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剑-第2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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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白霜上完药,他也当真十分疲累了,无力多想,倒下休息。
………
白霜没有痛醒,却是被冻醒的。朱雀的屋里没有火盆取暖,时间一久,寒意便立即侵上。
她浑身无力,睁开双目的第一个发现,就是自己没穿衣服。
已经够冷了——还没有衣服?还没有被子?
但她立刻意识到浑身的伤已被上了药——也仅是上了药,并无包扎。
她微微一蜷,坐起身来。寒意逼人,但奇怪得很,早先发烧的身体,竟清快了许多。
她身边——是朱雀。他竟沉睡着,半分未醒。
她呆住了,伸手要抚他的脸,却又不敢。缩回手来,看见床角的薄被,慌忙展开了给他盖上,却忘记了赤身*又瑟瑟发抖的人是自己。
她找见自己的衣衫。虽然污秽,也仍是穿了起来。断了弦的琴便在桌上,她抱起来,小心地试了试——剩下的弦仍是好的。
她悄悄将琴平放于桌,将琴弦略调了一调。少了一根弦,我仍是可以为你弹奏的吧。
她正将手放上琴弦,门外响起了笃笃的声音。有人敲门。
她才发现门已拴上,便起身前去,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原来是已有人送了熬好的药来。
交给我吧。她轻声地道。
但她又怎忍心去惊醒朱雀。只回到床边,怔怔地看着他。只是看着,便足够她又怔怔地淌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才终于等到朱雀醒了。她忽然忆起自己是打算以那断去一弦的琴来为他奏曲的,只是似乎又错过了最好的时间。
神神君。药好了。她慌忙回身去拿药,但药却已冷了。
这药是你的。朱雀坐起来的动作显得并不困难。我的早喝掉了。
白霜轻轻啊了一声。她不晓得自己昏迷了多久。
怎么,冷了么?朱雀看了那药罐一眼。冷了叫人再熬一碗,自己去!
白霜点点头,捧着那药罐便出去了,隔了一会儿,又回进来。
没你那琴。我一样会好的。朱雀看了她一眼道。不必在这当儿那么卖力。有这力气,不若留着——以后一直能以琴声给我疗伤,也好过只疗这么一次你就死了——知道么?
白霜不言不语。
哑巴了?朱雀带几分挑逗道。脸虽然是毁了,嗓子该没毁吧?柳使白霜出了名的好嗓子,唱个曲儿来听听怎样?
白霜咬了唇,憋了一会儿。轻轻道,真的要唱?
朱雀失笑。算了,你留着点力气,等下喝了药,陪我去找慕容荇。
白霜咦了一声。神君不多休息么?
把山庄中的情况理清。再休息不迟。
………
白霜回到自己居处,这才算是安定了些,换了件衣裳。但习惯性地在镜子前坐下,却又慌得站起。
她怎么敢再看自己这张脸。
但又不得不看。
………
脸上沿着创口,密密的撒了层药粉。早先——苏扶风也帮她草草用过一些药,总算已将伤痕逼到最小。可毁了便是毁了,再也回不去了吧。
她默然垂首。那一瞬间,怎么不干脆让我死了呢?
她翻箱倒柜了许久,找出一袭蒙面之绢纱,细细地在耳后系好,将脸颊遮了起来。
但额头上的伤痕仍是这般醒目。
她将头发放下来些,但怎样都无法遮盖得令她满意,想了半响,找了件头饰,妆在额上。
一贯素净的她,这样的打扮,连自己都有十分的不惯。
但总好过叫人看见一张“惊心动魄”的脸。
整顿停当,才依约去东厅与朱雀会合。
………
朱雀一见她面,却皱了皱眉头。她没及反应过来,脸上一凉,绢纱已被撕去;额上再一轻,妆饰也已被拿走。
你干什么?朱雀不豫道。嫌伤口好得快了是么?
我白霜只觉自己精心预备的一切均被瞬间击碎,竟答不上话来。
我也是怕吓到人。她故作镇静,低头间眼圈却已红了。
这里也没有人是第一天见你,还用得着这么在意你这张脸么?
