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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寡人有疾-第41章

小说: 寡人有疾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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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倏地抬头看裴铮:“什么意思?难道他根本没有入京?从头到尾都是这个假冒?”

“不,南怀王入京了。但是从一开始以南怀王身份出现,都是这个人。真正南怀王,一直在潜伏在暗处。”

我笑了。“寡人真是小看他了。”

裴铮垂下眸子,苦笑:“我又何尝不是……”

“可是那又如何?他所有人马都在我控制下,就算逃了他一个,又能做什么?”我转头对暗卫下令,“按原计划行动,一个不留!”

城楼底下百姓尽皆俯首抢铜币,在炮火和夜幕掩护下,并不知道城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沉声道:“封锁所有城门宫门,全城戒严!”

这就是南怀王底牌?那他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陛下,是否现在回宫?”左右请示。

我捏了捏眉心,心想反正下面百姓也看不出城楼上站是什么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便道:“你们两个代寡人和凤君陪他们看烟火,寡人先回宫等消息。活捉南怀王父女,寡人定有重赏!”

我说完回手拉住裴铮手,他手掌微凉,紧紧握住我。

我咬牙道:“亏寡人还想放他一马,该死南怀王,寡人要灭他九族!”

裴铮始终沉默不语。

一名暗卫落在我身前拦住了去路。

“属下有事禀报!”

“何事!”我皱着眉看他。

“苏御史和易大夫。”

我愣了一下,松开了裴铮手,回头对他说:“你先回宫,寡人还有事要处理。”

裴铮深深看了我一眼,幽深凤眸好像失去了往日光彩,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情绪,终是化为了然淡淡一笑:“微臣先行告退。”

我看着他远去背影,那种复杂感觉又浮上心头。

暗卫开口道:“从两人对话中得知,苏御史并未按陛下吩咐把自己归顺陛下消息放给南怀王,相反,苏御史彻底投向南怀王……”

“什么!”我倒抽一口凉气,“苏昀投向南怀王?”

“不是。”暗卫说道,“苏御史以扳倒裴相,废黜女帝,扶持幼帝为理由,假意联合南怀王,里应外合,孤注一掷。”

我心头狂跳,沉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详细了。”

易道临:“你这么做,和陛下所吩咐不一样。”

苏昀:“只要能达到目,怎么做有什么差别?和逼反相比,诱反不是更容易掌控?至少这样一来,南怀王行动会在我们掌控之中。”

易道临:“他凭什么相信你?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苏昀:“前者你不需要知道,后者亦然。因为你相信了,而他也相信了。”

易道临沉默了片刻,又说:“你始终知道陛下想兴王党,灭裴苏,也明知道我是陛下人,为什么还举荐我?”

苏昀一笑:“就算我不举荐你,陛下早晚也会想办法提拔你。”

“是你亲自把鸿胪寺纵火案线索透露给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自废一臂。”

“你也不需要明白。”苏昀笑着说,“有些事情,做了就好,想不明白,又何必想。明白了,也未必是件好事。易大人没有在陛下面前说出实话,苏某感激。只是还望易大人以后不要再欺瞒她……她不喜欢有人骗她。”

易道临嗤笑一声:“你自己骗她那么深,又有何立场说我?我不说,不过也是因为没有必要。”

“是啊……”苏昀苦笑,“没有必要说了。”

是什么没有必要说?

是什么还瞒着我?

为什么明知道我想利用易道临废了苏家还举荐他?

为什么亲自把自己罪证交给易道临?

为什么诱反南怀王?

苏昀,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他在哪里?”

“城郊十里地。”

正文四六

夜幕被映红一角,是帝都天。

清冷月斜挂在梧桐枝头,流淌月光苍凉如水。

易道临折了一段桂枝,随手挥了几下,发出刷刷声音。枝头在沙地上划过,勾勒出帝都地形图。

“你有把握他会从这里出?”易道临口中他,毫无疑问是指南怀王。

苏昀背对着他,望着帝都方向,夜风撩起他衣袂,在风中轻晃。

“会。”他没有回头,只回了简洁一个字。

“今天晚上,全城戒严,只有你把守这个关口是唯一突破点,如果南怀王今夜要出京,确实只能从这里出了。”易道临握着树枝,在地上比划了一阵。不远处潜伏着兵马,偶尔可以听到一两声嘶鸣,不过很快被淹没在风中。

