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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婚非得已-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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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闵飞月已经在部队磨砺成一幅女战士的形象,那身姿,岂止是干练和利索,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而滕曼不同,她气性上来的时候,也能狂妄的摆出一副睥睨之姿,可如今没必要,在温景之的身边待得时间一长,她的小女人姿态是越发表露无遗。

和闵飞月一身天蓝军装的英姿相比,她的纯白小羽绒,加上牛仔铅笔裤,套上膝下的羊皮小靴……怎么说呢?前者若是不论严寒酷暑都傲然挺立的小白杨,那后者便是化身到人间的精灵,不一样的味道,却是一样的魅力!

偶尔会有来往的士兵向闵飞月驻足行礼,她也一一回过,姿势潇洒漂亮,仿佛是经过千锤百炼般的下意识动作。

“是个人,都会有成长,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我的成长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身上,承载着两个人的梦!”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而悠长,顺着眼角流泻而出的是淡淡的忧伤。

滕曼心里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伸出双手,放至嘴边轻轻的呵气,相互揉搓,不一会儿,手心便传来丝丝暖意。她一头大波浪披散在脑后,被时不时灌来的北风无情肆虐,在空中飞扬了一圈儿后,渐渐收拢,回归到原处。

那个人,一直都是闵飞月心口的伤,时至今日,她依然在那个伤口徘徊。

滕曼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到那个名字。

“你,不觉得累么?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使你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

两人并肩走到一棵青松下,那苍翠的绿意,正被白色一点一点的覆盖,白绿交加,竟是别样的生机勃勃。

闵飞月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暖暖的手心里融化成水,她的眼眸,也跟着渐渐软化。

“苏白,苏白,苏白——你知道他的名字怎来的么?他说,因为他生在冬天,出生的时候,整个大地正好接受了一场飞雪的洗礼,凡眼睛能触及的地方,无一处不是白的,所以,他叫苏白。”

闵飞月喃喃自语间,神色似乎又回到了滕曼熟悉的时候,温柔,恬然。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便让人想到那用烂了的句子: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可滕曼也知道,这个名字,也许,只有在她睡梦中才会不被打扰的,跟她面对面。

闵飞月的伤痛,至今能在她身上看得见影子。

“去我那儿坐坐吧!”她像是在叹息着什么,将那只盛不住雪花的手,悠悠的收回,握紧,垂在身侧。

……

苏白,是怎样出现在她和闵飞月身边的?滕曼如今已是没有太精确的概念,那个被她特意选择遗忘的人,一旦回忆袭来,让人有些惋惜,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说到杭州,就会想到西湖,想到西湖,总会让人联想起那个凄美的神话故事,许仙和白素贞是在断桥上重逢的,断桥,在西湖边上,西湖,在杭州城。

那是一个国庆长假,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涌来游览西湖的人,不计其数。

滕曼只知道,那断桥上黑压压的一片,曾经有一度她以为,那断桥真的要断了!

可是,她和闵飞月也没能免了俗套,每次去西湖,总要到断桥上走一走,原因无他,只因为年少时的那点傻气,觉着那桥的名字起得极好,断桥,桥断缘不断。

就抱着那酸不溜丢的心理,两个人也随着那人潮,挤上了断桥。

苏白,就是出现在闵飞月对面的那个人。

那么的挤,那么的喧闹,可是一声休闲打扮的他,宽大的衬衫,宽大的休闲裤,球鞋,胸口挂着单反,不停的对着人群和西湖中的来往画舫拍个不停,自得其乐。

当时的那个苏白,站在阳光底下,看上去,却是比阳光还要阳光,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一脸灿烂的笑容,一口白牙都能闪瞎你的眼。

“两位美女,可以当我的模特吗?”

这是他跟她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很唐突,直率的,让人招架不住。

也许,闵飞月就是在那个时候中了苏白的毒。

记得后来她说过:“滕曼,你知道苏白最最吸引我的是什么吗?不要说他傻,说他傻我跟你翻脸!”闵飞月边说,边指着滕曼揶揄的笑脸警告,然后又自顾自道:

“我最最喜欢他的眼,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不知道,他的眼,有多纯粹,心里想什么,你都能在他的眼睛里找到!”

