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 >

第233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233章

小说: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张耳译

    作品简析

第七章 弗谢沃洛德·米哈伊洛维奇·迦尔洵() 
弗谢沃洛德米哈伊洛维奇迦尔洵(1855—1888),19世纪后半期俄国着名作家。出生于叶卡杰琳诺斯拉夫省一军官家庭。五岁时父母离异,他后来受当教师的革命者继父的影响,思想激进。1874年进彼得堡矿业学院就读,1877年弃学从军参加俄国和土耳其的战争,1876年开始发表作品。1888年因遗传性精神病发作从楼梯上跳下,伤重身亡。迦尔洵生命短暂,作品数量不多,主要成就是中、短篇,代表作有四天、一件意外事、相逢和画家、棕榈和红花和娜杰日达尼古拉那夫娜等。鲁迅先生称赞他是“以一身来担人间苦的家”。

    红花——悼念伊凡谢尔盖耶维奇屠格涅夫

    一

    “我代表彼得一世皇帝陛下宣布视察本疯人院!”

    这话说得响亮,急骤,字字铿锵。医院的文书坐在一张墨迹斑斑的桌子跟前,在一本破旧的大簿子上登记病人的姓名时,忍不住微微笑了。但是那两个护送病人的年轻人却笑不起来:他们已经整整两宿不曾合眼,一直守着这个疯子,刚刚下了火车,便把病人送到这儿,这阵子勉勉强强才站住脚跟。在前一个车站上,疯子的病犯得更厉害了,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件疯人衣旧时国外疯人院用来制服精神病人的紧身衣服。叫来几个列车员和一名乘警,给病人穿上了。就这样把他送到了这座城市,就这样送进了这所医院。

    他样子吓人。在他犯病时撕破了的灰色外衣上绷着一件短褂指疯人衣。短褂是粗帆布缝的,领口开得很大很低,紧紧地裹着他的身躯;两只长袖子把他的胳膊交叉叠在胸前,绕到背后打成死结。一双红肿的眼睛(他已有十个昼夜不曾睡觉)瞪得老大,闪着呆滞而又灼灼逼人的光;神经质的抽搐不断牵动着他的下唇;一绺绺乱蓬蓬的鬈发像刘海似地搭在额前。他迈着急促而沉重的步子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好奇地察看着陈旧的公文柜和漆布面的椅子,偶尔扫视一下他的两名同伴。

    “把他带到住院部去。往右拐。”

    “我知道,知道。去年我来过你们这儿。我们视察过这所医院。我什么都知道,要想骗我可不容易。”病人说。

    他转身朝门走去。看门人为他打开了门。他高昂着狂热的头,依旧迈着急促、沉重、坚定的步子走出办公室,差不多小跑着向右面的住院部奔去。两个护送的人好不容易才跟上他。

    “按铃!我没法按:你们把我的手给捆住了。”

    看门人打开了门,这一行人便进了病院。

    这是一幢很大的石砌楼房,是老式的官府建筑物。有两间大厅,一间当饭厅,另一间是安静的病人住的大病房;有一条很宽的走廊,走廊尽头有扇玻璃门通向有个花坛的花园;还有二十来个单间病房——所有这些全在楼下。此外还有两间黑屋,一间的墙上围着一圈草垫,另一间安着木板,这两间屋子是用来关那些躁狂病人的。还有一间带拱顶的阴森森的大房间,那是浴室。楼上住的全是女病人。从那里不时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间或夹着凄惨的喊叫和哭号。医院的规模仅为八十张病床,但因为邻近的几个省才这么一个精神病院,所以现在已住进了三百来号病人。每间小小的屋子里都放四五张床。冬天不让病人到花园里去,铁栏杆后面的窗子关得严严实实,这时候病房里空气之坏,简直憋得人无法忍受。

    新来的病人被带进浴室。这间浴室即便健康人进来也会感到极度压抑,对一个精神错乱、心情紧张的病人来说,就更加难以忍受了。这是一间圆顶大房间,石板地面上黏糊糊的,仅有的一扇开在屋角的小窗送进一线亮光;墙壁和拱顶都漆成暗红色;从脏得发黑的地面往下修了两个砖砌的浴池,像两个装满水的椭圆形大坑。烧水用的大铜炉带一个筒式水锅和一整套铜水管与铜龙头,把窗户对面的角落填满了。这一切在精神病患者的眼里显得特别阴森古怪。管理浴室的是一个从不开口的壮实的霍霍尔霍霍尔,旧时对乌克兰人的蔑称。

