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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火符-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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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祸起家门,变自肘腋!”

癫痴和尚喟了一声:“这都是孽障,都是前生债,轮回一转,该他这辈子要清偿……”

话这样说,自是出家人一种习惯性的因果观念,在谷唳魂的立场,却不好接下去了;癫痴和尚手抚颔下白胡,又沉沉的道:“在你们堂口之中,除了那二姨太母子及任雪樵的态度已明朗化之外,严渡是替他们当前锋当定了,其他的人还有谁表示过立场?”

谷唳魂道:“总堂口‘天龙队’的‘天龙十将’,全是老当家一手带起来的子弟兵,他们对老当家的忠诚没有话说,但对大少主或二少主恐怕就欠缺那份情义了,因此一朝老当家万寿,他们的态度可能会受到二当家任雪樵的影响;‘白旗堂’的翁悦三,‘青旗堂’的花昭,据我的消息,都在观望之中,一时还拿不准他们的倾向,‘黄旗堂’的罗向敢自来与严渡交深,两个人平日里就勾勾搭搭,狼狈为奸,他的立场不喻可知,‘蓝旗堂’的玄九倒是一条血性汉子,一直和我们站在一边——”

癫痴和尚道:“刑堂呢?刑堂的态度如何?”

叹了口气,谷唳魂道:“刑堂的动向不明,大执法车万山以下从来对此事讳莫如深,个个绝口不提,他们并没有帮过严渡来对付我们,但也从未协助我们对抗过严渡,看样子也是在等着观望风色,再做打算;师父,刑堂向来独树一帜,直属老当家调度,事情有了如此变化,想要控制他们,就相当困难了!”

癫痴和尚表情十分凝重的道:“这样说来,我方的力量竟是颇为单薄,形势可虑,我却不能任由我的徒弟回去跳那火坑,唳魂,我也随你们走上一遭吧!”

谷唳魂微微躬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癫痴和尚道:“理该如此,故人有难,怎可袖手观望?上刀山、下油锅,更不容你独自赴险!”

谷唳魂感激的道:“师父体谅垂注,徒儿生受了。”

打量着谷唳魂,癫痴和尚又道:“看你形容枯槁,血色晦暗,混身上下伤痕斑斑,显见受创不轻,唳魂,且在我这里养息几日,由我替你仔细诊治调理,等身子有了起色再上路不迟,否则,拖着这付一息奄奄的臭皮囊,回去也不济事。”

谷唳魂犹豫着道:

“只是怕时间上来不及——”

玄三冬忍不住插进来道:“大师父说得不错,谷老兄,你这身伤已到了如何严重的程度,你自家心中有数,再不及时医治,好生调养,任你千里奔波的赶了回去,约莫用不着上阵交锋,光是累也能将你累死!”

谷唳魂苦笑道:“我并不是充英雄扮好汉,出来有一阵日子,总是不放心老当家那边,生恐情况突变,大势逆转,白白糟塌了老当家一世心血……”

摆摆手,癫痴和尚道:“你此刻犯不着操这种心,在你目前的情况下,身子不先养好,说什么也是白搭,且忧虑足以影响你的伤势复原,想多了有害无益,唳魂,你暂将一切丢开,给我静下来疗伤,留得青山在,才是起炉灶的好本钱!”

玄三冬堆着笑道:“大师父,对于岐黄之道,小的我亦略通皮毛,大师父多指点,小的或许可以做个下手,替大师父打杂跑腿,抓药煎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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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嗯”了一声,癫痴和尚道:“你的模样亦不见强,玄施主,好歹要注意调养,伤瘀久积,便成病痨。”

玄三冬哈着腰道:“是,大就父所言极是,小的还得求大师父赏几贴方子服用。”

伸腿下了石榻,癫痴和尚在洞中来回走了两趟,忽道:“那严渡,会不会进来搜山?”

谷唳魂道:“不大可能,‘妙香山’谷幽峰叠,绵亘深广,以严渡目前的人手,难以做有效配置,而在下判断,卜天敌必然已予对方重创,尤其削减了姓严的实力,此外,他们对师父颇生忌惮,等闲也不敢轻犯虎威……”

癫疾和尚叹喟的道:“我也听说过卜天敌这个人,不料竟是这么一位义薄云天豪壮之士,唳魂,人家这份情,休说你终生难偿,‘大虎头会’更须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对于癫痴和尚与端木子厚,谷唳魂是把什么话都明说了,只瞒着他老父自绝的一桩事,癫痴和尚提到卜天敌,他不由想起老父的惨死,故人至亲,血肉相连,刹那间鼻端泛酸,双目涌泪,几乎咽出声来。

癫痴和尚还当他只是痛悼老友的殉身,赶忙呵慰着道:“你不要难过,唳魂,卜天敌诚义动天,轮回转世,必入泰极,人活一世,免不了生老病死苦,早走一步,也算早离苦海……唉!”

