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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乌剑-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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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自没料到白霜会突然扑来。以他之前机簧之戏啊抢下卓燕性命的反应,他当然可以不要用这一招,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倘这一次放弃,杀死拓跋孤的机会便更难等。自然,这一犹豫间他的脑子还是转了几转,出手之时,下意识减去了两分力道,心想着只要伤了拓跋孤,后面他也须不是我的对手了却未料拓跋孤竟会早已有备,伤到的竟是白霜。

    他冷冷哼出一声,道,女人蠢起来,当真是无可救药。

    只是白霜此刻早已爬不起来。她那张秀丽的面容竟也被撕裂了,尽是深深的血口。

    拓跋孤已森然道,下一次,你就不是假死,是真死了!

    朱雀却只是慢慢地垂下先前摆出架势的手。拓跋教主是个好对手,只是我实在对有些碍手碍脚的人很生气,容我收拾收拾。他停顿了一下,略微提气。鬼使?

    朱雀山庄众人都是一惊,因为鬼使俞瑞正与凌厉在前山战得激烈。他们平日亦从未直面过朱雀神君,此刻竟都莫敢出声。

    朱雀眼见俞瑞并不出现,冷冷笑道,倒要我自己动手么?说话间已走到白霜身边,提起她一只手臂,只向外拖去。

    苏扶风再也按捺不住,纵身一跃跳了过去,一把也逆抓住白霜手腕,道,你何须如此对待她!

    拓跋孤见她突然跳出,不敢坐视,飞身前来在她身前一挡。幸得朱雀并无向苏扶风出手的意思,只看了她一眼,道,原来是你。

    苏扶风一怔,想起是在自己中了心脉五针后装死时,朱雀曾来检视过自己“尸体”。朱雀已顺势放开了白霜手臂,道,你好管闲事,那人就交给你好了。

    他转身往原本站立之处行去,边走边道,苏扶风上一次既是我放走,此次我也不会再出手,拓跋教主何必紧张。

    你你那时明知我苏扶风惊异。

    你觉得这世上有哪一种“假死”能瞒得过我?朱雀已停步,转回身来。所以我让俞瑞把你从崖上推下去,不过看来他也并没按我说的去做。其实你的样貌让我想起两位故人,其中一位也是姓苏,所以,你没死也便罢了。

    故人么苏扶风心下道。照卓燕和邱姑娘所说,爹娘与他本家,倒真有可能昔日在朝中有所瓜葛。

    她也不动声色。只是将白霜扶了开去。到程方愈边上。道,左使,你身上有伤药么?

    程方愈略一犹豫,苏扶风道,她这个样子,总也没法再对我们做什么了,我只是不想见着她死。

    程方愈抬手封住白霜几处穴道,道。我有些药,你先拿了给她止血吧。

    苏扶风嗯了一声,自去照看白霜,耳中只听朱雀挑衅道,拓跋教主,我们看来要重新开始了。

    她转头去看,朱雀此刻气定神闲。论内力,他虽略逊了拓跋孤一筹,但拓跋孤适才无半分手下留情,是以必然有所疲累而朱雀。却浑似一个全新之人站于阵中,半分乏累都看不见。

    所以。这一次,必是他先出手因为他不想给拓跋孤太多喘息之机。只见他一个疾步向前,似乎只是一闪,双掌已袭向拓跋孤胸前。

    是的。苏扶风心道。现在他只剩那“一条性命”了,他一定要快快击败对手,才有余裕回去将自己恢复原状。

    她叹了口气。众人早都无心恋战,因为看到两人的武功,早已觉得旁人皆不足惧。

    只有前山的凌厉与俞瑞,和内里的顾世忠与慕容荇,仍未分出胜负。

    苏姑娘。闪身过来的是邵宣也。他看起来有几分气喘,显然,他与明月山庄众人都苦战良久,到此刻方得脱身而至。

    我见凌厉似乎在山门附近与人相持不下,你怎么

    他原想说你怎么没在凌厉左近,抬眼却早已看见场内拓跋孤与朱雀战得惊心,一时也言语不得了。这一回是朱雀步步紧逼,拓跋孤以右手掌力相抗,而左手却不敢再多冒险。

    忽听“啊”的一声轻呼,遥遥可见顾世忠身形略斜,似乎是为慕容荇剑法所伤。只是此番情景,谁也无法穿过中间这战阵前去帮忙。

    糟了。苏扶风道。那慕容荇诡计多端。顾老先锋若报仇心切,很容易中他暗算。

    程方愈显然也着了急,咬咬牙道,顾伯伯武艺高强,没那么容易着那小人的道。

    果然顾世忠似是被激怒,一柄剑霍霍有声向慕容荇反逼过去,一时倒又占了上风。众人心下略松,邵宣也想起先前的话来,续道,苏姑娘,刚才我是想说,凌厉那边对手似乎不弱,你怎么没同他一起?

