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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还没摁住她-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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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星洲简直听不下去,刀片也忘了摸,挫败地捂住了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还用他讲,上完初中生物课也该知道了好吗,而且谁要做妈妈啊。

    秦渡却似乎在等待许星洲的这一声叹息似的,许星洲听到门口传来一声放松的叹息。

    ——那一瞬间,许星洲意识到,秦渡是不放心自己的独处,怕自己寻短见,才出现的。

    “你等会开下门,”那个师兄低声道:“——师兄在门口给你留了点东西。”

    然后秦渡的脚步声远去,把私人的空间留给了许星洲。

    许星洲开门,发现门口放着一个象牙白的纸质手提袋。

    她擦了擦眼泪,把那个纸袋拿了进来,里头装着两套贴身内衣,和一条舒适的、纯棉家居短裤。

    应该是他刚刚细心地买的,许星洲泪眼朦胧地想。

    …

    秦渡将床重新铺了一遍,整个床换成了藏青白条纹的,许星洲才从厕所出来。

    她大概哭累了,迎着暖黄的灯光走来,小腿上还都是碘伏的斑点,膝盖上涂了好大一片棕红的痕迹,衬着白皙的皮肤,秦渡只觉得扎眼。

    那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秦渡又被许星洲奴役了一晚上,有点想睡觉。

    许星洲哑着嗓子道:“等等明天,我给你洗,你别生气。”

    秦渡眯起眼睛:“洗什么?”

    “床单、被罩”许星洲红着眼眶说:“衣服什么的,对不起”

    她痉挛地拽住了自己的衣角,又对秦渡喃喃地说:

    “对不起,我给你弄脏了,我会洗干净的。”

    秦渡:“”

    秦渡眼睛狭长地眯起:“许星洲。”

    许星洲微微一愣,秦渡问:“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怎么找的你么?”

    许星洲艰难地摇了摇头。

    她发作的程度其实相当严重,连大脑都混沌不堪,甚至直接影响到现在的思考模式,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许星洲只能模模糊糊记得秦渡把自己从泥里抱起来的一幕。

    ——那一抱之后,天穹才破开一道光,令光明降临于世。

    “我九点多接到你闺蜜程雁的电话,她对我求救。”秦渡看着许星洲说:“——晚上九点,然后我花了五分钟,闯了不下八个红灯到了学校正门。”

    许星洲眼眶红红的。

    秦渡:“我找了无数个教学楼,无数个树丛子,无数个犄角旮旯和楼梯间。昨天下的雨这么大,我怕你听不见,喊得嗓子都裂了,喊得好几个门卫连门都不看了,帮我一起找人。”

    许星洲不知所措地嗯了一声。

    “我闹得人尽皆知,我怕是我认识的人没有不知道我在找许星洲的。”

    “然后,在凌晨四点零二分,”秦渡盯着许星洲说:“——我终于在六教外头找到了你,那时候你哭得气都喘不匀了,见到我都用头撞墙。”

    橙黄的床头灯流泻一地,犹如被孤山巨龙踩在脚下的万寿灯花。

    那一刹那,温暖的夜风吹过许星洲的小腿,温暖地掠过她身上的斑斑伤痕。

    在那些能渗透人的绝望中,在把自己与世界之间建起的高墙之中,许星洲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称得上柔情的意味。

    “我把你这么找回来,”秦渡盯着许星洲的眼睛,极度不爽地道:

    “——不是为了让你洗这些东西的。”

    然后秦渡让了让身子,示意许星洲可以上床睡觉了。

    …

    温柔灯光落在地上,又在柔暖的被子上映出一个小小的鼓包。

    秦渡戴着眼镜靠在床头,端着笔记本电脑跑程序。他其实还是有点轻微的近视,只是平时不戴眼镜而已——而许星洲就呆在他的旁边。许小混蛋毕竟人在他家里,又恹恹地不是个能说话的状态——老早前就睡了过去。

    秦渡处理完数据,把电脑合了,正打算去看看许星洲的小kindle,就突然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拽住了他的衣角。

    秦渡:“”

    秦渡低头一看,是许星洲的爪子,她极其没有安全感地拽住了他腹部的t恤,又发着抖把人带着衣服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秦渡感到一丝疑惑。

    连着三次睡觉都被抱被拽,难道还不是偶然?

