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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尘世代理人-第2章

小说: 尘世代理人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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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我是这么说服自己的,这是一个偏僻的地方,你不可能在这里拦到出租车的,然而这个距离要徒步回去也太累人了,找到文斯,去跟他说你可以等他把事情办完。
他走的是酒吧靠河岸边的一条小道,没有路灯,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弦月打在河面上,泛着黯淡的波光,道路很平坦,但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遇到什么歹徒。看那座斑驳的石桥,绝对是十佳抛尸地点之一。
就这样走了大概有五分钟,视野渐渐亮堂起来,灯光来自于一片仓库似的建筑物,乒乒乓乓的垃圾音乐传入我的耳中。这里像是红灯区和跳蚤市场的结合体,霓虹灯此起彼伏,到处是醉汉、j□j,以及其他来找乐子的三教九流。
跟丢了,我沮丧的想,文斯一定在哪里拐了弯,他那一本正经又清心寡欲的样子,我真难以把他和堕落两字联系起来。正当我垂头丧气准备往回走时,我突然看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熟悉的影子。
就在十字路口,穿着红色短裙,上半身几乎j□j在外的女人身边,文斯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种可以说是魅惑的微笑。我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袋鼠与考拉搅在一起,费了很大劲才把下巴合拢,藏在一辆SUV车后。
你这是跟踪,明白吗?在我心里,一个声音说。但是我不可能现在出去对文斯进行道德讲坛吧?而要我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走开,我会一个星期都耿耿于怀的。所以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他们交谈了一阵子,更准确的说是调情,文斯搂着女子离开了,我沿着街边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直到一条阴暗的小巷。文斯把那名女子按在墙上。
「不要在这里吧?」我听见她笑着说,文斯没有放她走,而是用鼻子磨蹭着她,我觉得我该离开了。
我确实是准备这么做的,但是文斯突然缓慢地转过头,远远地看着我。
不,其实仔细想一想,我不能肯定他看见了我,我们隔着半条街,而且我站的地方一片漆黑,但是那种目光,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让我动弹不得。一个画面滑过我的脑海,非洲平原上,猎豹潜伏在草丛中,一瞬不瞬地盯着悠闲漫步的羚羊宝宝。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让我恐惧不安,因为那是属于捕猎者的眼睛,藏着利爪和尖牙。
文斯和女子的温存继续着,他的动作看起来充满柔情,女子最终放弃了抵抗,任他的手向自己腰部以下滑去,闭上眼睛,一脸享受。然而文斯自始至终都望着我的方向,我突然觉得,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是有多变态?
接着,他开始亲吻女子的颈项……哦,这真是一部糟糕的j□j电影,我得离开了,立刻、马上。不,等等,那女子的反应有些奇怪。她确实是兴奋起来了,全身痉挛,紧紧得攀在文斯肩膀上,几乎无法站立,但和「那种兴奋」相比,里面混杂着一种……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但这绝对不正常,像是癫痫。
我不由得离开了藏身之处,等我走到大概十码远的地方,我明白了,或者说是陷入了完全的混乱,文斯离开女子的颈项,抬起头来,他的眸子此刻呈现出耀眼的金色,瞳孔像猫眼一样收缩成一条线,嘴唇鲜红,一滴血从尖锐而雪白的犬齿滴落下来,滑过下巴。
他把女子从自己身上剥离下来,任她滑落在地上,像是对待一只空饮料盒。
「这才是我的晚餐,你明白了吗?」他舔净嘴角的血渍。
作者有话要说:


、邀请

除了一点儿头晕之外(血,那么多血!),我觉得我还算镇定。
「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报警。」我挥挥手,似乎要在面前形成一道防线。
文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你觉得报警有用的话。」
「哦,我对警察局不太了解,说不定他们有吸血鬼猎人小分队这种部门呢?」我虎视眈眈,纸老虎。
「你从哪部电影里看到的?」文斯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来吧,我们边走边说。」
我不太情愿的服从了,咱们一道离开了犯罪现场。
「所以,你是一个……吸血鬼?」正儿八经地说出这个词我觉得自己傻透了。