白霜未敢言语。她心里却说,是你自己说你选中我只是因为我的容貌,而我现在连容貌都已没有了。我说怕吓到人,但心里真正在意的——还不就是你么?
她默默无语地跟随他去见了慕容荇,听他们言语,却几乎一个字都未曾往心里去。她总觉得旁人的暮光在偷偷地瞥着自己——本来是不在乎的,但偏偏是被朱雀说了不必在乎之后,她又在乎了。
我明白神君的意思。她听见慕容荇道。只消后天先把拓跋孤对付过去,往后我们依靠张使的天都会,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从天都会调些人手到此地来,想必也并不难。
没有必要再调来此地了。朱雀道。眼下该是我们向江南进发的时候了。天都会之外,我倒更在意另一个人。他表情似含喟然。
另一个人?
若卓燕能还活着——便一切无惧。朱雀道。先前朱雀山庄亦几经易使,但他随时能为我找来合适人选。眼下便算俞瑞与白霜甚至——弓长有什么不测,有他在,便不必担心。
慕容荇闻言却是心下微惊。他未曾料到朱雀与卓燕几度针锋相对之后,原来仍如此信任于他,不由地道,可是——卓燕他分明已与青龙教有所勾结,单以凌厉易容潜入一事便足可看出
便也先不必提了。他现在十有*是性命不保,说那些也是无用。朱雀垂目,看上去心绪不平。
性命不保倒好了。慕容荇心下暗道。眼珠微转的表情却被白霜收在眼里。
卓燕于白霜交情并不算差,她心中对他的担忧也并不少。只是在她看来——卓燕还活着的可能几乎没有。
倒是遂了你的心愿吧。她看着慕容荇想。早在朱雀洞的时候,就看得出慕容荇对卓燕夹杂着害怕与嫉妒的伪亲热之意。料想慕容荇无论哪方面都应不是卓燕的对手,所以那时也并无十分细想。
她一个人沉默数久,回过神来,只听二人又讨论了些十二高手之况,慕容荇又言说山庄食粮也没什么影响,两人似乎打算同去进食。
我不太饿,我便不去了吧。白霜道。
朱雀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不去?
我去山庄别的地方看看。有人受伤,想必会有些什么地方缺人手,我去调节调节。
也好。慕容荇已道。我也正愁有几个地方无人当值。
朱雀也便不再说什么,意示默许。
………
她再见到朱雀时,已是天色入幕。这让她吃了一惊,因为,朱雀甚至从来没有来过她的住所——如此“屈尊”之事,他这么许多年,从未做过。
但今天居然来了?
看来你——总算消停下来,打算好好养伤了?朱雀说话时,脸色看起来也并不好。
白霜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点点头,道,神君可好一些了么?
我等你等到现在——我没派人来找你,你也便干脆不来?朱雀口气一转,却原是责备之意。
白霜一怔。我我只以为神君和慕容公子一直在谈事情,所以
你是柳使,又不是闲人,我与他谈事情,又不是谈情——我原叫你陪我与他一起,你中途便走,走了更不回来——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么?
但但我真的有必要在那里么!白霜竟顶了句嘴。我这个样子,你不在意,我却在意呢!更何况,你哪里是不在意,你在心里——早看不起我了吧!若不是此刻山庄无人,你身边无人——你根本想也不会想到我!
柳使白霜!朱雀的声音阴沉而怖人,只一刹时就让白霜觉到寒意裹住全身般的窒息。她没来得及想象他会用什么方式来“报答”她的这番顶嘴,朱雀的身形已压到近前——即便是在重伤之下,他的动作竟没有慢去半分。
她下意识地要呀地喊出声来,但一贯的矜持忍耐又令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吓得向后坐倒下去。
二八九()
但,首先感觉到被朱雀触碰到的地方——竟是自己的臀上。她一惊,朱雀的手竟早便绕了过来,径直欺到她身后只一托,她非但未能坐倒,甚至还被他托起了少许,慌忙欲待合拢双腿,却合不拢了,一时间失去重心,只能伸臂抱住了朱雀。
这一刹那她的脸已与他极近。她意识到自己丑陋的模样,第一件事,便是将头扭了开去,不欲他看得如此清晰。
朱雀上前两步,将她放到桌上,她方才能松开手来,以手支桌,却犹自不敢回转头来。
朱雀却俯下来一些,盯着她用力侧开的脸。
怕什么。他不无挑衅地道。
白霜咬唇不语。朱雀靠近她依然细嫩的脖颈,道,还敢那样与我说话么?
