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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一误倾城-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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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瑟也未多想,便言明来历。众嫔妃脸上便立时形形色色,颇值玩味了。

    弘历心悸得慌,这云锦,怎可明说。若嫔妃们攀起来,自己岂不是要天天囿于后院为众女眷制衣了,哪还有时间处理政事。于是一肃,“朕哪有那些闲工夫啊,前几日,在永和宫随意作了幅画,哪知云妃竟拿去誊衣了呢。”

    众嫔妃脸色有所舒缓,叶瑟却心头一沉,自己的热情被冷水浇灭,低头不发一言。

    皇后见皇上不悦,忙笑言:“若真是那样,倒因祸得福呢,皇上您看,云妃这么一自作主张,还真开创了宫廷新时尚呢。”

    弘历这才有了笑意。皇后又道:“宫中风尚总会迅疾风传民间,这样对民风也颇有益处。民间多诗画高手,若生不逢时常食不果腹。若贵族真兴以画誊衣风气,那些民间画师的日子也能好过些,总算不负他们一身才华。”

    皇上手覆皇后玉腕,“皇后总能先别人所想,目光深远。得后若此,真乃大清福气。”

    方才还妒火中烧的众嫔妃立时俯首,自己的小算盘远抵不上皇后的文采格言,对皇后素得圣心一事心服口服。

    皇后温柔地望皇上,“服饰本该简致,近年来,宫人们喜金银线绞衣,甚而用宝石、珍珠缀衣边,过于奢靡。如今一帧画便成就一衫美衣,再美不过了。”

    此言落罢,衣饰华丽非常的嘉妃和丽贵人立马满面绯红。尤其是音希,如今自己位分不高,衣饰却最名贵。进宫以来的俸资自不够用,全靠娘家补贴。如今却惹皇上、皇后双双不悦,顿时羞愤愧意交加。

    当晚,皇上来永和宫,见叶瑟已换掉画誊冬衣,便将她摁坐镜前,“瞧瞧这脸臭的,真是一斤胭脂都救不过来。”

    叶瑟撇过头,不欲看镜中自己,也不看镜中皇上。

    弘历轻柔将她脸扶正,复映入镜中,“你还在气今日午宴朕当着众妃拂你面子?”

    叶瑟低头不语。皇上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拥入怀,“朕待你再好,只望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不想给所有人看。”

    叶瑟觉被缚得难以动弹,讷言:“谁知皇上是不是同每人都这样说,这样我们彼此间便无从求证。”

    “你莫管旁人,问问自己这里”,说罢轻指她跳得纷乱的心,“你的心会告诉你,朕待你是真是假?”

    他有力的臂膀尽环着自己,温柔的言语浮在耳畔。那让人想要一吻的嗓音她不敢作深处想,心里怕极了,倏忽从他臂弯下钻了出去。

    “怎么一场大病之后,身手倒变敏捷了。”皇上调笑道。

    叶瑟羞得满脸通红,独自卧床先眠。一会儿,皇上也卧床而眠。

    夜已深,玉怜仍在加炭,言蹊夜起披衣来探,“姐姐怎么还不睡?”

    玉怜边添炭,边轻声回:“皇上来了,可怠慢不得,烧暖和些,莫让万岁爷着了凉。”

    言蹊心生一计,“姐姐,我替你一会吧。你且歇着,我保准烧得旺旺的。”玉怜便回屋了。

    言蹊将所有炭都熄了,并从窗棂缝窥屋内。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皇上便冻醒,坐起身。娘娘睡得沉,未冻醒,只是身子向皇上近了近,不一会竟整个人蜷进皇上怀里。皇上也满面笑意装睡。

    这样相拥而卧不过一个时辰,皇上怕云妃因此着凉,终于轻轻掰开叶瑟,披衣出门一探究竟。一推门,发现是言蹊,瞬时明了,“朕猜就是你,又用这种法子,逼你主子同朕亲近呢。”

    言蹊觉同皇上间总有种莫名的默契,无需言明,仍跪地,“皇上恕罪,做奴才的,自一心盼主子好,其他方面若考虑不周,恳请皇上饶命。”

    皇上念她忠心护主,柔声道:“把炭添上吧。云锦去年冬天那一场大病,可把朕吓坏了,再不敢让她涉险半分。添完炭,你也歇着吧。夜太冷,可别落下寒疾。”

    自己如今屈身为奴,能得皇上垂怜至此,心中感动万千,当即润了眼角,“奴婢穿得可厚了呢,皇上不必挂怀”,说着往炉中添了分量充足的银炭。

    “可别说这种胡话,什么‘人定胜天’,都是唬人的。爱惜自己身体才是要事,莫以血肉之躯挑战寒冬天理。你把炭添满,朕陪你说会话,待会朕进去,你也回吧。”皇上嘱道。

    两人再无言。皇上透过微薄的宫灯看外面,如今这时节,当真一朵花都没有,连菊花都已凋尽,“这时节太残酷了,云锦无花可赏,平日一定闷得慌。”

