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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如露如电-第44章

小说: 如露如电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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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五官重叠在一起,从中诞生出一重全新的身份,那便是他素未谋面的生父。

    即使羞于启齿,即使痛恨到不愿承认,他有一半的血肉骨骼源于他,他和卓霜身上同样流着他的血,他们是……他抓着胸口,身子缓慢地弓起来,视网膜上浮现出大片黑色斑点,而边缘又泛起淡淡的血色,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直跳,每一下都缓慢而沉重,疼得他眉头紧皱,亦产生了一种自己会因心脏破碎而死掉的错觉。

    前台小姐以为他犯了什么病,连忙从位置上站起来,想要扶住他的手脚。

    “同学,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怎么脸都白了,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

    她与他之间如同隔着一千重海洋,每一句对白都要经过层层浪潮才能勉强到达。他看着她的嘴张张合合,字句经过排列重组,变成了一种难以理解的言语,即便听见也无法做出反应。

    他正在下坠,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我是打120,还是先联系你的家人?你说句话好不好?”

    她话中的某个关键词让他的眼中有了神采。他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要不要给你家里人打电话。”

    家人?他的家人……?不行,绝对不能让江素晴知道这件事。

    “你……说句话行不行?”前台小姐都要哭出来了。她怎么知道只是看个照片就能把人看成这样。

    “没事,不用打电话。”他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再抖。

    她紧紧地回握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力气借给他似的。

    深呼吸。他迫使自己张口呼吸新鲜空气,缓解缺氧带来的痛苦,“没事,我没事。”

    若非开口说话,他甚至意识不到喉咙口泛起的浓重血腥气。毕竟像他这么自私冷血的人是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真的,我没事。”他慢慢地站直身体,然后抽回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扶住柜台,“可能有点低血糖,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前台小姐将一句话重复了三遍,“我刚刚脑子里一片空白。”

    心跳在耳鼓膜上撞击

    出尖锐的蜂鸣,他的视线重新落在那张照片上,男人的笑脸在他的眼里,像恶毒的诅咒又像轻蔑的讥嘲,令他忍不住错开视线。

    别再看了,别再看着我了,我宁可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他想要把照片撕碎,但他不想引起怀疑,慌忙把照片塞进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自己抖得很厉害,好几次都拿不住薄薄的信封。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心绪如一团乱麻,连带呼吸的节奏都乱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前台小姐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可还是照实回答,“没有,我是独生女,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突然得知自己有个……哥哥的话,你会怎么想?”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种问题,更不知道自己又在期待怎样的回答。

    “如果是小时候的我,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我从小就希望有个长得比我高还很帅的哥哥,在那些臭男生欺负我的时候为我撑腰。你不要笑我,不止我一个,好多女生都做过这种梦。”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傻话,前台小姐噗噗直笑,可这笑容并未持续多久,渐渐变得惆怅起来。

    外头天色渐黯,血色的余晖蔓延至她脚边正好停住。

    江愁站在一片深不见底的暗影中,漫不经心地望着门外的世界,神情很无所谓,可是底下潜藏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明明两人离得很近却像是两个遥远的世界,有一瞬间她以为这个男孩子会被彻底吞噬进黑暗中。

    “你不接吗?”察觉到他口袋里手机在震动,她禁不住提醒了一声。

    江愁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那个人比他更加坚持,只要他挂断就会再打过来,这样重复了三次,他直接按下了关机键,让世界重归静止。

    “不想接。”

    他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一个他仍旧被囚禁在痛苦的深处,一个他接过了身体的所有权,冷眼旁观所有的一切。

    “现在呢?”他还在执著于她的回答,“现在为什么不期待了?”

    前台小姐低下头,“成年人的世界是复杂又现实的,如果现在告诉我我有个哥哥,我会猜忌他的身世,提防他分走原本属于我的家产……无论他是怎么出生的,我的家庭和生活都无法回到原来的模样了。既然我都一个人长大了,为什么他又要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呢?”

第52章

    江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里的。

    在合拢的手掌间,夜幕是缥缈透明的幽蓝,太阳是最后一枚燃烧殆尽的银币,他就像个浑浑噩噩的游魂,身体还在远处,灵魂无谓地漂浮着,汇入霓虹的河流,在很远又很近的地方。

    “停,站住。对,叫你呢。”

    他闻声停下,看到个人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走来。

    老唐今晚没课,打算去行政楼交个文件就下班。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看到学生晚归翘课,他怎么可能不管,“你哪个班的,知不知道上课多久了!?”

    起初他以为是那几个迟到惯犯,走近发现是江愁这种所有老师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语气不由得缓和下来,“怎么是你?碰到什么事了?”

    他自作主张地把江愁再度放到受害者的位置,“又被人欺负了?”

    江愁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目光越过挡在他,落在后边的宇寰楼上。从这个角度看不到高一(一)班,他略有一些失望。

    “跟你说话呢。”被无视的老唐皱起眉头,“说下搞什么搞得这么晚。”

    他收回目光,“没什么。”

    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要说他在影楼一直待到了关门,最后被下班的前台小姐赶出来吗?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子,老唐算是看出他铁了心不说的决心,无奈地先退一步。

    “本来迟到是要写检讨的,但是快期末了,听说你们作业很多,我这次放你一马,下次再被抓到交双份的给我,听到没有?”

