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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司汤达短篇小说选-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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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也旺说了好些诸如此类的话,似乎它们大大减轻了蕾奥娜心头的沉重负担。

“先生,”她继续往下说,“我和麦拉尔一起待了三天。每天晚上他都上剧场去。昨晚他离开我时说:“‘警察很有可能搜查我这儿。我把你的钻石和金币寄存到一个靠得住的朋友家去。’“我等了他很久,过了他平常回来的时间,他还没回来。

我担心极了,生怕他从马上摔下来。到凌晨一点,他回来了,吻了吻我,又匆忙地走出卧室,出门之前他一再嘱咐我熄灯,而且亲自把外面那盏通宵燃点的小灯吹灭。幸亏我没有照他说的做,过了很久,我睡着了,忽然有一个人爬上床来。我立即发觉这不是麦拉尔。

“我抓起一把匕首。那家伙害怕了,跪在我脚下,求我饶了他。我正要杀他,那家伙开口说:“‘你要是杀我,你也将上断头台。’①作者前后不致,后面多写了十岁。

“这种流氓腔,叫我十分反感。

“我想:‘看我跟什么人搅在一起了。’“我灵机一动,对这家伙说,我在上面有靠山,如果他不向我老实交待,检察长会派人把他抓起来。

“‘好吧,’他回答道,‘我没有偷您的金币,也没有拿您的钻石。麦拉尔刚离开波尔多,带着全部东西到巴黎去了。他把老板的婆娘也带走了。您那些美丽的路易①,他拿了二十五个给老板,老板就把婆娘让给他了。他给了我两个,喏,就在这里,我还给您。您要是宽宏大量,让我留着,那就又当别论了。他给我钱,是想让我拖住您,尽量拖久一点,至少拖上二三十个钟头。’“‘他是西班牙人吗?’我问。

“‘西班牙人?他是圣多明各人!不是偷了东家的钱就是把东家杀了,逃出来的。’“‘他既然要走,今晚为什么又来这里呢?快说,’我对他吼道,‘不然,我伯伯会送你去服劳役。’“‘因为我犹豫不决,不想来这里守住您,麦拉尔便告诉我,您是个大美人。“在她身边顶替我,真是最容易不过了。”

他补充说,“真有趣。过去她捉弄我,今天我也让她尝尝被耍弄的滋味。”既然他这么说,我也就答应了。但我仍有点怕,他便让驿车驶到家门口,领我上了楼,当着我的面亲吻您,让我躲在床边。’”

说罢,蕾奥娜又抽泣得话不成声。

①法国古币名。

“那年轻的家伙被我唬住了。”等稍稍缓过气来,她又说了下去,“他把麦拉尔的情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我感到绝望。

“我想,他一定是让我吃了春药,迷住了我的魂,不然我为什么恨他不起来呢?

“即使他做出了如此卑鄙的事,我也恨他不起来,甚至我还爱他。”

蕾奥娜停住话头,陷入沉思。

“真是怪事,这么愚昧!”黎也旺想,“这么聪明,这么年轻的女人,竟然相信那些歪门邪道。”

“到末了,”蕾奥娜又说起来,“那个年轻家伙见我在想事儿,不像原先那样害怕了。后来,他又突然一下溜走了。一个钟头后,他带来一个同事。我不得不自卫。打得可厉害啦。

他们嘴里说只想玩一玩,其实是要我的命。他们把我的几件小首饰和钱包都抢走了。后来我好不容易冲到大门口。要不是遇见你,他们准会追到街上去。”

黎也旺越是发现蕾奥娜爱麦拉尔爱得发疯,就越是爱她。

她说完话已是泪雨滂沱。他则不停地吻着她的手。几天过后,他正要向她倾吐爱情,忽然听见她说:“我真正的朋友,不知你会不会相信?我想啊,要是能向麦拉尔证明,我从没有打算欺骗他,耍弄他,他也许还会爱我呢。”

“我没有几个钱。”黎也旺说,“我觉得无聊,便去玩赌博,把钱都输了。不过我父亲曾介绍我去找波尔多一个银行老板,我去求他,也许可得到十五至二十个金币。为了钱,我什么都准备做,哪怕是低三下四地求人。你有了钱,就可以去巴黎了。”

蕾奥娜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

“天啊,我为什么不可以爱你呢?怎么,你会原谅我那些可怕的荒唐事?”