    “奴婢可不这样想”,言蹊认真抬头,“所谓‘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说的可正是此时呢。”

    “你读过书?”皇上因问。

    言蹊想及自己如今身份,悔方才露才扬己,“哪有,奴婢不过死记硬背几首诗词,应急用罢了。”

    皇上再细瞅她,竟是上次文渊阁偷阅的宫女,不禁失笑,“朕当日在临芳亭便觉你非比寻常,如此知书好学,做奴婢倒可惜了些。”

    言蹊俯首请道:“奴婢觉甚好,皇上不必费心。”

    皇上见炭添得差不多了,欲转身回屋,“你也回吧,言蹊。”

    皇上竟记得自己姓名,言蹊又心头一震,努力平复情绪,颤手端上一碗姜汤,“皇上饮了吧,防寒。”

    “哦,你怎知朕会出门?还提前熬好姜汤。”皇上惊问。

    “奴婢只是猜测,赌皇上对娘娘的爱,不止于肌肤之亲。皇上打心底疼娘娘,故出来嘱奴才添炭。”言蹊回道。

    “你这丫头过于机灵了”,皇上一笑,“那是朕对云妃的情感,你怎心知肚明?”

    “奴婢就是知道”,言蹊狡黠一笑。寒风掠过她发丝,一双脸颊冻得白里透红,方才又一笑,还真有些风致嫣然。皇上只好收住目光,不再看她,转头回屋了。

第41章 肌肤之亲() 
次日清晨,叶瑟醒来,终于赶在皇上离开之前。皇上已洗漱完毕,衣冠整齐地问她:“昨晚冷不冷?”

    叶瑟揉着惺忪睡眼,“起初冷得很,后来似盖了世间最厚的被,便不冷了。”

    弘历又凑近些,“你可知那最厚的被是什么?”叶瑟摇头。

    “那是朕。你昨夜可将朕搂得紧紧的,掰都掰不开。”

    叶瑟一张脸顿时云蒸霞蔚,“我绝不是那种人,皇上莫编瞎话。”

    皇上不接她话,自顾自嘀咕:“你说,一个弱女子怎能天生牛力呢,朕这肩”还未说完,便被叶瑟向外推,“皇上快走吧,莫让大人们等急了”,将皇上搡出,重重阖了门,背倚着门,满脸绯红仍未散尽。

    若是之前,叶瑟事事由心,夜夜睡得无挂无碍。可如今,皇上不过三宿未来,她竟长坐寝榻,浑觉不困。

    受宠的嫔妃,为了夜里打起十二分精神,白天常眯着。失宠的妃子,白天也咪,晚上到了时辰也照例熄灯,靠自欺欺人的心灯,打发漫漫长夜。夏天还好,有蝉噪,偶尔还有宫女太监从御膳房往来的窸窣人声。冬天的夜特别黑,特别静,整个宫城似是静止。自己也就被无限放大了,什么感觉都逃不掉,再不能自欺欺人。叶瑟曾垂怜她们,如今难道自己也要成为其中一棵沉浮的芦苇么。

    不是的,她安慰自己,今夜失眠,一定是由于孤独。却未必与他有关。她只是需一人倾诉衷肠。无论是谁。

    她披上衣衫,独自掌灯出门。灯光微弱,半摸黑至宫女寝室。唤玉怜同自己作伴呢,还是言蹊。论日久情深,自是玉怜。只是玉怜的深情,都关乎云锦。可她不是云锦,她时刻提醒自己。白天,在这座宫城的繁华和热闹面前,她必须是云锦,承载她的前世今生。待夜深人静,她只想做自己,决意同云锦断了一切联系,甚而不想睡她的床。

    言蹊开门,见是云妃吃了一惊。

    叶瑟问:“今夜睡不着,你能否陪我睡?”言蹊想都未想便应了,忙回屋收拾被褥衣衫,准备随她去。

    叶瑟却进屋,“不必收拾了,今晚睡你榻上。”言蹊为难地环顾,自己的寝室不过长十余尺,仅容一张床罢了,“这是下人的房间,娘娘可使不得。”

    叶瑟心中苦笑,自己的出身当比宫里所有宫女都低贱,哪有何挑剔的理由,便自顾自钻进言蹊的被窝,“你也来,挤在一起暖和。”