不不会了白霜紧张到脖子都已僵硬。
朱雀只是叹了口气。天下间竟有你这么傻的女人。
他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去哪儿?
你不来,我也会找人陪睡的。不如你来。朱雀看着她。
呃
还是要我找人用八抬大轿请你?
没没有。白霜已经低下头。我
朱雀却摸了摸她额顶的一道伤。没事。他很风凉地说。若你因太丑而嫁不出去,便一直陪我睡也无妨。
但
但什么?
白霜咬了咬牙,直言道,想必只是因为瞿安已不在此地,你才会说会说这样的话吧。
——她刚刚才说自己已不会再顶嘴,这话语却又出了口。
朱雀这次却并未生气。
就算瞿安在的时候——我也不算太冷落你吧?他竟是笑着,手指微触她脸颊,上下滑动。再说,到最后他也不过是那样对我,这次让他走了,难道你觉得我还会找他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看白霜低首不语,啧啧了两声。看不出来,小白霜竟也会
朱雀没往下说。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境。终究不是个*的好时候。
我并非不知道瞿安心里恨我。朱雀神色转正。不过我本以为,你也与他一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未料在这朱雀山庄,竟也有要为我去死之人——于瞿安来说,他是恨我,却要装作不恨我——而你,你分明已不再恨我了,何必还要这样表情。
白霜一时竟鼻子一酸。神君该什么都明白的。她强忍着道。我本出身不卑,只因为无意中遇上卓燕,就此被他带来这里,第一日先遇上的不是什么似锦前程。却是被你夺去贞洁。你若要我不恨你,那也办不到;但是女人既失了贞,一生一世便只能如此了——若要我离开你,也一样办不到。你说我若因失去容貌而嫁不出去——我比容貌更宝贵的东西早已给了你,我怎还能嫁给别人?
看不出来啊。白霜脑子里,原来尽是些官场大小姐的做派。朱雀似带些揶揄。若照你这说法,我个个都收,该收到几房了?你这飞醋怕不要吃得更劲?
所以我从未说过,你却逼我说。白霜道。也罢,我现如今早没了顾忌,反正——再不会有更坏的境地了。我为何又不说出来。
朱雀脸上却有些倦怠之色。是。天已黑了许久,我特地来请柳使大人过去的,到现在竟都未请得动。若不想去也便说一声,我好动手抢人。
白霜一怔,喃喃道,我没说不去
朱雀皱眉道。这女人竟真是半分情趣没有,连让我强抢的机会都不要。
但无论如何,这夜,她已又与他在一起了。重伤如他们二人,这黑夜与这床。也并不能代表什么男女之事——朱雀似乎也并非为此,才将她叫来这里。
虽然瞿安也杀不了我,但老实说,他在的时候,我实在也睡不安稳。朱雀道。与你——倒好一些。
但若不叫我,不是更安稳。白霜的话一如既往地煞风景。
朱雀没回答,好像已很快睡去了。白霜瞪大眼睛出神了半晌,才慢慢闭上双目。
我恨你么?她心下轻轻地道。都已那么久了——你虽然起初是强占了我,但,若不是你,我更不知我最终会与一个什么样的普通人去厮守一生。那是我不要的。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几时已不恨你了,甚至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也许女人便是如此的吧,若是幸运,便从此被宠爱;若是不幸,便是冷落凄惨一生。
朱雀后一日又与她在“不胜寒”疗伤许久。白霜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体全然不受控制——所有内力竟是在朱雀的控制之下来回游走。
也因此她感觉得到——朱雀的伤势似乎仍然沉重。
明日要去见拓跋孤,但这样不行的吧。她忧心道。
他杀不了我的。朱雀看起来满有把握。
可是我也不想见你伤势加重。
你感觉到的——是我的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