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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李煜传-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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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后悔莫及。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煜慑于南汉灭国的前车之鉴,拟忍痛令其长子仲寓先入汴梁请降,但又优柔寡断,不忍成行。

  过了几日,曹彬不见李煜反响,再次致函催促:“得悉国主欲遣令郎伏阙归顺,乃通达明智之举。然目前不须远行,只要暂时屈尊光临本帅帐下,我军即可停止攻城。”

  李煜复函曹彬故意拖延时间:“犬子仲寓趋装未办,宫中宴饯未毕,俟二十七日方能成行。”

  曹彬早已等得心烦,怎能再容李煜拖延?盛怒之下,他断然发出最后通牒:“休谈二十七日!即使二十六日也为时已晚。国主倘若真心爱惜一城生聚,即刻归顺才是上策。”紗紥矠事到如今,破城已是指日可待,只差曹彬一声令下了。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曹彬非但没有下令攻城,反而声称因“病”卧床,闭门谢客。副帅潘美以下对此困惑不解,彼此相约,前往曹彬营帐探视。曹彬对众将说:“吾今日身患心疾,一般药石难以治愈,非诸公相赐灵丹妙药不可。”众将听后面面相觑,如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个个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话。曹彬见众将不解其意,又接着说道:“只要诸公对天发誓,破城之日,决不妄杀一人,吾患心疾便会不治自愈。”众将听后一致承诺,当即焚香盟誓。

  盟誓之后,曹彬立刻进行战前动员和攻城部署,随后下令全线出击,强渡护城河攀墙攻城。自二十四起,宋军和吴越军开始联合攻城。战鼓震天,杀声四起。烽火硝烟,弥漫八方。南唐守将呙彦、马承信、刁等率部拼死抵抗,联军则反复发动强攻,于二十七日攻破金陵城阙。南唐将士且退且战,双方在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彼此伤亡惨重。尽管曹彬在战前三令五申,破城后不得杀戮百姓,不得焚烧名胜古迹,但联军久围金陵屡攻不下,将士必然产生疯狂的报复心理,导致城破之后行动失控。吴越军火烧升元阁,便是滥杀无辜的一桩血案。

  升元阁原称瓦官阁,系南朝时期梁武帝在瓦官寺内所建。瓦官寺创建于东晋哀帝时,曾以收藏顾恺之名画维摩诘像、戴逵父子雕塑的铜佛像以及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奉献的白玉佛像闻名海内外,在佛教界享有盛誉。升元阁高十丈,建筑坚固、精美。联军破城之前,金陵城内士大夫及豪民、富商、妇孺数百人入寺登阁躲避战乱。惨无人道的吴越兵入城以后,不顾阁上手无寸铁的弱者撕心裂肺的哭号和呼救,竟然残忍地举火焚寺,使数百生灵无一幸免。更有甚者,吴越兵还在此时狂欢作乐,强迫俘虏的教坊乐工奏乐侑酒。乐工悲恸欲绝,拒不操琴演奏。吴越兵恼羞成怒,将乐工全部杀死,乱葬在同一坟内。后人闻而哀之,名其坟名为“乐工山”,并作诗悼之曰:

  城破辕门宴赏频,

  伶伦执乐泪沾巾。

  骈头就戳缘家国,

  愧死南朝结绶人。

  李煜面对颓败的局势束手无策,再次幻想乞灵佛门,求助佛力。于是他又宣召法眼禅师的嫡传弟子卜问前程,但这位新任住持也无新招,又将法眼禅师在宋师渡江前入宫观赏牡丹时所作偈陀复诵一遍:

  拥毳对芳丛,由来趣不同。

  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

  艳色随朝露,馨香逐晚风。

  何须待零落,然后始知空。

  李煜听后更觉无望,他想:既然如此,也只有听天由命,任其自然了。多情善感的李煜,直到这时还依然独居书房,以笔墨解愁。当他卷起细竹编织的“百尺虾须”,雨中凝望宫树凉秋,不免骤起新愁,如烟的往事纷至沓来,重重迭迭地萦绕在他的脑际。他尤其思念迄今仍作为人质羁留汴梁的胞弟从善,深以大难临头,山川阻隔,手足之间不能以鱼雁音问为憾,有心“欲寄鳞游”,无奈又“九曲寒波”自西而东,不能逆流北上,只能在苦闷中抒发难寄的离情别怨,从而写成一首聊以自慰的《采桑子》:

