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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九霄与君谋-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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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王今日主要想告知他的就是边境瘟疫之事,后来虽然也聊了些别的,可任谁都看得出那只是为了配合吃饭喝酒的附加,而现在回到安静的马车上,他要思考要面对的只剩下如何应对这瘟疫,治还是不治,去还是不去。

    对于近战场的边境百姓,周天熠对他们的感情是不同的,军民鱼水,他的大军浴血奋战保下了边境一线所有城池,同时也受了城中百姓很多恩惠,这种相互间的关系不是说舍弃就能够舍弃的,即使弃之不顾是为了四方大局,他也

    坐在另外一边侧坐上的秦颂,一脸担忧地看着周天熠,一个饭局所谈的天下大事刷新了她原本的认知观念。

    周天熠独特的仁义公正心她平日都看在眼里,他的宽厚有原则也有底线,因而秦颂理解他此刻的煎熬,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发现自己竟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还是没出声。

    两人就这样一个望着窗外弦月,一个看着望弦月的人,一路静默地回到了昭王府。

章三十九、月上东山() 
秦颂陪着周天熠一路从王府偏门口走到后院,直至在椭圆主院的池塘前才左右分道。

    “殿下。”秦颂站在原地,望着周天熠向他自己的和院方向走了几步,忍不住唤出了声,他沉默了一路,她看了他一路,她担心,可当周天熠真的转过身回魂般问她何事时,她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于是牵强地找了个告别语,“殿下今日早些休息吧。”

    秦颂的眸子里写满了她心里所想,毫不保留地,都是为他而起的不安,周天熠宽慰一笑,又走了几步回到了她的身边,柔声说道:“我没事,你才是早些休息吧,今日辛苦了。”语毕,他不自禁地抬起双臂,却在半空中停住又缓缓放下了,仓促地背过手转身向院子里快步走去。

    秦颂愣在了原地,心口一滞,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他刚才是想抱自己吗?

    若自己能缓解他进退两难的煎熬,被他抱一会儿倒是也无妨,可是只要自己不点头,他是连这都不会逾矩的人。

    秦颂不得不重新思考,周天熠于自己,究竟算作何人,可千思万想,最终脑海里还是被对他的担忧占据,一边是整个国家的大义,一边是无辜民众的生命,齐王残酷地把决定权推到了周天熠一个人面前,逼迫他做出选择。

    “小姐?”月明匆匆从药铺回来,正准备到院子里向秦颂报告先前药铺药材进价上涨的后续以及钱氏药行的大事,不想直接在院子门口就撞到了呆立着不知在做什么的小姐。

    “月明?出什么事了?”秦颂的思绪原本还在飘荡,但转头看到月明眼中快喷出火的焦急,神色一凛,立即把注意力放在了当前,“走,回院子说去。”

    药材进价上涨和钱氏药行最近出的事,其实也算是一回事。钱氏药行在豫岩之地大量售卖假药,现在豫岩的百姓天天都围着药行底下的药铺讨说法,官府也一直在一旁盯着,就等药行的主事出现将其带回审问了。

    而秦颂手底下的药铺,其实是被这件事牵连到的,药材流通断在了钱氏处,其他小渠道售卖的药材才会跟着涨了价,道道关卡进京周,涨价涨得异常不难理解。

    “怪不得钱逸戎连来说声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跑去豫岩了。”听完月明的汇报,秦颂面无表情,整个人周围的气氛都沉了下去,这些再结合方才齐王所言的边境瘟疫,豫岩这回出的事可不是三天两天就能掩盖住的,周天磊这是疯了么?

    什么国家长久安定,这真要弄得人尽皆知,四方只会提前动荡。

    “小姐,洗澡水准备好了。”不知屋中所谈话题的枫红和月屏如往常一般想伺候秦颂沐浴洗漱,然而话音刚落,发现屋子里的氛围不对,马上噤了声。

    秦颂向小侧间门口看去,神情一松,点了点头,再急再大的事,也得从长计议,她不能失了冷静。

    坐在浴桶里,秦颂任由丫鬟们为她舀水顺发,她闭着眼沉静下来把近来与豫岩有关的所有消息在脑中整理成线,而最终她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一跳,也不由得为钱逸戎和回了豫岩后就杳无音讯的表哥楚湮担心起来。

