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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最好的短篇小说大全集-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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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那两个幻影般的赌徒仍在毫不迟疑地玩,从容地下着闪光的赌注。

    “玩够了吗?累了吧?”母亲总是这么问,总是慢慢地洗着牌,沉湎在思索中。车厢的门开着,我看得见走廊的窗户,电线——六根黑色的细电线——在那里尽力向上倾斜,向天空攀援,不理会一根接一根电线杆的突然袭击;正当它们意气洋洋地、可悲地上升,就要升到窗顶的时候,特别恶毒的一击就把它们击落,叫它们回到原来的低位,这样,它们就得重新开始。

    在这样的旅行里,当我们经过某个德国大城市,火车的速度慢下来,变成一种*的慢步,轻轻擦过楼面和商店的招牌的时候,我常常感到一种终点站无法提供的双重兴奋。我看到一座城市,它有玩具般的电车、菩提树;砖墙进入车厢,和镜子亲切交谈,填满走廊那一端的窗子。列车和城市之间这种随便的交流是使我激动的一方面;让我激动的另一方面,是我把自己当作了某些路人,我想象他们在看见这一长列赤褐色的、颇有浪漫情趣的火车时,会像我一样激动。车厢的走廊间有黑如蝙蝠翅膀的帘幕,铜样明亮的金属字在低沉的日色中闪光,不慌不忙地通过一座架在看惯的大道上的铁桥,然后,随着所有车厢的灯突然点亮,绕过最后一个街区。

    那些视觉的混合往往会造成误解。窗子敞亮的餐车、质朴的矿泉水瓶子、倾斜地折叠的餐巾、仿造的巧克力冰棒(用凯勒、科勒等名牌包装纸包着木棍)——这一切景象第一次远望时,总会被当做摇摇晃晃的蓝色走廊那一边的一个凉爽的休息地;可是当一餐饭进行到致命的最后一道时,人们总会看到餐车猛烈地摇动,连同它东倒西歪的侍者一起,像刀入鞘那样*入风景中,风景本身也经历了一连串复杂的运动,白昼的月亮和人们的杯盘并排而行,远处的草场扇形般展开,近处的树木在看不见的秋千上向着铁轨荡起,一条平行的铁路线突然与我们的铁轨吻合而自杀,一道眨巴眼睛的草堤升起、升起、升起,直到这混合速度的小旁观者吐出他那份草莓果酱蛋卷为止。

    但是到了晚上,卧车和大欧洲快车国际公司就显出了它的名称所具有的魔力。我的铺在我弟弟的铺下面(他睡着了吗?他在那儿吗?),处在车厢中半明半暗的地方。从那儿我观察周围的事物、事物的部分、阴影、阴影的片段,它们谨慎地移动着,不知在何处消失。木制品轻轻地、噼啪作响,通向厕所的门边,木钩上挂着的一件暗淡的衣服,再上面蓝色夜灯装饰的流苏在有节奏地摇曳。很难将那些止步不前的通道、那笼罩的静默,与车外暗夜莽撞而来的奔突联系起来,我知道这夜的确在疾驰而过,火星拉成火条,难以辨认。

    我想把自己当做火车司机,以这一简单的行动使自己入睡,当我把每一件事想定之后,一种昏然欲睡的安逸感侵入我的肌肤。无忧无虑的旅客们在他们的房间里享受我正在给予他们的奔驰,抽着烟,交换着会心的微笑,点头,打瞌睡;侍者、厨师、警卫(我不得不把他们置于某个地方)正在餐车寻欢作乐;而我自己则被注视着,满身油污,从火车司机台上凝望向黑色远方深红色或祖母绿的尽头渐渐变得尖细的铁轨。可在睡梦中,我看到的东西却完全不同:一个玻璃球滚动在一架大钢琴下,或者一个玩具火车头躺在大钢琴旁,车轮仍在隆隆地转动。

    有时,车速的变化打断了我的睡眠之流,缓慢的灯光悄然溜过;每盏灯在经过时都要仔细察看同一条缝隙,然后是一轮明亮的罗盘量度着阴影。列车随着一声威斯汀豪斯威斯汀豪斯(1846—1941),美国工业家,发明家。式的长长叹息停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我弟弟的眼镜,第二天证实了这一点)从上面掉下来。有趣而又令人激动的是,为了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帘,你就得半拖着床单,滑向床脚,窗帘只能向上滑开一半,好像被上铺的边缘挡住了。

    苍白的蛾子扑着一盏孤灯,仿佛卫星在绕着木星旋转。一份被*的报纸在一条长凳上跳动,可以听到车上某个地方沉闷的声音、某人舒适的咳嗽声。车站月台在我面前的部分没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但我始终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直到它自愿退出为止。