    他那张阴沉沉的面孔增添了浴室阴森森的气氛。

    工友把病人带进这间阴森可怕的房间,准备给他洗澡,并且按照医院主治医师的治疗措施,要在他的后脑勺贴一大张斑蝥膏药斑蝥,一种昆虫,将其晒干研磨成粉,制成膏药,可供局部刺激用。

    这时候他感到恐惧,他动怒了。种种荒唐念头,一个比一个古怪,在他的脑子里乱转。这是干什么?是宗教裁判所13世纪至16世纪天主教会侦察、审判和迫害“异端”的机构。

    吗?是他的敌人要杀害他的秘密行刑处吗?也许这就是地狱吧?最后他脑子一动,断定这是一种考验。尽管他拼命反抗,还是被剥光了衣服。他使出那股疯劲,很容易地就从几个工友手里挣脱出来,并把他们摔倒在地。最后,四条大汉把他绊倒了,捉住他的手脚,把他放进温水池中。他觉得水滚烫,他那错乱的脑子里闪出一个不相连贯的、断断续续的念头:这是用沸水,用烙铁在考验他。他呛着水,手划脚蹬,拼命扑腾,工友们却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脚。他喘着气,喊叫着,那些话前言不搭后语,事实上谁听了也莫名其妙。那是祈祷,也是诅咒。他不断狂呼乱叫,直弄到精疲力竭,末了才轻轻地、热泪盈眶地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伟大的殉教者圣乔治相传为古代基督教殉教者。我可以把我的肉体交付给你;可是灵魂,——绝不出卖!哦,绝不出卖”

    几个工友还是拽着他,虽说他已经安静下来。温水澡和放在他头上的冰袋见效了。但是等到把迷迷糊糊的他从水中拖出来,放到长板凳上,准备给他贴膏药时,他那残存的力气和疯狂的念头仿佛又爆发了。

    “干什么?干什么?”他大声嚷嚷,“我从来不想害人,干什么要杀死我?啊—啊—啊!主啊!你们这些在我之先的殉教者啊!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灼热的膏药刚碰到他的后脑勺,他又拼命挣扎起来。那几个工友对付不了他,简直不知所措了。

    “真没法子,”那个贴膏药的退伍兵说,“还得撕掉。”

    这句普普通通的话吓得病人浑身打战。“撕掉撕掉什么?撕掉谁?我?”他想。他恐怖至极,赶紧闭上眼睛。那兵拿来一条粗毛巾,抓住两头,使劲按住,很快在他的后脑勺上一蹭而过。那膏药连着一层头皮给揭了下来,头上露出一片血糊糊的肉。这种痛苦就连心平气和的健康人也受不了,此刻对病人来说无异于末日来临。他用整个身体猛力一躜,又从工友手里挣脱出来,他那赤条条的身子便在石板地上打起滚来。他以为他的脑袋被砍掉了。他想呼救,却喊不出声来。他失去了知觉,被抬到病床上,很快便陷入了长时间死一般的昏睡。

    二

    夜里他醒了。周围很静。从隔壁大房间里传来病人的鼾声。远处什么地方,一个被关进黑屋子里过夜的病人在自言自语,那声音既单调,又古怪。楼上的女病房里,有个嘶哑的女低音在哼着一支粗俗的小调。病人谛听着这些声音。他感到一阵可怕的虚弱,觉得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他的脖子疼得厉害。

    “我这是在哪儿呢?出了什么事?”他寻思着。突然在他的意识中清清楚楚地浮现出他最近一个月的生活。于是他明白他病了,而且知道犯的什么病。那些荒唐的念头和言行举止他都记起来了,这一切使得他不寒而栗。

    “不过,好在这些都过去了,谢天谢地,都过去了!”他喃喃自语,随后又睡过去了。

    一扇安着铁栏杆的窗户开着,窗外是一个夹在高楼和石墙之间的小院子。这地方荒无人迹,长满了野生的灌木,还有一株当年刚开败的丁香在树丛后面,正对着窗户,是一堵黑魆魆的高墙;围墙外面的大花园里,那高高的树梢泛着银白色的月光,仿佛从花园那边探头张望。右边是高耸的白色的医院大楼,一扇扇带铁栏杆的窗里透出灯光;左边是停尸房的一堵无窗无门的白墙,在月色下显得分外亮堂。月光穿过铁栏杆照进房里,落在地上,照着床头和病人那张闭着眼睛的憔悴而苍白的脸;此刻他全身已经没有任何疯狂的迹象了。这是一个受尽折磨的人在沉睡,没有梦幻,没有纹丝活动,几乎没有呼吸。他醒来了,有那么一小会儿神志完全清楚,仿佛健康人一般。但是到了早晨起床时,他又跟先前那样疯癫了。

