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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火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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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点头,谷唳魂重重的道:“完全正确,因此大少主如仅愿念手足之情,忌惮人命生死,则不但有违父命,愧负担当,越将引发更大争纷血腥,从而不能圆事,反毁全局,大少主英明,该不会单单着眼于妇人之仁,怜百人之泣竟不惜万人之嚎!”端木子厚深深吸了口气,语调艰辛的道:“如此说来,谷首座,我是非要出头肩起这付担子不可了。”

谷唳魂断然道:“于公于私、于正于反,大少主,你都责无旁贷,难以推托,这不仅是尽人子之孝,维家门之忠,尤须昭大义于天下,为千万兄弟安身立命作打算,大少主,局势的演变,已经不是你个人的进退问题而已!”

咽了口唾沫,端木子厚又道:“那,对我二弟应该怎么办?”

谷唳魂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他平淡的道:“大少主,这不是你该怎么办的问题,而是二少主自己应知如何设身处地的问题,假若他执迷不悟,一竟逆叛,‘大虎头会’的律例订得分明——不论级位,一视同仁!”

蓦的打了个冷颤,端木子厚的脸色苍白,话也就急了:“不,谷首座,不能这样做,他好歹总是我的弟弟,这一层上,你务必得体恤我、谅解我,要帮着我盘算盘算……”

谷唳魂低沉的道:“大少主言重了,既然大少主有以德报怨的心怀,二少主的身份又较特殊,我自将遵循大少主的意思行事,不过,前途艰险,成败未卜,将来鹿死谁手尚难断言,万一我们不幸落了败势,还希望二少主对大少主也有相似的慈悲胸襟才好!”

窒默了一会,端木子厚不免笑得有点苍凉:“尽其在我,谷首座,至于二弟要怎么对待我,那就是他的事了。”

谷唳魂注视着端木子厚,感触良多:

“有朝一日,大少主能够继承大统,千万记住宽宏仁厚固是上应天和,下维心安,但却须择人择事而定,俾以维持体制,贯彻效率,过于宽纵,有时候恐将留下后患无穷!”

端木子厚连忙拱手:“谷首座,我受教了。”

甬道,人影一闪,玄三冬适时走了进来,脚步尚未跨入,大嗓门已在嚷嚷:“那只山雉,炖得滚烂啰,香气扑鼻,好不诱人,我们的首席堂主黄梁梦醒了不曾哇!”

谷唳魂笑道:“便是不醒,叫你这一叱呼也非醒不可端木子厚亦笑道:”亏得三冬哥这一番辛苦,也叫我沾边打个牙祭……“

往石榻上一屁股坐下,玄三冬咧开大嘴道:“说老实话,这些天来净是吃些粗米黑馍,山芋野菜,把他娘肚皮里的油水都刮光了,想吃点荤腥想得发疯,再不出去动动脑筋可撑不住啦,我说大少主,只不知是否会犯大师父的忌讳?”端木子厚道:“三冬哥放心,我师父自己不动手杀生沾荤,但别人弄好了他却不嫌,不但跟着吃,还着实吃得不少哩!”一愣之后玄三冬呵呵笑了:“想不到大师还有这么一条规矩,他老人家既是不憎嫌,我这几日有得好吃的孝敬他;大少主,这‘妙香山’里,可做珍馐佳肴的野味实在不少!”端木子厚不期然的舐了舐嘴唇:“可叫有口福了,三冬哥,附近地形我比你熟,下次让我陪你去四处逛逛。”谷唳魂若有所感的道:“大少主,八年之前,老爷子送你来山上习武,只是目的之一,另外也想借着这个荒僻幽静的环境磨练你的心性,砥砺你的志节,要你吃苦中苦,做人上人;大少主自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老爷子先时还怕你忍受不了此般的折磨,但事实证明,大少主是熬下来了,不仅熬下来,并且修为有成,一朝老爷子见到大少主,还不知有多么个欣慰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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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端木子厚不由涨红了脸,有些忸怩的道:“你也别夸我,说真的,起初那一两年,我还委实受不了,三天两头闹着要回家,若不是师父管得紧、盯得严,叫我没辙,差点就私下逃之夭夭了……”

玄三冬奉承着道:“八年苦修,大少主的功力必已超凡人圣,非同小可了,哪一天倒要瞻仰瞻仰……”

连连摇手,端木子厚越发脸红的道:“提起来惭愧,大概是我天性愚鲁,禀赋不高,跟着师父练了八年武,却没有多大个进境,师父老是骂我笨,说我至少还要在道上经历个三年五载,才能上得了台盘……”