    第二天早晨,一道乳白色的雾横越潮湿的田野,沿一条沟的半径范围内长着畸形的柳树,远处有一排白杨,这告诉人们,火车正在穿越比利时,下午四点到达巴黎;即便我们只在巴黎逗留一夜,在第二天中午登上南方快车之前,我也总有时间买点什么,譬如说一座粗糙地涂着银漆的铜质小埃菲尔塔。南方快车开赴马德里,晚上十点左右,我们在距西班牙边境几英里的比亚里茨附近的拉内格莱斯站下车。

    二

    在那些日子里,比亚里茨仍旧保持着它的特色。在通往我家别墅的道路两旁依旧是落满灰尘的黑莓树丛和杂草丛生的待售土地。那座卡尔顿大厦仍在建造中。这座“皇宫饭店”占据了从前皇宫的地方,据说,六十年代,有人看见那位敏捷得不可思议的通灵者丹尼尔霍姆,曾用他的赤脚(模仿鬼魂的手)轻轻触摸欧仁妮皇后温柔、虔诚的脸。撒缪尔马克洛斯基要拥有这座饭店的皇家套房,大约还得过三十六年的时间。在卡西诺附近的散步场所,一位年长色衰的卖花姑娘,戴着画出的眉毛和微笑,机敏地把一束丰满的康乃馨偷偷插入一个中途被截的路人的纽扣眼里,当他斜眼俯视那花羞怯地插入之际,他左颚上雍容华贵的皱纹加深了。

    沿着海滨外滩一线,浴场的各种椅子和凳子支撑着父母们,他们的孩子们戴着草帽在他们前面的沙滩上玩耍。可以看见我跪在那儿,试图用一个放大镜点燃一个发现的蜂房。男人们炫耀着白色的长裤,用今天的眼光看,这些裤子好像在洗涤中滑稽地缩了水;女人们在那个特别的季节里穿丝绸翻领的轻薄外衣,戴宽边的大冠帽,罩密密刺绣的白色面纱,穿前面饰边的短衫,手腕和阳伞上则配着各种饰花。微风给人们的唇涂抹海水的咸味,一只迷路的金橘*快速冲过颤抖的海滩。

    此外还有小贩们的活动和声音,他们叫卖花生、加糖的紫罗兰、一种加香料的天青色冰淇淋、小口香丸、来自一个红桶的像薄饼似的又大又干又酥的东西。我一直很清楚地看着那个卖鸡蛋饼的小贩,佝偻的背上背着沉重的桶,踩过粗粉般的深沙,叫卖他的食物。有人叫他时,他就一扭皮带,从肩头把桶砰地砸在沙地上,好像是一座比萨斜塔,随即用袖子擦擦脸,操纵一种在桶沿上标有数字的箭头和刻度装置,箭头发出响声,嗖嗖地旋转着,一个苏的薄脆饼究竟该多大,只能靠运气了,饼越大,我就越替他难过。

    洗浴的过程发生在海滩的另一部分。职业沐浴者、穿黑色浴衣魁伟的巴斯克人,在那里帮助女士和孩子们享受惊涛骇浪的乐趣。这样一位沐浴者会把你仰置于滚滚而来的海浪上,用手抓住你,这时大片满是泡沫的绿色海水上升、旋转,狂暴地从你身后向你压下来,以沉重的一击将你打倒。在十几次这样的翻滚之后,那位沐浴者就会像一头闪闪发光的海豹,带领他那个气喘吁吁,浑身颤抖,抽着湿淋淋鼻子的委托者上岸,来到平坦的前滩。一位令人难忘的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迅速地从挂在一根衣绳上的几件浴袍中选出一件。在一间安全的小屋里,一位浴者在侍从的帮助下脱掉湿透的、装满沙子的沉重浴衣,浴衣重重地落在地板上,走出它的那人依然颤抖着,在它青色的、杂乱的条纹上踏几脚。小屋发出松树的气味,那个满脸皱纹闪光的驼背侍从端来一盆热腾腾的水,让人泡脚。我从他那里学会了巴斯克语的“蝴蝶”misericoleta,这个字至少听起来是这样的(我在词典里发现的七个字中,最接近的是micheletea),后来我一直把这个字保存在我记忆的密室里。

    三

    在海滩颜色更暗、更潮湿的部分,低潮过后留下的淤泥最适于堆城堡,有天我发现自己和一个法国小姑娘在一块挖泥,她的名字叫柯莱特。

    她到十一月就十一岁了,而我四月已过了十岁。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边缘参差不齐的紫色贝壳上,她曾用脚趾修长的赤脚心踩过它。不,我不是英国人。她有一对淡绿色的眼睛,满是斑点的脸轮廓分明,她穿一套今天我们叫做运动衫的衣服,包括一件卷起袖子的蓝色紧身上衣和蓝色手织短裤。我第一眼把她当成了小男孩,后来看见她削瘦的手腕上的手镯和水手帽下摇晃不定的瓶塞钻似的褐色卷发,才产生了疑问。

