗萨斯作战。他晚年大部　分时间是在巴黎流亡中度过的。　阿斯卡苏比最著名的叙　事诗　是描写　高乔　行吟　诗　人的《桑　托斯·维加　。和大多数描写高乔人生活的作品一样　；　它朴实　》　无华　；　展现了阿根廷一　望无垠　的草　原风　光和国　家　建设　者的　业　绩。尽管它囿于原始主义　；　对于少年博尔赫斯却有特殊意义　；　他开始察觉自己也可能　成为　“阿　根廷　风格”　作家　；　虽　然滞　留　的　异国　；　还不十分　明确　如　何才　能　做　到这　一　点。1915　年　4　月　；　他　跟随父母游览了意大利　的维　罗纳、　热那　亚、　米兰、　佛罗　伦萨　和　威尼斯　；　在维罗　纳　的　圆形　剧　场　；　他高　声　朗　诵　阿　斯卡　苏　比　的　诗　句　；　向诗人致敬。　大战期间　；　博尔赫斯　家去过　的瑞　士以　外的　国　家只　有意　大　利。在瑞士国内　；　旅行　比　较　直　截　了当　；　乔　治　似　乎到　过　许　多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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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　举　例说　；　1916　年　4　月　；　他从　蒙　特　勒　给　诺　拉　寄　过　一　张　明　信　片。莱昂诺尔在日内瓦时上钢琴和歌唱课。豪尔赫根据爱德　华·菲茨杰拉尔德的英译本把欧玛尔·海亚姆的　鲁拜集　《　》译　成西班牙文。对于乔治来　说　；　大战时　期是　他不　停　地进　行文　学　发现的阶段。无论按照什　么标准　来衡　量　；　他阅　读　范围　之广　都　令人惊异。1914　年底之前　；　他看到了　托马斯·　卡莱尔　和吉　·　基·切斯特顿的作品　；　前　者的《成衣　匠的　改制》（　1833—1834）　“令他眼花缭乱”　使他初次接触到德国思想和诗歌。　（　卡莱尔　；　是　19　世纪英国杰出的日耳曼文学研究者。　）　后者塑造了系列侦探小　说的　主角　布朗　神甫　；　成为　乔治　喜　爱的英国作家之一　；　直到　30　多岁时仍反复阅读。切斯特顿紧　凑诙谐的短篇小说风格　对于博　尔赫　斯　20　多年　后　构思　他自　己　的小说时产生了持久的　影响。　博尔赫　斯毕　生都　把　切斯　特顿、　斯蒂文森和吉卜林列为对他最有影响的英语作家。　不久后　；　他又在这份　名单里　加上　托马　斯·　德　·昆　西和　海　因里希·海涅。德·昆西作为英国散文文体家使博尔赫斯大　为赞赏　；　（　他后来为卡莱　尔的文　体感　到惋惜　）　德·　昆西　往往　从　梦境和回忆出发　；　驰骋纵横　；　敷演成富于暗示的篇章　；《一个英　国服用鸦片者的自白》　是最著　名的　例子。德　·　昆西　的学　识　就　和博尔赫斯一样兼收并　蓄　；　甚至驳　杂无　序　；　但是　他　的思　想　；　用　罗德里格斯·莫内加尔简洁的说法　；　是　开放而锐利”　；　同文　“　的　学成熟时期的博尔赫斯一模一样。　德·昆西写过一篇论伊　曼纽　尔·　康德　的文　章　；　博　尔赫　斯　当时试图看康德的作品　；　但没有成功　；　他承认他和大多数德国　人一样　；　看不懂康德　的　《纯理　性批　判　。　于是他　转　而去　看海　涅　》　的　抒情诗　写于　1822　年的德国浪漫主义主要作品之一。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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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备了一本德英字典　；　发　现海涅　的　“简洁　的词　汇”　诱他　掌　引　握了他的第四种语言。这　是重要　的一　步　：　博尔　赫　斯以　前对　浪　漫主义不感兴趣　；　（　应当指出　；　他除了柯尔律治以外　；　不太注意　德·昆西一代的英国浪漫　主义　派的作　品　；　根本　没　有看　过拜　伦　的诗歌　）　但是海涅语　言的音　乐性　向博尔　赫斯　展现　了诗　歌的　新　领域。他读了海涅的作品　之后　；　用他　自己　的语　言　写诗　的决　心　更为强烈。　博尔赫斯阅读的第一部　德语　散　文作　品是　1915　年　出版　的　维也纳作家古　斯塔　夫　·　梅林　克　的《戈　伦》；　他　一　看　便　着了　迷。　那是一部异想天开的、　犹太神秘主义哲学的大杂烩　；　讲的是一　个布拉格的犹太教拉比　的故事　；　他　同玛　丽·雪　莱　小说　里的　法　兰肯斯坦博士一样　；　用泥土塑造了一个怪物—　—戈伦　；　能按主　—　人的命令行事。　戈伦的影子在博尔赫斯　日后　的某　些作　品中　出现　；　特别　是　在　环形废墟　《　》的构思　中表　现得尤　为突　出。他在　50　年　代写　的　一首同名长诗和　虚构集　《　》里的一篇故事也是这样。博尔赫斯　在　1936　年说梅林克的　书充满　了　“神　话、　色情、　游、　拉格　地　旅　布　方色彩、　预　兆　的　梦、　关　别　人　或　者　自　己　前　生　的　梦、　至　现　有　有　甚　实”　。他也许在描述他　40　年代想像中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海涅和梅林　克　使　博　尔　赫斯　对　德　语　作　品更　感　兴　趣。　玛　丽　亚·里尔克和胡戈·冯·霍夫曼斯塔尔是他赞赏但从不喜欢　的诗人　；　他喜欢的有早期浪漫主义作家让　…　保尔·里希特、　19　世纪中期的无政府主义者马克斯·施蒂纳和捷克作家弗里茨　·莫特纳　；　博尔　赫　斯　欣赏　后　者　的　审　美哲　学　；　却　不喜　欢　他　的　小　说。然而　；　远比这些作家　重要　的是阿　图尔　·叔　本　华和　弗里　德　里希·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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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传
博尔赫斯日　趋　成　熟　后　似乎　否　定　了　作　为作　家　的　尼　采。　60　年代　；　他开始接受长时间的采访　；　不可避免地遇到早期所受影　响的问题　；　他　总是　马　上赞　扬　叔本　华　的《作　为　意　志和　理　念　的　世　界　1819　年　的一　部　开　创　性　的哲　学　著　作　；　而　对　尼　采　却　避　而　不　》；　谈　；　尽管对于文　学　的　现代　主　义　来　说　；　尼　采　的　影　响当　然　更　为　内　在　；　更为直接。博尔赫斯的回避部分原因是　60　年代对他右翼　政治态度的攻击开始造　成伤害　；　尼　采晚　年同德　国　法西　斯主　义　的联系显然对这位四面　受敌　的阿　根廷人　没有　好处。　（　就政　治　气氛而言　；　博尔赫斯　70　年代面临的正是这种处境。　）　叔本华认为应当屏弃人　类个　性　；　在幻　觉的　时　间和　空间　中　间了解世界　；　要求人类通过适度的自我控制驯服世界　；　这种主
①　张的现代意味对乔治肯定有吸　引力。　叔　本华　有康德　的见　解
却没有康德晦涩的文体　；　他是反浪漫主义、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