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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月照我还-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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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斥候传回的最新消息便是,皇子无恙。



李谪不信,他把隐藏的最深的死士用上竟然就只得了个‘皇子无恙’的结果。既然,他的死士同其它宫女一起悬梁,那么事情就是办成了的。皇子断不可能无恙。这个皇子捏在何惧手中,他恐怕连在这漠北呆一辈子都成了奢想。



“再探!”



“王爷,东宫现在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



“本王说再探!”是,此时再探,他经营多年的斥候组织会遭到严厉打击。但若是事情当真,姓何就可能明着对他下毒手了。这可不是暗杀、行刺,凭了精密的布防和高深的身手就能躲过的。到时,他可只剩下出奔他国一条路了。那他的势力势必被何惧连根拔起。这些斥候更是不可能幸免于难的。所以,现在付出再惨痛的代价,也一定要得到真消息。只要他们中能有一人把消息传出来,哪怕全牺牲了也是值得的。



朝中,太后即使有心,等到何家的皇子登基怕也无力在庇护。那个蠢女人!都是她为了那份愚蠢的情爱把两个亲子置于这样的境地。



一时,从京城到漠北,一场关于皇子是否真正无恙的细作战展开。



为皇子问诊的太医院医正每日出入都有一等大内侍卫护送。而所有被探知的消息也是虚虚实实,无从证实。



虽然背地里动作不断,但明面上,端王府依然是三日一小宴、明日一大宴。今夜端王宴请出使北戎归来的容小侯爷,端王府正殿灯火辉煌,恍如白昼。若是从外边漆黑一片的走入,都会错觉昼夜交替,季节错换。



殿中有男人的笑骂之声和着女人的娇嗔,在座多是这漠北的显贵,几杯酒下肚,在靡靡乐声、酥骨甜香中都有些现了原形。正是‘宾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仪反反;宾既醉止,载号载呶’。



这样的宴席,方文清一向不带云霁出席的。云霁乖乖在家同展凤呆着。展凤见她无聊,便一边绣东西,一边陪着看书的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云霁歪过去看她在绣什么,“这是给我的么?”



“是啊,你又长大了些,该换新的了。”展凤是在替她绣一个素色肚兜。



“是啊,我长大了,连李凛那小子都进学了。他还想让我去给他陪读,我才不去呢。师傅讲给五岁娃儿听的东西,我去听实在浪费时间。”



“先生比哪个夫子都强。”



“是是,你说的没错。”



今日的贵客,容小侯爷是当今长公主的幼子,李谪的嫡亲表兄,今年正好二十岁。长了一双很勾人的凤眼,听说当年容驸马殿试后游御花园就是就是这双眼让当年的皇后相中,将公主下嫁的。宫女都喜欢这位小侯爷,盖因他容貌俊俏,举止风流,加之出手阔绰的缘故。私底下唤他为‘眼儿媚’侯爷。先帝在时曾言‘贴切’。



此际,他怀里搂着个歌姬,那歌姬正用口含了酒喂他。



直闹到夜半,众人才散了。



李谪醉歪歪的由段康背回书房安置,却在进书房后就睁眼了清明的双眼。



“还真是情深意重哪,这样的时刻还肯倒我端王府做客。”



这话段康不敢接口,忙着伺候他洗漱。



而李谪嘴里情深意重的容小侯爷,却是趁着夜色避开众人以轻功进了端王府的内宅,柳王妃的居处。



柳氏夜半口渴,轻轻说了声‘水’,帐外有人倒水递了进来。她以为是咏赋便坐起身来喝水。



却不料借着月光看到的是一只修长光洁的男人的手。虽然保养的甚好,但并不会被错认为女子的手。



柳氏一惊,就要喊人,口被捂住,手里的水荡出大半在被上。



那人说:“是我。”然后轻轻把手拿开。



柳氏颤声说:“我在做梦。”



“不是梦,他竟然这样对待你!”



柳氏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因为瘦削,一双眼显得格外大,“我屋里的丫鬟、仆妇呢?”



“我都打发了。”



“什么?”



“放心,只是昏睡,明日自然会醒来。”



“你来带我走么?”柳氏眼底闪出些希冀。可惜他的回答一如四年前,“不,我不能。”



柳氏怒了,“那你来做什么?滚!”