「是的。」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文斯耸了耸肩,「是你自己发现的。」
「你故意让我发现的。」我强调。
他摇了摇头,那么无辜,「我都不知道你跟踪我。」
骗子。
「那个女孩呢?就把她丢在那合适吗?她会死吗?还是会变得和你一样?」再来一个麦克风,我就变成狗仔队了。
「不,我只吸了她400毫升的血,过一会她就会醒过来了,而且我付了钱。」他听起来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混蛋——他付了钱。
说到这里,我们已经回到那条黑漆漆的河滨小道。文斯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来,他俯身拾起一枚鹅卵石,打了个水漂,那块光滑的石片像蜻蜓一样越过水面,留下圈圈涟漪,消失在对岸枯黄摇曳的芦苇丛中。
一阵冷风袭来,我突然打了个寒噤,「你不会要吸我的血吧?」我想起那些恐怖故事中的主角,他们总是死于好奇心过于旺盛。
文斯笑了一下,是那种很讨厌的笑,「不,你不在我的食物清单上,你的血的味道我不喜欢,就像压缩饼干,关键时刻可以救命,但平时你不会想要去品尝它。」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我却觉得受到了侮辱,「很抱歉,我只是一块压缩饼干。」
「没有冒犯之意。」文斯解释,「事实上,这正是我需要你的原因。」
「为什么?」我懒洋洋地问,「我还以为吸血鬼只需要喝喝血就能长生不老呢。」
「这并不错,不过长生不老有的时候会带来许多麻烦。」他顿了一下,我还在引颈期盼时,他突然收住了话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等等,你还没说到重点呢。」我表示抗议,感觉像是看得正起劲的连续剧停播一周,但他已经迈开脚步。
「我想你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文斯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我像一个小学生一样乖乖闭上了嘴巴。我随他来到停车场,他送我返回公寓。
下车时我想到一个问题:「你多少岁了?」我趴在车窗上问。
他审视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考虑一个委婉的表达方式,「你祖父还活着吗?」
「不,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去世了——你是想说你和他是一个时代的人吗?」
对于我的自作聪明,他摇了摇头,「如果我有重曾孙子的话,差不多和他一般大。」
说完,他一踩油门,留下还在推理计算的我狂飙而去。重曾孙是个什么辈分?
那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好在我房间的斜顶上有一扇天窗,我可以透过它看到星空,这有助于思考,虽然除了那把「勺子」,我一个星座也不认识。
困扰我的主要是两个问题,一:文斯到底要我帮他干嘛?二:我的血怎么不好?
对于第一个问题,我做出了各种邪恶的、惨绝人寰的假设,比爱伦坡的暗黑故事集还要暗黑。他或许是要利用我接近他的某个猎物,然后带到他这位德古拉伯爵的祭坛上。又或者是他要把我变成他的同类,然后帮他统治世界,后者我大概会考虑一下。
总之苦思冥想一阵之后,我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事实上我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到让我觉得自己蠢毙了,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不呢,文斯一定是想让我帮他出一本自传!不难猜想,他的一生定然充满了跌宕起伏,交织着血与玫瑰,却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只能踽踽独行,直到他遇见了我,他终于知道,我就是他的那支笔。
这个想法让我大受鼓舞,我一定会火一把的,我用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想好了三个开头,每个都帅气得让人爱不释手。然后第二个问题浮现了出来,从某方面来说,我更加关心为什么我的血像压缩饼干,是因为我是AB型的?或者这只是文斯的个人口味?这太让人泄气了,并不是说我更乐意被吸血鬼称赞美味,但……你明白的,人类总有一种想让自己各方面都超越大众的心理。
第二天清早我就起了床,决定杀到报社去,找文斯问个究竟,但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阻止了我,我又收到了一封信。写信人是,哦,我的前女友,我和她的感情纠葛可以一直追溯到三年级。她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浓情蜜意让我心都碎了,刹那间,世界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我恨不得扯下一朵云彩飞到她的身边。
目的地改变,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搭上了回城的巴士。在等车时,我高速运转的大脑得以稍稍空闲下来,于是我给文斯打了个电话:「嘿,伙计,我有一些急事,大概得离开几天,可以帮我请个假吗?」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我正准备破口大骂,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无形的波动,像是被吹皱的湖面倒影,文斯的身影显现出来,他摘掉墨镜。
