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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朝砚遇-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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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岑没有异议,点头道:“一切听从沈太守安排。”

    沈闵之大喜:“此间事我已吩咐下去,牛角坳的村民明日自有人来照料。崔侯若是没有别的安排,我们这便启程罢。”

    “父亲,”沈砚忽然出声道,“我想带上几人同行可否?”

    “哦,是谁?”

    崔岑见沈砚似笑非笑模样,心头微动。果然片刻后,负伤的沈村长、沈牛杰,并沈家的几个儿孙包括沈济才都被带了过来。

    这是想提醒沈闵之,她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见到了前因后果,也猜到打断骨头连着筋,沈闵之怕是难以给她一个满意处置。时人多为亲亲相隐,晦不言过,她这个气『性』……有些人恐怕会怨她心狠手辣,不顾亲戚情分,他倒觉得挺痛快的。

    “这是?”沈闵之还不知沈村长纵凶行恶的歹迹,见这群人扑通跪了一地,有些吃惊。

    “其他村民要等到明日,这几个人说不定是沈家亲戚,父亲就带上一起走罢。”沈砚转眸看向沈牛杰,他被钟意揍了一顿此时脸『色』极为痛苦,但她并不同情,“说是往上数三代,还要叫父亲一声堂叔,父亲就问问他们的族谱,说不定是真的呢?”

    “七娘子饶命,饶命啊!”沈村长一家都吓成了发抖的鹌鹑,连连磕头求饶。

    沈闵之有些回过味来了,沈氏族人繁多,假冒沈姓族人的也不少,在乡里为非作歹的事屡见不鲜,管也管不过来。此刻当着崔岑和诸多属吏的面,是也不是,反正不是他们太守府的亲戚。

    他把脸一沉,对沈砚轻斥道:“胡闹,你都从哪儿听来的?有些无知之人数典忘祖,胡『乱』攀扯,浑不知会让他们祖宗蒙羞,只会叫人笑话。”

    沈砚受教,又道:“如此一起押上也无妨,这些人在乡里横行霸道,做了不知多少恶事,父亲顺手收了他们也会叫百姓感恩戴德。”

    阿砚向来安分,诸事不议论,此时怎么有些咄咄『逼』人呢?沈闵之心生疑『惑』,见到一旁沈复打眼『色』,才想起女儿此前受的委屈,这会儿恐怕气『性』还大着。

    也罢,沈闵之应允道:“就如你所言。来人,把这些刁民收押一并带回去受审。”

    近旁的护卫听令上前,动手把人绑了。

    沈砚又补上一句:“父亲,有伤在身的且先慢投牢,伤愈了再治罪不迟,既通情达理又不败法纪,你看如何?”

    沈闵之都依她,沈村长和沈牛杰就还是躺回牛车上。

    众人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林敢把蓑衣和雨灯还给村长,吴娘收拢了沈砚的衣物,沈砚抱着年年,几人就跟着大队离开。

    天上还落着雨丝,山路上灯火连绵,崔岑和沈闵之几人骑马在前。

    这山里进不来车轿,沈砚也骑上了一匹矮种母马,她很少骑马,不免坐着有些局促。

    崔岑偶尔望去,见她笨拙模样,想到这是叫他惊艳的沈七娘,就有些怪怪的。

    回到乌镇上兵分两路,沈闵之亲自送崔岑三人回礼宾馆,沈复和沈砚回太守府。

    临别之时,崔岑和沈砚遥望了一眼,各自转身。

    一个想吞并郓州,想叫沈家败落的男人,是敌非友。沈砚再不理事,也不想叫自己出嫁后没有靠山,这世道很势利,纸老虎也还存有几分体面。

    得赶紧让他离开才是。

    ……

    回了太守府,李氏还在轿厅里坐着。见到一双儿女平安归来,她才松开了眉头。

    “阿砚啊,”李氏见她粗布粗服,满眼心疼,“好好的出去,弄成这模样回来,吓着了吗?”

    沈砚安慰了她几句,又『露』出怀里的小黑猫给她看:“母亲,我想养着它,可以吗?”

    见女儿经历这么惊险的事还有心情养猫,浑然不知她有多担心,李氏没好气道:“都随你。不过你们两个泥猴都先去给我洗洗,我吩咐做了饭菜一直温着,一会儿给你们屋里送去。”

    “谢谢母亲。”这都已经子夜,沈砚确实饿坏了。

    见她步履匆匆往后院去,李氏转向儿子道:“复儿,你之前说的含糊,你大姑母家怎么了?”