此时,端木子厚怯生生的接口道:“谷首座,这位卜壮士,不知有没有留下后人?我们一定重重报答人家,奉他人‘大虎头会’的‘忠魂祠’,给他立牌位,敬香火……”

谷唳魂欠身道:“多谢大少主关爱垂顾,我这里替卜天敌拜领了。”

癫痴和尚冲着端木子厚吩咐:“唳魂需要多休息、多静养,这几天里,你得好生照拂着他,子厚,要知道没有他谷唳魂,也就早断了‘大虎头会’的继统与生机!”

端木子厚恭谨的道:“徒弟知道,徒弟一定会尽心侍奉谷首座。”

谷唳魂慌忙站起,惶恐的道:“师父言重,在下不敢承当,大少主如此相待,更是折煞在下——”

癫痴和尚沉稳的道:“恩义重过虚节,况且子厚现在还不算是‘大虎头会’的首领,他如今乃以一个受施者的立场对待他的恩人,而不是以当家的身份反侍属下,等他有朝一日坐上那张椅子,你们再另行叙礼不迟!”

端木子厚连连点头:“师父说得是,谷首座再要推辞,就未免太见生疏矫情了……”

谷唳魂不便再表示什么,他坐回石凳上,额沁汗水,脸色出奇的苍白。

细细端详着谷唳魂的神气,癫痴和尚一言不发,迅速转身走入内进石洞,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开始为谷唳魂医治伤势了。

是的,谷唳魂突然觉得疲倦,非常疲倦,一种少有的虚脱侵袭着他,使他感到全身瘫软,甚至连脑子里也是一片空茫,片刻间,他宛如在飘浮,在四周灰沉的云霭中飘浮,他竟兴起一个意念——要是能永远像这样无边无际的浮游,该是多么消遥自在……

玄三冬早已抢过来拥扶着谷唳魂,他心里明白,在经过连串的艰险危难之后,谷唳魂也已身心俱疲,目前,仅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解脱罢了。水清烟潆,山风自隙口中吹入,不但带着那等湿冷的寒峭,尤其泛着丝丝的幽寂,空谷回岭,气韵萧索,光景是秋暮的凄凉了。谷唳魂穿着一袭干净又柔软的布袍,外罩兔皮翻毛坎肩,静静坐在石凳上,面对隙孔外的流瀑沉思,水声淅沥,恍惚中,似是落着愁人的秋雨。

来到“妙香山”,一转眼,已过去十一天了,在这十一个晨昏中,癫痴和尚悉心医治着他身上的累累创伤,端木子厚不但是亲奉汤药,照料着他的饮食起居,甚至还帮他净身沐浴,那样的挚真诚敬法,完全是出自五内,没有些微虚假做作,受的人最能贴切感应到这种由衷的温暖与友爱,那当是无庸置言的契合。

谷唳魂的伤势痊愈得很快,他自己都感觉得到创痛一天比一天减低,身子也一日较一日轻爽,不独行动越发利落,连呼吸吐纳,亦那么顺畅流润了,精神气色的逐渐旺盛,使他知道康复已在不远。

迎着石洞中淡漾的幽冷,端木子厚蹑手蹑足走了进来,见到谷唳魂,他非常自然的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轻声轻气的道:“起来坐着啦?谷首座,今天觉得怎么样?你气色可是大见好转啰。”

谷唳魂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多亏师父同大少主的照顾,我看已好得差不多了,大少主没见我那种胃口?一顿饭能扒上三碗,身子不妥的人,有这么能吃的?”

端木子厚笑嘻嘻的道:“师父说过,还得再调养个三五天才能大致利索,要你多歇息,少伤脑筋,三冬哥怕你吃素不习惯,今天一大早还漫山遍野出去打野味,好不容易打着一只山雉,这会正在外头替你使温火炖着哩。”

谷唳魂低吁一声:“我这身伤,倒是麻烦了不少人,自己想想,都不觉惭愧。”

按着谷唳魂的双肩坐回原处,端木子厚也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圆胖的脸孔上泛现着一抹欲言又止的犹豫神色:“谷首座,有些话,我早想问你,却又不知道该说……”

谷唳魂道:“大少主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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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沉默了一阵,端木子厚才显得有些怔忡的道:“谷首座,‘大虎头会’的当家位子,非要我来接承不可么?”