    苏扶风嗯了一声,淡淡道,那是俞瑞。

    那个人便是黑竹会的俞瑞?为什么他们会交手?邵宣也显然不明就里。不管怎么说,俞瑞也曾是他师长?

    苏扶风咬着唇。师长?你当他师长,他却未必当你自己人。邵大侠,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口口声声以你自己那一套标准加诸旁人身上。

    邵宣也奇道,怎么,他们还有什么特别的过节么?

    苏扶风低头。对了,有件事没告诉你。她偏开话题。那一次在你们明月山庄,我扮作我姐姐,被你识破那天,对你下手的人,真不是我。

    我早知道。邵宣也笑笑。你若真要杀我,又怎会在树顶留那么久,等庄里的人过来才放心走。

    但你并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谁。现在我告诉你,是俞瑞。

    邵宣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也随即淡然一笑道,那也不奇怪,他既是朱雀山庄的人,与我们明月山庄本有旧隙。不过有点不明白的是他那般做法却是嫁祸给你的,这岂不是害你么?莫非你们之间的过节是因此而起?

    他只是想逼我尽快离开明月山庄。苏扶风略略回过头去。而且这件事后来让我想起了当年你爹的事。也许你爹究竟死于谁手,俞瑞知道真相吧。

    邵宣也微微一怔。好,既然说到这个,我倒须去问问清楚。本来我也想问他很多事的。

    苏扶风不语,让他去了因为她虽然人在这里,心却早在边了。她始终逼自己不要过去,只因为程方愈那一番话让她忽然有一种赌一次的念头,但她的害怕却是真真切切的,所以如果邵宣也在那里,凌厉的危险,总该少一些吧。

    她赌的不是胜负,而是凌厉为她报仇的那颗心。

    她屈膝,再为白霜擦掉些渗出的血迹。白霜只是双目紧闭,伤重难醒。

    这个朱雀柳使,和姐姐一样。苏扶风心中叹气。只因为跟了那一个主人,眼里就再没有其他人了。我又有什么理由,再把她当敌人?

    朱雀招招厉害,劲风之声可闻。拓跋孤左臂刀刃已出,以厉对厉,一时满场的刃风如同时而呜咽时而长啸的凄鬼,叫人忍不住要伸手捂耳。苏扶风抬头又看了好一会儿,只听程方愈忽道,糟啦。他摸了摸脑后。两个时辰已不远,再战不下,也只好退了。离开此地还须点时间。

    教主,“续”篇很有用!冷不防边上一个声音平平地传了过去,竟是凌厉。

    苏扶风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果见凌厉已回了来,但表情却显然是种胜利。凌厉也正将目光收回,与她四目相望,他停顿了一小下,忽然猛地将她揽过,气势汹涌地把她抱在怀里。

    苏扶风不虞有此,一时连方才擦血的手帕都握不住了。她有一点点不明白,只是,这疑惑哪里比得上被他猝不及防地拥抱的刹那涌上来的甜蜜或辛酸之万一,虽然还来得及闭上眼睛,却止不住不住滚下的泪。

    不消说什么的。只要这样,她想,就比说再多再多,都多得多了。

    凌厉不是拓跋孤,苏扶风知道,他原不是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心血来潮做这样事情的人。此刻的他,若不是心里的有些已无法表达,断不会用这种方式。

    真的么。她想。你真的也会有想对我表达些什么的时候么?总不会是又把我当做了别人的代替?