    三

    “您的感觉怎么样?”第二天医生问他。

    病人刚刚醒来,还躺在被窝里。

    “很好!”他回答着,跳下床,趿上拖鞋,拉过病人服,“好极了!就有一样不妙:瞧这儿!”

    他指指自己的后脑勺。

    “我一动脖子就疼。不过,这也没什么。只要你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什么都挺好了。我可是明白的。”

    “您知道您这是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啦,大夫!我在疯人院。不过,只要你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无所谓了。完完全全无所谓。”

    医生仔细察看他的眼睛。他那张保养得很好的脸相当俊秀,金黄色的胡子梳理得颇为雅致,一双安静的蓝眼睛从金丝镜后面瞧着人,——他的整个面容木然呆滞,令人捉摸不透。他在观察。

    “您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您猜不透我心里在想什么,”病人接着说,“可我清清楚楚知道您的心思!您为什么要作恶?您为什么弄来这些不幸的人,把他们关在这儿?我倒无所谓:我什么都明白,所以能处之泰然。可他们呢?干什么要遭这些罪?一个人倘若能做到心里有个伟大的思想,共同的思想,那么对他来说,他住在哪儿,他的感觉如何,这些就都无所谓了。甚至活不活也一样是这样吧?”

    “可能是,”医生回答说,他在屋角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以便继续观察病人。而病人这时来来回回快步走着,那双肥大的马皮拖鞋啪嗒作响,那件印着宽红道和大花的棉布病人服的下摆一路上来回摆动。跟医生一起来的医士和管事一直笔挺地站在门口。

    “我就有这种思想!”病人大声叫道,“当我找到它的时候,我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我的感觉更加灵敏,脑子从来没有这样好使。从前我通过苦苦思索和推测才能得出的结论,现在我凭直觉就知道了。我实际上达到了哲学所建树的高度。我通过自身悟出了一个伟大的思想——时间与空间,纯属虚构。我超越一切时代。我超越空间,我无所不在,我又并不存在,——您怎么认为都可以。因此,您把我关起来,还是放出去;我自由自在,还是被捆住手脚,——这些对我都无所谓。我发现这儿还有几个像我这样的人。不过,对其余的人来说,这种处境是极其可怕的。您为什么不把他们放了?谁需要”

    “您刚才说,”医生打断他的话,“您超越时间和空间。可您不能不同意,我和您此刻正在这间屋子里,现在的时间是——”医生掏出怀表,“一八xx年五月六日上午十点半。这,您怎么想呢?”

    “没什么。我待在什么地方,活在什么年代,我都觉得无所谓。既然我觉得无所谓,这岂不是说,我无所不在,永远存在吗?”

    医生莞尔一笑。

    “真是少有的逻辑,”他说着站起身来,“也许您是对的。再见。您不想来一支雪茄吗?”

    “谢谢您,”病人停下脚步,接过雪茄,神经质地咬下一小截烟头,“这有助于思考,”他说,“这是个世界,是个小宇宙。这一头是碱,另一头是酸世界的均衡也是如此:对立的因素互相中和。再见了,大夫!”

    医生继续朝前走去。大部分病人都笔直地站在床前等候他的到来。一个精神科医生在他的患者中所享有的崇敬,那是任何长官都不能企求于他的下属的。

    只剩下病人一个人的时候,他重又急匆匆地在小屋里走来走去。工友给他送茶来了。他不待坐下,咕嘟咕嘟两口就把大杯子里的茶喝个精光,几乎转眼之间又吞下了一大块白面包。随后他走出房间,迈着他那急促而沉重的步子,不停地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来来回回一连走了几个钟头。这一天老下雨,不让病人到花园里去。当医生到处找这个新来的病人时,有人给他指了指走廊的尽头。病人站在那里,脸颊贴着那扇通往花园的玻璃门,眼睛直愣愣地瞧着花圃。他的注意力完全被一朵鲜红的罂粟花吸引住了。

    “请去量一下体重,”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头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