    说罢老唐在他的肩膀上很轻地推了下,“听到就快去,第一节晚自习都要下了。”

    ·

    整栋宇寰楼灯火通明,走廊被教室里的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越靠近二楼最左边的高一(一)班,江愁的脚步就放得越慢。教室门虚掩着,隐约能听到老曹抑扬顿挫的说话声,他站在门外,推门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就停下了。他挂了卓霜那么多个电话,卓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他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其实很清楚,挂电话、迟到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真正的理由是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卓霜,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们之间的关系。

    有高二的老师从楼上下来,看到教室外面站着的他,忍不住奇怪地多看了两眼。

    “同学你怎么不进去?”

    “现在就进去。”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去推门,谁知手还没碰到,门就被拉开了。

    “我就说为什么我总觉得门外有人。”老曹和善地低下头,“怎么还不进来?”

    “对不起。”他不敢看老曹的脸,手指神经质地攥着衣角的布料,“……我迟到了。”

    老曹脾气是真的好,哪怕他半节课不在都没问太多为什么,“下次不舒服的话提前说一声,我还打算下课了去找你。”

    把他迎进来以后,老曹回到讲台上继续讲白天没讲完的课文。他低着头,顶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朝自己的位置上走,直到避无可避。

    “麻烦……起来一下。”

    卓霜正瞬也不瞬地盯着他,浅色的眼睛里写着担忧和不解,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希望这个人能不要在这种场合为难他。

    好在卓霜还没不分场合到这种地步,站起来让出条通道给他。他以为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却不曾料到卓霜趁两人接近的一刹那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卓霜的体温一直都比他高一点,在这微醺的初夏傍晚骤

    然落在肌肤上,不知是神经过敏还是反应过度,他猛地颤抖了一下。

    “你怎么了?”

    顾虑到正在上课,太多事情不方便做,卓霜倏地松开手,用一句话给他判了缓刑,“下课给我全部讲清楚。”

    他装没听到,低头回到座位上,拿出课本和笔记本假装认真听课——老唐提醒了他一件事,就是如果期末考砸的话,不止是江素晴,连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认真听课,不要再想其它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想得很好,可有的人就是不放过他。老曹讲完了课文开始讲题,忘了把练习册拿出来的他手伸到抽屉里去拿,谁知还没碰到边角就被人拉住。

    始作俑者卓霜目不转睛地盯着黑板,小声说,“你一直不回来,我怕你碰到什么事了。”

    他狼狈地想要把手抽回来,但卓霜抓得很紧,怎么都不让他挣脱。

    不像他只习惯用右手,卓霜两只手都能写字,最多就是左手写得没有右手那么好。他低下头用空着的那只手记笔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忘了原本要写的东西,空白的地方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卓霜。一整页都只写着这一个人的名字。他停下来,撕掉这一页,揉成团扔进抽屉里。可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他舍不得松不开手,脑海里也全部这个人的事情,直至此刻,他悲哀地意识到,就算他们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就算他们的关系是不被允许的存在,这个人的身体还是这么的温暖,让他无可救药地沉迷了进去。

    “你在发抖?”卓霜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呼出一口气,“是你的错觉。”

    事实是他骗不了自己,从发现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害怕失去卓霜,现在这份恐惧终于爆发了出来。

    ·

    第一节课下,老曹惯例端着自己的搪瓷缸子去办公室休息。

    “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卓霜的眉毛拧在一起,中间刻着三道深深的沟壑,“电话打不通,上课了你都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被兴师问罪的江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表现得这么冷静,像个老练的骗子那样有条不紊地把漏洞一个个圆上,半点没有过去的瞻前顾后、手足无措。

    “有点事,手机快没电了。”他停顿了一下,“待会我妈可能要给我打电话,我怕接不到就先关机了。”

    见识过江素晴有多严厉的卓霜点点头,姑且算是信了他的说法,“那照片怎么样?修好了吗?”

    “毁了。”他克制着呼吸的频率,让语气尽可能平缓,不要有纰漏,“师傅发微信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

    “毁了是什么意思?”卓霜眯起眼睛,“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记得他们走的时候师傅已经分开了一个小小的角,角上的画面看起来保存得还不错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毁了?

    江愁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一五一十地抛出自己刚想好的借口,“可能是胶水的问题,里面受了潮,人像都糊在一起了。”

    “是吗?给我看看。”可惜卓霜不跟他玩这么多花样,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我记得他说过,返潮了的话人脸要重描一遍,他不行的话我来。”

    “你可以……”

    卓霜打断了他,“你可以去搜一下唐琳,她是我妈,你说我会不会画画?”

    盯着面前这只骨节匀长的手,江愁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好看。

    他不知道唐琳是谁,可卓霜这样说;必定是很厉害的专业人士。

    “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信封就在他的口袋

    里,染着他体温的牛皮纸一面质感略有些粗糙,一面又很光滑。看见卓霜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一下子闭上嘴。

    正常的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没什么好看的这种话——这是他外公外婆的遗物,是他们最后的回忆,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贬低否定它们?

    卓霜看了他很久,久到他都心虚地错开视线,忽然有一只手落在他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啊。”卓霜不解地望着他,手指继续在上面摸索,“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手又一直在抖,以为你生病了。”

    “我没有生病。”他勉强挤出个笑容,不敢看卓霜的眼睛,“我没有生病。”

    “希望如此。”卓霜松开手,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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