  辘轳金井梧桐晚,几树惊秋,昼雨新愁,百尺虾须在玉钩。 琼窗梦断双蛾皱,回首边头,欲寄鳞游,九曲寒波不溯流。

  这时,节气已经入冬。傍晚,阴云密布,不见星月,风雪交加,寒气袭人。澄心堂暖阁里却热浪翻滚,李煜茫然若失地坐在灯前沉思。突然间,他感到周身烦燥,便起身推开窗扉,只见外面到处惨白,混沌一片。远处佛寺的轮廓影影绰绰,模糊不清;近处修竹低垂,孤鹤怯步,寒鸦成群在光秃僵硬的杨树枝桠间聒噪乱飞。这一派暮色苍茫、鸦啼影乱的景象,使李煜想到目前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政局,以及词人误国的悔恨。他不知不觉地流下了两行清泪,随后自言自语,吟出一首《青玉案》:

  梵宫百尺同云护,渐白满苍苔路。破腊梅花李早露。银涛无际,玉山万里,寒罩江南树。 鸦啼影乱天将暮,海月纤痕映烟雾。修竹低垂孤鹤舞。杨花风弄,鹅毛天剪,总是诗人误。

  十一月二十七日,这是宋军攻城的第三天。日过中午,在烽火危城中坐以待毙的李煜,正穷极无聊,伏案书写他在初夏时节填的《临江仙》词。在那首词中,他抒发了宋兵压境,国势危难的惆怅,本想倚窗销愁,结果望暮烟低垂,愁更侵袭。他深为春尽不能以樱桃献宗庙而痛苦,而粉蝶无知,偏在花间回翔取乐。入夜,又闻杜鹃悲啼,更加深了他的悔恨。他刚刚写完上阕,下阕只写两句,内侍便失魂落魄地前来进奏:内城已破,宋军正向禁中袭来。李煜闻声颓然掷笔,急忙传谕有司宣召近臣齐聚澄心堂,商议如何前往曹彬军营奉表献玺,肉袒出降。而在御案上留下了一首未书写完的词稿手迹:

  樱桃落尽春归去,蝶翻金粉双飞。子规啼月小楼西,画帘珠箔,惆怅卷金泥。 门巷寂寥人去后,望残烟草低迷…… 
 
 
第六章 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国破家亡的最后三年
 
 
   
  曹彬身着盔甲,一派戎旃风度,在众将簇拥下威风凛凛地来到军营大门。

  这位出身将门的元帅,生活中颇具传奇色彩。据说,在他周岁生日那天,望子成龙的父母,不失时机地按照古老的民俗安排他“抓周”。抓周之俗,又称试儿、试啐、拈周、试周,由来已久。根据目前发现的史料,最早记录这一风俗的是南北朝时期北齐颜之推的《颜氏家训·风操》。所谓“抓周”,就是在小儿出生满周岁时,在他四周摆上各类器物,不须成人引导,任其随意抓取,以最先抓到的器物来测定其日后的志趣和追求。这日,曹彬的父母在一张竹席上摆满了士农工商兵各个行业的代表器物,他们想通过曹彬的抓周活动,从小就启发和培养他对事业的热爱。当时,虎头虎脑的曹彬,在那些让他眼花缭乱的新奇器物中,先是用手去抓兵器干戈,接着又用手去摸祭器俎豆,最后美滋滋地用手拿起了一方象征权柄的玉印。对其他器物,则视若罔闻,无动于衷。曹彬后来的成长,果真应验了他在周岁的抓周。成人以后投身戎马生涯,屡经烽火考验,成为北周、北宋两朝功勋卓著的战将。①

  此刻,军营门外早已备妥两排对向的几案坐椅,四周井然有序地站着戎装执戈的武士。它预示着威武森严的前线受降仪式将在这里举行。“肉袒”请降的南唐君臣,诚惶诚恐地按照官爵品级的高低依次排列,等待前途未卜的处置。他们一律青衣小帽,短装打扮。所谓“肉袒”,原是古人祭祀或谢罪时用以表示虔敬和惶惧的一种方式。最初必须去衣露体,后逐渐简化,只去冠袍,保留短衣,作为战争中失败者向胜利者服输投降的象征。

  面对眼前的情景,曹彬极力掩饰胜利者的兴奋和骄矜,仔细端相着站在队首的李煜,彬彬有礼地说:“看来,阁下就是诗文誉满江南的国主了。久闻大名,屡睹华章,今日又得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李煜双手捧着用黄绸包裹的皇帝玺绶,内心惶惑,神色沮丧,异常尴尬地回答:“不敢。在下乃待罪之身李煜,亲率子弟僚属四十五名往日身着朱紫朝衣的重臣,肉袒请罪,恭候元帅发落。”说罢俯首奉上御玺金印。

  曹彬接过金印,又转身递给副帅潘美。然后装作一副豁达宽容的模样说:“言重,言重。阁下具慧眼,识时务,化干戈为玉帛,使一城生灵免遭涂炭,何罪之有?”随后伸手向李煜作了一个揖让的姿势,“请阁下快快入座。”

