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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失火的天堂 1046-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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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念大一的时候, 我曾经和一个女孩接吻,只是为了了解什么叫接吻!结果,那女孩以丰富的经验来教了 我。这就是我和女性唯一的接触!这些年来,我念书,我教书,我摄影……我身边始终 环绕着女孩,从同学、同事,到学生。可是,我始终没有为任何人动过心,我已经认为 我属于中性,不可救药了!我以为我这个人根本没有热情了!可是,我遇到了你!什么 骄傲、自负、自信、狂放、目空一切……都滚他的蛋!我完了!这是我生平的第一次, 也是绝对的最后一次,我完了!所以,听着,”他的嗓音低哑,面孔涨红了,眼睛灼灼然 的燃烧着。“不要再逃开我,不要像一条滑溜的鱼,更不要像防小偷似的防我!我不是坏 人,我不是游戏,我掉下去了!你懂了吗?懂了吗?”
她张大了眼睛,呼吸急促,面容感动,眼里,竟闪着两点晶莹的泪光,她拚命吸气, 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想解释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她眼底的泪光,看 着她唇边的颤动……他什么思想都没有了,俯下头去,他把嘴唇热烈的盖在她的唇上。
深夜,洁舲才回家。
她没有让展牧原送她上楼,自己上了电梯,看看手表,快一点钟了。秦非全家一定 都睡了,她从皮包中拿出钥匙,悄悄的打开门,再悄悄的关好门。然后,她轻手轻脚的 往自己卧室中走去。
她经过了秦非的书房,发现里面还亮着灯光,房门开着。
她看进去,秦非正一个人坐在一张大大的转椅中,在抽着烟,一缕烟雾,袅袅然的 在室内缭绕着。
她走到书房门口,站住了。秦非没有回头,喷了一口浓浓的烟雾,他说:“进来, 把房门关上,我正在等你!”
她顺从的走进去,关上了房门,她一直走到秦非的面前。
秦非抬眼看她,眼底中,带着深切的研判。她不说话,就静静的站着,让他看。如 同一个小孩等着医生来诊察病情似的。
她手中的皮包,已经顺手拋在沙发上了。她就这样垂着双手站着,和他静静的相对 注视,他手中的烟,空自燃烧着,直到差一点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惊觉的熄灭了烟蒂。
“坐下!”他命令似的说。
她坐下了,坐在他脚前,坐在地毯上面。她双膝并拢,胳膊肘放在膝上,双手托着 下巴,依旧静静的看着他。他眼光深邃,面容肃穆。
他们又对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开口:“你快乐吗?洁舲?”
她点点头,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快乐,”他深刻的说:“但是害怕。”
她再点头,连续的点着头。
他怜惜的伸出手来,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些头发,曾一度被烧得乱七八糟,也曾一 度被剪成小平头,这些头发的底下,还掩藏着伤疤,烧伤的及打伤的。这些头发如今长 得漆黑浓密,长垂腰际,谁能料到它当初曾遭噩运?他抚摸着它,手指碰到了她后颈上, 藏在衣领中的伤疤,她本能的颤栗了一下。
“听我说,洁舲。”他压低了声音,真切的,诚恳的,清晰的叮咛:“你姓何,名洁 舲,对不对?”
她继续看他,眼中闪着无助和疑问。
“展牧原,展翔的儿子。”他再说。“他们展家是世家,牧原是独生子。这孩子非常 优秀,你如果失去了他,你可能一生碰不到更好的男孩子。听我说,洁舲,你千万不要 失去他。”
她哀求似的看着他,仍然没有开口。
“所以,记住了!人生没有”事事坦白“这回事,你不需要对你的过去负责,更不需 要对那个在十二年前已经注销了的女孩负责!你懂吗?我早说过,你有权利活得幸福, 你有权利追求幸福。如今,幸福终于来临了,就在你的眼前,你的手边,你只要一伸手, 就可以把它牢牢的抓住。所以,去抓牢它!不要松手,否则,你就辜负了我们这十二年 来,在你身上投注的心血,寄与的希望!洁舲,你懂了吗?”
她含泪点头。
“再有,”他微微颤栗了一下。“不要去和人性打赌!你会输!”
他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的手从脸上拉开。
“看着我!”
她被动的看着他,眼光中流露着凄苦和恐惧。
“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他深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好象有什么沉重的 东西紧压在他心头似的。“只要你永远不说出来!永远不说!永远!洁舲,这不是欺骗。 展牧原爱上的是何洁舲,他从没有认识过豌豆花,对不对?”
