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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晓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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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里,两日前景寿院里的那场小风波,谁是谁非就已经不再重要。深宫里的斗争,没有硝烟,但却比战场上的厮杀更为恐怖。因为它是阴狠的,森冷的,甚至是以和善的笑容为掩盖的。两串红珠,仿佛两条血带子,将这种残酷延伸到宫外头。

    雪已经停了。

    从绞纱帐的缝隙向外看去,天空一片灰蒙蒙。云层密密厚厚,堆堆叠叠,一直延伸到天边。

    冯晓瑟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慢慢涌出,直至四肢百骸。她拿起茶盅,放到唇边,正要喝,被李竹君止住:“冷茶伤胃,莫喝。”

    “母亲……”

    冯府风光无限的荣耀,竟然是以冯晓筝的失子之痛所换来的,人人喜悦欢欣的时刻,谁又会怜惜冯晓筝的感受?

    成王败寇。

    落败的人,有补偿,却没有公道。

    冯晓瑟有些惶惑,有些迷茫。

    李竹君握着她的手,温暖从手心传递:“母亲懂得。之所以跟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让你对人心失去信任,而是想告诉你,人是有欲望,有所求的。在实现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付出代价。

    人心隔肚皮,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你永远不会知道,今天对你微笑,明天会不会转身就将你出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是这个道理。

    你的性子落落大方,宽容,以善意去揣摩人心。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它使你很容易忽略别人隐藏的恶意,使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出卖?母亲,您的意思是……”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我们看到的结果,有可能是虚假的,扭曲的,甚至经过利益交换的。

    冯修容流产,不外乎两种结果。也许是无知无觉中被人所害,只能惋惜她的手段不够,护不住自己,也护不住孩子;也许是她窥见了别人的算计而顺势为之,那么便是有更为重大的诱惑,使得她愿意以放弃孩子为代价来交换。”

    冯晓瑟想了想,情绪有些低落:“太复杂了。想不到两串红珠子引出那么多的事端。母亲,我需要一点时间,来理清我的思路。”

    李竹君温柔地:“慢慢想,不着急。

    今日母亲与你说的话,涉及宫中,已经出格了。出得我口只入你耳。回头我把果儿带走,让她在我房里伺候。红珠子的事情就交给母亲处理,你不要理会了。

    我们只是普通人,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不掺和,也没这个能耐掺和。我们清清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炭盆里的火光渐渐熄灭,在寸寸冰冷的空气中,世界,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夜,似乎蕴含着神秘的美感。

    没有星光,远山隐没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只能模糊地看见浅浅的轮廓。

    北风呼啸,凛冽刺骨。

    这样寒冷的夜晚,最适合全家围坐在小火盆旁边,烤上两个土豆或者红薯,点滴的温馨,足够驱散一夜的寒意。

    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面上奔跑着,家,已经近在眼前。

    冯子康紧了紧身上的裘皮大氅,迈着大步,走进景澜院。

    游廊上挂着纱灯,一个连着一个,由近而远,一阵风吹来,纱灯跌宕起伏,犹如颗颗明珠,洒落在碧波上。

    一窗橘色的暖光,似乎在等待着迟归的脚步。冯子康的心头有一股暖流划过,仿佛是感受到召唤一般,脚步也变得越发轻盈。

    “太太,三老爷回来了。”画眉笑着,一边说话,一边为冯子康将厚厚的棉制门帘挑起。

    进得正厅,地龙烧得正旺,暖洋洋的,有清幽的百合香气扑面而来。只见李竹君歪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部书,看得极认真。听见声音,忙放下书,起身,上前迎接。

    “老爷。”

    李竹君一身半新不旧的家常粉蓝地五彩团花绸面长袄子,妃色撒花棉绫裙,墨黑的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堕马髻,斜插着一支金累丝镶粉红碧玺莲花簪。明媚的灯影笼罩着她,笑意嫣然,娉娉婷婷。

    冯子康解下裘皮大氅,递给百灵,手上还提着一只方方正正的粉紫色纸盒子:“知道你喜欢卢家铺子的玫瑰糕,回府时路过,就买了。”

    百灵连忙上前,双手接过。

    李竹君贴心地斟上一盏热茶,送到他的跟前,笑着:“多谢老爷。”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冯子康喝了两大口,顿时觉得满口生津,通体舒畅。

