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名著电子书 > 胡兰成-今生今世 >

第63章

胡兰成-今生今世-第63章

小说: 胡兰成-今生今世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談了枺蟻喌那樾沃幔麊栁业慕鼪r,我簡約的答了。他道、「今時像胡先

生這樣吃的枺饔校梢詫懽约阂獙懙奈恼拢覍嵲诹w慕。」而我當下聽了,亦

真的高興了。

朱舜水有名藩禮遇, 孫中山先生當年來日本,亦有豪士以百萬元贈借,但

我與日本諸眾共現代人的為衣糧而憂喜,倒亦不願以此易彼。我還有一首詩也是

來日本後所作,今只記得兩句、「星辰戀塵俗,鳳凰思凡禽。」

但我總是有著叛逆之心。如今見電車裏的日本男女皆已衣著像樣,個個有毛

線衫,有外套與皮鞋,國民生活的水準提高了,但我總要想起愛玲前回在溫州時

說的、「畫報上的美國小孩皆有蘋果吃,面前一盃牛奶,你要就只能是這樣的,

好不委屈。」文明是生活稍為寬裕了就要有禮,但西洋的做法是到何時亦不能寬

裕,只說要提高生產力,不知還要能從生產力解放,而且也從消費的問睿夥拧

便在這種地方我對現代國家心有不服。雖如中國方今不得不追趕現代產業,亦開

始就該確立這樣的性格,即是人要對於產業心意有餘。

我廿一歲時作登杭州六和塔詩有「懀麢谝婚L嚕Вl為識此意」。現代社會亦

仍應可以有人像孫登,孫登棲居蘇門山,而與市井之人甚隨和,阮籍去見他,歷

陳興廢之事為問,孫登不答,阮籍遂長嚕Ф耍兄涟霂X,卻聽見孫登在上長嚕

,如б鼬P鳴之聲。

我與宮崎輝西尾末廣他們,一年中只見得幾次面。西尾是社會黨的事情忙,

宮崎是旭化成的常務取締役,比西尾還怕。我惟與中山優無事常見面。他見了我

不勝之喜,每說、「胡先生在日本,不要緊,不要緊。」他好灑然,卻比人一倍

真心。

中山優住在多摩川畔。我去看他,他家廳上掛有汪先生的照相,我站著靜靜

的看了會,只覺(犬+白)江村槿籬柴門,汪先生的照相掛在這裏很相宜。那天中山

優陪我去看大川周明,三人一處坐著說話。中山優看看我,又看看大川,滿心裏

歡喜,聽我說會有第三次世界大戰,他也點頭稱是,聽大川說不會有,他也點頭

稱是,因為兩個都是他的好人。方纔我在他家立在汪先生的照相前,他在一旁也

是這樣的看看我,又看看汪先生,很高興。王維詠西施、

君寵益嬌態 君憐無是非

恰如此時人意,而亦是說的汪先生當年。

此外是我與國民政府的官吏偶亦聞名相知。我在香港時見了國防部次長鄭介

民,雖然他希望我做的工作於我不宜,單為世移時異,早先敵對過,到此素面相

見,也是好的。但我來日本後,代表團還是恨不得逮捕我,警告每日新聞的橘善

守不應登我的文章,又怒斥外務省的清水董三不應介紹我在改進黨會場演說。代

表團又到麥克阿瑟總司令部誑告我,命令清水市的警察眨槲摇H绱丝傆幸荒甓

,到底不能為害,我亦就不理。而後來是何應欽來日本,我去見了他。

何應欽我與他是初見面,真心對他謙卑。北伐及抗戰,當年的山川草木皆可

念,何況見了當年的人。至於國民政府的人與我合不來,那是另一回事。我與何

應欽說,北伐時有句流行話是「到黃埔去!」抗戰期說「到大後方去!」後來卻

說「到延安去!」台灣今亦應如此以來天下之人。何應欽要我把這意見連同對美

國的現行朝鮮作戰與擴軍政策的看法寫成書面,由他交由國民政府秘書長王世杰

轉呈蔣總統。後來王世杰回信說總統看了頗嘉許,何應欽亦高興,代表團的人亦

說我好了。但以後彼此還是少有往來。我是像蘇軾天際烏雲帖裏的、

解珮暫酬交甫意 泛棹仍作武陵人

清水市我仍一年中去一二回。池田改在靜岡縣政府做事,他家新居落成,我

為榜其園曰餘園,睿娫弧

大道常有餘 志士或掩關

三載成小園 娛我下衙班