听到“豌豆花”三个字,洁舲浑身立即通过一阵不能遏止的寒战。这寒战传到了秦非 手上,他也不自禁的跟着颤栗了。
“所以,洁舲,”秦非一字一字的说:“不要冒险,不要去考验他!”
洁舲一下子把头仆伏在自己膝上,她双手紧握着拳,面颊深埋在膝间,她的声音痛 楚的迸了出来:“我最好的办法,是跟他分手!”
“胡说!”秦非生气了,恼怒了。“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除非你对他毫不动心!你 动心吗?”他有力的问:“回答我!你动心吗?”
她猝然抬起头来,眼中充满了悲愤和苦恼。
“你什么都了解,你什么都知道!”她终于低喊起来。“你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得还 清楚,何洁舲这个人物根本是你一手创造的!你何必问我?何必问我?何必苦苦追问我?”
他从椅子里猛的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他再点燃了 一支烟,就站在那窗口喷着烟雾,默然不语。
洁舲静了静,把头颓然的靠在他坐过的椅子上,那椅垫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的手 平放在椅垫上面。半晌,她从地毯上站了起来,她轻轻的走过去,走到他的身边,烟雾 浓浓的笼罩过来,把她罩进了烟雾里。
“对不起。”她轻声低语。“我不是存心要吼叫的,我只是……只是很乱。我矛盾, 我害怕,我自卑……你明白的,是不是?是不是?”
他回过头,眼光和她的交会了。
“我明白。”他真挚的说:“所以,我也害怕!”
“你怕什么?”
“怕你的善良,怕你的坦白,怕你的自卑,怕你……放弃你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
“是的,恋爱和婚姻是另一段新的人生,你应该享受的!你很幸运,才会认识一个 好男孩……”
“看样子,”她凄苦的微笑了一下。“你们对于收留我,已经厌倦了,你急于想把我 嫁出去!你……”
“洁舲!”他喊了一声。
她住了口。惊觉的看他。然后,她用双手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像基督徒抓住基督 的手一样。她苦恼的、昏乱的说:“我怕穿帮!我真的怕!请你帮助我!请你!”
“洁舲,洁舲。”他安慰的、温柔的低唤着。“信任我!我们曾经一起度过难关,这 次,也会度过的。只要你不说,只要你不说!”
“可是……可是……”
“我们可以把故事说得很圆,你肩上的伤疤,是小时候玩爆竹烧到的,其它的伤痕, 大部分都已看不出来了。至于……那回事,相信只要你不说,就不会穿帮。现在的知识, 大家都知道摔跤运动都会造成……”
“你说过,我们不欺骗!”她更紧的握住他。“我不能。我……不能。不能这样对待 展牧原,这样……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人生本来就不公平!对你来说更不公平!”他有些激烈。
“真相对展牧原就公平了吗?你以为呢?洁舲,你用用脑筋吧!他怎样看好?一条 洁白的小船?”
“哦!老天!”她喊。
“你没有对不起他!”他更激动了。“你是完整的、簇新的,你是何洁舲,你没有对 不起他!”
“不,不换换弧”她喊着,返身往屋外奔去。“我不能!秦非。我宁可和他断绝来往, 我不能欺骗!我以为我可以摆脱过去!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挝挝挝挝挝永远不能!”
她哭着跑走了。
秦非怔怔的站在那儿,怔怔的,站了好久好久。
失火的天堂(2)洁舲  5宝鹃在天还没亮前,就走进了洁舲的卧室。
洁舲还没起床,听到门响,她翻身朝门口看,宝鹃穿着件淡紫色的睡袍,在晨光微 现中走向她。她往里面挪了挪身子,宝鹃就在她空出的位置上躺下了。她们挤在一张床 上,像许多年前,她每次从恶梦中惊醒,宝鹃都会这样挤到她床上来,一语不发的用双 手搂住她,直到她重新入睡。那时,她总是习惯性的称宝鹃为“宝鹃姐”,称秦非为“秦医 生”,直到他们双双抗议,认为这样太公式化了,太生疏了,太客套了,太不像“一家人 ”了。
“美国人的许多习惯我都不喜欢,但彼此称呼名字实在是干净利落!”秦非说:“洁 舲,改一改吧!别让我永远把远把你当病人看待。”
“那么,我叫你秦大哥!”
