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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大明官-第3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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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人你莫非是正在等待物极而反的时机,再一举将彼辈碾成齑粉?到了那时令行禁止,如臂使指,才好成就大业?”

方应物很惊奇,蔡孔目这些话在细节方面语焉不详,但大意确是说对了。

他确实是如此想的,猪队友比神对手更可怕,好经也会被和尚念歪,尤其是涉及到钱粮的事情。

两世为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有善政下面走样的事情,见得还少么?

就算府县衙门此时表现出积极配合的态度,方钦差也不会对这些陌生的官僚政客放心,宁可先摆出排斥的态度!

更别说他方应物很明白自己在苏州府是什么口碑,更不相信自己只要王霸之气一放,大家都无条件崇拜自己。除非出现一个契机,让他也让别人真正产生信心的契机。

方大钦差另外惊奇的是,原先他就觉得这个蔡孔目看事透彻,不同于其他僚属,但也没料到蔡孔目居然洞若观火,能揣摩出如此隐秘的心思。

如此方应物放开自己的问题不谈,径自问道:“平时也看你谈吐不俗,读书想必是不错的,这等人才怎么才是个小小九品孔目?”

蔡孔目老脸一红,“当年也是读书人,只不过被罚充为吏员,九年后考察等次最高,便又晋身为九品杂流。”

按国朝制度,官员出身有三种,即杂流、学校、科举,这叫三途并进。所谓杂流就是吏员出身,学校就是监生出身,科举就是进士、举人出身。

在国朝初年时,人才匮乏,三途地位相差不大。但到现如今,出身成为了非常讲究的事情,三途之中只有科举独尊,被奉为正途。

而科举里只有进士独尊,举人都是二流货色了,更别说监生。至于吏员出身,那简直上不了台面。

由吏员转来的官员一般就是终身九品杂官,运气逆天了能升个八品但还是杂官。在方应物这种正途出身的官员眼里,那样的杂官和小吏没甚区别。

方应物颇为玩味的追问道:“你当年犯了什么过错,致使被罚充为吏员?”

蔡孔目脸更加红了,“当时与先生家里妾侍有点往来……”

什么叫往来?说得如此不清不楚,那肯定事情也不清不楚,若和别人侍妾不清不楚的话,还能有什么剧情?

方应物面容忽然泛起了奸笑,“蔡先生,你身子怎么样?”

蔡孔目突然打了个激灵,想起某些不好的风气,忍不住向后面缩了缩:“方大人为何如此发问?不知有什么吩咐?”

第五百一十章 苦肉计

钦差公馆里,除去蔡孔目之外的其他随员从堂中出来后,喝茶的去喝茶,补午觉的补午觉,大都很消闲。而杂役站在堂下,只等着钦差大人回到内院休息,便也可以偷懒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钦差大人到苏州府后,只发了两个谕示,并没有实质性动作,也没有安排具体差事,他们这些随员自然无事可做。

却说众钦差随员走出庭院门口,便有人招呼同僚道:“昨日在集市上淘了一斤好茶,请诸君一同去我那里品评如何?”其他人笑道:“正闲来无事,敢不从命乎?”

又有人顾左右道:“怎的不见蔡甫?莫非还没有出来?”别人答道:“大概是要与方大人说几句话罢?这位蔡老兄,上进心很积极啊。”

众人便一起哄笑了几声。正当这时,忽然看到杂役跑到他们面前大呼小叫,“钦差老爷要打蔡孔目,几位先生们去看看罢!”

众随员面面相觑,浑然莫名其妙,刚才说话时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要动手?

众人便一起向后转,快步奔向大堂那里去。远远的便看到钦差大人的两个长随拖着蔡孔目,从里面向外面走。

而蔡孔目身子以惊人的柔韧度弯成了弓形,双手死死扳着门框,对着屋里叫嚷着什么。

走得更近些,便明明白白的听清楚蔡孔目叫道:“方大人,为官要以仁心为本,多多体量民生艰难,不可妄行苛政,一意孤行啊!

在下死也要说一句,加税之事万万不可行,方大人你应当迷途知返,不能一错再错,否则你就是苏府罪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蔡甫脑子抽什么筋?怎的忽然与上司较起劲来?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小杂官,上司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哪有自家置喙的余地?