  在这决定未来命运的场合,李煜怎敢轻举妄动?他稍加思索,便极为得体地回答:“元帅在上,岂有李煜僭越之理。”

  曹彬见李煜驻足不动,也就没再谦让,便带领众将先后入座。

  这时,李煜才和南唐一班宗室近臣走到曹彬的对面坐下。但是,仍然不敢正视对方,只能悄然环顾左右。面对眼前这种剑拔驽张的受降阵式,李煜的心情骤然又紧张了几分。

  双方代表坐定之后,曹彬想尽力缓和气氛,暂时不谈正题,先同李煜海阔天空地寒喧家常。可是李煜误以为曹彬在引而不发,情绪始终紧张,在整个交谈过程中心里忐忑不安。直到临近尾声,他还用颤抖的声调探问曹彬:“在下今后如何行止,尚望元帅不吝赐教。”

  曹彬道:“圣上对此早有安排,已饬有司在汴河岸边风景佳丽处特建宅第,专供阁下安居宴游。”说到这里,他稍加停顿,随后又加重语气说:“不过,归顺天朝以后,俸禄有限。阁下生来又惯于锦衣玉食,挥金如土,回宫置办行装,一定要多留金银珠玉,以备后用。否则,宫内府库一经随军文官清点注册,阁下可就难动分文了!”②

  有了曹彬此番关照,李煜惊悸顿消,内心如释重负,连连回答:“元帅见教极是!在下不胜感激。”

  曹彬受降归营,发现诸将面面相觑,神色不安,便问个中因由。心直口快的两位裨将梁迥、田钦祚抢先回答:“元帅胸襟大度,特准江南君臣回宫办装,可曾虑及后患?”进而又直言相告:“倘若李煜罪己自尽,元帅将何以回朝复命?”

  曹彬听罢,摇头含笑回驳:“尔等不见李煜优柔怯懦,假如他敢于铤而走险或视死如归,又何必率众肉袒出降?”③随后命李汉琼率亲军五百前去戍守南唐各个宫门,以保宫苑安全和清点交接工作顺利进行,并传令下属诸营官兵,严禁入宫骚扰,违者定斩不赦。

  事态的结局果真被曹彬言中。当初,李煜“倔强不朝”之时,确曾将生死置之度外,坚定地向臣下表白:“他日宋师见讨,朕定躬擐戎服,亲督将士,背城一战,死保社稷。如其不能如愿,则聚宝自焚,终不作他国之鬼!”可是在曹彬逼降的通牒面前,特别是参与攻城的吴越军火烧升元寺,致使数百避难该寺的士大夫和富商妇孺丧生的消息传入宫中以后,李煜不忍全城玉石俱焚,事到临头又犹豫起来。④

  然而,他那番洋溢着男儿阳刚血性的话语传出以后,却强烈地感染了净德尼院的八十多位女尼。净德尼院是后妃公主进香拜佛的皇家禅院,紧靠皇城,殿宇齐备,佛像贴金,神圣而森严,晨钟暮鼓,令凡人望而生畏。寺院女尼都是青春已逝的宫娥,她们惧于晚景凄凉,生活无靠,相继托身尼院诵经修行。这些年少入宫与世隔绝的软弱女子,对皇家赏赐的优闲生活尽管并不心满意足,却可以免受冻馁之忧,安心颐养天年。当她们得知国难临头,李煜要率先自焚时,也在佛前慷慨盟誓,为求全节,免遭兵祸凌辱,定在火中“涅”。可是她们万没想到,城破之日,李煜却肉袒出降了。这些忠于自己诺言的女尼,见到黄保仪焚烧图籍经卷书画的浓烟烈火,误以为是李煜在蹈火赴死,于是便个个坦然自若,趺坐斋堂,闭目诵经,然后纵火点燃殿宇四周的积薪,净德尼院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⑤

  两天过后,李煜按照曹彬的叮嘱准时如约,率领王公后妃、百官僚属到江边码头集结,奉命登舟北上。这日,天低云暗,雨雪霏霏。李煜伫立船舱,久久凝望南岸。背井离乡的幽怨,使李煜及其随行者本来就茫然若失的心境愈加空虚凄凉。从而在启碇开船之后,出现了本书《引言》部分所描绘的场景。

  此刻,站在另一艘船舱里的老臣徐铉,怀着对金陵的无限眷恋,以及对前景渺茫的忧虑,吟了一首沉郁感伤的《过江》诗:

  别路知何极,离肠有所思。

  登舻望城远,摇橹过江迟。

  断岸烟中失,长天水际垂。

  此心非桔柚,不为两乡移。⑥

  曹彬指挥的船队,先是沿着大江顺流东下,至扬州入古运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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