    只是凌厉知道他记得,在他发现苏扶风身上伤的时候,他什么也没对她说,在方才与俞瑞狭路相逢时,他也什么都没对她说。他只是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也许直到现在,他对她的感情仍然只不过是混杂了同情、怜悯、感激与惊佩的一种情绪,可是在这一次,他击败了那个曾用他的性命要挟她就范的人,他可以来告诉她“你永远不需要再害怕他了”的时候,竟语生哽咽,说不出来,以至于看见她那一双眼睛,他最最强烈的冲动,竟是现在就抱住她最好永永远远地抱住她。

    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我。

二七七() 
( )正战得激烈的拓跋孤自然看不到这一幕,但凌厉那句“教主,‘蓄’篇很有用”他却是听见了的。轮得到你来教我么?他在心里略有些不悦,想到昔年凌厉战伊鸷妙不下,他便曾以这种方式在旁提醒。他并不知道凌厉适才方以“蓄”字篇之诀击败了俞瑞,正如他当初以同样的方式击败了邵宣也。只是“蓄”——这一篇却是他所不齿的。那些以巧克劲,以柔克刚与四两拨千斤的办法,他从不屑用。

    这夜晚的星光将冰川映得华美?——还不是最深的夜,但,时间真的不多了。程方愈知道,拓跋孤更知道。趁着一招交换下突然分开,他沉声道,方愈,你和邵宣也带人先走。

    这便要走了?朱雀似是故作惊讶。但他想命令个人来做些什么,却命令不到了。

    白霜已重伤;俞瑞不知去向;卓燕下落未卜;张弓长更是根本不在。

    如此看来,局势早是不利——为什么他们要退?

    拓跋孤似是看出了心思,哼了一声道,不必担心,本座还没有那么快走,先分个胜负再说!

    却不料那边程方愈却喊道,教主,不行。你若不走,属下等也留在这里。

    我与你们不同!拓跋孤低吼了一声。

    程方愈自然知道他是以闭穴之法抵御冰瘴,而不似他们以金针之术,方受时限。但是若要留他在此独战,却是万万不可答应之事。

    他竟也便不接腔,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场内不动。

    那个俞瑞他你把他

    说话的是苏扶风。若非先前拓跋孤喊话。只怕他们还远未抱得够。

    我交给邵宣也了。凌厉道。

    苏扶风低低地哦了一声。我原在想。你总不会动手杀他的。

    若是别人,早就杀了。凌厉道。只是对他,下不了手。

    他握起苏扶风一只手来。她手心里皆是方才紧张的冷汗。

    是我不好。他低声地道。一开始就是我带你去黑竹会这种地方,才发生了那许多事。扶风,若此次事情了了,我们去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吧?

    苏扶风想笑,却是眼泪仍在不住涌出。她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心底的欣喜若狂。以至于用笑已经不够表达。

    我却怕不能够呢。她边哭边笑地说。你是单家的后人,注定要做青龙教做先锋的。

    单家后人?

    因为瞿大哥——就是单疾泉。

    单疾泉?凌厉一时有几分不敢相信。可是

    不过留在青龙教也不错。苏扶风又打断了他,微微笑道。姐夫对你也不错,我也可以常见到我姐姐。

    凌厉迟疑地哦了一声,似乎在回想“单疾泉”的事,又似乎在想起别的事。

    留在青龙教

    他知道自己又不合时宜地想到邱广寒了,这令他抓住苏扶风的手一紧。

    等离开这里,我们再好好打算。他笑了笑,看着她。

    里边的慕容荇稳住阵脚,又将顾世忠逼退了一步。眼见有隙可乘,便追上要下狠手。忽觉一股劲风袭来。他警惕一退,只见原本在场中的拓跋孤竟似正往自己这边欺来。人未至,气势已扑面。

    朱雀也未料他酣战之中忽然纵身向里,忙追身而去。只见拓跋孤逼得慕容荇退开几步,道,顾老头,你先走罢。

    顾世忠还未觉出时辰已至,一怔之下道,教主,但

    话音未落,拓跋孤轻轻噫了一声,却是朱雀一记掌风已自后划中他右臂。顾世忠大吃一惊,欲待前趋,拓跋孤左臂一展,道,你去那边,与方愈他们会合。

    顾世忠虽不敢违抗,但也不愿就此先退,却反而程方愈等人间拓跋孤似乎受伤,均各向里走来,到得方才二人相斗之处,站定未敢靠近。

    朱雀也自将慕容荇一挡,道,慕容公子也先到里边暂避。

    神君,看来他们人多,恐怕

    交给我便了。朱雀似乎极是自信。拓跋孤只觉右上臂为他掌风所侵之处,说痛亦算不得太痛,却好似贴了块寒冰,凉意逼人,料想再是动作,必要慢了。

    此刻他心里,竟也下意识地想起了那“蓄”“续”二诀来。当下情势,似乎也唯有用那般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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