有此一问,倒令谷唳魂颇出意外,他先是微微一愣,始谨慎的道:“大少主,恕我不甚明白,大少主此言的确实意思是什么?”

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一抹悒郁的神色,端木子厚滞重的道:“我是说二弟……谷首座,我从心底里就不愿为了争权夺位的事伤害了我们手足间的感情,还有,二娘平日待我也不算薄,如果我们兄弟为了继承基业而发生阋墙之变,二娘一定会难过的……”

谷唳魂深深的注视着这位大少主,这位很有可能成为他新主子的年轻人,不禁心中感触万千,感触的是端本子厚的纯良仁爱,感触的也是他那天真率直的情怀;多么复杂冷酷的一场江山之战、一桩夺权的阴谋,在端木子厚的看法,居然仅仅局限于骨血渊源的牵扯里,谷唳魂觉得不能不加以点化,要端本子厚明辨利害是非,弄清事情的真像:“大少主对手足之情的体恤、对亲谊的顾念,现在全表明了大少主是个重道义、惜血缘的人,但是,实际的内容,却决不似大少主想像中那么简单,先照传统来说,大少主是老爷子的嫡亲长子,自然该由大少主接替老爷子的位置,况且尚有老爷子的信符及口谕;原先,二少主本心亦并不十分热衷于争夺权位,坏就坏在另有一批居心叵测、别有所图的虎狼之辈,暗里怂恿二夫人诱逼二少主出头,在这些人的包围下,时日一久,二少主便不免受到蒙蔽,心思活络了,一朝心思活络,即与他身边那干人相似,考虑不到大义、传规、父命,以及手足之情,满脑子只有利欲、只有权势、只有憧憬中的风采,何尝还将人伦公理置于眼中?”

端木子厚呐呐的道:“但,但子刚以前好像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每年回家一次,他见到我都是那么亲热,那么兴奋,从早到晚缠着我不松不放、问东问西,到夜来还愣要和我睡一张床……”

谷唳魂叹了口气:“人总会长大的,人心也会变,大少主,孩提时的无邪,迟早将受到成熟的污染。”

端木子厚道:“可是,我没有变!”

摇摇头谷唳魂道:“二少主不是你,大少主,而你身边也没有那些贪婪狠毒的豺狼虎豹!”

默思片刻,端木子厚突兀的道:“谷首座,如果我不要继承龙头把子的大位,如果我自愿放弃这一片基业,是不是就可以免去兄弟阋墙、免掉这一场即将发生的血战?”

谷唳魂平静的道:“假设可以,大少主,我也赞成你这样做,问题在于,即使你甘愿如此牺牲,亦一样无补于事,更明确的说,你遵从老爷子的谕示接拿大位,尚有可能保存组合延续香火,使‘大虎头会’得以屹立,反之,‘大虎头头’必然四分五裂、转趋邪恶,或是土崩鱼烂,或是落入他人之手!”

端木子厚迷惘的道:

“这话,又是怎么个说法?”

谷唳魂缓缓的道:“任雪樵与严渡那般人,之所以唆使二少主出头搅局,完全是一种机缘上的利用,场面上的交待,俾免落人篡位夺权,大逆不道的口实,等到江山在手,局势已定,他们必然会另出计谋,铲除二少主,甚至连个傀儡都不让二少主做,到了那等地步,‘大虎头会’势将受到任雪樵、严渡一干人的彻底控制,其后果之一是大权旁落,江山移主,后果之二是暗斗立生,各求其利,‘大虎头会’往昔的忠义仁风,只怕就再不可见了……”

拍了拍自己额头,端木子厚有些恍悟的道:“原来真正想篡夺基业的一班人,竟是任雪樵和严渡他们?”

谷唳魂道:“不错,否则他们恁什么甘冒此大不韪,费尽心血力气帮春二夫人母子硬抢江山?目的只等胜券在握,时机成熟之际,自行把持大局,扮他的当家主子,到了那时,二夫人母子不过一双孤儿寡妇,又有何恃?”

端木子厚喃喃的道:“他们把老二抬出来,居然只是做幌子……他们根本不打算叫我们端木家的人继承端木家的基业,他们……乃是起了狠心,待要横刀夺权、斩尽杀绝啊………

用力点头,谷唳魂重重的道:“完全正确,因此大少主如仅愿念手足之情,忌惮人命生死,则不但有违父命,愧负担当,越将引发更大争纷血腥,从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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