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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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羽接受了这个建议。
前日，清廷曾接到了堂羽打来的电话，通知他月底就会回来，届时正好是圣诞节的假期。
不过，清廷猜测他的内心应该不想回来。每次与堂羽通电话，总是仓促地说上一两句便挂断了。他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不想回到J市很正常，国外的世界很广阔，凭堂羽的能力，他想去哪儿闯荡都没问题。
那么，这份家族企业又该何去何从呢？
少航的车子停靠在离陆宅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再往前便是厚厚的积雪，不再方便停车。
清廷同少航一起下了车，沿着人行道走去。似乎有什么人在陆宅的门口争吵着，在这条平时格外安静的居民街，这种吵闹的情况很少见。
一个女人高举着丈夫的遗像，旁边的人们则是举着抗议的挂牌，猩红色的马克笔写着威胁类的话语。
先前，他们的阵地是A公司，结果等待了大半个月，陆哲泓避而不见。
新闻热度消减了，记者纷纷散去，警方不给进展与答复，他们就顺藤摸瓜地找到了陆哲泓的家。
看见抗议字牌上的内容，清廷反应过来，他们正是那起漏电事故受害人的家属，地上散落着空水瓶、垃圾袋，想必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陆宅没有人出来迎接，他们打算死磕到底。
清廷远远地停住脚步，那帮人却立刻发现了他。
“你是陆哲泓的家人吧？”一个年轻女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少航将他护到身后。
“清廷。别理会他们，先回家。”少航揽着他走向陆宅门口高高的铁栅栏门，拦下那几个女人的攻势。
“你们的产品根本就是杀人武器！”其中一位中年女子嘶吼道，“你们生产这些不合格的产品，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的怒骂顺势带动了其他人一起声讨。
争吵声中蔓延出一股股白色的雾气，刺激性的话语不断冲击着耳膜，她们挤到门边，想要拱进陆宅的大门，少航拼尽全力拦住她们。
“陆哲泓！你必须赔钱！”
想起报纸上常常刊登的医闹事件，清廷头脑混乱，现在的场面简直和新闻里描述的一样。外公绝对不是她们口中那样无情、失去良知的企业家。
然而，仅凭一己之力，他无法同这些失去理智的人解释。
“住手！再闹的话我报警了！”少航在她们涌上来的夹缝中取出了手机，“陆哲泓现在不在家，你们来闹根本无济于事，如果再这样骚扰不相干的人，你们都会遭到拘留。”
少航的话使她们冷静了几分。
她们不再推搡，决定一起留在门口等待。
清廷迅速回到家，拉上屋内所有的窗帘，那群人还是没有离开，直到下午，附近的警方过来调解纠纷，她们才散去，又是一场漫长的战役…
担心家里又有人来闹事，少航陪着清廷待在家里。
原计划今天值完夜班回到家好好睡一觉，清廷却怎么也睡不着，开始上网搜索相关的新闻，害怕公司员工们会因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
“我看了网上的评论，有人说这是我们公司的责任，没有派人去顾客家里进行全面的调查，顾客购买时没有说清楚核定电压是多少……”清廷复述网上看见的东西。
这些评论简直是强词夺理……少航忍住了气愤的心情。
“产品说明书上肯定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我不认为我们在销售时会不提醒他们如何使用。不过，谁又能想到他们家的电路出现故障？”
“也有不少人在为我们说话，毕竟警方认定是电路老化导致的事故。”清廷嘀咕道。
“网上的评论可决定不了现实的走向。”
“你别这么说，我认为网络舆论的影响很大。”
时隔大半月的事情再次被炒作，网上为受害者发声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是隔空打牛，清廷却认为这对Aries的名誉是最大的损伤。清廷关上了电脑，不知远在大洋另一端的堂羽，是否知道公司的事…