“阿絮,你不要激动。我滚就是了。”容小侯爷见柳氏急速喘气,忙帮她拍抚后背。他留恋的看了一眼,然后替她放下床帐。这一趟出使北戎是他求肯来的。这几年从漠北传回的消息说她过得不好。



“你给我回来!我都要死了,我也不怕了。”什么言德容工,去死。柳氏抱住回返的容小侯爷的头,只一瞬,两人就亲吻在了一处。



#奇#两颗靠在一起的头,久久才分开。柳氏的眼里异样的明亮,“还能见到你,我也无憾了。”



#书#“不,你不能死,我不能让你死。”容小侯爷将头凑过来,突然耳边一声暴喝:“出来!”



屋里的两人面上的血色‘唰’的一声散去。柳氏问,“你愿不愿意同我死在一处?”



容小侯爷轻却坚定的点点头。这四年,他受够了。万花丛中过,却无法忘记这一双明亮的眼睛。



“还不出来!要本王进来不成?”虽然还没有既成事实,这也能算捉奸在床了。还真是没想到哇,容愈这小子,居然真的给他送顶绿帽子来。



容愈把要起身的柳氏按住,“外面风大,你受不住。我一个人出去和他说。”



容愈一出去,就被李谪一拳打倒在地,然后往他胸口踏上一只脚:“妈的,你既然喜欢,她还没嫁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求亲?”



“咳咳,我爹不欲陷入黄权争斗,不答应我娶何党之女。何况,皇上接着就指了婚。我要是抗旨带她私奔,那容家上下几百口人就全完了。何太师正愁找不到接口收拾我们呢。”



“那你叫人给我带个话啊,我要知道是你的女人,我……”李谪都要咆哮了,他从小就这一个朋友,何惧那老狗居然把荣誉的心上人嫁给他。



“这话我怎么带,且不说这关山万里的,拜了堂你们就是夫妻,我的话说得出口么。再说了,这么些年不见,我怎么知道你变成这德行了。我、我满以为你会珍惜,会如珠似宝的看待她。哪晓得你这样对她!”



李谪又踩他一脚,“你吼什么?你以什么立场来指责老子。她进了我端王府的门,我也没亏待她。你这王八蛋,半夜三更进我老婆的房间。”说得火起,再碾两下。



像是肋骨断了,容愈呻吟一声。一个身影从屋内闪出,“王爷要杀就把我们一起杀了吧。”



李谪的脚依然踏在容愈胸前,冷声道:“你不是一心求死么,那你死去呀,不要脏了本王的手。”



柳氏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求情,但看他的脚就那么踏在容愈断了的肋骨处,眼睛一闭,“是妾对不住王爷,妾去了。”竟是合身往柱上撞去。



“啊!”容愈惨叫一声,他刚才电光火石间被李谪一脚踹过去,挡在了柱子前。柳氏是真心求死,撞得自然用力,他立时又断了两根肋骨。



柳氏看着李谪,“你意欲何为?”



李谪懒得看她,对容愈说:“跟我来!”



容愈咬咬牙,自己把几根肋骨归位。看着柳氏,“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走了两步,“千万不要寻死!你答应我!”



柳氏郑重的点了点头,端王这样发作,无非是男人的尊严受损。想来早就查清楚这一切了。他不杀他们,肯定是有用的上他们的地方。能够共生,何必同死。



24



“你要我做什么?”容愈一路沉默的跟到书房,暗自心惊,李谪的轻功竟如此之高。来得路上,他已经想明白了。



“坐!”李谪指指位子,段康麻利的上了茶,然后在书房外守着。



“我的人费了很大劲都没能弄明白皇子是否有问题,或者弄明白了却传不出消息来。”



容愈苦笑,“你以为还是舅舅在位的时候,我可以随意出入后宫哪,早两年就进不去了。就算去了,人家不让我看皇子,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谪手敲着桌壁,“这是你的问题。”



“好,我来想办法。”容愈咬牙道。



李谪静默半晌,“容愈,你当真就只要这一个女人?你要知道,本王成功之后能给你的,绝对超过你想象。而要了这个女人,你连光明正大的露面都办不到。一辈子只能和她躲躲藏藏。”



“我只要她。”



