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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大唐明月-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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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看着手帕上那黑乎乎的一片才反应过来,想到刚才自已得意洋洋的献宝之时,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不由哎呀一声,“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

裴行俭语气无奈,“我倒是想早些说,只是实在没机会插进嘴。”见琉璃脸都有些涨红了.才笑道,“你放心,十郎看见那雕版,便再看不见你脸上的墨……我么,我倒觉得,你适才那样子,比平日更好看一些。”

琉璃看了看依然满是烟墨的手,无力的白了他一眼.好看?是像花瓜一般好看么?突然想起一事,“忘记告诉十郎了!我这两天都在试墨,发现松烟墨最是好用,别的墨便要差许多!”

裴行俭忙拉住她,叹了口气,“你洗净手再去也不迟,如今十郎来了,你该做的也都做好了,要好好歇着才是,也不看看自己熬得眼睛下面都青了!”

琉璃倒了半盆水洗净了手,低声嘟嚷道.“谁知道会那般麻烦?”她原以为有夹缬店现成的材料和人手,自己以前又刻过阳文的印章,做个雕版还不是再容易不过?谁知从制版时的刀法刻法,到选择用墨,再到转印纸张都有好些麻烦,幸好这些工匠多数颇有经验,裴行俭也常有妙思,大家边试边改,慢慢找到诀窍,足足十天的时间才做成功了这第一块雕版。

裴行俭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琉璃,难道咱们真要与十郎分利?”琉璃用新制的白叠布手巾擦干了手,“自然要收.不然你心里过得去了,十郎心里如何过得去?”看见裴行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走到他身边,抬头认真的看着他,“我喜欢做这些事惰,守约,日后我想和表兄、舅父他们合着做事。”

裴行俭惊讶的看看琉璃,琉璃也直视着他,心里多少有些没底,裴行俭的性子虽然宽和,骨手里却多少有些清高,对钱帛又看得极淡,十有八九不会认为做生意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刚才他不还说他不会“与民争利”么?可是,既然来了西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再也没有那么多牵制顾虑,她怎么能甘心继续无所事事?实在不成,他还有三件事情没答应自己呢!

裴行俭沉默半响,却摇头笑了起来,拉着琉璃坐在了榻上,“琉璃,以前我只知道你喜欢丹青,竟不知你这还有这许多奇思妙想,你喜欢做什么,想做什么,如今可否都跟我说说?”

琉璃看着他温和的笑容,心里一暖,轻声道,“其实我也没想得太清楚,只是觉得自己如今可以多做些事。譬如这雕版印字,其实开始不过是灵机一动,但这十日里眼见着把雕版一点一点刻制出来,我心里的欢喜真是无法形容。如此一来,一则解决了十郎之事,二则西州乃至敦煌等地之人.也可以用上更好的历谱,怎会是与民争利?分明是利人利己!还有那白叠.我总觉得应当可以织出更好的布帛来,或许还有别的事情,此刻我还想不大出,但我总想去做一做,试一试,我不想整日闷在家中,只能与那些官眷来往应酬!”

裴行俭凝视着琉璃的面孔,目光越来越柔和.终于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既然喜欢.便去做。只是就如你适才叮嘱十郎,如今这些日子,有些事还是莫让外人知道是你的主意才好,若是遇到为难之处,也定要告诉我;再者,不许太累着了,你一做事便什么都忘了,拦都拦不住,以后再不许这样。你能不能应了我?”

琉璃的脸上顿时绽开了一个欢悦的笑脸.用力点头,裴行俭叹了口气.笑着揉了揉琉璃的头,“你要记得应过我.若是做不到,看我怎么罚你!”

琉璃睁大了眼睛.“你会怎么罚我?”

裴行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若敢把自己累着,我会让你天天早上都睡不醒!”