数日后，陆哲泓发布了公开声明：有关按摩器材漏电事故，全部交给律师处理，再有相关人员闯入公司，或是记者来采访，一律不再接见，若需要赔偿金，那就等待法院最后的判决。
消息一经放出，来公司附近闹事的人变多了。他们认为陆哲泓避重就轻，想要摆脱罪责，试图遮掩真相，蒙蔽大众。
这是一家高定成衣店。
在店员小姐的盛情推荐之下，清廷换上了一套反着哑光的灰色西服。
果然如她所料，他很适合这样的颜色与布料，这一件也正好衬托他的身材和气质。只有身价不凡的客人才会出入她们这间高级定制店，她们推荐了店里最知名的裁缝师，以及最昂贵的布料。
从试衣间走出来，清廷将微长的碎发梳理在脑后，这才发现，长期在医院带着卫生帽，头发已经许久没有理了，现在的发型有点过时。
为了出席Aries年终宴会，少航为他选了一条宝蓝色的领带。
明艳的颜色意外衬出了灰色的端庄感，也不失活力。
“我帮你。”
少航将领带仔细地绕过他的后颈，没有留下一丝不适。
“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少航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谢谢。”
望着全身镜中的人，清廷也十分满意。
挑选领带时不仅要注意颜色搭配妥当，更注重舒适感。“我平时没什么机会穿正式的服装，这方面，我完全不会……”
“这些也是董事长教我的。”少航说道，“我那种出身，若不是留在Aries工作，恐怕一辈子没有机会接触。”
“怎么会呢……”
少航加重了笑容：“不好意思，我说这些做什么。”
清廷不介意地摇头，能够对他说这些话，说明少航对他敞开心扉。
“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有机会进入Aries。”
“那是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少航的手郑重地搭在他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镜子前，照了许久。
这样一身去参加宴会非常合适，公司里有许多后辈都要向少航请教服饰问题，连女孩子也不例外，少航在这方面已经成了行家。
但如此贴近地站着，难免有些奇怪。
“怎么了？”清廷问道。
“我想感谢你。”
“少航，这根本没什么……”不经意间，清廷感到难为情，“你很优秀，又有干劲，外公欣赏你这样的人。”
“他会欣赏我，不也是多亏你的功劳吗。”
少航一笑。
随后，他们驾车回到公司去接陆哲泓，再一同与同事们跟在董事会的身后一起离开，前往晚宴酒店。
公司附近有记者埋伏，按摩器漏电的事仍排在最热门的社会新闻上，何况，A公司是国内经营了几十年的知名企业，仅是这一点，就令群众扼腕。
为了防止出事，陆哲泓最近请了保镖出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遭到记者包围。
“陆先生，林太太一家再次提起上诉了，对此您怎么看？”
“据说贵公司的产品产检不合格，远超家用电压的负荷，是真的吗？”
“陆先生，请给我们一个说法！”
就在公司大厦楼下，十几个记者与摄影师围剿而至。
还有民间一些自由摄影者，他们扛着DV等器材，希望为受害者一家讨要说法。
“请让开！”
陆哲泓一行人往露天停车场走去，记者们却丝毫没有停滞的意思，在他们眼中，陆哲泓不过是黑心资本家，并非一位高龄老人。
清廷跟在人群后面，看见外公花白的头发和人潮涌动，他抓紧了少航的手腕。
这是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陆哲泓！承认你们的产品有问题就那么困难吗？”
骚乱之中，记者群里冲出一个持刀男人。
“小心！”
男人像义士献身般勇猛地冲上来，然而保镖立刻把陆哲泓护在身后，男子撞上人墙，两眼散发出寒光，想到现在冲动会害了自己，不如豁出去了。
“让开！”
“保护董事长！”
有人朝天大叫，那个男人的目标，却不再是董事长，他冲到保镖稀疏的后方人群……
“小心！”
“董事长！”
那把闪光的利刃映入陆哲泓的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顿然惊恐得更加凹陷。
他担心的，并非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跟随在他身后的……