「什……」我向后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车站的台阶上。文斯拉住了我,「这不值得。」
「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他解释说。
「不是一个女人好吗?她是米娜……」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
文斯在我和他的双眼之间指了指,「我会读心,你就像一本摊开的书。」
「现在关上了!」我生气地说,「就算你活得时间再长,也不代表你就能随意评判别人的生活,明白吗?」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我朝司机挥了挥手,然后转向文斯:「好了,我得走了,记得请假的事。」
他的神情像是一位眼看着学生误入歧途的老师,「快点回来。」
我和米娜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趁着黄昏之际在海滩上漫步,拍摄梧桐树的落叶,在公园里泛舟,用面包屑喂天鹅,她躺在我的膝头,我给她念她最喜欢的书。在从前,米娜对于我来说,有种毒品般巨大的魔力,让我无法自拔,我就像是一颗围绕着她打转的小行星。所以不用说,她提出分手时,我整个人都被打进了地狱。恢复的过程是痛苦而缓慢的,不过我还是挺过来了,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她。现在,感谢上帝,她终于意识到谁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我把文斯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七天后,编辑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称有一个重要的报导——史无前例的,这是他的原话——我才恋恋不舍地和米娜话别,踏上了归途。
编辑就像瑞士手表一样精准,从不让人失望,等待我的确实是月光晚报创立以来最大的事件。政府决定在峡谷上游修建一道水坝,民间环境保护组织奋起反抗,大量的游行、示威,我们和电视台进行了跟踪采访,而且还像贝尔·格里斯那样深入荒野,拍摄了据说会被水坝夺走生栖地的动植物。文斯没有参与后者,因为他「不想靠野兔血充饥」,真是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这一系列报导大获成功,甚至吸引了一些在全国范围内有影响力的媒体。政府迫于压力,放弃了水坝的计划,大自然又一次得到了保护,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星期五晚上,编辑做东,邀请大家好好放松放松。
比起派对中心的那些型男靓女,我更符合书呆子的形象,所以我并没有勉强自己挤进狂欢的人群,我端了一杯香槟,站在泳池边上,秋天的池水已经很凉,没有一个人在游泳,池底的灯光让水面看起来像一块巨大的帕托石,一片枯叶在上面荡来荡去。
屋里传来阵阵喧闹,我听见嘎嘎女士的歌声,正是这若有若无的喧闹,更显得我所处的地方萧索而宁静,我喜欢在这种氛围下思考。
「我希望你会接受。」突然,我的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我转头看着文斯,「为什么?」然后我懊恼的意识到,他又擅自读了我这本书。是这样,城里的一家报社向我提出了邀请,可我不确定应不应该接受,虽然我很想回家,米娜在那,可是编辑曾经在我最低迷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我怎么能够就这样走掉?
「首先,对方已经和编辑谈过了,他也同意了这个提议。」文斯说,「其次,我在这个地方待得太久,人们已经开始怀疑,我必须换一个环境。」
我为编辑的大度而感动,至于那个其次……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会以为我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只是因为寂寞吧?」文斯斜眼看着我,他这样真像一个老头子。
我想起了他的自传,兴奋起来,「哦,当然不是!我明白你的意思,而我的回答是,你找对人了!我已经想好了三个开头……」
他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等我把三个版本说完,他才笑了一下,我现在知道,这是他「愚蠢的人类式」微笑,「你怎么没去好莱坞?」
「这是他们的损失。」我挺起胸膛。
文斯摇了摇头,「十分有趣,等我快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慎重地考虑你的建议,不过现在,我的意图并不在此。」
「那你干嘛不一开始就打断我?」我有点生气,等他快死的时候,那这个世界差不多也得完蛋了吧。
「别这样,谁不喜欢听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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