她这样说的时候,表情是那般的神往,迷恋而充满虔诚。

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他们相爱了。

苏白是一个北方来的大男孩,他热爱摄影,总是不时的拉着滕曼和闵飞月出去采风。他不但照顾自己的女朋友,也爱屋及乌的对滕曼极好。

直到,直到闵飞月的眼睛出事。

那段日子,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闵飞月意外的失明,把大家的生活都搅得一团糟,她休了学,住到苏白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内,等待眼角膜的日子,岂止是度日如年。

曾经有一度,闵飞月的情绪非常不好,不愿见人,不愿出公寓一步,不配合医生治疗。那时的苏白非常颓丧,经常一个人到处医院的跑,有一点点的希望都不放过。

他曾对滕曼说过,“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的眼睛给她,她说她最爱我的眼睛……”

没成想,一语成谶!

闵飞月终于等来了眼角膜,可是苏白却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临了,留给了闵飞月一对眼角膜。

世间的事情总是如此的循环往复,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复明后的闵飞月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有人说是回了老家,有人说是奔走异乡。是啊,杭州这块伤心地,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的。

在那样青春飞扬的年纪,她收获了爱情,却丢了爱人……

滕曼望着窗外的一枝红梅出神,飘远的思绪渐渐的回笼,手中闵飞月给她倒的一杯水,已经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一间单人宿舍,看上去空军部比陆军部的待遇要好的多。

干净整洁,床上的军被叠的跟豆腐块儿似的,棱角分明,线条流畅。

滕曼打量的视线转回写字台,一大摞的书籍,大多是军事方面的;偶尔有杂志,又都是和摄影有关的;还有几本一看包装,就知道是小言味道的小说。

正中间,是一张摆着闵飞月照片的相框,照片中的女孩儿,神情略微懊恼,又有种跃跃欲试的憧憬,那种少女特有的娇憨,被捕捉的淋漓尽致!

不用说,滕曼也知道这照片出自谁手,况且,那里面的背景,还是在西湖边。

闵飞月抬手端起相框,抽出照片,指尖轻轻的在上面拂动,“他说,那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我,像是一个在茫茫人海中迷路的小可怜——”

滕曼抬头,在照片的反面一排清晰可见的字体,龙飞凤舞——有一种人,只需一眼,便可穿过人群,轻易的找到她!

滕曼不能忽略掉涌上心头的伤感,她想,你确实找到了她,可也,确实丢下了她!给她留下的,是一世的牵挂和忧伤。

她甚至怀疑,闵飞月这个样子,还有没有爱人的能力?看,苏白,你终究是以爱之名,将一个女人的青春毁的彻彻底底!

“其实,这不是苏白留给我的唯一的照片,滕曼——”闵飞月垂眸,眼里的潜沉的苦痛渐渐退散,换上原有的清明。

“事实上,他留下最多的,是你的照片!”她的声音不高,字字句句的像是冰粒子一样砸在滕曼的心上。

滕曼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神情来表现她的震惊,只觉着不可思议!苏白爱闵飞月,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闵飞月没有必要对她撒这样的谎,她也明白,可为什么呢?

照片,果然有很多,都是一些她的生活照,大多是在校园,有时会有她和闵飞月在一起的,还有她和罗盛秋在一起的。

“你也很疑惑吧?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奇怪,苏白他爱我,这我十分的清楚,可在我找到这些照片的时候,我心里竟也,不确定起来。有段时间,我非常非常的恨你,恨不得到你跟前去问个清楚,可是,我又很矛盾,如果,苏白他只是偷偷的喜欢你呢,你又从何而得知?”

滕曼使劲的摇头,“这不可能!”

闵飞月笑笑,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我相信他,因为我又发现了这些!”她像是变戏法儿似的,拉出抽屉,又扔出一打照片。

滕曼定睛细看,居然每一张都是罗盛秋和齐馨儿的!场景单一的可怕,大多是一些宾馆的门口。时间的跨度也很长,几乎是从罗盛秋出现在她身边开始就有的,一直都有!

那种久违的遭受背叛的屈辱感,重新一波一波的袭来,钝痛,蚕食着她的心脏——

突然,想到那次无意中碰到齐馨儿,她指着鼻子骂自己才是第三者,原来,竟是真的?