    秦渡把笔电往地上一搁,又往远处推了一下,推完将身子往许星洲方向靠了靠,方便小姑娘拽着自己。

    然后他关上了床头台灯,取过许星洲的贴满贴纸的小电纸书,把许星洲的小kindle按开了。

    那个小电纸书有好几个分类,为首第一个名字就很劲爆

    热爱生活,热爱色|情文学

    秦渡:“”

    秦渡早就见过一次这里头的书名,此时又与这个分类重逢,还是认为许星洲性癖颇为糟糕

    然后他点开了排在第一的那本高兴死了。

    卧室里安静至极,黑暗之中仅剩许星洲握住秦渡衣角之后的,均匀柔软的呼吸声。整间主卧宽广的空间里,只有秦渡面前的kindle幽幽地亮着光。

    秦渡第一次,认真地、带着对许星洲的探究,去读那本——她在统计课上读的书。

    我看见自己的人生。

    我看见生活中的悲伤和不幸让幸福和狂喜更加甜蜜。

    那本书的作者这样写道。

    秦渡看得心里发紧,伸手去抚摸许星洲温暖而毛茸茸的脑袋。她的身体仿佛带着一种顽强的、火焰一般的生命力,秦渡想。

    她的烧从此没有再升上来,身体却温温的,依赖地朝秦渡的身侧蹭了蹭,顽强地非得贴着他睡。

    黑暗中,秦渡嗤嗤地笑了起来,问:

    “小师妹,你明明不喜欢师兄,还是在盯着师兄吃豆腐么?”

    许星洲精神状况仍是不好,睡得并不太|安稳,他一说话就露出了要被吵醒的样子,难受地呜咽起来。

    ——秦师兄于是摘了眼镜,躺下去,并在静谧的、五月的深夜,把小师妹搂在了怀中。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

    清晨;许星洲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立刻被阳光照进了眼底。

    阳光就像爆炸的光球般映着许星洲;她又在痛经;肚子酸痛得厉害;下意识地往被子里躲——而她一扯被子;就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宿舍。

    这个被子有点太柔软了;好像很贵,而且被子里还有一点不属于她的温度。

    昨天晚上是和谁同床共枕了么?

    许星洲缩在床上,感受着自己的四肢被柔软的被子包裹;脑袋还迷迷糊糊的,低烧和精神忽轻忽重地干预着她的思考——然后她终于想起,自己是被秦渡捡回了家。

    下一秒;仿佛为了佐证这件事一般;许星洲听见了浴室门‘吱呀’地打开的声音。

    ——秦渡趿拉着拖鞋,以毛巾揉着一头湿漉漉的卷发;从白雾弥漫的浴室里走了出来;阳光透过窗台上的摆件落在他的身上。

    秦渡的体量堪称模特;肩宽腿长;穿着件松垮的滑板短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伸手撩起衣服下摆;露出一小部分纹身,他的腰型如同公狗;一看就是个常年健身的骚鸡。

    许星洲:“”

    秦渡昨晚是不是睡在她旁边了?许星洲难堪地想。

    这个场景;实在是不能更糟了。

    理智的那个许星洲第一个念头就是钻进煤气灶,和那些天然气一同炸成天边的烟花,而那个被病情拖住的许星洲却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动一下手指,都有种绝望的、焦虑又窒息之感。

    秦渡注意到许星洲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问:“醒了?”

    许星洲无力回答。

    她睁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秦渡,秦渡也不觉得这问题值得回答,又问:“饿不饿?”

    许星洲摇了摇头。

    秦渡连看都没看就道:“饿了就行,楼下饭厅有稀粥。”

    许星洲厌世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摆明了让他离自己远点,本来许星洲姨妈第一天就不爱吃饭,痛经厉害的话吃多少吐多少,加上还是秦渡在张罗——许星洲连半点吃的意思都不剩。

    都已经这样了,连这种模样都给秦渡看去了——这个世上的所有人连许星洲健全温暖的模样都不爱,许星洲只觉得自己像垃圾筐里被团成一团的垃圾,上头淋满了粘粘的橙子味芬达,谁都不想碰。

    能不能把自己饿死呢,许星洲闷闷地想,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里面似乎提到过人如果五天不吃饭,就可以把自己饿死。