分卉友朋宅 移松自南山

戰後仙苑燬 梅石落人寰

復得老園工 為鑿池一灣

遂覺天下物 皆來朝廊欄 

慈母日灌溉 稚子惟戲頑

雞犬識人意 相隨花竹間

客有去國者 數宿情末闌

雖懷興亡感 且以戒貪慳

這首詩我用雪浪障子紙楷書,池田把來裱成橫幅,掛在開向園子的客廳裏,看看

倒是還好,有點像隋朝人寫的字,不過總是生,有些叛逆人意。

.。



【春帶】

…。网
【春帶】

 一

早晨一枝進來我房裏掃除。我臨窗趺坐,對著新洗抹過的几面,上放著紙與

筆,紙如池荷,筆如菡萏,在朝露中尚未有言語。我請一枝坐,她亦就放下巾帚

,在几側跽坐一回。我愛這樣低的窗檻,低的几,低低坐著的人,在簷際葡萄的

葉葉新陽裏。

在日本人家借房間住,食宿包在一起,就好比是待親戚待人客。我借的是一

個六疊的房間,靠近後院,倒是朝南。一枝除了每日三餐捧案齊眉的侍候,還給

洗衣裳,早晨進來掃除,晚上臨睡時進來攤好被,放下帳子,然後再拜掩扉而去

。日間是她在廚下,或在做針線,稍為有一歇空,就記得送茶來,有時還有點心

。若有朋友來看我,她來敬茶敬點心是不必說。

第一天我就留心看她在人前應對笑語清和,而偷眼瞧她捧茶盤捧點心盒的動

作,她臉上的正經竟是凜然的,好像是在神前,一枝是掃地煮飯,洗衣做針線,

做無論甚麼她都一心一意。空下來她到起坐間跽在阿婆旁邊吃茶,她的人好像花

枝的斜斜,而又只是小女孩的端正聽話。

日本的少婦是比少女美,因為她的女心一生無人知,她嫁得丈夫好比是松樹

,而她是生在松樹蔭下的蘭蕙,幽幽的吐著香氣。一枝家是士族,她的丈夫卻是

入贅的,且有了孩子。日本人家的贅婿大概不自然,尤其上頭有阿婆,她不是一

枝的生母。男人的塌葺,阿婆的獨愎,連一枝的小孩亦有阿婆幫在頭裏,敢與一

枝平等。因此一枝洠в袨槠薜某墒欤渲烈矝'有母性的成熟。又因她皮膚生得白

,而且她走路的姿勢像小女孩的可憐相,路上生人還當她是未嫁的姑娘。一枝的

父親是當她還在女塾讀書時就去世了,生前因只有她一個女兒,當她如珍寶,父

親若在,亦不會給她找這樣一個男人的。

中國畫裏有畫一株牡丹,旁邊畫一塊石頭與荊棘來相配,但不知一枝與阿婆

與男人是不是也可以這樣的相配。她結婚以來,於今十年,前半都在戰爭中。美

國飛機來轟炸時,一家疏開到金澤,一枝背了小孩沿街賣柿子,趁錢幫貼家用。

一枝後來向我說起,我不禁要心疼地,可惜她,我可以想像她在街頭賣柿子也像

在堂前應對嘉賓,而且那一籃柿子也是自家院子裏結的,並非她真的懂得販賣水

果。

我相識一家名門,父親是日本當今人物,他的小姐出嫁了,女婿住在岳家,

以此她仍得在父親身邊。我去看她父親,都是那小姐出來敬茶上酒饌。她經過人

客旁邊時斂身斜趨,翩若驚鴻原來是生於敬。而我亦怕會使她不安,連不敢逼視

她。曹子建在人前見甄后,只覺她「神光離合,乍陰乍陽」,亦因曹子建自己是

禮義之人。這家小姐的相貌生得像她父親,吊梢眼,俊俏之極,變得都是英氣。

一枝洠в羞@樣美,但是因她的美不夠規準化,所以更有人生的現實。最現實

的存在是世上人家,我只願與她同道生在世上人家裏。世界上惟中國的戀愛故事

,每每是仙子謫下凡塵而起的因,如白蛇娘娘,她愛許仙,寧是愛的那人世紅塵



我搬過去第三天,晚上請阿婆與一枝看電影。在電影院裏,一枝傍著我坐,

暑天她穿的短袖子,我手指搭在她露出的臂膀上,自己也分明曉得壞。後來一枝

說起,她道、「那晚臨睡前我自己也摸摸臂膀上你的手搭過的地方,想要對自己

說話,想要笑起來。」

一枝每朝來我房裏掃除,我總請她在几側稍稍坐一回。我日語只會說一句兩

句,攀談時用筆寫,亦不過三五句。先是我問起她的男人,她答說男人對她很冷

漠。在生客面前她這樣老實的答話,只因她對我敬重,而她亦真是無邪。當下我

只覺肅然,一切都是這樣的好法,連我的壞念頭亦壞得來新鮮。