玄三冬笑道:“这是大少主客气啦……”

端木子厚正待说话,谷唳魂已接上来道:“大少主,师父的话有道理,你不想想,他自己调教出来的弟子,总不好夸口说如何聪明、如何有能耐,而越是嘴里贬,心中越是赞你疼你,癞痢头的儿,也是自家的好呀;至于谈到大少主必须到江湖上历练,才能成气候,这也是抵实之言,师父的意思,是要大少主多经验、多体认,技击这玩意,光懂得方法是不够的,一定要加以亲身尝试,拼着打熬,方可举一反三,融汇贯通,江湖上任是哪一个出类拨萃的人物,都不可能甫出师门便扬名天下,他们的成就,全是一点一滴,合着白骨血泪挣来的……“

端木子厚讪讪的笑着:“原来师父的话,还包含有这么一层深意在,我竟然不能体会,这不真叫笨?”

谷唳魂道:“你还年轻,大少主,而且八年来所处的环境单纯,思虑方面不够圆熟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换我在你的年纪,犹要比大少主差得远哩。”

端木子厚忙道:“谷首座,你可别这么说,打你十几年前跟随我爹,算算可不正是我现在这个岁数?那时候的你,已经才华横溢,能耐非凡,不但艺业精湛,行事果决,尤其具有独霸一方的将帅之风,在我爹面前,你不只被他老人家依为肱股,更是头一号的谋才死士,我若同你比,才是不堪并论呢淡淡一笑,谷唳魂道:”这是大少主抬举,我可愧不敢当!“

端木子厚非常认真的道:“不,谷首座,这不是我抬举你,这全是事实,而且,每一句夸你的话,都是我爹亲口所说,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他老人家——”

提到老当家端木尚英,不由联想及眼下的飘零处境,前途的凶危艰辛,而这十余年的知遇之恩,却又不知能否回报周全?谷唳魂忍不住内心酸楚,悒郁之情油然滋生,他显得十分索落的道:“大少主,老爷子向来对我关爱有加,份外体恤,这一场存亡之争,我要不能为老爷子达成心愿,纾解忧结,只怕死也不会瞑目!”

端本子厚又是感动、又觉激昂,他不停搓着一双手,词不达意的道:“我们都深知你的忠耿,你就和我们兄弟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不,和我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一样,你真是个好人,挑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忠义之士……”

一旁,玄三冬提高了嗓调:“全是自己人,多余的话就不必提了,倒是大师父去了那里?再不回来,眼看一锅炖山雉就要变成浆糊啦!”

端木子厚喉管里带着隐约的沙音道:“师父到山背后采药去了,约莫过阵子就会回来,谷首座怕是饥了?”

谷唳魂摇头道:“我还不饿,大少主,等师父回来再开饭不迟,光景尚早着。”

就在这时,从石缝的窄道那边,突然响起一个娇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光景不早啦,谷壮士,你不觉得饿,我可饿得两条腿都在发软——”

这种场合、这等境况里,根本就不该有另一个声音传进来,尤其不该有一个如此娇脆的女性声音传进来;端木子厚最先的反应是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仿佛不相信他自己的耳朵般如梦如幻的望着语声传来的方向,玄三冬则在微窒之后飞快闪身贴到石壁边上,双掌也已提至胸前!

谷唳魂却没有任何动作,他端坐原处,脸庞上那片凝聚的冷肃在逐渐融解,而一抹笑颜,已奇异的扩展上他的双颊。

看到谷唳魂这样的神态,端木子厚或许未能体会其中滋味,玄三冬却大感惊奇意外,一时有如丈二金刚,真个摸不着头脑了!

那股子淡淡的幽香,便轻悄若水面涟漪的散漾也似,无声无息又柔柔袅袅的飘入洞中,这清逸的芬芳,这雅馨的气息,谷唳魂可是久违了。

于是,像一朵皎洁的云彩,席双慧宛如踏着微风进来,明眸皓齿,笑靥如花,那一袭白裳幻化为一片明丽,透着不沾人间烟火的空灵——多日不见,伊人仍然姿容未改,形韵如昔。

谷唳魂此刻始缓缓起立,迎着席双慧微笑颔首,四目相触,便那么自然的传达了多少言语;这一刹间,他们都有着老友重逢般的深切感觉。

玄三冬张口结舌的看着席双慧,又满脸迷惘的瞧向谷唳魂,深山泉洞之中,幽蒙寂静之时,仿佛从天上降下来这么一位美艳少女,这事打何处说起,实在令他心中混沌,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石凳上的端木子厚,好不容易才努力吸了口气,如梦初觉般慌忙站起,他有些失措的不知该如何连续下一个动作,模样好不窘迫。