罗盛秋和齐馨儿根本就在罗盛秋和她之前!

可是,苏白他好端端的拍这些干嘛?拍就拍吧,那他为什么不早早的告诉她罗盛秋是怎样一个人呢?

滕曼发现她就是有再好的脑子也不够使的,全然没有头绪。

闵飞月望着一脸惨白的滕曼,狠狠压下心头的不忍,颤颤的出声。

“苏白走后,我就自己出去旅游,每到一处,我都要拍下无数的照片,以此来祭奠他。我去桂林,去九寨沟,去**,半年内我转遍了传说中最最美好的山和水,我接着转佛塔,我不为修来世,也知道今生再不能与他相遇,我只求,每晚的梦中,他能够不要独自调头离去……”

滕曼悄悄的抹着泪,闵飞月失去苏白的痛,她从来没见她表现出来过,时过境迁之后,听她如是道来,竟是无比的沧桑和困顿,这些年,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闵飞月的坐姿不再笔挺,低低的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掉在塑封好的照片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那声音,沉闷的,一下下仿若扣在人的心口上。

窗外的白雪皑皑,已经将红梅的枝条压弯,沉甸甸的,看上去不堪重负。

一阵哀思寂静过后,闵飞月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清冷。

“你就不奇怪苏白那样做的原因么?”她嘴角突地就绽出一抹古怪的笑来,看得滕曼眉头直皱。

“他是为温景之做的!”

闵飞月这句轻飘飘的话,带着万钧之力,不留任何转圜的余地,将懵懂的滕曼砸个毫无招架。

滕曼蓦然抬头,望向闵飞月的眼里,俨然是一派对温景之的维护,“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凭什么为温景之做,而温景之这样做,又是什么目的?”她只觉得可笑,完全没有逻辑性可言。

见她不断的摇头,闵飞月也不急着打断她,只是很坦然的任她在自己脸上寻找蜘丝马迹,然后,看着她近乎绝望的将伸到一半手,生生收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滕曼,你要听吗?你确定,你要听吗?”

这觉对是诱惑,闵飞月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仿佛,她肚里的那番话,一个老早就为她准备好了似的。

“苏白曾经跟我说过,他是个退伍的军人,我就循着这一点,查起。”闵飞月的眼中夹杂了一些仇恨和愤懑,那双原本该是清透明亮的眼,此刻里面尽如被狂风暴雨在侵袭!

“我彻彻底底的查苏白,发现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往北京寄包裹,收件的人,叫做温景之。我侵入苏白生前的电脑,发现了很多有关于你的事情,例如在一段时间之内你做了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还有你身边和你亲近的人,被做成一份份的档案——”

闵飞月满意的看着滕曼捧着胃部弯下腰身,无声无息连抽泣的声音也没有,就是大口大口的往外面吐气。被仇恨蒙蔽的双眼,哪儿还看得到别人家的痛?

“苏白在替温景之监视你,你没猜到吧?你的一举一动,温景之人在北京,他都能了如指掌!”

闵飞月激动的握着拳,狠狠地砸向写字桌,声音也变得尖锐颤抖,“你就是个祸根!而温景之,他是侩子手,为了他的一己私欲,他毁了苏白!如果不是他,苏白不可能出现在杭州,不出现在杭州就不可能遇上我,不遇上我,他就不可能死!可他死了!如果他能活着,我不认识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是杀人凶手——”

闵飞月已在崩溃的边缘,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喉间溢出的呜咽,充满了悲怆!

滕曼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觉得周身都发冷,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她的身体,耳边是闵飞月的悲鸣,眼前是苏白那让阳光也要失色的笑容,然而——

脑海里却是温景之的身影,那双原本盛满怜惜和宠溺的眼,如今变得模糊不清晰,甚至带着旁观者的冷漠,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罗盛秋,看着罗盛秋脚踏两条船,看着她一天一天的弥足深陷!而他,却始终不曾出现!

直到她遍体鳞伤,他才头顶着光环,背插着翅膀,款款的向她伸出手,以神一般的姿态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仰望!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们备用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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