“我甚至会高兴地把你娶过来,跟你一起过一辈子,我会成为历史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我要是见到麦拉尔,又会发疯,又会犯罪。我会抛弃你,我的恩人。我会跪倒在他脚下。”

黎也旺一脸气得发红。

“只有一个办法,自杀,可以把我治好。”他说,搂着她不住地亲吻。

“啊,你可千万别自杀,我的朋友!”她说。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蕾奥娜。她进了于絮尔会的修道院当修女。

..



米娜·德·旺格尔…1


(李 熊译)

米娜·德·旺格尔诞生在哲学和幻想之乡哥尼斯堡。

年,法兰西战役行将结束时,普鲁士将军德·旺格尔伯爵忽然脱离宫廷,退出军队。有一晚,在香槟省的克兰奈,他指挥部队浴血拼搏,打赢了一场伤亡惨重的战斗后,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一个民族安排自己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时,遵循的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内在方式,这种方式,难道另一个民族有权去改变?他为这个重大问题所困扰,便打定主意,将宝剑入鞘,不得出答案不再用它。于是他告别军旅,回到了哥尼斯堡领地。

德·旺格尔伯爵受到柏林警察局的严密监视。于是他一心一意只去思考哲学问题,培养独生女儿米娜。几年以后,他年龄还不算太老,就撒手西去,把一笔巨大的财产,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在宫廷的失宠留给了女儿。在宫中失宠,在高傲的日耳曼可不是小事。好在米娜·德·旺格尔享有东德意志最高贵的姓氏,它像避雷针一样挡住了失宠这种不幸。其时米娜虽只有十六岁,但她在跟他父亲有交往的那些年轻军官心里引起的感情,已经到了崇拜和狂热的地步。他们喜欢浪漫而忧伤的性格。有时,她眼睛里闪现这种神气。

一年过去了。丧期已经结束。但父亲去世所引起的悲伤却丝毫没有减轻。德·旺格尔夫人的朋友在谈话中已经提到肺病这可怕的字眼。可是丧期一满,米娜就得到君主的宫廷去。她有幸跟这个君主沾了点儿亲。在动身去大公园的京都城途中,德·旺格尔夫人被女儿的浪漫念头和深愁重忧吓坏了,便希望找一桩门当户对的或许有一点爱情的亲事,使女儿的思想回到她那种年龄。

“我多么希望看到你在这个国家成亲啊!”她对女儿说。

“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女儿沉吟片刻后回答,“父亲出生入死,流血流汗,效忠了二十年,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最卑鄙无耻的警察的监视!不,我宁愿改变信仰,到哪家天主教修道院去当一辈子修女,也不愿待在这个国家。”

对于宫廷生活的情形,米娜只是通过她的同胞奥古斯特·拉封丹纳①的小说才了解了一些。在那些艾尔巴尼②式的画幅中,描绘的常常是某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爱情。她总是在某个偶然的场合,对某个心地善良头脑简单的年轻上校,国王的侍卫官一见钟情。这种产生于金钱的爱情,米娜深感厌恶。

“这样一对夫妇,”她对母亲说,“结婚一年后,男的凭婚事当上了侍卫长,女的则成了王储妃子的伴妇,还有什么比他们的生活更平庸乏味呢?一旦破了产,他们的幸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①②意大利画家(—)。擅画神话中的爱情题材。

德国作家(—)。

城的大公不曾料到奥古斯特·拉封丹纳的小说为他设下了这样的障碍,他想把米娜的巨额财产留在他的宫中。更糟的是,他的一个侍卫官也许“得到上级允许”,竟开始围着米娜大献殷勤。这两件事更促使米娜作出了逃离德国的决定。

然而逃走绝非易事。

“妈妈,”有一天她对母亲说,“我想离开这里,住到外国去。”

“你说出这些话,真叫我害怕。你的眼睛使我想起了你可怜的父亲。”德·旺格尔夫人回答说,“好吧!我不置可否,也不行使我的权力,不过,去国外旅行必须得到大公的臣僚们批准。你可别指望我会去求他们。”

米娜很是不幸。宫里的人知道了她与尊贵的殿下想法不合,于是她那双极其温柔的蓝幽幽的大眼睛和那种优雅风度引来的成功,很快便丧失殆尽。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米娜对获得批准已不存奢望。她想出一个女扮男装逃到英国的计划,打算到那里后卖掉钻石首饰来维持生活。德·旺格尔夫人发现米娜在做一些奇怪的实验,来改变肤色,十分惊恐。不久,她又获悉米娜订做了男式服装。米娜注意到,每次她骑马兜风,总是遇到大公的宪兵。但她从父亲那儿继承了德国人的幻想,这些困难不但没有使她打退堂鼓,反而使她更加入迷。