    李子君鼻尖嗅到冯子康身上一抹淡淡的酒气,便转头吩咐着:“杜鹃,让小厨房将醒酒汤送来。”

    冯子康叫住:“不必了,只略喝了两杯,不妨事。都水监内一位同僚谋了个外放的机会,将前往北省青平县任县令,今日是为他践行。”

    李竹君笑道:“北省气候苦寒,老爷的这位同僚只怕会辛劳些,比不得京城里的舒适自在。”

    冯子康换上家常的深蓝色暗花棉袍,道:“听从青平县回来的人说,此地位于北省与西省交界,沟壑纵横,很是荒凉。”说着,若有所思:“然,环境越艰苦,就越能磨练人的意志,何况为人臣子,当为国效力,为君父分忧。贪图享乐,不愿吃苦,岂是君子所为。”

    “老爷说得是。”李竹君低声附和着。

    冯子康举人出身,连考两榜,却未能再进一步。他精于人情世故,都水监丞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他依旧做得有声有色与同僚颇有交情。

    有能力、有手腕、有大张宏图的胸襟和期望,家世也不俗,只是父子兄弟同朝为官,虽然不是同一部门任职,但家族的资源、人脉是有限的,有人必须收敛锋芒,做出退让。大哥冯子文是长子、嫡子,将来还会是冯氏的族长,冯子康只能成为的兄长陪衬。很无奈的事实,不接受,又能如何?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难道只能一辈子窝在都水监?日日对着无穷无尽的图纸资料?哪怕如同那位同僚一般,得个县令的实职,就算不能建功立业,多干实事,增长见识,也是好的。

    十几年的夫妻,从冯子康的眉梢眼角,李竹君便能将他的心思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不忍他满腔郁气,李竹君道:“老爷,小厨房做了鸡汤银丝面,再配上几样小菜,端上来可好?”

    冯子康默默地告诫着自己,兄友弟恭,千万要忍耐,不能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而坏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他长出一口气,道:“晚饭时只顾着和同僚们说话,倒没吃什么,如今正好饿了,叫人端上来吧。”

    雪白的银丝面浸在金黄的鸡汤里,面上疏疏落落撒着切得碎碎的葱花,配上脆嫩的酱萝卜,清爽的椒米拌木耳,诱人的浓香让人不禁食指大动。冯子康顿时将烦恼抛在脑后,拿起筷子,香喷喷地吃了起来。

第8章() 
李竹君含着笑,唤来杜鹃:“让小厨房将今日做的奶糕、豌豆黄收拾两碟子,给朱姨娘和范姨娘送过去。”

    冯子康接话道:“你和善,素日待她们宽厚,她们那里何曾缺过吃食。天又黑又冷的,何必特特派人去送点心?”

    李竹君款款地坐到冯子康对面的绣墩上,说道:“按理说,老爷给我买的玫瑰糕,我应当分成三份,让两位姨娘也尝个新鲜。但这是老爷对我一片心意,我很欢喜,根本就不想与他人分享。未免旁人嚼舌根,说我不贤惠、不公道,我就将小厨房的点心送过去,老爷说我做的对不对?”

    李竹君脸颊绯红,双目亮晶晶的,好似有星光在闪耀。一席话,让冯子康心动神摇,男人的劣根性,既要求妻子贤惠大度,容忍下自己身边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又想要妻子以夫为天,对自己绝对的崇拜绝对的情深意长。

    只是细听她的话里,似乎别有它意。冯子康手上的筷子顿住:“怎么,有人不安分,乱嚼舌根?”

    “前几日我恍惚听见有人在抱怨,说我只顾着自己生下的孩儿,丝毫不怜惜庶女的死活。二小姐过年后就十七了,还未定下人家,都是我这个嫡母的过错。”说着李竹君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委屈。

    一般的女孩儿,十二三岁便要相看人家,定下亲事,及笄之后,就可以成亲了。二小姐冯晓笙年将十七,亲事遥遥无期,确实不应该,但内里却是别有缘故。

    冯晓笙十三岁时曾经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太仆寺中牧监何大人家的小公子。不料一年之后,何小公子一病不起,去世了。冯晓笙身上从此背上了克夫的名声,上门来提亲的不是娶做填房,就是家风不善,不说冯子康夫妇,就是老太爷、老太太也不能答应,所以亲事便就这样耽搁了。