又从堂中传出钦差大人的暴喝声,“一个小小的孔目,也敢顶撞本官,拿下去杖责三十,逐出公馆!”

众随员又想道,也难怪方大人会生气,方才蔡孔目的话实在有不少逾越之处,说得实在太过分了。苏府罪人这种话,能是随便说的么?

另外,仿佛这蔡甫玩命地反对钦差大人加税?观点正确与否不说,但就这立场歪到了极点,换成谁当钦差也会生气。

不过钦差大人真的会打人?正当其他随员愣神之际,却见两位方大人的长随已经按住了蔡甫,手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棍棒,劈头盖脸地打将起来。

杖责三十,说起来轻巧,但若毫不手软地打完,一般人还真站不起来行动。

没过多久,三十杖打完,一个长随进屋去复命了,而受刑的蔡甫趴在月台上,哼哼唧唧地动弹不得。

复命的长随又出来,喝令道:“钦差老爷说了,此等人留不得,逐出钦差公馆,不再叙用!”

众随员看在眼里,虽然感到蔡孔目有点失心疯,被打算是自找的。但物伤其类之下,也免不了泛起几许同僚之谊。

众人便一起进了堂屋,向怒容犹在的钦差大人求情道:“蔡孔目已然重伤在身,他在苏州府无亲无故,此次出来身边又没带多少盘缠,逐出去后只怕要毙命街头,万望大人给他一条活路!”

方应物犹豫片刻,然后吩咐道:“我这里真留不得了!不过罪不及死,将他扔到府衙去,叫地方安排他回京,本官自会奏请有司处分!”

方应物这样的钦差出行,身边随员加杂役人数不多,财物也是靠沿途地方供给,有什么事情都只能交给地方去办理,所以让蔡甫滚回京师去也只能靠地方来安排了。

这已经是所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众人只得一起赞道:“大人仁慈,我等替蔡孔目谢过!”

当即王英领着两个杂役,将蔡甫抬到府衙,并丢给了门禁,便大摇大摆的走人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府衙自然无人敢擅专,连忙去禀报了知府大人。李廷美听到此事,不禁大为稀奇:“什么?方钦差将这蔡孔目杖责逐出,并叫本府拨用财物将他送回京城?”

略作思量,李知府又吩咐道:“且抬到堂中,本官要亲自询问。”

蔡甫才受了重刑,当然起不了身子,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简陋担架上,对着李知府勉强抬一抬手,就算见礼了。

李知府便问道:“君何故如此?”

蔡甫仰起头,愤愤不平地答道:“在下听说方大人要推行加赋增税,一要将民田地租加到与官田同等,二要将门摊税银加倍,以此弥补拖欠钱粮。”

此时天下田地分为官田和民田,官田顾名思义是国有土地,租给百姓耕种,但赋税很高;而民田就是民间私有土地了,赋税比官田轻得多,一般所说的大户人家当然都是民田地主。

苏州府官田比例很高,所以赋税总额很重,但官田负担本来就超高,实在榨不出更多油水,故而督粮时打民田的主意不算意外。

此外苏州府是天下商业最繁华的城市,店铺商肆星罗棋布,门摊税就是一笔很丰厚得地方财政收入,增加一倍税率可以多收不少银子。

李知府听到这里,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即便钦差大人这想法是好的,但现实也是残酷的。要是加税很好办,他这知府早就捞这笔政绩了,还用等钦差来到?

首先,加税必定要引起普遍强烈反弹,特别是很有能量的大户和富商们,很容易出乱子;

其次,赋税的税率都是祖宗法度,太祖年间就定下来的章程,所以变更税率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很敏感的政治问题,稍有不慎就要丢官弃职。

只能说,这钦差还是太年轻了,不出先前预料的过于急着出政绩……心中计议完毕,李知府便很惊讶地反问道:“方钦差竟然想变乱祖宗成法?这实在胆大妄为!”

蔡甫顺着李知府的话继续往下说:“这样的想法根本不可行,明为利国,实为害民!在下虽然是三尺之躯、九品位卑,岂能眼看着不管不顾?

在公馆里,在下苦苦相劝,最终言语上惹恼了方大人,挨了这顿杖责,只怕回京后也免不了追着处罚!”

