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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三国]白甲苍髯烟雨里-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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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曹操果然在水畔祭祀阵亡将士,拈香涕淋,吟诗为赋,使得三军欷殻Ц刑尽K准懒说湮ぃ偌勒笸鼋坑胱又叮锞耙约安馨耗瞧ゴ笸鹇硪捕贾录馈

    祭祀子侄之时,他临风击节而唱:“伊上帝之降命,何修短之难哉?或华发以终年,或怀妊而逢灾。感前哀之未阕,复新殃之重来。方朝华而晚敷,比晨露而先晞。感逝者之不追,情忽忽而失度。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谁诉?”

    却绝口未提长子之名。

    三军上下皆以为丞相痛失爱子,因此无限惋惜。祠奠罢了,曹操方回营帐与几位心腹商议后事。

    望了一眼躬立在旁的夏侯渊,曹操面有几分不虞,问道:“妙才何故独归?”

    自从那时高奂传来讯息,说见到了神似公子之人,他悲痛之下虽然万分不信,却仍派出了擅于千里奔袭的夏侯渊,暗中往北新城刺探。

    自己则挟仇南下,挥师讨伐张绣。孰料初战之时,却是频频哀思爱子,以致无法定心对战,士气低落,败多胜少。及至西鄂兵败那次,夏侯渊单骑回转,却是带回了长子尚在人间的消息,曹操惊喜振奋之下,便与张绣展开了一场大仗。

    又闻曹昂以祁寒之名,在北新城退败乌桓,以少胜多,立了一点声名。曹操心中虽然百思不解,不明爱子用意,仍令夏侯渊带了一队人马前去驰援。孰料今日午后,夏侯渊却带了人马回来,队中并无曹昂身影。曹操心中不愉,又恰临淯水,思子之情大起,便下令住了兵马,祭奠亡人。

    一番忙碌,至此方得了空,即唤过夏侯渊详细询问。

    夏侯渊抱拳禀道:“有负丞相所托。妙才率军赶到北新城时,公子已经离开了。”他早已惯了长途奔袭,此刻一身风尘仆仆,双眸却依旧灿亮。

    曹操眉头一皱:“他又去了哪里?可是回转了许都?”

    夏侯渊抬起眼皮,莫名低声道:“听说,听说公子与赵子龙前往徐州襄助刘备去了……”

    “胡闹!”话音未落,曹操啪地一下拍在案上。

    荀彧上前理了掀翻的茶水,浅笑道:“丞相何必动怒?公子自幼便极有分寸。他此番笼络公孙瓒与刘备,又亲往徐州,定有自己的计较。”

    夏侯惇等人都觉荀彧说得有理,也在一旁频劝,曹操听了,脸色才稍霁一些。只是右手仍支扶额头,似有些疼痛之状。

    他想了想,仍是摇头叹息,“不成,不成。子脩文才武略,自是最佳。可他那副体格,自幼娇弱。他母亲又着意宠溺爱护,本就不济,又在宛城受过那般的重伤……”

    说到这,他脸色一白,太阳穴瞬间抽搐起来,不由死死捏握住额头。眼前又浮现起了那一夜火光冲天,惊心动魄的情景——

    四面喊杀声跌宕起伏,血人一般的曹昂跪在他面前,哀声请他上马。那时,他沉吟着不肯,心口巨痛。痛恨自己的过失,痛心将士的惨亡,痛苦这必死的局面。

    他记得自己伸出手,麻木地抚了一下曹昂的头,便见爱子抬起头来,脸颊溅满鲜血,早看不出原本姝绝的面容。而瘦削的曹昂又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将他一把推上马去,一匕扎在马臀之上,口中唤道“父亲你快走,儿臣断后!”,尔后,那匹大宛马狂驰若风,曹操没敢回头。

    他听到后方嘶杀声重叠如同恶浪,他此生最疼爱的儿子,就扑倒在了刀光剑影的尘埃中……

    他侥幸逃出了一条性命,却发现十岁的曹丕竟然逃得比兔子还快,早早就到了上游安全所在。只是一见到他便投进怀里崩溃大哭,嚷着要找他的子脩哥哥。

    从那一刻起,曹操就觉得长子蠢不可及了。

    连年幼的子桓都知道夺马而逃,他却蠢到要把自己的战马让给父亲。可见是枉活了一十九载,白白承了他许多教导。

    然而,曹操又不得不承认,正是曹昂这种“蠢不可及”的反哺情义,使他无比思念和疼爱这个儿子。这种哀思,逐渐演变为一种深刻而矛盾的执念,恨不能将倾覆张绣手刃仇人,为子复仇,连夜夜噩梦之中,曹操也在嚼齿怒骂着“愚子!”。

