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之歌-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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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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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下午，杨小萃的哥哥都去生产队劳动，她妈妈也串门去了，我则在靠窗台的炕桌上给她家画玻璃风景。我一边画一边给她讲我的另一本长篇小说《战取爱情》的构思和故事，以我自己打光棍的遭遇为原型，经过艺术构思，写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才干的青年，只因为爸爸是右派就打了光棍，而他为了找到真正的爱情，为了实现当作家的理想，如何在灵与肉的搏斗中挣扎，他的心灵已经被扭曲，恶的念头不断滋生，逐渐发展为报复社会，报复女人，但是在他与很多女人的接触以后，在接触了信仰以后，爱占了上风，逐渐战胜了邪恶，使他没有走向人性的沉沦，而是灵魂得到了升华……

　　上一次在我家里，我只是向她讲了我的遭遇的大概，没有详细讲我的灵魂深处的东西，现在我爱上了她，我就要将完整的我和盘托出，将一个立体的多层面的复杂的人，这一个我，呈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有思想、有灵魂、有感情、有优点、有缺点的活生生的人，这样，我没有隐瞒、没有虚假，将真实的我交给她，让她抉择，我才对得起她少女的纯真无邪。

　　她边听边流泪，最后，她抱住我的脖子，将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脸，说：“我爱你，我没有看错你，你不仅是一个作家，还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爱，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也紧紧地抱住她，热烈地亲吻她，浸沉在无比幸福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离我很远地靠在炕脚的被垛上，拿起那只带针线的袜子继续补起来。她小声说：“以后咱们不要来往得太亲密，我怕同学们知道，更怕家里人知道。你知道了我的心，我也知道了你的心，你就放心好了，我绝对是属于你的。”

　　“可是，我想你，你想我，怎么办呢？”

　　“那就像鲁迅和许广平一样写两地书，各写各的日记本上，然后，再交换着看。”

　　我说；“行，不要耽误你的学习。”

　　“可惜我岁数小，如果大几岁就好了。”

　　我故意问：“好什么？”

　　“马上就可以跟你在一块儿呀，多幸福。”

　　“可是我比你大那么多岁啊。”

　　“鲁迅不是也比许广平大那么多岁吗？怕甚？我觉得跟你在一起真快乐，真甜蜜。”

　　“可是我只跟你见两次面啊，你就那么放心？”

　　“爱情是用心灵而不是用眼睛看的。”她笑再说，“知道这是谁说的吗？”

　　“莎士比亚的《第12夜》，他还说：爱情不是花荫下的甜蜜，不是桃花园里的蜜语，不是软绵绵的眼泪，更不是死硬的压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基础之上的。”

　　“我一见到你就好象认识多年了。只有你使我从心里服你，听从你，别人谁也不能。”

　　“爱是理解的别名。我觉得只有你能用整个心灵理解我。”

　　“你能等我吗？等我到21岁以后……”

　　“我能等，只怕你妈妈不行。咱们俩的爱，没有人能理解。你的阻力实在太大了。”

　　“所以，为了我，我求你暂时忘了我，千万别暴露，为了我你要好好干，创造条件等我，。我只要一到高中毕业，21岁，我就能主动脱离家庭，自己做主跑到你那里去，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听话。”

　　“啊，我的心里是这样甜蜜，我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爱情，你将是我生活的另一根支柱。为了你，我愿意忍受一切。”

　　“盼我快快长大吧。到那时，你写作我演出，我还可以做你的助手和学生，那有多好啊。”她完全浸沉在遐想之中。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在中国正如鲁迅所说‘挪一张桌子都非常难’。何况，我们这个爱情的幼苗呢？她的话是十分明智的，一旦暴露，太阳的暴晒，大雨的浇淋，这株幼苗就会死掉的。

　　杨小萃交代完该说的话，就放心了，然后，轻轻地唱起来——

　　心同意合找了你

　　枪崩刀砍不后悔

　　你变成龙我变成凤

　　一翅翅飞在半空中

　　我却唱起了电影《十字街头》的插曲——

　　贫穷不是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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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铁久炼也成钢