    瘟疫、假药、封锁消息,这是整件事的三个关键点,瘟疫说到底也是一种病,治病就得吃药,在疫区售卖药材可是暴利。

    与秦氏深交的商贾豪族其本质都是以诚信为先,其中便包括钱氏,出售假药断不会是钱氏所为,因而定是有不轨之人在药材里动了手脚。假药不仅无法治病,还有可能使病情恶化,指不定现在瘟疫已经从齐王所言的边境城池扩散到了整个豫岩。

    而这还只是其中之一,封锁消息这点更让秦颂在意。四方皇帝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很难完全封住各个消息渠道,“禾氏”的消息多是来自江湖,这回连“禾氏”都未及时知晓豫岩的情况,看来下了封城命令的远不止皇族一家。

    试想一下,若是国家、地方和江湖都采取封锁措施,那豫岩之地可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全无消息完全有可能,而售卖假药的暴利也确实能够诱惑到另外两方通力合作,有皇命封城这个前提在,出再大的事皇帝也会兜着,他们反而更能够肆无忌惮了。

    “”愈是深想下去,秦颂就愈是头痛欲裂,这本跟她无关,她只要想办法把在豫岩的楚氏全族捞到安全的地方,就能够高枕无忧了,现在究竟为什么她得思考这么错综复杂牵扯多方的事情啊

    秦颂身上的鞭伤虽然结痂了,但离恢复如初还有好一段时间,沐浴出来后,月明照例为她抹药膏。只要看到这伤,她马上就会想到周天熠,所以更衣间隙,她无意识地就朝窗外周天熠和院的方向看去,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低沉如死气围绕的他。

    “小姐,困了吗?我去铺床。”枫红看秦颂回屋子后就没说过几句话,现在又是昏昏沉沉欲睡的样子,以为是主人陪同昭王殿下出门身体乏了,便想着让她早点就寝补充精神。

    丫鬟们的殷切向来让秦颂很有感慨,尤其是这会儿她确实心乏体乏,勉强露出一个让她们安心的笑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想点事情,不用伺候了。”

    “是。”

    …

    秦颂觉得自己半夜悄悄走到周天熠的寝房门外就是一种鬼使神差的行为,她自己都无法解释为什么,可一阵夜风把她吹醒后,她已然身在此处。

    寝房仍然亮着灯,周天熠应该还未睡下。秦颂抬了抬手欲敲门,犹豫了一阵又放下了,她来找他做什么呢?是告诉他她对豫岩情况的猜测,还是想与他讨论对齐王所言的看法,还是说她只想看看他的状况,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来?

    思考来思考去,秦颂最终抬手扣了两下门,扣门声不大不小,若里面人没睡下,该是可以听到的。又扣了两下后,仍没人应答,秦颂咬了咬唇壮起胆,直接推门进去了。

    寝房的外间无人,她就朝着灯光更亮的里间走去。屏风后,周天熠着一件松垮的中衣,正盘腿坐在靠窗的长榻上研究着跟前的棋局。

    “嗯?”感觉到人的气息,周天熠迅速抬头,一手已经摆出了自卫的架势,却在看到屏风边呆站的秦颂后收了势,“秦颂?”他有些意外,秦颂是个矜持的姑娘,怎么也不会大半夜跑到男人的寝房里来吧。

    “我、我、我敲过门了!”原本就是脑袋空空无意识地到了周天熠的寝房门口,现在被屋子的主人这么惊异的眼神盯着,她立马语无伦次起来,甚至摆摆手转身就想走。

    难得看到与清冷自持的常态相悖的秦颂,周天熠轻笑着叫住了来人,“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

    “哦。”秦颂又乖乖转了回来,小步走到他的对面侧身坐下,瞥了眼面前的棋盘,稍稍惊讶出声,“这不是上次”如果她记得没错,这就是上次她与周天熠未下完的那盘棋,只是黑白方向对调,她看着有点别扭。

    “广寒不小心洒了,我复原的。”周天熠又下手摆了一子后,解释道,黑白对调是因为他想换个位置思考这棋的走向,或许能够受到点别的启发。

    “喔”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化解沉默,这下又被对方说死了,秦颂无奈地抬眼看去,周天熠仍专注着棋局,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她一直都知道昭王样貌出众,只是今日他这刚刚沐浴完只着中衣的懒散样子,她是第一次见到,和着他身上传来的淡淡松香,她都有些看得沉醉了。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秦颂心一虚轻咳了一声,这反倒是引起了周天熠的注意,避不开他询问的眼神,她只好把话题又转回到棋盘上,“殿下,黑白子对调后,感觉如何?”

