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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一身孤注掷温柔-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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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石卿亦微微一笑:“我也正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跟总长讨杯喜酒喝?”

    虞浩霆闲闲叹了口气:“有时候,女孩子书念多了也是个麻烦。”他刚推开门,忽然又转过身来,对汪石卿道,“欧阳甫臣那个女儿,三十岁了还没嫁人,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想法子娶了她!没的教坏别人。”

    等在门外的郭茂兰听着,只是低头忍笑,汪石卿的眼神却冷了下去。

    初月正清,晚庭静谧,泉雾润过的夜风来去徐徐,水榭里明光依旧,照见栏外繁花艳流,却不见伊人倩影——他叫人安排的东西恐怕已经给她看见了吧?

    虞浩霆踱到海棠春坞,正看见顾婉凝叫个丫头架着一只灰纹白腹的水鸟,自己动手去解那鸟腿上的绳结,回头一见是他,笑盈盈问道:“你哪儿弄了这么大一只鸭子?我放到水里去行吗?”

    虞浩霆一愣,随即摆了摆手叫那丫头下去,蹙着眉走到她身边:“这不是鸭子,是雁。”

    顾婉凝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诧异地打量了一遍伏在竹篮里的鸟,抿着唇想了想,说:“放了吧,别吃它了。要是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死的,元好问就写过”

    虞浩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失笑道:“我不是要吃它——它还有别的用处。”

    顾婉凝听他这样说,疑道:“送信吗?”

    “中国人的婚仪有六礼,纳采问名,请期纳吉都是用雁的,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吗?”

    顾婉凝细心听了,先是赧然,旋即心头一跳:“你想说什么?”

    “我想——将来我们结婚,多半是行西式的婚礼,中式的婚仪你没有见过,或许会觉得有意思。”他拉着顾婉凝绕过围屏,推开厅后虚掩的雕花门,只见烛影明昧,一堂幽红,绯红縠纱曳风轻荡,榴红描金的帘幕低垂深稳,连案上的镂空珐琅灯罩上亦绘了深红牡丹。

    “这个我知道,欧洲的新娘穿白礼服是给上帝看的,中国人爱热闹,什么都要红彤彤的。不过你说的那些我就不知道了。”顾婉凝说着,又去查看摆在案上装饰精美的数碟干果,“这是怕新娘一个人待在房里会饿吗?”

    “你怎么就惦记吃的?这些是用来‘撒帐’的——”虞浩霆随手抓起两颗桂圆掷在床帐上,“喏,求个好意头。”他叫人寻了这些东西来,原是因为他们在广宁的时候,顾婉凝说起结婚这件事没什么意思,唯一的好处不过是能在床上吃早饭,笑靥里尽是跳脱的孩子气。他愿意看她撒娇耍赖,只是她要学欧阳忱,他绝不能答应。可真要让他说结婚对她有什么好处,他竟也想不出来,他从来都觉得女孩子天经地义就是想要嫁人的,只不过是费尽心思要嫁得称心如意风光体面罢了。

    想想也是,婉凝自幼没了母亲,如今相熟的人里,她眼见着结婚的也只有苏宝笙和邵朗逸,她能觉得结婚有什么好处?他琢磨了几次,既然没好处,就只能让她觉得这件事“有意思”,哪怕就是让她为了好玩儿呢!

    如今即便是旧家娶妇,严循六礼纳采用雁的也极少,他特意找来一只,既为了“好玩儿”,也为了“天南地北双飞客”的那一点情意缠绵。然而她一句“你哪儿弄了这么大一只鸭子”就叫他打好的腹稿全都荒废了。虞浩霆想想亦觉得好笑,自己如今怎么也会这样幼稚?

    顾婉凝却不知道他这些念头,倒觉得这些东西稀奇古怪:“全都是?”

    “嗯。”

    婉凝闻言一乐,也拣了把莲子丢过去:“桂圆是‘富贵团圆’,莲子是苦的,也会有好意头吗?”