“还有一刻钟,第一轮烟火就开始了。”易道临扔了树枝,走到他身边,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侧脸。清癯俊秀,帝都中人称他一声“苏卿”,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不过,往往表里不如一。“你喜欢陛下。”易道临用是陈述语气。

苏昀睫毛微颤了一下,仍是望着帝都方向,沉默不语。

易道临皱了下眉头,“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做?绝了自己后路,亲手拔除了苏氏在帝都根。”

“早已经腐朽了。”苏昀声音轻若一声沉重叹息,“所有权力,终将导致,然后腐朽。我们苏家,背负着高祖所给予荣誉,放不下名声,但一块匾额并不足以支撑着整个家族立于陈朝堂。祖父选择,是无可奈何,我能理解,却无法做到。”

易道临冷笑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家已经名利双收,师一身罪恶却能寿正终寝,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委曲求全?”

苏昀摇了摇头,勾起一抹苦笑。“易大人可知苏家有多少人?”

易道临沉默不语。

“包括奴仆,共计两千三百六十二人。所有人存亡,都系在祖父一人身上。朝廷俸禄如何养得起这两千多人?这世界本就没有纯白与纯黑之处,更多是灰。要立于朝堂,要撑起苏家,只能放弃一些原则,同流合污,以权谋私……裴铮是一把太锋利刀,他要改变规则,除去他眼中钉,新势力与旧公卿两不相容,必有一亡。有时候想想,或许他做法也没有错,但朝廷里事,本也不能简单分清对与错。”苏昀自嘲一笑,“当初在贺敬别院看到那些卷宗时候,震惊悲愤之余,我选择了烧掉大部分罪证,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该明白,自己和祖父是同一种人,根本没有立场去指责他。他为我染上了所有血腥与昂脏,让我去做一个纯臣,保全苏家世代忠良名声,这样寄望,我不能辜负,却也只能辜负了。”

“在陛下计划中,从来没有你。”易道临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我是说,她想除去对象里,从来没有你。”

苏昀笑容里浮起一丝暖意。“所以,我辜负了太多,只能成全。”

“这些话你却不能对她说。”易道临哼笑一声,半是嘲讽半是不以为然,“身为人臣,本就不该有这样妄想。从你知道她计划开始,就处处顺着她意思,推波助澜,把自己所有把柄都交到她手中。明明喜欢,却又故意让她怀疑你,疏远你,不知该赞你认清了本分,还是笑你自作自受。”

“她早就已经疏远了。”苏昀看着夜空中炸响第一朵烟花,唇畔笑意苦涩,“否则怎么会开始怀疑。是我自己迟了一步,再也追不上了。”

对有些人来说,那个人无论迟了多久,她都愿意等。

对有些人来说,那个人即便错过一步,她也不愿意回头了。

关键不是他迟了,而是他不再是她愿意等那个人。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皇城,他没有裴铮勇气,能排除万难,牵起她手。

既然无法成为她幸福,不如彻底放手,让她不再心存留恋,心存愧疚,不再想起那个苏姓男子,其实也曾在她遗忘某些时候,等了她那么久。

“开始准备‘擒王’了。”易道临瞥了一眼烟火,转身离开。

他很少做没把握事,苏昀瞒了他一些事,但他不知道为何愿意相信他。可能是因为他背影太过悲伤,眼神太过凄凉。

果然,最不易还是情债。

幸亏,他没有。

多年没有骑马,裙摆太窄,我一咬牙拿剑一划,撕开了翻身上马,直奔城郊。

无论苏昀瞒着我什么事,至少可以肯定一点,易道临不会出卖我。我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什么,却无法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理清思路。

苏昀那么自信南怀王会信他,又放开了关口,那么南怀王一定会从关口逃走。

他应该不会放走他……

应该不会……

当我赶到城郊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遍地残肢,夜风夹着刺鼻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一眼看到了苏昀,远远站在高坡之上,背着手冷眼看着一切。

我调转马头奔到他身前停下,勒住了马居高临下看着他:“南怀王呢?”

