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努力记 作者:埃克多·马洛-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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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在给她做手势。起先她还不懂他的意思；后来看见他佯装左　
手捧了一本书；右手在翻书；嘴里还念念有词的样子；又指了　
老先生；佩玲这才明白。　
〃既然没有什么事可做；那我读书给你听好吗　〃　
彭达福老先生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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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当然是好；就怕你太累了。〃　
〃不；我还一点都不觉得累。〃　
〃那么；我们就去书房吧！〃　
书房在大厅的另一边。彭达福老先生可能是因为常常去的　
缘故；不需要别人的搀扶；竟可以自己摸索着走去。　
在书房靠里面墙的一排大书橱里；排满了各种各样书籍；　
中间的书桌上；还堆放着许多杂志和报纸。　
彭达福老先生在窗下的长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道：　
〃你想读点儿什么给我听　〃　
佩玲赶紧答道：　
〃读今天的报好吗　〃　
〃不；刚才在办公室已经听过了。我问你；你喜欢看游记　
吗　〃　
〃很喜欢。〃　
〃游记里讲的几乎全是一些趣闻；我自己也很喜欢。在那　
边靠墙角的书橱里；放着一整套世界旅行记丛书；你去找找看！〃　
佩玲朝着祖父所指的书橱走去；正想打开时；一眼看到了　
在壁炉的架子上；放着一幅照片；不由得〃啊！〃　了一声；　
站住了。　
因为那照片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死去的爸爸！　
照片里的爸爸；满脸笑容；看起来还很年轻；头上戴着宽　
边的帽子；身上穿着猎装；一手拿着猎枪；一手放在一只黑色　
猎狗的头上。　
祖父听着觉得很奇怪；就问：　
〃怎么了　奥蕾莉；怎么了　〃　
〃没什么；我……〃　
她的声音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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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张照片。〃　
〃照片吗　那是我儿子在二十岁的时候　
照的。如果在那儿看不清楚；就拿到这边来看吧！〃　
〃不必了；我……这儿能看得很清楚。〃　
佩玲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照片；想着亲爱的爸爸差一点儿　
就把〃爸爸〃　叫出来了。　
同时；她觉得爸爸也在看着她笑；好象也要张开嘴巴；叫　
她一声〃佩玲〃　……　
她心里突然感到一阵难过；禁不住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老人感到很奇怪；问道：　
〃你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为什么这么伤心　〃　
〃啊；他就是你的儿子；您就是他的父亲……呜呜……〃　
她的祖父却还是一头雾水：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　〃　
〃…………〃　
佩玲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哭。　
彭达福老先生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轻声安慰　
她说：　
〃啊！我明白了；你大概也是想起了你死去的父亲吧。唉！　
可怜的孩子！〃　
从那天起；佩玲的生活；和以前简直有天壤之别。　
她现在住在像宫殿一般的华丽的屋子里；三餐吃的都是美　
味而营养的食物；早晚还有一个勤快的女佣侍候她；在空闲的　
时候；还可以随便去书房里取书来看。　
彭达福老先生在佩玲住进他的宅子两；三天以后；就聘请　
了镇上小学里最好的女老师白伦姆做佩玲的家庭教师。　
〃这个孩子；身世很可怜；所以到现在；也从来没有受到　
孤女努力记　131　
过正式教育。麻烦你辛苦一下；每天抽空教教她。〃　
〃好的；我每天下课后；就来这儿教她两个小时好了。〃　
白伦姆老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过了几天；白伦姆老师从书房出来；碰到了彭达福老先生；　
老人向她问起佩玲学习的情况。白伦姆老师高兴地说道：　
〃那孩子真是太聪明了；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教过这么聪　
明的孩子。〃　
彭达福老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那太好了；请你费心好好教她。〃　
〃您就放心吧；像这样聪明的孩子；只要教一个月下来；　