琉璃又好气又好笑,啪的一声打开了裴行俭的手,“不跟你胡说了,我去看表兄去。”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裴行俭也笑着站了起来,“走,咱们一道过去,我想了想,十郎若是要把东西搬过去,人也带过去,须得掩人耳目才好.我倒是有个主意……”

这一日太阳刚刚西斜,曲水坊的裴宅通往后院的夹道门便突然开了,安十郎沉着脸,指挥着十几个男仆将许多沉重的皮袋和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趟趟的运到了街对面不远处安家的一处空宅中。

有好事者上来询问,安十郎便淡淡的道.“这宅子既已经卖给裴长史,后面的库房自然也该腾出来,不然岂不是占了裴长史的便宜?”那副神情语乞全然不似谈论自家亲戚的模样。

待到两三趟把物件都运完了,那位裴长史的夫人倒是亲自送了安十郎过去,自己也在那边宅子呆了许久,直到天色快黑才一脸郁色的回了家。

第二日,那位长安来的裴长史因为替都护府节省开支,断了自家亲戚财路,又非要自己全担下来的事情,便在都护府和市井中流传开来。自然是窃笑者有之,感叹者有之,只是当都护府的六名杂役听说此事之时,心头滋味又是格外复杂一些一一他们刚刚接到安排,自己此后便是裴长史的庶仆。庶仆的所得钱粮原比杂役为多,事情却更清闲,按说自是天大的喜事,可这位性子迂腐至此,这要是跟着他……

眼见几个都护府里有名的疲赖人物交头接耳的走了出去,管事不由松了口气:这几位爷背后的靠山都是极硬,因此虽然有的一贯嚣张跋扈,有的喜欢偷鸡摸狗,却也无人敢过于管束,如今这般打发走了,终于少了好些头疼之事!

六名杂役中有一个名为白三,祖父原是麹家的管事,因在军中立了大功而被放为良民,他自小跟若父祖练过功夫,只是时常贪杯,性子又太过急躁,因此一直不得重用,但杂役却是人人都怕他。另外几人都在说笑之时,只有他神色冷淡。听到有人说道,这位长史至少性子是个好的,只要伺候好了他日后说不定也会有一番前程。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前程?这位长史自已有没有前程还两说!”

几位杂役都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冷冷的道,“你们是不知长安那边的规矩,若是有前程之人,焉能到咱们这来,说不定过些日子,又打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白三原是比别人有见识,众人听他这般一说.不由泄气,有人便嘟囔道,那还不如好好捞上几笔,省的不赔本…白三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正是,过了这一遭,谁知以后会如何?”

几个纷纷点头,来到裴行俭的面前时,虽然是努力做出规矩矩的模样,眼光还是忍不住瞟来瞟去。裴行俭却只看了他们几眼,又温言问了几人姓名,便让阿成领着他们收拾行囊,从都护府杂役院搬到刚刚腾出来的后院外房间。

待到裴行俭自己处理完公务回去,六个人都已安置安当.人人都有些欢喜,唯有那白三站在天井里目光锐利的四处打量,满脸都是挑剔。眼见裴行俭进来,也只傲然的行了个礼,便一言不发站在那里。

裴行俭却似乎对他有了兴趣,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突然道,“白三,你这两日只怕会因腿脚失利而有血光之灾。”

白三郎怔了怔,哈哈大笑起来,目光里几乎有些不屑,“长史玩笑了,白某这双腿脚上倒也下了二十多年的功夫,倒是不曾不利落过。”

裴行俭仔细看了他一眼,突然手掌伸开,里而出现了三枚铜钱,在案几上随手洒了两遍,铜钱又蓦然消失不见,抬头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不信?咱们不妨打上一赌。”

嘿嘿,腹黑九又要玩人咧。雕版印刷,一般认为最早出现可能出现在唐朝前期,最早出土实物有人认为属于武则天统治时期。友情推书:《王爷嫁到》,台言风的H文小说,吼吼。朱门重生女,斗智斗勇斗后娘,《朱门绣卷》演绎绣娘的战斗人生。

第22章天机人算如梦初醒腊月初六,原是西州人开始去城北寺庙施舍香油钱帛、领取驱疫香药的日子,可当白三郎一瘸一拐的跟在裴行俭身后走进都护府之时,却再也没有人记得两日后的腊八节了。人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白三郎头上隐隐透着血迹的布带,和那张宛如被霜打了般的丧气面孔,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那个昨日还在到处嘲笑裴长史故弄玄虚、信口开河的小霸王,竟真如裴长史所料,遭上了血光之灾!