席双慧清澈的双瞳里漾着笑意,溜过三个男人的脸孔。

“不请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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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

谷唳魂伸手将席双慧让到方才自己所坐的石凳上,始面向端木子厚,微带尴尬的笑了笑:“大少主,这一位是席双慧席姑娘,是我的,呃,朋友端木子厚连忙抱拳,说起话来竟有几分紧张腼腆:”我是端木子厚——“席双慧站起还礼,盈盈笑道:”久仰大少主英名,今天真是幸会了。“不等端木子厚呢喃不清的客套,谷唳魂又指了指玄三冬:”席姑娘,这也是我的患难之交,崆洞‘土儿遁’玄三冬玄兄。“席双慧笑着点头:”‘小七煞’中的第一位,玄壮士,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啦。“玄三冬眯着眼道:”不敢当不敢当,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过如此,惭愧惭愧……“端木子厚是个直心眼的老实人,他望着席双慧,颇为抱歉的道:”不知席姑娘驾临,谷首座亦未曾事先提醒一句,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招待,只等家师回来,我们立时开饭,好在有三冬哥炖的一只山雉,凑合着替席姑娘接风………席双慧轻巧的坐下,神态安详的道:“我先前是在说笑话,大少主可别当了真,我好不容易找来这里,已经累得又虚又乏,什么胃口都没有,又有些事情要告诉谷壮士。”

端木子厚不解的道:“难道说,席姑娘与谷首座不是事先约好在此地晤面的?”

席双慧瞟了谷唳魂一眼,语气里不禁有些怨意:“他要肯向我明说大少主清修的宝地,我也用不着吃这番辛苦,翻山越岭跑了不知多少冤枉路,整整三天三夜,才算找着这个所在!”

谷唳魂忙道:“你可不能怪我,席姑娘,师父与大少主习修之处,必须保持绝对机密,不能泄露,休说外人,连堂口里亦仅有老爷子和我知道,若是因为我的口风不稳而走漏消息,后果之严重,我便赔上这颗脑袋都承当不起,此中苦衷,务祈包涵……”

席双慧道:“端木老当家有你这么一位赤胆忠肝又守口如瓶的死士,足可告慰平生了!”

不管席双慧是真心赞举抑或内含揶揄,谷唳魂不得不陪笑再加解释:“席姑娘,你是明白人,且深知我此行任务的艰险凶恶,实非步步为营,着着设防不可,我不是不相信你,只因这付担子太重,生恐有所失闪……”

席双慧尚未回话,端木子厚已冲着谷唳魂,大大不以为然的道:“谷首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席姑娘既是你的朋友,又千辛万苦从老远跑来给你送信传话,你为什么不把确实地点事先告诉人家?保密固然是该保密,却要看对什么人,席姑娘一个弱质女子,翻山越岭四处寻觅,于此荒野峰峦之间,你也忍得下心?交朋友理该坦诚以见,不作尖肚皮里暗藏玄机……”

谷唳魂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大少主说得是,但老爷子有令在先,我实是不便违背。”

席双慧挑着眉梢子,语带促狭:“谷壮士,端木老当家的谕令固然你不便违背,但我身在曹营,你终规不敢深信于我,大概这才是最大的原因吧?”

谷唳魂苦笑道:“没这个意思,席姑娘,你待我恩深义重,我怎会这么设想?你别豁了边——”

端木子厚迷惑的道:“身在曹营,谁身在曹营呐?”

席双慧大大方方的道:“我;大少主,我是严渡以重酬请来帮场的人,换句话说,也可以算严渡阵营中的一份子,表面上,我和你们是对立的!”

呆了呆,端木子厚呐呐的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简直搞迷糊了……”

他迷糊,玄三冬可半点不迷糊,这时业已惊出一身冷汗,脸都泛了绿:“我的老天,原来竟是这么一号‘朋友’,如此说来,姓严的他们岂不是随后而至,大军压境啦?”

谷唳魂平静的道:“假如这样,我就不会说席姑娘是我的朋友了。”

玄三冬哑着嗓门,眼珠子朝外凸:“谷老兄,席姑娘自己承认是严渡那边的人,她都能找上门来,严渡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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