    秦颂的问题也算问到了点子上,周天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执起手边的白子,在指尖翻了又翻,最后对着她笑得意味不明,“那天若是下完了这一局,输的必然是你。”

    周天熠的回答在她意料之外,可牛头对牛嘴,马头对马嘴,他完全就是答你所问,秦颂气结语塞,没想到这人对那盘棋的胜负看得那么重,打发时间而已,何必跟她这小女子过不去呢

    秦颂好一会儿都没回上话,周天熠这才放下手中的白子,沉着声追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

    “我”她正欲回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那两难的眼神她怎么会看不懂,他可以只答你所问,但是她不行,若她的回答只浮于棋局表面,今日她的夜访便是徒劳。面前的人是真的无法做决定了吧,国家与百姓,这本是无法拆分的双方,现在却一定要周天熠选其一,何其困难?

    齐王的话说的明确无比,即使是她也完全理解了。一个国家那么大,她秦颂不过是个小小商人,于她而言管好自己不生事不惹事就很可以了,但对于处在一个人下万人上位置的昭王周天熠来说,却不是这样子的,他的选择最终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

    秦颂忽然想起先前进宫时祁妃对她说的话,她原以为权衡利弊后提建议这种事难不倒她,可若是这回的决定,她她要是直言不讳,承担得起之后的责任吗?

    “殿下。”秦颂抬起头,表情认真无比,自己方才是想多了,倘若周天熠是大哥所言值得秦氏追随的明主,他的决定哪会任人左右,他现在需要的只是能够拓宽思路的建议,以此来印证自己的想法。

    为了避免不知轻重的妄加议论,她先给周天熠提了个醒,“秦颂只是个商人,只会计算自己的利益得失。”如此一言后,见周天熠仍是点头要求她继续说下去,她才侃侃谈起自己的看法,“陛下觉得您是威胁,殿下自己也这么觉得吗?”

    秦颂此刻清醒异常,也无意打马虎眼说得隐晦了,在她看来,这问题的症结就是周天熠本身。他既无谋权夺位之心,那么所有一切的威胁论都是其他人强加在他身上的,与他本身没有关系。

    “再者,齐王殿下所言之事是否成真,少说也要十年后,倘若十多年后即位的主君无能到只有依靠前人铺的路才能保社稷无忧,那么秦颂以为,即使没有昭王,也还会有其他人取代他,只会白白牺牲了豫岩数十万无辜百姓。”秦颂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了,其实她的倾向非常明显——豫岩的百姓该救,而以后的事就该让以后的人自己处理。

    许久,周天熠都未给出相应的回应,就一直盯着她慢慢审视,她甚至不能从他平静的眼眸里看出情绪,这种深不可测无法揣度的压迫感笼罩她全身,她不适地蹙了蹙眉,小心翼翼地问道:“殿、殿下?我”

    秦颂出声后,周天熠才恢复如常,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缓和了,换了个舒适的坐姿漫不经心地建议说:“我方才说这棋局继续下去你必输无疑,你似乎不信,可要一试?”

    “”无言地回看周天熠,她觉得自己那滔滔大论像是沉进了海里,连一点浪花都没泛起来,不觉有些失落,然棋局未到尽头,他就说自己必然输,她自然是不服的,对着周天熠点点头后,她执起黑白对调后的白子,毫不犹豫地落到了棋盘之上,眼中对胜利的渴望不必言说。

    “呵”转移注意力的激将法成功,周天熠执子,步步紧逼秦颂,不再让她有思考其他的时间。

    “殿下深藏不漏,未免太看轻秦颂了。”对面人的棋路显然是对她的挑衅,她冷静落子的同时,在口舌上也不想落了下风,可当她小心地瞄了眼正在考虑下一步如何的周天熠时,惊觉他的不同,之前煎熬沉默的气息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秦颂的嘴角一弯,无意识地笑了笑。

    这棋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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