米娜没料到自己居然讨伯爵夫人喜欢。她是大公的情妇,一个出色的浪漫女人。有一天,米娜同她一起骑马兜风,看见一个宪兵远远地跟在后面,一气之下,便把逃走的计划告诉了她。没过几个时辰,德·旺格尔夫人便收到大公亲笔写的短信,准许她到法国巴尼埃尔温泉去住半年。这时是晚上九点,十点钟时母女俩已经在路上了。十分幸运的是,第二天,在大公的臣僚们被唤醒之前,她们已经出了国境。

德·旺格尔夫人母女俩是在×年初冬来到巴黎的。

米娜在外交圈子的舞会上大出风头。有人声称,德国使馆的先生们得到指示,要暗中阻止这笔几百万的财产成为某个法国诱惑者的战利品。在德国,人们还认为巴黎的年轻男子对女人最感兴趣。

米娜已有十八岁,尽管她怀有德国人的种种幻想,却也开始闪现一些理智之光了。她发现自己始终不能与任何一个法国女人结下友谊。在每一个法国女人身上,她接触到的只是过分的礼貌。相识一个半月以后,她和她们的友谊反不及头一天深。米娜十分苦恼。她猜想自己的言谈举止一定有什么欠礼貌,叫人不快的地方,使法国人不愿作更亲密的交往。

她的地位这样高贵,为人却是这样谦卑,真是前所未见。她的面目天真可爱,充满稚气,可是作起决定来坚决果断,这与她的相貌适成鲜明的对照。她那童稚未退的面庞上,从未显露过理智的、严肃的神态。说实话,理智从来不是她的显著的性格特征。

虽说巴黎的居民彬彬有礼到了拒人门外的地步,米娜还是非常喜欢这座城市。在家乡,她厌恶街上的人向她致意,厌恶看到她的车马随从被人认出来;在城,她把所有衣衫不整向她脱帽致礼的人都看作密探,而在被人称作巴黎的这个共和社会里,隐居对她这个性格独特的人很有诱惑力。只是她的心还有点德国味,对密友间相处的那种快乐还恋恋不舍。

不过,她发现,巴黎虽然没有那种乐趣,却天天晚上有舞会,有趣味盎然的演出。她父亲年曾在巴黎住过,后来他经常跟她谈起那所房子。她找到了它,费了好大气力才把房客赶走。住进了这所房子,巴黎对于她来说,就不再是一个外国城市了。在这里连最小的房间她都熟悉。

德·旺格尔伯爵虽然胸前挂满勋章和军功牌,但骨子里却是个哲人,像笛卡尔①或斯宾诺莎②那样幻想。米娜喜欢德国哲学中那些晦涩难懂的推理和费希特③的高尚的禁欲主义,正如一颗温柔的心喜欢回忆美景。康德④那些最深奥难懂的话,让米娜想起的也仅是父亲当年念这些话时的声音。有她父亲这种引导,还有什么哲学学不懂,弄不通呢?有几位出类拔萃的学者答应到她家里授课。听课的只有她母女两人。

她上午跟学者们一起钻研哲学,晚上参加大使举办的舞会。在这种生活里,爱情竟没有叩击这个富有的女继承人的心扉。法国男人使她感兴趣,却动不了她的心。母亲常在她面前称赞他们。可她对母亲说:“他们也许是人们能够遇到的最可爱的男子。我欣赏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每天讲的讽刺话那么俏皮,叫我惊奇,叫我开心。可是,当他们极力显出心情激动的样子时,你难道不觉得他们做作、可笑吗?难道他们没一点真情实感?”

“你这些指责有什么益处呢?”明智的德·旺格尔夫人回①②③④德国哲学家(—)。

德国哲学家(—)。

荷兰哲学家(—)。

法国哲学家(—)。

答,“你要是不喜欢法国,我们就回哥尼斯堡去。但是你别忘了,你已经十九岁了,而我也可能离开你。还是考虑考虑,选一个保护人吧!万一我死了,”她凄然一笑,补充说,“城的大公会把你嫁给她的侍卫官的。”

一个晴朗的夏日,德·旺格尔夫人和女儿一起去贡比涅观看国王行猎。米娜在森林中部忽然看到了比埃丰古堡遗址,感触很深。她还摆脱不了德国人的偏见,觉得巴黎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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