　　只要努力向前进

　　哪怕高山把路挡

　　郎里个郎里个郎里个郎

　　遇见一位好姑娘

　　心爱的好姑娘

　　天真的好姑娘

　　不用悲不用伤

　　人生好比上战场

　　身体健气力壮

　　努力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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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6）
6．两地书（1）

　　木子：你好。

　　这几天我母亲经常在我耳边唠叨：小萃呀，你可千万别爱上那个人，他岁数那么大，又是口里人，咱们不知道他的底里。再说，别人会怎么看你呢？他们会说你是夜叉，说你有毛病，不然怎么找这么个人呢？

　　我真不知道咱们的事是怎么暴露的，大概是我那该死的眼睛吧。说真话，这件事摊开来，没有一个人会理解，就连我也无法解释。我真说不清，我究竟爱你什么。论长相，你不英俊；论有钱，你没有存下多少；论前途，你现在只是一个画匠而不是一个吃皇粮的作家。你又比我大20岁。那些别人认为的好条件，你都不具备，难怪别人不理解了。

　　然而，这件事好像不由我做主，或者由不得我，你这个人散发出一种魅力，一种真诚，你超群出众的气质令我倾倒，将我征服。我已经体验到跟你在一块儿，就有无尽的欢乐，就有说不完的话；就有一股活人的力量。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譬如你走后这十几天，我总想在社中的门口碰上你。到了家，我就在家门口向天生河的方向张望，我甚至希望你像那天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耳朵好像特别灵，尤其是对自行车链条的踏踏声非常敏感。我总希望你那自行车的声音出现在我的面前。

　　煎熬，无尽的煎熬。

　　有时候我真不想要这劳什子爱情，想要年那师生之情，这样，我就能够经常在你身边。而这爱情有什么美好呢？只能给我带来煎熬。

　　可是，我还是爱你的，如果失去你，我会心死的。真的。

　　为了那一天让我们忍受煎熬，不要再见面吧。过一两个月，我的家里人也不怀疑了，。我现在的行动恐怕还受到家里人的监视呢。

　　救救我吧。

　　我恨你，恨你从天而降，让我饱尝这欢乐与痛苦的滋味。要是你迟后几年碰上我，我就不用受这煎熬了。

　　两地书（2）

　　小萃：你好。亲爱的。

　　自从那天从你家回来，我整整有两天身子发热，血管跳得能感觉到。我对谁都想笑，看这世界哪样都美，我甚至想向天空向大地，大声喊：“啊！我是多么幸福。”

　　我知道爱情是一首诗，要想从表面上理解是不可能的，它有意境、有内涵、有艺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它有共同特点，但又十分有个性，因而，古往今来有多少文学艺术讴歌爱情，但爱情的诗章仍如泉水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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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的无爱的婚姻实在太多了。因此，他们不会用心灵去了解什么是爱情。

　　有人说爱情就是男女生活在一起，共同走完人生的路。这是很实际的看法。然而，爱首先是一种情，而情往往并不实际。从热情出发将喜怒哀乐汇集到一个爱的中心点，“热情好比是尘世向着天堂焚烧的一柱香，把尘世和天堂撮合到一起。”，“有人说爱情不只是一种感情，更是一门艺术。”“意见和感情的相同，更能将两个人结合在一起，这样子，尽管两个人隔得很远，却也很接近。”我以上引用的都是名人的话，套用到我们的爱情上，看出我们还是有牢固基础的。并不完全是一见钟情。

　　还是给你写一首诗吧——

　　啊，姑娘

　　你是暗夜的明灯

　　召唤我奔向光明

　　用美的眼睛

　　去看人生

　　你是冬天的火种

　　融化了我心上的坚冰

　　使我用宽恕

　　拥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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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7）
7．两地书（3）