“哎哟!”宝鹃叫:“你还是何小妹呢!省了吧!洁舲,人取名字,就是为了被别人 称呼的!否则,大家都可以没有名字,只称地位、职业、学位,或小姐先生就好了。你 为什么要取名叫洁舲,因为你是我们的洁舲。而我们呢,是秦非和宝鹃。”
她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称谓改过来。至今,她偶尔还是会喊一声“秦医生”或“宝 鹃姐”,那必定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好比她感冒了,秦非为她开药,或宝鹃为她打针的 时候。
现在,宝鹃又挤在她的床上了。用一只手支着头,宝鹃在晨曦中打量她,用另一只 手拨开她面颊上的头发。
“嗯。”宝鹃哼着。“眼皮肿肿的,看样子你一夜没有睡。”
洁舲无奈的闪出一个微笑,很快的,那笑容就“闪”掉了。
“洁舲,”宝鹃正色说:“秦非把昨晚你们的谈话都告诉我了。我想,我们还需要” 女人对女人“来谈谈你的问题。”她开门见山,就导入了主题。“你愿意谈吗?”
她点点头。
“我想问一个最主要的问题。”宝鹃坦率的注视她。“你有没有爱上展牧原?”
洁舲垂下了睫毛,半晌,她的睫毛扬了起来,眼珠乌黑,眼神真挚。
“我想,我很被他吸引,他有许多缺点,有些狂,有些傲,有些自负……可是,他 居然有这些狂傲和自负的条件,他懂得很多东西。他对文学了解不多,却能很快的进入 状况,对不了解的事,从不充内行……他最可爱的一点,是在诚恳与忠厚之余,还能兼 具幽默感。”
“够了,”宝鹃微笑起来。“而你,准备放弃他了?”
“其实,”洁舲沉思的说:“我们并没有进展到讨论婚嫁的地步,总共,只是这个夏 天的事情。他也没有向我求婚,我想,我们实在不必急急的来讨论这问题。说不定他手 里握着一大把女孩子,等着他慢慢挑呢?”
“他是吗?”宝鹃追问。
“是什么?”洁舲不解的。
“手里有一大把女孩子吗?”
她的睫毛又垂下去了,手指拨弄着枕头角上荷叶边。她的面色凝重,眉峰深锁,牙 齿轻轻的咬住了嘴唇。
“好!”宝鹃坐起身子来,双手抱着膝,很快的说。“我们现在姑且把展牧原拋开, 只谈你。洁舲,你已经二十四岁了,你长得很美,追你的人,从你念高中起就在排队, 秦非医院里那位实习医生小钟,到现在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这些年来,你把所有的追 求者都摒诸门外,我和秦非从没表示过意见。因为,说真的,那些追求者你看不上,我 们也还看不上呢……”
“我不是看不上……”她轻声嗫嚅着。
“我懂。”宝鹃打断了她。“你的自卑感在作祟!你总觉得你没有资格谈恋爱,没资 格耽误人家好男孩!所以,你就在感情没发展前就把别人的路堵死,让人家死了这条心! 你有自卑感,是我和秦非的失败,我们居然治不好你!再就是那位心理重建的李子风! 当什么心理科医生?干脆改名叫李自疯算了,也给你治疗了七八年,还宣布你完全好了, 我看你……”
“宝鹃!”洁舲忍不住打断了她。“我最怕你!”
“因为我总是一针见血,实话实说?”宝鹃锐利的盯住她。
“好,你自卑。那么,你干嘛招惹展牧原?”
洁舲吓了一跳。
“我没有招惹展牧原!”
“你没招惹他,怎么和他一再约会?怎么不在一开始就把人家的路堵死?怎么不让 他早点死心……”
“这……”洁舲嗫嚅着。是啊!宝鹃言之有理。怎么开始的呢!是了,都是小中中哪! 什么黑蚂蚁、黄蚂蚁、养乐多、卡里卡里,还外带要嘘嘘!就是小中中促使他写了那首 打油诗,也就是那首打油诗让她心有不忍!是小中中在暗中帮了他的忙!现在,宝鹃反 而把罪名扣到她头上来了!她急急的按住宝鹃,说:“这有原因的!都是小中中闯的祸!”
“你说什么?小中中?”宝鹃伸手到她额上去试热度了。
“你有没有发烧?”
“你听我说!”洁舲把宝鹃的手压下去。她开始说那第一次的约会,说小中中如何吃 冰淇淋,又吃圣代,又要看电影,如何一再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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