    冯子康皱眉:“笙儿的婚事的确让人头疼,家世好的子弟,哪怕是庶子,都是高攀不上了。我看,只要人品实在,肯上进,家里穷一些也无妨,不过是多贴补些嫁妆罢了。”想了想,又说:“就是嫁进去做填房,也行。”

    冯子康已经发了话,李竹君心下松了口气。若是冯晓笙的婚事处理不好,马上就会有一顶不慈、苛待庶女的帽子压下来。为了个上不了台面的人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

    “我明日就请老太太、大嫂、二嫂帮忙留意着,二小姐的婚事的确不能再耽搁了。”

    “嗯。”冯子康应了声,筷子夹了一片酱萝卜,塞进嘴里。

    到底是喝过酒的缘故,冯子康觉得身体有些疲乏,吃过宵夜,匆匆洗漱,便沉沉睡去。

    沙漏中银色的细沙缓缓地流动着,点滴地记录着流逝的时光。

    夜渐渐深了,李竹君却没有睡意,坐在灯下,拿起已经描好“五蝠捧寿”花样的绣花绷子,右手拈针,针线从绣花绷子下面穿出来,把针从起针的内侧绕过去,然后在紧挨着出针处入针,如此反复多次,一朵精致的团云便大功告成了。这是为冯子康缝制的荷包,自然得多花些心思。

    看着绣面,李竹君的心思飞得很远:

    感情是相互呼应的。你爱我有多深,我便以同样的情意来回报。

    冯子康和李竹君的亲事,说起来算是有几分传奇的色彩。

    先昌国公(李竹君祖父)是一品国公,冯府先老太爷(冯子康祖父)是正四品尚书省右丞。

    两人虽然同朝为官,但品阶相距甚远。然而两人不约而同地,对酿酒最有心得,结识后不久,便成为莫逆之交。

    为了庆贺长荣帝圣寿,先昌国公和冯府先老太爷决定,共同酿造一种新酒,进献给陛下。

    在一次酿造的过程中,冯府先老太爷不慎,将雪花糖打翻落入蒸熟的大米里。歪打正着,竟酿出了淡雅幽醇的好酒。

    两人兴高采烈之下,都认为这是一件值得大肆庆祝的喜事,喝酒、摆宴太过普通,最后两人以各自的玉佩为信物交换,结亲,做儿女亲家,办一场大喜事以为庆贺。

    既然两家族长做主结亲,当然是嫡子女之间的婚配。当时昌国公府只有四小姐李竹君年龄合适而未曾定亲,与冯府三少爷冯子康年岁相当,于是亲事便迅速地定了下来。

    消息传出,几乎是一片哗然,就连先昌国公夫人全德郡主也极为不满,认为冯府门楣太低,不般配;冯子康籍籍无名,不合适。但在先昌国公坚持下,双方交换年庚,八字十分相合,婚事便不可更改了。

    处于风暴中心的李竹君,自小接受的是贵族女子的教育——立德修身,贤孝敬慎,堪称大家闺秀。

    她表面平静,八风不动,可内心也不是没有怨言,尤其是对比家中其他姐妹的夫婿,无一不是高门大户、世家权贵的子弟,再不济,也有进士功名在身。反观冯子康,四品官的三子,只是举人,还未出仕。未来如何不好说,当下绝对是相当普通没有丝毫闪光点的。

    怨埋怨归埋怨,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在李竹君接受了现实,全心全意待嫁的时候,冯子康闯出了一个大祸——他的通房丫头竟然为他生下了庶长女。

    京城再度一片哗然。昌国公府和冯府火速地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烈话题。这样的情况下,连极力主张两家联姻的先昌国公也极为不满。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天气,冯子康身着单衣素袍,足足在昌国公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

    据说冯子康被冯府小厮抬上马车的时候,浑身僵硬,手脚发青,连眼皮都冻住了。回府后,两个大夫轮流用雪为他擦身体,救了整整一天,才拉回一条命。

    冯子康和李竹君的婚事终于如期举行。

    经历了这许多,冯子康仿佛在一夜之间从少年郎蜕变成男人。由毛毛躁躁变得沉着稳重;由对婚姻一知半解到肩负起家庭的责任;由不懂世事到精于人情。

    新婚第二天,冯子康便对李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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