　　木子：你好。一个月没见你了。好像有十年之久啊。

　　我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像是得了神经病。然而这更加暴露了我内心的秘密。就连我五哥、三哥都看出来了。我妈甚至骂我是贱骨头，没见过男人。我虽然能在舞台上演戏，但在生活中怎么也扮演不了若无其事的角色，我想生活中是不能演戏的。我拼命地看书、演戏、干营生，想用这些打发时光，让我快快长大。可是你的影子就像一束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了出来。据说时间能忘却一切，惟独忘不了心上人。

　　我控制自己，千万不能跟你见面。我在梦里却笑出声来。我好像也想写诗。好像成为哲人了。

　　爱情使我成熟又使我幼稚，它是天使又是暴君。

　　两地书（4）

　　小萃：你好。亲爱的。

　　《在这个只有两个人有份的特殊恩赐中，互相间有一种特别甜蜜的爱，是无法用笔、用语音形容的》。在认识你之前，我虽然不愿意失去我自己，，但我还是被逼得去充当生活的演员，扮演各种违心的角色。可是，自从认识了你，我便没有必要去当演员了。我觉得我能够忍耐、等待、争取实现我的人生设计。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去搞我的文学创作，实现我的作家梦。而不必去冒危险去干违心的事，我清楚我自己，因为《那些最伟大的心灵可以做出最重大的德行，也同样可以做出最重大的罪恶》，从这个角度上说，是你拯救了我。我不必再去冒险了。

　　另外，世俗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我们的爱情好像风雨中飘摇的小草，随时都可能被摧残的。为了促成我们俩的结合与我的事业，我还要加强我个人的外在条件，以使我在你的家人面前觉得我配得上你，并更好的向作家的目标靠近，我觉得应该向以下三方面努力：1，争取我的文章发表。2，争取在城里找个工作或者将户口迁到城郊去。3，多挣钱。为了你，为了爱情和事业，我将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些事。

　　但是，可以预料，这要有一个过程，而在实现我的目标之前，将有很大的阻力。因为农民只看眼前的东西。我们是社会中人，我们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会自觉不自觉的受集体无意识的影响和制约。

　　其实，我们的事十分简单，只要死心塌地的爱就解决问题了，没有人可以阻拦的。然而在中国，十分简单的事也会变得万分复杂，不可低估传统思维定势和国民劣根性的力量。

　　我们的两地书是放在公社中学到她家的一个瓜棚的墙坷拉里，抽开坷拉就可以看见。当我拿到以后，只见上面写着：

　　木子：你好。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只有一个字：等。两个字：坚持。三个字：自信心。四个字：决不放弃。五个字：要有主心骨。六个字：不管发生什么。七个字：等我到高中毕业。这28字真言；你只要牢记就行了。

　　后来，就再没有看见这本两地书。一打听才知道她已经转学到很远的地方念书去了。没有办法打听到她的具体情况。她的家实行了消息封锁。而此时我已经搬到临河市郊区，把户口下到跃进公社农科站；实现了我许诺的第二个计划。因为无法告诉她；从此，我与她音讯皆无；失去了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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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可恨！有心栽花花难开（8）
8．我在跃进修配厂上了班，负责绘图和写材料，这本是个闲差，基本没有什么事，每月工资25元钱。白天就看书，晚上实行我的第一个计划。我开始写作一个短篇小说，是反映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农村题材的小说。我将稿子投到盟文化局，不久，就接到了参加创作学习班的通知。这无疑给了我很大鼓舞，也让厂子的同事对我另眼看待，尤其是我二姨更是大力支持，给了我10斤全国通用粮票，厂领导觉得给他增了光，准了我七天假。

　　我在会上认识了许多作者和文艺界人士，大大开了眼界。会上经过修改，我的小说定名《三条腿的椅子和没腿的耧》，受到创研室老师的好评，并决定放在内部出版的结集第一篇上，盟文化局刘局长专门写了一篇评论，可见这篇小东西受到何等的重视。

　　散了会回到厂子，就接到我家里的一封信。信上说：我原来教小学的同事说教育局对我的“掸离职守，除名”的处理决定是错误的，可以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