    活着真是太累了,许星洲想,躲在被子里,死死地咬着唇落泪。

    许星洲在被子拢着的黑暗中,泪眼朦胧地想起小时候看十万个为什么——那套书是许星洲的奶奶从二手书店抱回来的。她的奶奶小时候只上过两年学,粗略地识得几个字,却莫名地有种‘孩子一定要好好读书’的执着。

    她奶奶应当是看了她们小学里贴的广告,于是去旧书店搬了八本十万个为什么回来。那一套书每一本都小小的,书皮磨得有些破旧,第一本是艳紫的颜色,第二本却是绿的,本应该衔接在红色后面的黄色和橙色却分别是第三本和第四本,简直能逼死强迫症。

    所以小许星洲从来都是把这一套书按颜色排成彩虹,整整齐齐地码在小小的书架上。

    那些,如同流金的岁月。

    ——那些夕阳西下的老胡同,隔着院墙飘来的菜盒子香,春天广袤原野中的萤火虫,青青的橘子树,用水果刀刮开的水地瓜,金光斑驳的奶奶和她丑丑的家长签名,由奶奶签字的家长信和学杂费,和仲夏夜里,和奶奶坐在街头小肆里剥出的小龙虾。

    许星洲哭得鼻尖发酸,却拼命压抑着自己,让自己不要发抖。

    发抖的话会被看出来的,她想,虽然秦渡不可能在意自己哭不哭,但是许星洲不能承受任何被他人发现自己如此讨人厌的一面的风险。

    尽管,那个人可能早就知道了。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秦渡可能已经离开了卧室。许星洲缩在被子里哭得眼泪鼻涕双管齐下,明明在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可以哭了’——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听半分指令。

    为什么许星洲要活着碍别人的眼,给别人添麻烦呢?

    许星洲艰难地抽了抽鼻涕——她哭得太厉害了,连鼻子堵得彻彻底底,喘息都困难,她心口都在发疼,像是心绞痛。

    ——下一秒,盖住她的被子,哗啦一声被掀开了。

    那一刹那简直避无可避,许星洲被迫暴露在阳光下,任由阳光如烟花般炸了她一身。

    在刺眼的阳光之中,秦渡扯着被子,高高在上地端着粥碗问:“你吃还是我喂?”

    许星洲哭得连气都喘不匀了,她浑身沐浴着阳光,身上穿着秦渡的t恤,整个人在如白金般流淌的阳光之中,瑟瑟发抖。

    秦渡叹了口气:“许星洲。”

    许星洲满眼的泪水,嘴唇鼻尖都是红的,

    然后,秦渡把粥碗放在了地上,在床头抽了纸巾,耐心地给那个正在崩溃落泪的姑娘擦眼泪。

    五月二日,三十层的公寓外晴空如洗,白鸟穿越云层。

    秦渡擦透了好几张卫生纸,又抽了一张,示意她擤鼻涕。

    许星洲:“”

    秦渡嘲笑她:“擤鼻涕还要师兄教?”

    然后他隔着纸巾,捏住了许星洲的鼻尖。

    许星洲一开始还试图坚持一下,维持自己作为一个‘曾经相当有姿色’的姑娘的尊严,但是秦师兄一使劲儿,许星洲霎时连鼻涕泡都被挤出来了

    “哇。”秦渡使坏地又捏了捏许星洲的鼻尖儿:“许星洲,我以前可不知道,你一哭起来,居然这么像幼儿园小小班同学的?”

    许星洲终于沙哑地、带着鼻音开口:“我才不——”

    “——你才什么?你才不是幼儿园小小班?可是我小小班的时候,就已经不需要大班的哥哥姐姐擤鼻涕了啊。”

    许星洲:“你”

    秦渡坐在床边,端起粥碗,得意地拧了拧她的鼻子。

    “——你什么你。许星洲,跟师兄学着点。”

    …

    许星洲被喂了一肚子的热粥——粥里还被秦渡很细心地加了血糯米和红枣。可是这种土法偏方终究拿痛经没办法,最多能做个心理安慰罢了。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又肚子痛,还是蜷缩在秦渡的床上,像一只痛经菇。

    秦渡吃过早饭后就靠在许星洲旁边,mac放在膝头,屏幕上是个许星洲从未见过的软件,她之前听公卫学院的同学提起过,应该是sas。

    许星洲从来没有离他的生活这么近过。

    秦渡鼻梁上架着眼镜,他的面容有种刀削斧凿的锐利,漫不经心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然后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机一捞,丢给了许星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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