    作为一名父亲,他巴望着能早点见到安然无虞的儿子,却没想到对方竟似全不思亲,转眼又混迹到了刘备那里,还跑到了徐州。

    “丞相,我带人去迎公子回来?”夏侯渊身材高大,行事却极为灵活,察言观色下便问了出来。

    曹操揉了太阳穴,拧眉道:“罢了。我儿不宣姓名,此番离了公孙,又隐在刘备军中,定是有所图谋。强行带他回来恐有不妥,明日一早,你自去徐州暗中相护于他即可。”

    曹昂还在世的事情,曹操处理得非常小心。当初他收到高览密函,便派人查证,所派之人自是亲信无疑。夏侯渊乃他宗族堂弟,心腹臂膀,又善奔行,成了最佳人选。

    见夏侯渊领令去了,营中便只剩下曹仁、夏侯惇、荀彧等人,众人见曹操脸色不好,知他头疾又犯,便问是否唤来军医歇下,孰料曹操眼中却是精光一烁,道:“子孝,传唤诸人,今夜有要事相议。”

    曹仁便命人击柝传令,不一刻,武将谋臣尽皆到了。曹操点出地形图,沉声道:“张绣甫败,我料其残部必纠结刘表,截我归路。”

    贾诩眸光一闪:“丞相所料不差!军行数里,文和已有所感,正欲求见相告。”心中暗自感叹,曹丞相果非寻常主公,张绣等人绝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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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谋机先凿险破敌,识阴诡避厄免凶

    曹操手指点向育阳、棘阳一段:“此处乃是关隘所在,敌军必潜伏于此。今夜我屯军扎营,不止为了祭祠亡将,更为掩人耳目。”

    荀彧贾诩等人看顾地形,各自沉吟,都道:“丞相打算如何破敌?”

    曹操食指一点:“凿险开道,反伏奇兵!”

    众人暗自敬服,皆道:“丞相原来早有妙策,果然料敌机先。”

    各自得令下去备战,督造挖掘地道不提。翌日早间,曹军奇兵突出,越险逾阻,打得张绣刘表联军措手不及,铩羽而还,曹操则率军返回许都,休养整顿,一面等候夏侯渊音讯。

    ****

    这日清晨,霜华初降,寒气彻人,雨水浸过路面尚自泥泞。

    祁寒禀明了吕布有事外出,出了城门与赵云并辔而行,问明方向道路,朝着杞柳滩驰去。不多时,二人到了地方,极目望去,但见一片绿野泛黄,荒凉萧条之景,空荡荡并无一人。

    “阿云,咱们可是解错了地点?”祁寒心中微讶。眼下已是巳时初刻了,可留下暗号的浮云部众却是不见踪影。当初他吩咐张燕,待黑山军情势一稳,便将赵云旧部还他,昨夜陡然收到消息,他还着实兴奋了一宿。

    赵云控缰摇头:“不会,便是此地。”说着目光幽沉,环顾四周。

    野外冷肃,寒风自草野掠过,二人跃下马匹,小红马跟着玉雪龙自去吃草,祁寒则搓了搓手缩起脖根,站在地上跺脚。赵云走到他跟前,挡住了风,忽道:“阿寒,吕奉先如何?”

    祁寒踱足贴近,正躲在他身后避风,闻声一愣,反应半天才明白他问的什么。

    便道:“奉先?奉先很好。若非要帮着刘玄德夺回徐州,我真的不想坑陷他。”

    赵云眉峰隐隐一跳,道:“他怎生好法?”

    祁寒倒认真想了一想,却又说不出什么。只吸溜了一下鼻头:“奉先他直爽,磊落,不喜作伪。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极为坦然。他确实自私自利,贪财好色,但这些全都写在脸上,从不会去刻意隐藏什么。他是个一眼望得到底的人,这种人,不论古今,都已然不多了,因此我倒是觉得他傻得可爱。”

    赵云道:“看得出他待你的确不薄。而如今你以计谋之,将来可会后悔?”听到祁寒吸鼻子,他下意识地解下白袍披在他肩上。

    祁寒一动不动任其施为,沉吟道:“吕奉先将我当成至交好友,我却要谋他城池。此事表面看来,是我对他不住,可祸兮福倚,焉知此举不能护他周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不适合做一名主公,怀握徐州重镇,割据一方,此地迟早将他葬送。还有一年多……最好他能尽快将印信交还刘备,便可避开那场祸事了。”

    赵云讶道:“什么祸事……”

    话音未落,便立即住口,他眼睛朝向南边,手中涯角银枪轻轻一顿。祁寒顺着他目光望去,便见两条汉子奔了过来。那两人衣着打扮好似寻常农夫,身材却甚是魁梧雄健,手脚粗壮有力,健步如飞,一看便是练家子。

    两人眨眼便到跟前,朝赵云半跪屈膝,右手扶在左胸上,齐道:“参见头领!属下接驾来迟,望乞恕罪!”

