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2:永夜初晗-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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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不答。小曦笑眯眯的：“小曦不要走，小曦要和哥哥在一起。”
沈夜道：“若留在这里，会死。所谓死，就是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什么都没有了，永远永远也再不会醒来。小曦想要留下？”
沈曦似乎有些害怕，犹豫片刻，说：“要，小曦只想和哥哥在一起。”
沈夜点了点头，示意瞳退下：“你腿脚不便，不要久立。早些去吧，保重。”
瞳点头，认真看这兄妹片刻，后退行了一礼，道：“属下告辞。”方要离去，却又被沈夜叫住：“你为何也不愿去龙兵屿？”
瞳想了想，说：“我的理由和你一样。”
瞬间，沈夜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遗憾、不舍、愧疚、温情，仿佛僵死百年的那些心绪，忽然尽数复活过来。最终，他向瞳挥了挥手。
“得友如你，是我三生有幸。”
他的声音几近温柔。
“这些是人吗？”阿阮骇然望着逼近的“怪物”。
“我猜……”夏夷则迟疑一下，“他们应是烈山部的人。”
“怪物”缺手少足、溃烂流脓，通身上下，要么凹陷如蜂巢，要么凸出如树瘤，独眼只耳，口鼻不全，畸形之甚，骇人听闻。这些本是流月城民，受到魔气感染，却未顺利变成风琊、华月那般，反倒神识尽丧、躯体残缺，苟延残喘，苦苦支撑。
“烈山部上古神裔，不饮不食，寿元千年。”秦炀不胜困惑，“这些人，何以变成这副模样？”
“上古神族生于天裂之前。”夏夷则说道，“补天之后，浊气蔓延，日甚一日，上古神族无法适应，大多灭绝，烈山部存活至今，也是因为地处高天，浊气一时无法到达。”
“原来如此！”秦炀点头道，“秦某受教了。”
交谈间，“怪人”围了上来，通身恶臭，令人作呕，一身破布烂裳，缭绕紫黑魔气，两眼殷红滴血，闪烁慑人精光。
“他们魔化了。”苏琼面露忧色，“魔气侵入骨血，变成了半人半魔的怪物。”
秦炀一抖长枪，沉声道：“闻人师妹，你们四位先走，这些魔人，由我和苏琼对付。”
“什么话？”闻人羽急道，“大家既然进来，理应共同进退。”
“不对！”秦炀摇头，“沈夜带着昭明，随时都会溜走，当务之急，应是夺回昭明。要不然，结界不破，首恶难除，流月城必将继续危害天下。”
他句句在理，闻人羽反驳不了，只好说：“我们一起打败魔人……”
“放肆。”秦炀声色俱厉，“闻人，你敢抗命？”
天罡一向令行禁止，闻人羽无法可想，只好拱手一礼，向乐无异说道：“我们走。”
乐无异犹豫一下，转身向前，前方魔人怪眼一翻，纵身向他扑来。乐无异不及抵挡，秦炀大喝一声，枪影晃动，刺入魔人咽喉。魔人倒在地上，浑身起火，瞬间烧成一堆白灰。
众魔人嗷嗷怒叫，一拥而上。秦炀高高跳起，一记“横扫千军”，卷起狂飙烈火，十多名魔人飞出老远，落地时翻滚哀号，须臾化为灰烬。
数名魔人闪身蹿起，手捏法诀，居高临下。苏琼一摇一晃，闪现虚空，枪如暴雨，人影所过，魔人无不胸颈喷血，活似中箭的鸟儿，哀鸣切切，坠落在地。
苏琼飘然落地，枪势不止，有如闪电惊蛇，将三名魔人串在枪上，运劲一抖，三人化为飞灰。
秦炀枪势刚猛，渊渟岳峙，难以撼动；苏琼枪走轻灵，宛如一阵清风，绕着秦炀游走——两个人两条枪，游龙飞凤，上天入地，杀得众魔人团团乱转。
魔人受阻，乐无异等人趁机离开，走出一段，忽听一声虎啸，众人回头望去，激战处火光冲天，一扫城中颓气，照得四方亮堂。
“这些怪物真不怕死。”阿阮心有余悸。
“他们受了魔气侵蚀，不可以常理度量。”闻人羽微微叹气，“上古神裔沦落至此，真是可悲可叹。”