    这件事瞒谁也不能瞒着母亲,沈复心中又气愤又无奈,不过他仍是劝李氏先去歇息:“母亲你看这都几时了,快回去睡罢,明日我再和你细说。”

    李氏料想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大姑子前几年『露』出的意思。

    若不是看在她是自己夫君长姐的份上,李氏真要嘲笑上一番。桑园值钱怎么了,那几千万贯说来还是沈氏一大家子几百号人的,阿砚嫁去了不过是叫钱财不分薄给外姓,于她自己又有几个子?

    如今阿砚即将及笄,是时候把联姻的消息放出去,也好叫有些人死了心。

    沈砚抱着年年,和吴娘一路小跑回了院舍。

    夜深人静,东厢的沈瑄已睡下,大屋还点着灯。阿桃阿杏站在廊下等着,两人看到自家一向优雅的娘子如此狼狈,想到她和洪流擦身而过,均有些红了眼眶。

    “这是做什么,有那功夫快去厨房给我寻些鸡胸肉来,切细碎了拌饭,”沈砚在廊下褪鞋,不急自己,先急着给年年讨些吃的来,“对了晚上有鱼吗?”

    厨下每天都有定量的鸡鸭,多会剩下一些鸡胸脯肉,用来第二天熬粥。鱼就未必了,河鲜味道大,做完菜用不上的就会运出去。

    “喵~”

    “呀!”阿桃阿杏这才发现她怀里的小黑猫,“娘子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这以后是你们的主子。”沈砚心情愉悦,连连催促,“快去找吃的来,有鱼汤也弄些给它闻闻。”

    “我去我去!”阿杏两眼发光,脚底抹油跑开了。

    吴娘向她伸出手,示意阿桃带沈砚去沐浴更衣,“娘子,先交给我罢,你去洗漱一番。”

    沈砚自无不可:“吴娘不管它,让它在屋里转转,有阿桃看着,你也去洗洗。”

    一路上都是沈砚抱着,吴娘现在得手了可稀罕着呢!她抱着软乎的猫儿,挠挠它的下巴,“年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带你到处认一认。”

    一盏茶后,沈砚沐浴更衣完终于恢复了一丝元气,又变回往日里气定神闲的模样。她从屏风后出来,就见阿杏坐在地上看着年年小舌头一『舔』一『舔』吃饭,还时不时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一个白瓷浅口盘,装了满满的鸡肉饭。

    沈砚失笑:“你就不能让它安静地吃完?”

    “娘子,它好可爱啊!”阿杏捧着心口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吴娘也洗浴过一番,正在餐几上摆饭:“娘子,你将就着先用些,这半夜一直温着难免失了味。”

    “吴娘也坐罢,你跟着我跑了一天,辛苦了。”

    “不辛苦。”明明七娘也没说什么,可吴娘就觉得自己鼻酸眼酸。

    饭毕就要给年年安排住处。

    阿桃找来一个竹篮,铺上厚厚的棉缎,又快手缝了条小被子。几个人手忙脚『乱』的,要不是沈砚阻止,她们还能再缝个枕头。

    大约是这一天都在奔波,年年窝进新居,抱着自己的小爪子很快就睡着了。四双眼睛盯着它咕噜噜打呼,只觉得小生命真神奇。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砚放任自己睡了个饱。起来后就看到天公不作美,天上还在下雨。

    她的脸『色』不由有几分沉重。

    这雨水之势大大超出正常雨量,不妙啊……

    年年睡了一晚,彻底恢复了两三个月大的天『性』——奔跑,跳跃,旋转!

    阿桃阿杏什么事也不做了,就噔噔噔跟在它后面跑。

    吴娘笑呵呵看着,也不拦她们。

    年年在屋里跑了几圈还不够,又顺着长廊跑到东厢。沈瑄正开门,低头就和小家伙对上了眼睛。

    “喵~”

    沈瑄吃惊道:“阿棠,哪儿来的猫呀?”