    言蹊虽觉不妥,但漠漠冬日,又实在没必要拒绝抱团取暖,便依言去了。可身体仍离叶瑟远远的,生怕触到她。

    叶瑟将言蹊往里一拉,“我素来觉你是最爽利的宫人,没想到连你也深受等级制度毒害,不肯亲近。”

    言蹊谨声答:“娘娘不把奴才们当外人,是娘娘的仁慈。可是。。。”

    叶瑟翻过身,凑她又近些,“白天喊数十声娘娘,到了晚上,灯都熄了,耳朵也不得安生。冷夜面前,人人平等。没主子奴才之分,只有两个失眠人儿。”

    可即便贴近了,叶瑟仍觉言蹊身体不如皇上暖和。她告诉自己,一定是错觉。自己绝不可能喜欢皇上,这是一开始便答应自己的。

    “言蹊,你知道么?我是爱永璜的。”叶瑟不知自己说给言蹊听还是自说自话。只是这一次,她说得比哪次都虚弱。若是往常,每提及永璜,甚至一想到他,她便觉春风拂面,心底沁蜜。可今晚再提他,心里却失了一些底气,不那么确凿。

    言蹊未答她话,叶瑟继续患得患失,“你知道他有多好么?他不滥情,他不会见一个爱一个,他可不像皇上。。。”该死,怎么又提到皇上,然后身体又陷入一种冰冷之中,对温暖充满渴望。而言蹊,并不能给她。

    言蹊终于答话,“娘娘爱大阿哥,还是反复暗示自己爱他呢?”

    叶瑟有些慌乱,“那有何区别?”

    言蹊终于凑近她一些,“奴婢真为皇上开心。因为娘娘已在心里开始比对皇上与大阿哥。说明皇上已让娘娘动摇。”

    叶瑟被说中心事,有些恼了,离言蹊远了,“我说的是,永璜比皇上专情,比皇上浪漫,比皇上。。。”

    言蹊打断她,“天下男人那么多,娘娘怎独将皇上同大阿哥比呢?”

    叶瑟仿佛心底一根弦被人拨动,且拨得极准,便翻转身子,背对言蹊,装睡。

    言蹊也翻过身子,她亦很少失眠。即便偶尔几次,也因多日未见清晏。可今晚,她劝娘娘关乎皇上的每一句,眼前都清晰浮现皇上的音容。她分不清自己说皇上好,是给娘娘的劝辞,还是自己本就觉皇上极好。她不过见皇上几面,聊过寥寥数语。却觉每一句都不是废话,每一次见面都不虚衍。她同皇上,明明连朋友都算不得,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知音感。及此,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个粗使奴婢,有何资格同皇上知音呢。她在黑暗中摸索,寻到清晏送自己的玉镯,紧握手中。那镯子像夜一样凉,她劝自己,心暖便好。

    次日夜间,叶瑟又抱了枕头准备投宿言蹊。尽管前一晚,两人闹得不快。可她如今真怕漫漫长夜一人独捱。尚未推门,门倒从外面被推开。是皇上。

    皇上惊问:“大晚上抱枕头去哪?”

    叶瑟见是皇上,心中一喜,复一忧,“不小心弄湿枕头,出去晾晾。”

    皇上忙将她阻进屋,“梦游呢?夜里晾东西,岂不越晾越湿?”

    叶瑟这才觉自己胡言乱语,抱枕头退至花几。

    皇上步至她身畔,“有一件事,你莫忘了。你与朕的半年之约,再有半月将至。”

    叶瑟明白皇上所指,但她如今连看都不敢看他。即便不看他,脑海仍反复浮现两个场景:她匿于帘后,他凝神于国事民生,浑然忘了她的存在;众臣请辞在耳畔,他笔下丹青只为她绘衣。

    她不会喜欢一个只爱女人的君王,亦不会喜欢一个只关心天下,心里放不下任何女人的君王。可他偏偏不是,他偏偏刚毅又柔情,偏偏不让她失望。

    不能,她不能跌入他怀中。也不知是提醒弘历,还是提醒自己,“永璜,他会回来的。”

    皇上心一凉,脸上笑意亦敛,“那我们走着瞧吧。”

    若是之前,面对弘历多大的失望,她都不入心,甚至有些许得意,为报复他曾经对自己同永璜的绝情。可今夜,她竟有一丝愧意,端一盏茶递去,“外面冷得很,皇上饮杯暖茶再走吧。”

    他没有接茶盏,而是轻轻捏住她手腕。这轻轻一下,却让她动弹不得。是左手腕,所以左边身子都半身不遂,一股倏忽的电流游来荡去。那电流将她拉入他怀里,她觉脑袋倏忽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脯,却不顾得疼。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触感,妥帖而温暖。她立马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满腔羞涩从内烧到外。到了脸上,脸一定是熟透了的苹果,眼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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