    她讲话像小鸟一样,一阵阵快速的叽叽喳喳,混杂着家庭女教师的英语和巴黎法语。两年前,在这同一个海滩上,一个塞尔维亚医生的小女儿曾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她是一个皮肤晒得黧黑的可爱的小姑娘,可这次碰到柯莱特,我立刻就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伙伴。在我看来,柯莱特比我在比亚里茨遇到的其他所有玩伴都奇特得多!不知如何我有一种感觉,她不如我快活,也不如我获得的爱多。她小巧玲珑的、覆盖着茸毛的前臂上,一处青紫淤伤引起我可怕的猜测。“他掐得像我妈妈一样狠,”她在说一只螃蟹。我曾听到有人耸着肩跟我母亲讲,她的父母是“巴黎的有钱人”,我设想了种种计划,想把她从她父母那里救出来。我以自己的方式来解释人们对她父母的轻蔑,我知道那些人从巴黎出来总是一路开着蓝黄色大型豪华轿车(那是当时的时髦之举),却让柯莱特、她的狗和家庭教师坐乏味的普通客车。那是一条雌的短毛小猎狗,脖子上挂着铃铛,尾巴摇来摆去,由于精力充沛,它总是从柯莱特的玩具桶里舔食咸水。我记得那桶上画的船帆、夕照和灯塔,可就是记不起那狗的名字了,这使我很苦恼。

    我们在比亚里茨两个月的逗留期间,我对柯莱特的激情完全超越了我对蝴蝶的激情。因为我父母并不热衷于和她父母会面,所以我只能在海滩上见到她,可我总是想念她;要是我发现她哭了,我就感到一种无助的痛苦在心中澎湃,禁不住热泪盈眶。我无法消灭那些在她柔弱的颈项上留下叮咬痕迹的蚊虫,但我却能够,并且做到了,与一个对她无礼的红发男孩进行一场拳击战,最后还获得了胜利。她经常给我一把温暖的硬糖。一天,当我们正俯身玩一条海星时,柯莱特的小发髻轻轻触到了我的耳朵,她突然转过脸,亲吻了我的脸颊,我的情感是那样激动,以致我能想到要说的只是,“你这小猴子。”

    我有一枚金币,我曾设想用它作我们私奔的盘缠。我要带她到哪里去呢?西班牙?美国?波城那面的山里?“到那边,到那边,到山中。”我曾听过卡门在歌剧中这么唱。一个陌生的夜晚,我清醒地躺着,倾听大海周而复始的轰鸣,计划着我们的逃亡。大海似乎站了起来,在黑暗中摸索,接着又沉重地面朝下摔倒。

    至于我们实际的逃离,我其实无话可说。我的记忆中还珍藏着对她的一瞥:她在一个摇晃不定的帐篷的背风面,顺从地穿上绳线底的帆布鞋,而我则把一个逮蝴蝶的折叠网塞进一个棕色的纸袋。接下来的一瞥是,我们进入卡西诺附近一个漆黑的“电影院”(当然,它全然超越了界限)以逃避追逐。我们坐在那儿,隔着狗手拉着手,那狗不时在柯莱特的膝头磨蹭,弄得铃儿叮当直响;细雨蒙蒙,我们在圣塞巴斯蒂安观看一场凶猛的、令人激动的斗牛。我最后的一瞥是,我的家庭教师领着我在散步场散步,他的长腿以一种不祥的轻快摆动着,我看得见他冷酷狰狞的腭部肌肉在绷紧的皮肤下如何起作用。他恰好另一只手也拉着我兄弟,我兄弟当时九岁,戴着眼镜,跟在他身边快步奔跑着;他像一只小猫头鹰那样,用充满敬畏的好奇眼光盯着我。

    在离开比亚里茨前所获得的小纪念品中,我最喜爱的不是黑石头的小公牛,也不是响当当的海贝,而是今天看来几乎是象征性的东西,一支海泡石笔套。这笔套装饰性部分上有个小水晶窥视孔,如果把它举到一只眼前,蒙上另一只眼,在摆脱了自己睫毛的闪烁之后,就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幅奇迹般的图景:海湾、悬崖、悬崖尽头的一座灯塔。

    这时一件愉快的事发生了。再现那笔套及其小孔中微型宇宙的过程刺激我的记忆力作出最后的努力,我再次尝试回忆柯莱特的狗的名字,一点不错,沿着那些遥远的海岸,在往昔黄昏光润的沙滩上,每一个脚印都缓缓地灌满了日落的海水,啊,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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