“嗤——,情种!不过我告诉你,只要她名义上还是我的女人,你就不许勾搭。”



“我明白。”



容愈离开书房后,李谪看着他的背影发怔,“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



次日,容小侯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见是难得的冬日暖阳,便兴致勃勃的跟着端王出去坐北地独有的狗拉雪橇。



“这玩意儿有意思。”容愈指指旁边掘冰钓鱼的人,从雪橇上下来。



李谪素来不喜欢坐雪橇,来了也只是懒懒的在亭子里坐着晒太阳。眼见容愈突然跃下,凑到几个小孩子玩耍的地方去。



云霁让出钓竿,“侯爷要不要试试?”



“好啊。”容愈不客气的接过来,顺便瞅了下方文清的养子。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一眼,有点眼熟呀。



“表叔,快钓啊,小纪已经钓到了好几条了。”李凛大声说。这个表叔很亲切,他喜欢。而且,今早他去例行请安,母妃还难得的嘘寒问暖了呢。嘱咐他穿暖些,别冻着了。



“跟在河里钓有什么不同?”容愈轻声问云霁。



“应该差不多,不过冰河里要容易些。”云霁低头帮他把饵挂上。容愈差异的察觉李谪的实现移了过来。他试探的往云霁身边凑凑,去看她的侧脸。



真是个漂亮小孩啊!居然比他小时候还要漂亮几分。



“侯爷?”



“没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不像男孩子。”



“侯爷说笑了,听说侯爷小时也曾被当成女孩。好了,可以钓了。”



容愈把钓线抛进洞口,“你说话挺不客气的嘛。”



“小的长在这荒蛮之地,如有礼数不周之处,还请‘眼儿媚’侯爷见谅。”云霁微微做了个揖,然后把装鱼的小桶提开,另找了旁边一处让兵士替她凿开。李凛立马跟着换地方。



容愈却把钓竿放别人手里,“小子,你的眼儿才媚呢。”



云霁认真的问,“这么容易看出来么?”



容愈一乐,果然。



“也不是啊,主要我从小在脂粉堆里玩大的。其实你这个年纪,男女不辨也不稀奇。本王的确是被当成了女子。你听端王说的?”



“嗯。”



居然连这样的事都说给她听,关系挺近呀。



“你平日同端王也这么说话么?”



“不,侯爷平易近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愿意亲近。”



“算你长眼,这是我最大的好处,男女老少通吃。鱼上钩了,来,凛儿,接住了。”随手往李凛面前的桶里一泡,溅得他满脸的水。



云霁拿手绢帮他擦脸,“侯爷,这是冰水呀。”



“你怎么跟他娘似的?”容愈听到脚步声,是段康过来,请他过去喝茶。



到了亭子里,早有人烧雪水泡茶。李谪一边品茗,一边嘲笑:“想不到,你同小孩子都能玩到一起。”



“那当然,方才小纪说了,像我这么亲切的人,男女老少都愿意亲近,她喜欢我呢。你儿子也喜欢跟我玩。”



李谪想了一下,这小子好像真的从小就很招人喜欢,几个老太妃,公主姑姑,甚至母后都很是喜欢他。而他,老成不及皇兄,逗趣又不及容愈,一直跟人都淡淡的。



“我再有几日就走了,她,还请你多关照。”容愈压低声音。



“嗯。”



容愈昨夜跟在李谪身后去书房,见识到他的轻功,深觉一别经年当刮目相看,而且李谪明显还在等他。这么一想,也就明了他方才是手下留情了。



再往深了想,他从前想打听到柳絮的消息并不容易。但半年前,突然就探听到她在漠北过得不好,而且不能再生育孩子了。



在旁人口中,端王对这个王妃自然是好的。不能诞育子嗣,并未丝毫冷待,立即便抱了侍妾所处当时唯一的儿子到她身边。反而是她,即便那未满周岁的小小婴孩被抱到眼前也视若无睹。而端王不以为意,仍将孩子养在王妃身边,以期她能重新振作。



柳王妃一如往日,好不振作。端王为她遍请名医,到处求药,这才将她的命险险吊住。甚至为了怕王妃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她身边一刻也不敢断人,连头上的簪子也一律改作玉簪。一应用品都将边角磨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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