    “洞房花烛要什么‘富贵团圆’?这些东西凑在一起,说是‘早生贵子’。”虞浩霆话才出口,便神色一滞,连忙一笑掩过了,“中国人就这样,事事喜欢讨口彩,‘福’字都要倒过来贴。”说到这儿,他倒想起另一件事来,对她而言大约十分新鲜,“这些还是寻常的。我小时候家里刚搬到栖霞,我到处转着玩儿,不小心划坏了一口箱子。那时候我祖母还在,老人家好一场惋惜。我就奇怪,那箱子也不见得贵重,我又没坏了里头的东西。后来才知道,是我祖母的嫁妆。”

    他平日很少说起自己幼时的事情,此刻,言语之间清和安宁,在一室的烛影摇红中,叫顾婉凝只觉得流光温软,忍不住把手覆在他手上。

第147章 合卺/画堂日日是春风(2)() 
“我祖母家里的旧俗,若有人家生了女儿,就在庭院里种一棵香樟。等到女儿及笄,樟树也长大了,别人望见院子里有这样一棵树,就知道这家有待嫁的女儿,可以上门提亲。到了归嫁之期,家人就会把树砍了,做两口箱子,里头搁上丝绸做嫁妆——取个‘两厢厮守’的意思。”他说完,轻轻一笑,反手握住了顾婉凝的柔荑,却见她眼波幽幽,浅笑如愁,许久都不答话。

    “怎么了?”

    “我在想,要对人世有多笃定的心意,才会做这样的事。”婉凝倚在他肩上,言语宛转如叹息,“不要说离散分别,就是连家都不要搬的。”

    虞浩霆知道她是起了身世之感,揽着她低声道:“诗经里说‘之子于归’,女孩子在自己家里不过是暂住,如今你和我在一起,才算是回家了。以后,再也不必‘搬’了。”

    顾婉凝娇娇嗔了他一眼,身子一侧,从他怀里脱了出来:“我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

    虞浩霆也不辩驳,拎起案上一尊赤金錾花的酒壶,倒了一杯端到婉凝面前:“你尝尝这个。”

    婉凝看时,只见那酒杯的形制颇为古怪,竟是两杯一体,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方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此时两杯之中皆盛了酒,她接在手里小心抿了一口,那酒却是甜的,不由笑靥一闪:“好甜!”

    “这是文嫂自己做的糯米酒,没什么劲道的,你尽管喝。”

    顾婉凝依言去喝杯里的酒,不想杯身一倾,里头的酒却多了,原来这两只杯子不仅一体雕成,底部也彼此相通,婉凝喝罢搁了酒杯,盈盈一笑:“这杯子是哄人多喝酒的,明明就是两杯。”

    “杯子别致,自然有别致的喝法。”虞浩霆一面说,一面又在杯子里倒了酒,“这酒是要两个人喝的。”说着,自己尝过一口,又把杯子递到顾婉凝面前。

    她的唇才刚触到杯沿,不防虞浩霆忽然也低头去喝杯里的酒,婉凝微微一惊,连忙垂了眼眸不去看他。虞浩霆不过浅浅一呷,见婉凝仍是低头噙着杯沿,忍不住好笑:“有这么好喝吗?”

    顾婉凝颊边一热,在帘幕灯影中越发显得面色娇娆,虞浩霆搁了酒杯,执住她的手:“这杯子叫合卺杯,专为新婚之时行合卺礼用的。”婉凝端起那酒杯仔细打量,只见杯身细雕着龙凤呈祥,杯侧还镌了两行小字:帘幕深围烛影红,画堂日日是春风。

    “不过,古人合卺不是用酒杯,而是把匏瓜一分为二,用来盛酒,匏瓜味苦,酒也会沾染苦味,寓意夫妇结缡要同甘共苦”他娓娓而言,说到此处语意一凝,直视着顾婉凝,“可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只有甜,没有苦。”说完,在她发间深深一吻。婉凝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虞浩霆看了看她,唇边斜斜挑出一抹笑意,若有若无地从她颊边擦过,“不管你嫁也好,不嫁也好,反正——你就是我的人。”

    婉凝只觉得耳畔气息骤热,人已被他带进了怀里,眼前微微一旋,本能地攀住他,刚刚仰起脸,他的唇便落在了她眉睫上,她被他迫得闭起了眼睛,柔暖的亲吻渐渐灼热起来,一簇簇野火,燃着她的唇,她的心。

    她觉得自己脸颊火烫,仿佛再多一秒,就会真的烧起来,细不可闻的一声吟哦激得虞浩霆身子一震,蓬勃凛冽的欲望让他几乎不能克制,也不想克制。

    月洞门的架子床被榴红帐幔遮出一方天地,烛光灯影映在幽红的帘幕上如波光般荡漾迷离,他放下她去摘腕上的表,片刻的疏离让顾婉凝有了一丝清醒,她目光虚软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庞:“我好像好像酒喝得多了有点晕,好热”

    虞浩霆刚想安抚她说“就那么一点,不会的”,转念一想,却笑吟吟地伏下身子:

    “宝贝,你是觉得头晕吗?”

    “嗯。”顾婉凝贴在他肩上呢喃。

    “还有点热?”