不论拼音；作文或是写字；都会有长足的进步的。更何况在读　
书方面；她本身就很有基础；自己肯努力。〃　
〃据说她父母在世的时候；曾经教了她很多……〃　
接着；彭达福老先生又把佩玲过去的那些事；简单地讲给　
白伦姆老师听。白伦姆老师知道了佩玲是一个既聪明又有毅力　
的孩子；更加喜欢她了。　
果然；没有几天时间；当佩玲再读报给祖父听时；语句流　
利多了。　
〃嗯；嗯；念得真不错！〃　
佩玲看到祖父满面笑容地表扬她；念得更加认真了。从此　
以后；学起来也就更为努力用功了。　
这个时候；佩玲仍然经常陪着祖父出入工厂和办公室。那　
些女工们；眼见以前还不如自己的推手推车的女工；现在竟穿　
戴得整整齐齐；和老东家并排坐在马车上；心里都有说不出的　
羡慕。　
罗莎丽也开始觉得佩玲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甚至　
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可是；佩玲却时时惦记着她。　
孤女努力记　132　
至于那个阴险狡诈的厂长泰威尔；眼睁睁地看着彭达福老　
东家这么宠爱佩玲；心里非常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彭达福老东家和佩玲的感情也越来　
越深；甚至一刻都不愿意让她离开。　
有时候吃过晚饭过后；老人总是坐在椅子上用无限怀念的　
口吻；给佩玲讲一些他的独生子爱德蒙小时候的事。佩玲觉得　
祖父其实还是深爱着爸爸的；如果爸爸能够活到现在回来；该　
是一件多好的事呢！可是……可怜的祖父；他老人家还在深切　
地祈盼着自己的儿子；哪一天能够平安地回到他身边……　
佩玲一阵心酸；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却是让她一直非常痛心和难堪的；那　
就是祖父对妈妈的厌恶；每当他提起妈妈；就忿忿地说：　
〃我的儿子；这么久都不回来；一定是那个坏女人迷住了　
他。现在我的眼睛连东西都看不见了；肯定会有人悄悄通知他　
的；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回来看我。你想；那个女人；会是个　
好东西吗　〃　
佩玲不得不插嘴替她妈妈解释说：　
〃可是；上次费尔兹神父寄来的那封信里；不是说了吗；　
她有许多美德；还受过高等的教育呢。〃　
〃外表怎么可能看到内心呢。她最不应该的就是夺走我唯　
一的儿子；让我弄到现在这样不幸的境地。这样心肠狠毒的女　
子；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饶恕她。〃　
佩玲听完了祖父这段话；心里难过极了。自己的妈妈；原　
本是那么的温柔贤淑；谁见了；都会称赞她；可是；由于祖父　
的成见；竟会这样形容她。如果妈妈在天之灵；听到了祖父说　
的这些话；该多么伤心呀！　
挽回祖父的爱心；这是我的责任。只要我全心全意地照顾　
孤女努力记　133　
他；相信总有一天；老人家的心一定会改变的。　
佩玲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就更加谨慎地服侍祖父。　
天气凉了；她给祖父披上大衣；坐在马车上时；一下小雨；　
她就马上把车篷撑起来；晚上　
临睡前；一定先去祖父房间把窗子关好。　
彭达福老先生由于佩玲的照顾；健康有了明显的好转。他　
那张冰冷而严肃的面孔；也渐渐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孤女努力记　134　
23真相大白　
由于彭达福老先生上次拍了一封电报给费尔兹神父；因此　
和特拉镇天主堂的神父有了联络。可是；他们之间通信的结果；　
并没有得到他所渴望得到的消息。　
于是；他便在印度和伦敦的各大报纸上；刊登了悬赏启事：　
有人知道过去三年间爱德蒙　彭达福的消息而来报告的；可得　
到四十英镑的奖金。　
这一件事；彭达福老先生并不愿亲自出面；就委托亚门的　
一家银行；代为办理。　
悬赏的启事登出后不久；接到了许多应征的信件；却都是　
一些根本不值得调查；一点儿也靠不住的消息。　
佩玲一封封的替他翻译好；再念给他听。可每次都看到祖　
父的脸庞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　
有时她真想把父亲早已病死的消息；坦白告诉祖父；可是；　
一见到祖父失望的神情；就把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改　
口安慰地说：　
〃不用着急；只要继续登报；我想总有一天；可以得到正　
确消息的。〃　
有一天；从南斯拉夫的波斯尼亚州寄来了一封信；上面说　
知道爱德蒙在去年十一月的消息。可是却说明要先把奖金汇到　
银行里；他才肯把消息寄来。　
彭达福老先生非常兴奋地说：　
〃去年十一月；那不是一年以前的事吗；这一下子；一定　
知道他现在的住址了。呵——呵——呵——呵——〃　
孤女努力记　135　
他那种欢天喜地的模样；好像马上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儿子　
似的。　
这时；他才终于把这件事；向他的侄子特多尔；外甥卡基　
米和厂长泰威尔公开出来：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查出爱德蒙去年十一月时　
的住处了。他那时在南斯拉夫的波斯尼亚呢。〃　