陆哲泓紧紧抓着拐杖。
“啊！”
那是清廷的叫声，陆哲泓面目扭曲。
持刀男人刚才向陆哲泓身后的人堆冲去，他冲动行刺，有人受伤了。
“董事长！您没事吧！”
陆哲泓推开保镖，犯人已被众人拉开，死死地控制在地上。
然而那把短刀，却在千钧一发时刺入了某个人的肩……
跪在地上的受伤者深深埋头，被短刀刺伤的右肩鲜血涌出，他用左手拔出凶器，刀柄落在沥青地上，碰撞出清脆而压抑的声响。
“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陆哲泓向身边的人命令道。
是少航……
受伤的人是少航。
但是同样落魄地坐在地上的，还有自己的外孙。
陆哲泓激动地大喊：“赶快叫救护车！”
后脑一阵眩晕，陆哲泓颤抖的身躯也倒在几个保镖的身上。
“董事长！”
四面八方的人群围上来，渐渐地，警车鸣笛声越来越大，淹没了人声嘈杂。
第六章 ——风暴 3
作者：kiryuu｜发布时间：2019…02…13 20：09：16｜字数：3410
3
“陆少爷，您不准备回去吗？”
“我留下来照看他。”
“少爷，我先送董事长回家了，请你不要太过自责。”
“拜托你了。”
清廷点头应道。
探望的同事已经陆续离开。
少航入住的医院正是他工作的医院，他换上了护理服。
外公并无大碍，只是受到惊吓晕厥了片刻。医生建议回家修养，最近不宜太过劳累。这个消息也让清廷放了心。
然而眼前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的人，却没有苏醒。
少航肩部的伤很深，当晚经过了包扎后睡了过去。
清廷对其他人说自己自责，正是因为少航为了保护自己才受伤，但真正决定留在医院里照看，还有另一层意思。
清廷曾不小心撞见少航与其他人交往，虽然那之后，少航再度恢复单身，性取向却不会改变。少航的妹妹也知道此事。
这一年来，他们每日通话，频繁约会，俨然超出了普通的友谊。
敏感的他早已察觉到少航的心意，却迟迟没有开口向他确认，若真的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一切都会朝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直到今日发生这样的事件，眼看着少航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挡在他的面前……
这已不是简单的人情可以偿还，他想，等到少航醒来时，无论如何都要问清楚。少航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报答董事长的恩情吗？
清廷不想过于胡思乱想。
不过，竟然有人在大庭广众下持着凶器冲过来。
回想那混乱的一幕，清廷心有余悸，若不是少航及时将他护在身后，那个人的刀口也许会直接刺入自己的心脏。
所幸的是，持刀行凶者被当场抓获。
经过身份的核查，此人并不是先前漏电事故受害人的亲属，而是一个毫不相关的人。之所以袭击陆哲泓，是为了报复几年前父亲公司的股票暴跌，惨遭Aries收购的仇恨。
为了宣泄自己的恨意，他很快承认了动机。最近公司里常有记者和群众前来声讨，更方便他藏在人群中。
事件突发后，网上弥漫着铺天盖地的新闻，群众争吵的呼声各执一方。
有人认为是A企业太过黑心，把受害人逼上绝路才引起反抗，也有人认为这是过激的报复社会者故意为之，像穷凶极恶的歹徒，还伤及了无辜。
无论舆论怎么评价，犯人必定会得到惩罚。
清廷关闭了手机网页，一篇抨击Aries的新闻气得他浑身发抖。
他看见的仅仅是冰山一角，难以想象更难听的评价就在网页的下方。
手机壳合上的瞬间，惊动了病人。
清廷身躯微伏道。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少航嘴里含糊不清地蠕动起来，眼睛随即眨了眨睁开。
“这是……”
整个右肩部以及脖颈都缠上了绷带，少航的手臂难以动弹，这种疼痛他还能忍受，只是口干得声音嘶哑。
“你需要住院休息一段时间。不过医生说，你应该会恢复得很快。”
“我有点头晕。”
“知道了，我去拿块毛巾。”清廷匆匆起身，如此的贴近竟然令他心跳加速。
少航脸上渗出的汗水没有好好清理，正需要一块毛巾。
回到病房后，清廷掀开被子做起了护理工作，少航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