白三郎倒也罢了,无人敢触他霉头,这一日午前,裴行俭的另外五个庶仆却成了都护府里的最忙碌的人,一刻不停的有人来找他们去做各种事情,却每每一出门便被拉到了一边,“你们那白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人的表情却一律是惊魂未定外加茫然无措——他们也很想知道白三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昨夜睡觉前还拍案饮酒、仰天大笑,就差指名道姓的大骂一墙之隔的裴长史是胡说八道,可早起时便成了这副头破血流的德行!

回头看了看门帘低垂的长史房,他们叹气的声音比旁人更是复杂三分。

长史房里,裴行俭缓缓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微笑着看向白三郎,“你今日身子不爽,我这里横竖无事,不如你回去歇息两日,等头上好些了再来便听差便是。”

白三郎一张原本有些黑乖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长史当我白三是何等人!说的话难不成还能吞回去?白三日后这条命便是长史的!头上破些算什么?就是脑袋掉了半边也要当完差再去躺尸!”

裴行俭笑着摇了摇头,“此言差矣,那个赌不过是我与你开个玩笑而已,裴某原是有心提醒你一声,却是话赶话的才说了那些,你又何必太过当真?”

白三郎脸色变得异常肃然,“白三虽是粗人,也绝不敢拿那种毒誓当玩笑!裴长史你心存仁厚,白三再没心肝,也是感激不尽的!”

裴行俭无奈的笑了笑,“既是如此,你腿找张胡床坐下便是,有差事我再吩咐你。”

白三断然摇头,身子倒是站得更直了一些。

待到午前,都护府衙召集诸位官员杂役发放面脂澡豆香药等应节之物,府中的杂役庶仆都挤到了对着正厅的杂务房里,白三郎一进门,屋里便静了一静,有和他极相熟的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三郎,你这头上……”

白三郎冷冷的看着他,“夜里跌了一跤,有甚么好问的!”

屋子里更是一片肃静,待白三郎离开,议论声才哗的响了起来——那位裴长史竟是半点也没有算错,白三郎当真是因腿脚不利在第三日上招来了血光之灾!可谁不知白三腿脚功夫了得?居然会在自己屋里摔得头破血流,这不是劫数是什么?

正议论得火热,突然有人叫了一声,“裴长史!”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身墨绿色襽袍的裴行俭,从对面的主厅里走了出来,步履从容神态舒缓一如往日,然而屋里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默然目送着他缓步走远,只觉得那个身影里,突然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高深莫测。

都护府偏厅的门口,锦帘被挽起了一半,麴崇裕也在看着裴行俭的背影,目光有些怔怔的,“白三适才真是当众这么说的?”

他身后站的小更低声的回了个“是”。

“那你私下问过他没有?”

小更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小的跟在他后面出去,立时便寻机问了,白三却道他头上的伤乃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教我不要再问。”

麴崇裕沉吟了片刻才接着问道,“那我吩咐他做的事呢?”

小吏低下了头,小心的回道,“白三跟小的道,他原本是想尽心尽力完成世子吩咐之事,可是如今既然立了毒誓,实在不敢再冒犯裴长史,请世子任意责罚,他绝不敢有怨言。”

鞠崇裕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什么毒誓?”

小吏忙道,“小的也是今日才知,初三那日裴长史不但说白三会有血光之灾,还跟白三打了一赌,道是白三若是平安无恙,他在西州一日,白三便可领寿庶仆的钱粮,任做什么他都再不过问;只是白三若真是遭了血光之灾,也须如实告诉大伙儿,这血光之灾到底是如何而来,省得旁人疑心是他弄的鬼。”

麴崇裕不由一怔,这赌约来得好生奇怪!

小吏已接着道,“白三当时便满口答应。又怕裴长史反悔,拿话挤兑了裴长史几句,裴长史便发了个毒誓,他若是言而无信,日后便教他做白三的仆从!白三自然也赌咒发誓,他若是做不到,便把自己这条烂命给裴长史。如今看来,也不知怎么地……”

麴崇裕断然道,“不必说了!”

小吏唬了一跳,顿时低眉敛目的一声也不敢吭。

麴崇裕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不必再去问白三,暂时也莫理会他,只是从今日起,裴长史那边有任何动静一定要详细回报给我,我若早知……”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裴长史的确是一见白三便打了这个赌?”

小吏忙点头,“小的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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