    赵云睨他二人一眼,道:“我不在教中已久,你们且免了礼数罢。”

    两名汉子听了,果真起身,垂手站到一旁。祁寒见他们给赵云行礼,神情恭敬,却似没看到自己一般,完全目不斜视,不禁微觉诧异。但他却也不以为意,只暗自想道:“看来阿云在浮云旧部中的威望,果然高乎寻常。”心中反而生出几分自豪之感。

    赵云道:“这位乃是祁寒祁公子。”这两名汉子甚是面熟,他知道确是浮云旧部中人,因此引见。

    两人立刻拱手:“见过祁公子。”

    祁寒揉了揉鼻尖,打个哈哈应付道:“二位大哥约见我们何事?”本以为黑山军有什么要事相商,没想却只派了两个人来?

    两名大汉望了赵云一眼,见他点头示意,才道:“丈八头领率浮云旧部共七千人,已至山阳坳口,相请头领前去。”最后一句,则是对赵云说的。

    七千人?!

    看了浮云部的人马都来了!祁寒听了眼睛一亮。

    赵云一侧目,便见他颊上飞红,眸底闪烁兴奋,不由唇角轻勾,朝那二人道:“带路。”

    两名汉子俯首称是,便走在前面引路。树林中杨槐密布,走马不易,祁寒和赵云索性徒步跟随,放任白马红马在林外吃草。这一走,却是向西行了十里有余。

    走了一阵,祁寒身上出汗觉得沤热,便脱下白袍还给赵云。两名大汉见他们伫足,就在五步之外等了一等。

    却见那二人挨得极近,那位祁公子正伸手给赵云系袍。他目光专注,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赵云颈间打着结扣,赵云比他高了半头,亦自垂眸定定望着他。那位祁公子褪了白袍,身上尚有一件镶金绣边的黑绒披风,两名大汉恍然而悟,原来那白袍本就是赵云之物。

    两名大汉呆望着前方两人相对,美好得不像样的画面,心中莫名生出一种违和怪异之感。总觉那两人的动作姿势太过亲密,却又自然之极,像是本该如此一样。

    还袍,系结,不过一息之间,对那两名汉子而言,却觉得有些煎熬。心中生出的诡异与震撼之感,简直无法言喻。他们见祁赵二人迈开脚步,连忙收回目光,垂头在前带路。

    赵云朝祁寒深深一笑,大步走了出去。穿林而过的冬风将他的白袍掀起一道飘飞的弧度,越发衬出他长身昂拔,优美洒脱,浑如天成。祁寒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失神。

    再往前走了一阵,林木渐密,蓊郁蔽日,连天色也形黯淡下去。周围静悄悄的,偶得几声鸟叫,一派幽谧不见人影。

    前方两名大汉突然欢呼起来,朝二人招手大喊一声“到了”,话音落下便闪身跑进林子,不见了踪影。祁寒走了好半天见终于到达,亦自欢喜,忙往前奔去。孰料,赵云飞快扣住他的手,反向猛地一拽,将他带进怀中。

    祁寒登时撞上他坚实的胸甲,不由心神一荡。抬起眼眸,尽是疑惑:“阿云……”

    却见赵云皱眉,单指竖在唇边,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跟住了我。”赵云低声道,旋即紧握住祁寒手腕,右手掣了银枪,纵身奔向那两名大汉消失的反方向。祁寒眉峰一挑,隐隐觉出了不对,却也并不多问,只跟紧了赵云。

    二人绕开前方,从另一头出了密林。再走几步,拐过山坳,见到前方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少说也有数千人之众,身上都穿着粗制的军甲衣物,并无黑山军标识。

    祁寒立刻以为上当,连忙侧脸,附在赵云耳旁低问:“阿云,他们不是浮云旧部的人马?”

    谁知赵云却摇头道:“不,他们就是浮云部的。”耳中被轻柔暖热的气流喷入,有些发痒,鼻端嗅着清幽的气息,他不由怦然心悸。忽地骤生一种冲动,想顺手将耳旁作祟之人揽进怀里,但立刻又觉得自己太过荒唐,赶忙收敛了心神。

    祁寒见他目光幽深望着前方人马,眼神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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