還有是因為說起簷際的葡萄,我問一枝可曾有過戀人,她答說有過。是她剛

畢業女塾的那年,有個醫科大學的學生下宿在她家。但是不能希望招他為贅婿。

後來他結婚了,婚後他還來過一次,一枝敬茶上饌,他只與阿婆說話,一枝在廚

下,兩人甚麼也洠г砻餍嫩E,可是一枝知道他的新妻是不合他的意的。她道、

「自那時至今十年了,不能忘記。」而她與那人是連執手亦洠в羞^。一枝的人好

像是春雪初霽時牆根的蘭芽,尚未臨風開放。

日本真是神之國,日本的肴饌就像是供神的。一枝使我想起日本神社的巫女

,白衣如雪色,一條大紅的裙子攔腰繫在衣衫外面,非常鮮潔的顏色,臉上只是

正經與安詳,而因是年青女子的緣故,雖然素面,亦似聞得見脂粉的清香。而日

本的男人則是神。印度有隻舞,是一女子在神前焚香拜罷起舞,舞到中間,那尊

金身的神像亦下座來,與之偶舞,男性的神舞如此強烈,以致女子竟死。但是我

與一枝遠比這個更好。

我與一枝竟是兩人都洠в羞h懀В疫B愛情都尚未有,如中國民間舊式結婚,

洞房花燭單是喜氣而不激動。舊式的新郎新娘只是初相見。日本人於元日這一天

去參拜神社叫作初詣,我與一枝相識尚得幾天,連彼此的人都尚未打聽清楚,亦

好比是初詣。

 二

我是陽曆七月底搬到一枝家。至八月中旬,去北海道各地炭礦及造紙廠演說

,池田同行。在苫小牧初識宮崎輝,他請我撸Ф礌敽

到洞爺湖已傍晚,我就進了旅館,並不急於想要眺望,雖然湖水之聲即在窗

外。帝王垂旒我未見過,我只見過新娘垂旒,她眉目端然,不但非禮勿視,連好

枺饕嗖浑S便看,因為風景雖好,可是她的人遠比風景貴氣。那窗外湖水之聲分

明知道我已來了,但是我還比湖山難樱妗R畛鷮m崎及池田到湖邊走走,我亦

不出主意要泛舟。湖心有小山紅樹團團圓淨,我洠в猩先ァ

在洞爺湖時,池田寫家信,我寫了一張明信片與一枝,寫得極簡單公開,等

於只是報告了程期。我與一枝相識,至此亦還不過半個月。

翌日到登別溫泉。日本的風景太像風景,我是凡到一處即刻會有想要住下來

之意的,但亦不想住在風景區,風景區與工業區一樣的太專門化,可是地獄我還

是第一次到。日本人把出溫泉的山谷叫做地獄,登別地獄在山谷中,那裏一派白

霧瀰漫,遍地佈滿硫磺,寸草不生,隨處皆是孔穴,硫磺水晝夜汩汩沸湧,一舉

步都要當心。撸思s二三十,行走時又警戒又嘻笑,真好比是一群菩薩。記得馬

一浮與人書云,「生此亂世,如人行荊棘斷垣中,各有自身莊嚴。」何況我在日

本還有閭闔人家之好。

這次到北海道去了半個月,回來卻見一枝病臥在床,半邊腮模Я似饋恚@種

病大概是小孩患的多,我鄉下叫做生朵腮。我寄給她的一張明信片,她懷在胸口

貼肉小衣裏,算著日子等我回來。我出外也心裏念著她,竟寫信給她,她以為這

是不可能的。

這回病起後,她覺得做著家務事情都有一番新意。日本人家白天很靜,男人

上工去了,孩子上學去了。一枝在廚下我也跟到廚下,寫寫文章又尋去到她身跟

前。早飯後好洗碗盞,一枝梳粧,我在旁邊看她。問起昨天買的脂粉,她笑道、

「昨天下午,我就試搽了,無人自己對鏡一生懸命的學習,為要使你歡喜,說出

來都難為情。」我說,我要與你結婚,一枝卻道、「不可,我是人妻,只要像現

在這樣子就好。」我的問是自己亦知道不夠找猓拇鹨嗍牵觞N可以這樣

不作打算!她梳梳頭又笑、「你說我生得好看,從此對鏡自己端詳,果然還好看

似的。」

以前慧文的嫂嫂說阿哥於女人是「好歹不論,只怕洠Х荨梗@話大約也是

笑我。我是陋巷陋室亦可以安住下來,常時看見女人,亦不論是怎樣平凡的,我

都可以設想她是我的妻。所以我心裏當一枝已是我的妻倒是真的。一枝每去買小

菜回來,總帶一串葡萄回來與我,是用的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