“诸神为何撒手不管？”乐无异愤愤不平，“要不然，烈山部怎么会与心魔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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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心剑·神枪（4）（）
“绝地天通后，诸神不再插手人界事务。”夏夷则停顿一下，“天意从来高难问，诸神意旨，难以揣摩。”
四人加快脚步，每到岔路，乐无异便以晗光指引。又走一程，阿阮忽然止步，低声说道：“小心！”
众人回头看她，均感诧异，阿阮脸色苍白，涩声道：“前面有一股很强的灵力。”
“沈夜？”乐无异变了脸色。
阿阮摇头：“不是，沈夜的灵力我认得，这一股灵力我从未见过，而且奇怪得很。”说着不禁打个寒战，“冰冷冰冷，像被怪兽盯着，叫人害怕。”
闻人羽忽然想到一事：“朗德寨时，雩风提到过一个人，叫作瞳。雩风说，他精于蛊毒邪术，师父就是死在他手里。”
说到这儿，她心头怒起，提起长枪，向前飞奔。众人怕她有失，纷纷跟上。
转过一片废墟，忽见一座荒废神殿，殿前盘坐一人，背对众人，骨骼宽大，一杆长枪横放膝上，四周缭绕紫黑魔气。
闻人羽如遭雷击，停下脚步，望着那人冲口而出：“师父！”
众人无不惊讶，乐无异说道：“闻人，你没看错吧？你师父不是已……”
“错不了！”闻人羽眼中泪花乱滚，“师父的背影，我一辈子也记得。”
她喜极忘形，纵身欲上，夏夷则一把扯住，沉声道：“闻人，小心圈套！”
这一喝有如冰雪灌顶，闻人羽想起身在敌窟，心中犹豫，止步不前。
“师父！”她又叫一声，程廷钧仍是不动，少女神色焦急，跃跃欲上。
夏夷则环视四周，皱了皱眉，忽地厉声喝道：“滚出来！”袖袍一拂，灵光闪烁。
角落里响起轻轻的笑声，一线笛音凭空而起，浮浮沉沉，飘忽不定。
“嗷！”程廷钧挺身站起，冲天怒号，地面震动，魔气流窜。
众人无不心惊，各自握紧兵刃。
号叫片刻，程廷钧转过身来，只见他肤色暗紫，棱角满面，通身布满古怪角质，仿佛龙鳞兽骨，又如将军铁铠，一双红彤彤的眼珠，透出说不出的凶残。
“师父！”闻人羽张口结舌，只觉难以置信，程廷钧相貌依稀，可是形体、精神均已发生剧变。闻人羽惊骇之余，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诸法非法，诸相非相，太清一气，破此魔障……”夏夷则剑指蓝火，未及施法，蓝火一闪一忽，突然到他面前。
夏夷则下意识挥剑刺出，忽觉长剑一紧，剑上灵光所过，一只大手徐徐显露，白如象牙，僵如木石，骨节一清二楚，竟是一只人造偃甲义手。
灵光继续向前，一个男子露出全貌，白发森森，左眼戴着眼罩，一身金紫长袍，遮不住偃术打造的双脚。
夏夷则盯着男子，目光冷峻：“你是？”
“流月城七杀祭司、生灭厅掌事。”独眼男子淡淡道，“他们叫我瞳。”
“果然是你！”闻人羽一声叱咤，挺枪便刺，忽听笛音又响，冷不防程廷钧一跃而起，枪如闪电，刺向她的后背。
闻人羽急忙躲闪，可是程廷钧何等身手，出枪的一刹那，已将所有去路封死。
枪风及身，闻人羽心冷如冰，她兜兜转转、找遍天下，终于找到师父，却要死在对方枪下。
叮、叮、叮，金铁交鸣，程廷钧纵身后退，手攥长枪，一脸茫然。
金刚力士耸身挺立，身上数个枪眼正在迅速愈合——紧要关头，乐无异召出偃甲，奋不顾身挡住程廷钧一击。
“闻人。”乐无异抹去冷汗，方才千钧一发，几乎救援不及，“他真是你师父？”
“没错！”闻人羽不胜悲愤，“这一招‘马踏流星’，我做鬼也认得。”
“嗬嗬嗬……”程廷钧血眼转动，口发怪声，长枪呼呼抖动，暴虐之气弥漫四周。
夏夷则一晃身，剑带霜痕，向瞳刺出。
叮，瞳袖中滑出一支骨笛，挡开长剑，瞳的身子向后滑出，瞬间退到程廷钧身后，地面无声裂开，升起一辆轮椅。瞳逍遥坐下，右手轻轻拂拭短笛。
“好眼力。”瞳向夏夷则一笑，“这么快就察觉我在操纵十一。”
“操纵十一？”乐无异一头雾水。
“你们见过初七吧？初七、十一，都是我做出的傀儡。”瞳漫不经心。
“你能操纵他们？”乐无异仍觉不敢置信。
“我操纵蛊虫，蛊虫操纵他们。”瞳似乎只有一个表情，永远平静无波，说话不紧不慢，“不过初七和十一不同，他躯壳受损，不得已与蛊虫共生。十一是真正的傀儡，一举一动，都要听我支使。”