他似有些诧异我会赶来,眼神微动,却没有多问其他,只是答道:“请陛下恕罪……”

我猛提了口气,皱紧了眉头:“让他跑了?”

“在这里。”易道临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去,见他缓缓踏着月光而来,身后几个士兵压着一身着玄衣之人,到了眼前才看清楚他脸,和城楼上那货一模一样,只是眼神却不相同。

我翻身下马,走到跟前,狠狠盯着他,上前一步在他脸上一抓。

又是一张人皮面具!

那人仰着脸看我,笑颜如花。“陛下,多日不见。”

刘绫不惊不惧地笑着,我捏紧了面具,冷笑道:“你父王还真下得去手,他不但不信苏昀,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舍得用来试探。如今你落到寡人手中,你猜他会不会救你?”

刘绫无所谓地怂了下肩,笑着说:“父王连我都不信,又怎么会信苏昀?”她抬眼看向我身侧苏昀,笑道:“苏大人看到刘绫,是不是很失落?父王说,有些聪明人喜欢做蠢事,不可不防,果然让他说中了。”

我回头看了苏昀一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绫,抬了下眼,迎向我目光,稽首道:“陛下,微臣已经封城,南怀王插翅难飞。”

都说狡兔三窟。

南怀王这只狡猾老狐狸,却有三个分。身。

我望了刘绫一眼,下令:“将她打入天牢严加看守,如有闪失,全部陪葬!易道临负责搜查南怀王下落。”又看向苏昀,沉声说:“你随我入宫,我有话问你。”

回到宫里,夜已经深了。

我沉默着在回廊上疾走,苏昀紧紧跟在我身后,直到我倏地停下转身,他几乎收不住来势撞到我。

他忙退了两步,稽首道:“微臣该死!”

“你是该死!”我逼上前两步,微眯起眼盯着他,想把他看透,“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我吩咐去做?”

“陛下所指为何?”

“我让你逼反,你却诱反?你说南怀王信你,会依你计策行事,结果呢?”我气恼地看着他,“你抬起头看我!”

他肩膀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好像是看着我,目光却始终无法交接。

“你要怎么解释?”

“是微臣闪失,微臣任凭陛下惩罚。”

“你这是在解释吗?”我又逼上前一步,他退了一步,“你说南怀王会信你,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奇·书·网'自信?”

苏昀眼神闪烁,我厉声道:“不许骗我!”

他却沉默了。

我与他沉默对峙,只有夜风在彼此之间流动,撩起鬓角发。

我轻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问他:“你明知,易道临是我除去苏家刀,为什么还把他交到我手中。你也知道我在搜罗苏家罪证,为什么……把那些交给我?就不怕我彻底端了师府?”

“陛下早晚会查到,微臣这么做,也只是希望陛下从轻发落而已。”苏昀淡淡道。

我愣了一下,喃喃自问:“是这样吗……”

“是。”他轻声回答,“裴相……凤君志在铲除旧公卿势力,与宗室公卿水火不容。祖父为求自保和南怀王联手,多年交情,微臣本以为他会信我,不料他疑心太重……微臣诱他今夜夜宴起事,与他里应外合,怎知他临时改变主意,微臣负责在城郊接应,他却还是留了一手。”

我恍惚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微臣自作主张,请陛下降罪。”

“算了……”我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事从便宜,寡人不会怪你,只要你将南怀王捉拿归案就是。”

苏昀稽首道:“微臣领旨。”说着,又抬起头看我,轻声道,“陛下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你也回去吧。”

在他恭送姿态中,我转身离开,心下仍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妥……

寝宫外宫人已经昏昏欲睡了,小路子正在给被风吹灭蜡烛续上火,听到我脚步声赶紧上前迎驾。我抬手拦住他,轻声问:“凤君呢?”

小路子低声答道:“凤君歇下了。”

我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挥挥手让他退下,他犹豫了一下,说:“陛下,仪式还没完结呢。”

我说:“去,谁还管那么多!把酒留下就行了。”

小路子哦了一声,讷讷退了下去。

寝宫中红色纱帐一层又一层,拨开了三层才看到伏在床沿上裴铮。

我原也是见他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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