他们三个人很惊讶的互相看了；说：　
〃哦　是吗　〃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太好了。〃　
当然；这种言不由衷的话；谁都听得出来；佩玲更不会例　
外了。　
从那以后；彭达福老先生坚信他的儿子很快就会平安无事　
地回来；心情变得开朗；精神也愉悦多了。　
一有空；他就跟佩玲谈起关于他儿子的事：　
〃等到爱德蒙回来以后；我会把你的情况全告诉他。我喜　
欢的人；他一定也会喜欢的。到那个时候；我将把工厂的事；　
全部交给他去做；然后就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过着舒服的日子　
了。〃　
佩玲看到祖父陶醉在未来的憧憬中；心里像是被刀割一般　
疼痛。她真想把事实的真相；暗示给祖父；可是；犹豫了好几　
天；却一直没有开口。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了。　
〃在我们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千万不能太过于乐　
观……〃　
彭达福老先生摇摇头说：　
〃哪里；别说这些泄气话。这一次肯定不会再出差错了；　
孤女努力记　136　
我的儿子；一定会回来的。〃　
佩玲看见祖父那自信的样子；心里着实为他难过。　
彭达福老先生把钱和信寄出去的一周后的下午；佩玲正陪　
着他呆在办公室里；读报给他听的时候。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佩玲站起身来；把门打开；　
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迈步走了进来。　
〃请问您是彭达福老先生吗　我是从波尼斯亚来的；带了　
一些关于令郎的消息。〃　
彭达福老先生一听到这话；乐得几乎都跳起来了；说：　
〃啊！你来得太好了！〃　
来客是一个银行职员。他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凝重　
地说道：　
〃因为我本来就有事要来一趟比基尼；所以就顺道过来告　
诉您。〃　
〃啊！真谢谢你；太好了——是不是你已经见过我儿子爱　
德蒙了　〃　
彭达福老先生迫不及待地催问着。一旁的佩玲；却快要急　
坏了。　
只听那来客慢条斯理地说：　
〃说起来；这其实是一件意外……〃　
〃意外　难道上次寄来的消息；不确实吗　〃　
〃不；消息倒是正确的；不过……嗯……真是有些不幸　
——〃　
〃哦　不幸　那么……那么……〃　
彭达福老先生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　
佩玲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事情是这样的。令郎爱德蒙先生在去年十一月初；带着　
孤女努力记　137　
夫人和小姐来到波斯尼亚；那时候；他是一位旅行摄影师……〃　
〃哦　——是那种到处给别人拍照的吗　〃　
〃是的。〃　
那人边说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便条来：　
〃爱德蒙先生刚到波斯尼亚的时候；非常辛苦地工作……　
可是；后来却不幸得了肺炎……并逐渐严重……〃　
〃现在怎么样　〃　
老先生的身子；禁不住哆嗦起来了。　
〃——到了十一月末；就……就去世了！〃　
〃…………〃　
彭达福老先生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苍白；一动不动地愣在　
那里。　
那来客也低下了头；低声说：　
〃啊；真的是太不幸了。请您不必太过于伤心节哀顺变……　
〃　
来客可能是看到了彭达福老先生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　
忍再往下说了；静静地看了老人一眼；打开房门；就走出去了。　
佩玲；看着眼前已经陷入极度绝望的祖父；真不知该说些　
什么；该做些什么。　
彭达福老先生仿佛变成了石头人一样动也不动。　
就这么过了老半天；他才费了好大的力气；勉强挤出声音　
来：　
〃奥蕾莉；奥蕾莉呀！听见了吧！我那个唯一的儿子；　
已经完全离开我了。咳！我……我……如今真的是孤伶伶的一　
个人了。〃　
这时候老人眼里的泪水；像泉水一样直泻下来。　
佩玲一边紧握住她祖父的手；一边在心里呼唤着：　
孤女努力记　138　
〃爷爷呀！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我呢。只要有佩玲在；您　
就不会孤单了；我一定会替爸爸妈妈服侍您；孝顺您的……〃　
佩玲不禁把头伏在祖父的膝盖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奥蕾莉！你怎么也哭了　〃　
彭达福老先生紧紧抱着佩玲的肩膀；眼泪簌簌地落在佩玲　
的头发上；脖子上……　
过了两天；彭达福老先生在镇上的教堂举行了一个给他儿　
子爱德蒙的追思礼拜。　
那一天；为了表示哀悼；他下令将镇上开设的所有工厂；　
全部停工一天。即使是这样；祭奠的场面；却十分冷清。除了　
彭达福老先生的几个亲人；还有工厂里几个干部之外；其他的　
工人；都因为停工而到镇上的娱乐场所玩乐去了；只有罗莎丽　
和她的祖母；满脸忧伤地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