李知府闻言便想道,知道方钦差肯定不能成事的聪明人不止自己一个啊,这蔡孔目何尝不是提前撇清关系?挨了一顿打,名气也就出来了。

不过李知府仍在口中激赏道:“蔡先生心有正义,甘受苦刑,本官权代姑苏父老谢过!”

蔡孔目咬牙切齿道:“在下看来,知府大人也阻挡不了钦差。于今之计,只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李知府问道:“何为根本?”

蔡甫答道:“根本在京师!李府台远在姑苏有所不知,那方大人虽然气焰大,但在京师树敌也甚多,死仇比比皆是!

只要李府台联合地方士绅,挟民意上疏陈情,京师中自然有人与他过不去!在下不自量力,也认得几个同乡好友,回京之后也会一切实话实说!”

李知府微微沉默了片刻,在心里反复拿捏一番,衡量其中得失利弊。

自从七八年前被贬到地方,自己仿佛就被朝廷遗忘了,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目前应该是自己最后的露脸机会了,不然就等着在知府任上一直坐到致仕。

大不了就此丢官走人,和致仕有什么区别?最终李知府叹道:“圣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此便是也!钦差欲行苛政,待我设宴召请府中士绅,共商此事!”

可叹李太守承平日久,不免有所麻痹。谁能想到,别人会用上苦肉计这种伎俩?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寻死路?

知府大人的行动很积极,当天就派了衙役四处传话,召集府城内外一些有名的本地士绅大户。

两日后,李知府便在府衙大堂接见了本地士绅大户,约莫二三十人共济一堂,加起来足可为姑苏城里民意代表了。

知府身为地方主官,位列四品级别也不低,本地人大都要卖面子的,受邀者只能欣然前来。

几声唱喝后,李知府出现在公座上,从钦差公馆被驱逐出来的蔡孔目就在知府身侧站着。

只听得李知府重重地咳嗽一声,对众人道:“召请众位到此,是因为听说方钦差决意要加税,民田和门摊银皆在其内。众位皆为本地名流,本官施政时素来多有仰仗,不知对此意下如何?”

有个矮胖士绅询问道:“此等消息,太守从何得知?”李知府指了指身边蔡甫,“此乃钦差随员蔡孔目,他尽可作证。”

蔡甫只得上前一步,对众人道:“情形确实如此……”

但蔡孔目才说了一半,李知府便立刻接过话来,继续道:“本官所言必然不虚,若无几分把握,本官又何敢劳驾诸位父老到此商议?方钦差奉命催征钱粮,目前看来别无他法,一意孤行要加税了。”

蔡甫看了几眼李知府,但没有说什么。加税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怎么被李知府一本正经地当成事实来说,甚至还有几分误导民众的意思。

这到底是利令智昏?还是就想故意如此渲染?

李知府讲完,大堂里的士绅大户们便信了八九分。大抵是因为苏州府实在是一块肥肉,朝廷来收割利益不算是新鲜事,流传最广的故事就是杀沈万三。因而众人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朝廷钦差。

加税这种事虽然简单粗暴,但也确实直接有效,一个年轻气盛的钦差采用这种手段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更何况钦差到任以来,苏州府乃至整个江南都流言纷纷,但这位钦差始终不解释不辟谣。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钦差大人未尝没有心思,很可能根本就是通过流言来试探民众。

了解当前状况后,人群里立刻有人呼应:“钦差之事,李太守也做不了主,我等自当上书朝廷!”

李知府便回应道:“人心如此,本官焉敢附于人后?拼却这顶乌纱,也断然不能无视恶事。”

蔡孔目冷眼旁观,所见所闻叫他暗暗心惊。他心惊的并不是这一伙人想联合上书非议钦差大人,而是心惊这场面居然与钦差大人预料的分毫不差。

在深知内情的蔡孔目看来,李太守确实有点过于积极了,所作所为仿佛就是利用时机,裹挟民意打造自己反苛政形象的感觉。

而方大人因为是朝廷派来收税的,天然不受欢迎,变成了故意树立起来的靶子。但奇怪的是,方大人却一直很配合当这个靶子,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下蔡孔目的心思不表,堂中有人疑虑道:“以目前观之,未见钦差有何等实际动作,我等大张旗鼓的上疏,是否过头了些?”

但又有人站出来解释,“从种种迹象可以明确,这位钦差大人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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