    “嗯”他轻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你不是喝醉了,是我在酒里放了点东西。”

    “嗯?”顾婉凝蹙着眉,薄薄蒙上一层水雾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极力整理思绪去分辨他话里的意味,隐约猜到什么,却不敢再想下去,“什么?什么东西?”

    “好东西。”虞浩霆沿着她的颈子吻下来,“让你不怕我。宝贝,什么都别想”

    说完便含住了她的唇,执拗激烈的纠缠也让她不能再想,甚至察觉不到他的手绕过她的身子,拉开了她裙子背后细细的拉链。缎子衣裳细微的窸窣声中,酒红色的礼服裙子褪了下来,发间那朵嫣红花苞落在枕上,满目的锦绣浓红托出她的晶莹皎洁,宛如揉开层层花瓣之后深藏其中的娇嫩花蕊。

    他想念那些缠绵迷乱中她柔艳入骨的温存,天真的热情,不自知的妩媚,不设防的依赖甚至是将醒未醒时她带着细细委屈的嗔恼娇怨。他一点一点的诱哄和试探,怕他自以为的克制还是不够小心,然而她给他的反应太好,手臂紧紧攀在他肩上,任由他打开她的身体,浓红如酒,春深似海,压抑不住的战栗和呻吟击碎了他所有的忍耐:“婉凝,别怕我,好不好?”

    他终于迫进她的身体,喉间无法抑制地逸出一声低吟,安抚着亲吻她紧蹙的眉心,却触到她颊边湿凉,竟是泪痕,他弄疼她了吗?可是他几乎不能停下:“宝贝宝贝,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婉凝微微摇头,颤巍巍的指尖划过他的眉眼,娇软的声音带着一点呜咽:“我我想你了。”

    她话音犹在,一双红唇已被他以吻封缄。

    叶铮搁了公文包,唧唧歪歪地跟郭茂兰念叨:“要说也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儿,干吗还要我送过来?下着雨呢!等四少去参谋部再看也不耽误。”

    “四少今天应该不会去参谋部了。”郭茂兰端着茶,慢条斯理地跟他解释,“昨天是顾小姐的生辰。现在——人还在海棠春坞。”

    叶铮一听,面上的神情立刻雀跃起来:“是吗?那我给四少送过去。”

    郭茂兰低眉一笑:“我劝你还是别去。”

    叶铮奇道:“怎么了?”

    郭茂兰却笑而不答只是喝茶,这种事叶铮悟性极高,眼珠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你这儿有个新来的小子是吧?叫什么来着?”

    郭茂兰知道他没好主意,却也被他引得起了玩儿心:“叫周鸣珂。”

    叶铮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封好的文件袋来,走到门口冲着隔壁叫了一声:“周鸣珂!”

    里头一个眉眼极嫩的年轻上尉连忙整装出来:“叶参谋!”叶铮略打量了他一眼,正色道:“这是参谋部刚送来的要件,你马上给总长送过去。要是总长还没起,你就叫一叫。”

    那个叫周鸣珂的上尉接过文件袋,精神抖擞地答了声“是”,立刻转身去了。叶铮回头冲着郭茂兰就是一乐:“小子还挺利落!”

    一定是昨晚那酒的缘故,她连梦里都是风月无边的抵死缠绵。暖热的体温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她偎在他怀里不肯醒,听着似近还远的雨声连绵不绝,密密匝匝的睫毛微微扇动:“下雨了?”

    “嗯。”

    “你真暖和。”依稀带着满足的一声呢喃,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赞赏,虞浩霆闭着眼睛悠悠一笑,把她包裹得更紧:“那我每天都陪着你睡,好不好?”

    顾婉凝的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娇娇嘟哝了一句:“冬天好。”

    那就是夏天不好咯?她会这么说话,就是醒了,他怕她睡得不够,忍了一个早上不敢再撩拨她,既然她醒了,那

    “这你就没得选了。”虞浩霆在她唇上重重啄了一下,翻过身子覆在她身上。

    “我要睡觉,你让我睡觉。”她声音哑哑地嘟着嘴躲他,软软扭着身子只让他更加不耐:“宝贝,你睡你的。”他也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可是他得让她习惯他,万一这小丫头翻了脸又不认账,这种事情一曝十寒非出人命不可。

    顾婉凝被他抚弄得没了睡意,想起昨晚的事,一阵委屈羞赧,轻轻推了他两下,怯怯地问:“你昨天酒里放了什么?”

    虞浩霆防着她发作,先把她锢在怀里,才笑意缱绻地在她脸上流连了一遍:“我什么也没放。”

    婉凝一怔:“你不是说”

    “我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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