瞳骨笛一指，程廷钧挥舞长枪，呼呼生风，同时仰天号叫，形如一头啸月的饿狼。
“支使他人，算什么能耐？”阿阮生气叫道，“有本事，你亲自跟我们打！”
瞳摇头道：“我腿脚不大方便。若比打架，只好甘拜下风。”
“耍赖皮。”阿阮见他模样，忽又心生怜悯，“你的腿和手怎么弄丢了？”
瞳淡淡笑道：“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们烈山部自古以来，便久受疾患困扰。因为患病，我身体的许多部分都已溃烂，只能切除后代以偃甲。”
众人相顾骇然。
“那不是很痛苦吗？”阿阮忍不住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可是连你都——”
瞳并未答话，举起骨笛，又要吹奏。
夏夷则不愿再与程廷钧缠斗，纵身欲上，程廷钧挺枪相向，冲他发出一声怒吼。
“夷则！”闻人羽忽道，“你们接着赶路，师父和瞳我来应付！”
“那怎么行？”其他三人同声惊呼。
“我不愿别人伤害师父。”闻人羽喃喃说道，“何况，进入流月城，我没打算活着离开。”她目光一转，炯炯发亮，“无异，我看出来，这妖人拦在这儿，全为拖延时间。事有缓急，夺回昭明剑，比起你我重要得多！”
“可是……”乐无异不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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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心剑·神枪（5）（）
“快走！”闻人羽长枪一顿，厉声喝道，“你再不走，我不客气了。”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乐无异看出少女的决心，心念数转，咬牙道：“好，你保重！”转身就走。
夏夷则沉默一下，挽着阿阮跟了上去。阿阮莫名其妙，不时回头张望。
瞳双眉一挑，屈指弹向骨笛，铮，一声激鸣。程廷钧略微一蹲，腾空跳起，抖起漫天枪影，刺向乐无异三人。
闻人羽银枪一摆，挺身赶上，两条枪绞在一起，仿佛二龙戏珠，高昂低伏，往来盘桓，枪尖出没无端，招数变化莫测，看似难解难分，其实交手二人心里明白——一招一式，无不避实击虚，枪来枪去，并未碰着分毫。
如此对枪，闻人羽从小到大，不知与师父练过多少次。程廷钧素来严厉，不苟言笑，记忆所及，闻人羽从未胜过他一次，练习所用的木枪并无枪头，可是刺在身上依然疼痛。有时候，闻人羽痛得直哭，程廷钧也只是冷言冷语地说出她的不足，从未假以辞色、施以援手。
尽管如此，闻人羽心里明白，师父爱之深，教之严，若无当日教导，自己绝无今日成就。回想往日种种，她心中忽酸忽热、温柔难舍，再看程廷钧而今模样，又觉痛彻心扉，恨不得以身相代。
心中百转千回，手上却不敢怠慢。程廷钧神志尽失，一心诛杀对手；闻人羽有心留力，面对猛恶枪势，也唯有全力以赴。
两人以快打快，程廷钧力量胜出，加上浑身魔气，不知疲惫、不死不休，每一枪都似舍命相搏。闻人羽身为女子，力气先天不足，数十招后已是气喘吁吁，后力不继。
又斗数招，闻人羽接连遇险，瞥眼望去，瞳端坐不动，手握骨笛，十指勾挑颤动，仿佛操纵木偶。
闻人羽心生怒火，虚晃一枪，向瞳冲出，才冲丈许，程廷钧飞枪刺来，浑身涌起紫黑魔焰，数丈方圆有如熔炉。
闻人羽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好反身格挡。嗒，两条枪第一次相撞，闻人羽半身麻木，虎口剧痛。程廷钧得势不饶人，枪火齐发，招招进逼，嗒嗒嗒，枪杆反复相撞，闻人羽五内翻腾，突然指骨欲裂，银枪脱手飞出。
她来不及转念，双脚一撑，向后滑出，四面紫火乱飞、枪影重重，有如烈日坠落，向她当头压来。
闻人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枪风扑面，双眼难睁，全凭知觉，伸手乱抓。忽然，她手心一凉，银枪再次入手，来不及欢喜，对面枪尖一凝，向她咽喉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