    “十二娘子,这是我们娘子的猫儿,叫年年。”跟来的阿杏连忙解释,想要把它抓回来,不料它迈着小碎步跑到沈瑄屋里去了。

    “是七姐姐的猫啊!”沈瑄爱屋及乌,顿时被俘获。

    没人阻拦,年年把沈瑄屋子也逛了一圈,阿杏甚至看到它抬起一腿想在沈瑄的床脚柱上……不行,绝对不行!她奋不顾身扑过去抱起年年,夺路而逃。

    ……

    青陀山的桑园里,早间的气氛全然不同。

    大姑母的屋里,沈腾和沈朗低头跪在地上。一旁坐着的沈辉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大哥沈耀还在外边没回来,家里这些烂事就轮到他出面。

    两个妯娌周氏和刘氏,只低眉垂手站着婆婆身后。这都是家里规矩,大姑母只对沈姓的儿孙和颜悦『色』些,旁姓的儿媳『妇』在她看来不过是房里用来伺候男人的。

    “你们两个啊,怎么就这么糊涂!”大姑母气得狠戳拐棍,恨不能在青石地面上戳出个洞来,“你们平日在家里胡闹,以为我不知道吗,这桑园哪一个角落的事我不知道?家里就不说了,我还没死,你们也翻不了天,可你们怎么就敢跑到外边去胡来,还打着你们小姑的名号?”

    大姑母气得举杖要打沈腾这个当哥哥的,举起来又顿了顿,落下来也就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后背:“你们小姑也姓沈,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们这也是在给自己抹黑啊!”

    “祖母,我们……”

    “给我闭嘴!”大姑母又是一杖落在沈腾背后。明明开口的是沈朗,不过沈朗长得玉面红唇,十分俊美,她向来偏爱这个小孙子一些。弟弟有错,哥哥有责,不打哥哥打谁?

    “都被人撞见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没听你小叔说,沈砚那时都气得要杀人了,女儿家最重名声,难怪她要被你们气死!”

    沈辉想起沈砚在谷场上扬手一刀的情形,还心有余悸:“母亲说的是,你们两个做的太过了,这离乌镇才多远,就不怕有风声让她听到?长点心罢!”

    “她哪里会知道,她一向不爱来我们家走动,把自己当什么高贵人似的,别说那山里……”沈朗本来被哥哥教过不许驳嘴,但听小叔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解释一句。

    “可她就是知道了,”沈辉对两个侄儿也没好气,“什么后果你们也看到了,牛角坳那几百个泥腿子就要到桑园门口讨吃讨喝了。要不是你们坏事,这就是一桩美谈,而不是赔罪!”

    大姑母也长吐了一口气,脸容瞬间苍老了些许:“这都是轻的,只怕你们舅公要对我不满,怪我没教好子孙,叫沈家给外人看笑话。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我已经挑好了人家,等这事了结就请大媒去下定,你们都给我收收心别再胡闹了,听见了没有?”

    “是,祖母,孙儿不再胡闹了!”沈腾和沈朗连连应下,一个赛一个乖巧,以为这事就算揭过了。

    大姑母狠狠心转过身去:“辉儿,你把他们押下去,行家法!”

    “家法?祖母!为什么啊!”两个孙子顿时慌了,这家法他们自是知道的,不过从没动到他们身上过。

    “为什么?因为要给你们舅公一个交代!你们小姑不是杂草,不是我们上门赔礼道歉一番就够的,我不打你们几下,你们舅公就要动手了!拉下去,拉下去!谁也不许求情!”

    “祖母!祖母……”两人被仆婢连拉带哄押了下去。

    片刻后,院子里响起鞭打声,还有沈腾和沈朗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没有人求情。大姑母听着屋外的动静,眉头一跳一跳,握着拐棍的手也在发抖。这是她的孙子啊,从小看到大,长得那么可爱,一个个也都懂事,什么时候起他们就长歪了呢?似乎是从十四上给他们屋里拨了暖床的,两个小孙子就开始胡闹,家里稍有姿『色』的婢女都要被戏弄一番。

    那时候他们还小,懂什么?该死的狐媚子没教好她两个孙儿,反倒让他们失了节制。老太太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那两个丫鬟早就赐死了,哎,只盼他们娶妻生子后能有所收敛罢……老话里说,当了爹就会不一样,是要赶紧安排婚事了。

    至于沈砚,她已经不敢想了,万峰那个庶孙,还是另外再挑罢。

    大姑母在脑中想过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辉儿,你这就带人去小梅村把村民接过来,把去年在后山垦出来的那块地给他们用着,你舅舅过几日会腾出地方安置他们,不用多费心。我现在去太守府里走一趟,周氏你跟我来。”

    周氏就是沈腾和沈朗的母亲,嫁进桑园后虽育有两儿一女,在婆婆面前依然战战兢兢。她管不了夫君,也管不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儿子闯祸后,总是要叫上她去赔礼道歉。

    也许正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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