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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轻狂_极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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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无似乎叹了口气:“你以为他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
“你都见不到,那谁还能见到?”
温无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周,接着转过来,神情莫测地感慨道:“问你们的鬼王,他身上可是带着龙鳞的——”
“他身上那条项链是龙鳞?可是这……这跟小新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条龙也化为走尸了?”
蒲新酒蹲在门口注视着门外挤来挤去的走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宴收回了在他背影上逡巡片刻的目光,抿着唇,有理有据道:“师兄去检查过了三江城四角的阵法,那根本不是什么损人阳寿的阴邪阵法,而是一个阻止城外人进城城内人出城的阵法,是你布下的吧?”
“你好像也就骗了我这件事,其他的都是真的。城中的人仿佛戏剧里的傀儡般,每天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生活,说着相同的话,做着相同的事情。说的好听点,确实可以称之为岁月未侵之城。”
温无坐在桌边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口,背后长剑在夜晚中散发出夺目红光。
“实际上是有人将三江城活生生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使得城中人被天火焚烧后再跳河溺死,这是惩戒。有人设了阵法,让城中百万无辜百姓活了死死了活,不入轮回,循环往复地折磨着,对吧?”
“温无,这座城到底怎么了?”
谢宴一口气说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面冷心热的道人,盼着他给个解释。
“谢宴……”温无突然出声唤他,言语中增加了一丝怅然,他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长生?”
长生?他们都是道门中人,自然就是顺应天道,长生不老……
“你相信吗?”温无伸手抵着眉心,唇边带上挂上一抹嘲弄的意味,讽刺道,“这座城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无辜,现在他们都如愿以偿地长生了呢。”
长生?谢宴惊诧地望着他,这——这般浑浑噩噩,毫无意识的走尸已经根本不算是活着的人了吧。
“谢宴,以前三江城不是这样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城中异常繁华,客栈的店小二手脚利索,还没有染上风湿。”他薄唇微启,娓娓道来,“但是,自从护城河淹死了一个小乞丐以后,一切就变了——你果然来找你的龙鳞了!”
“什么人?”蒲新酒立刻站起身,欺身挡住门口警觉地注视着来人,深紫色的外袍下摆在空中飘荡。
透过蒲新酒的身影,谢宴只能依稀辨认见来人和蒲新酒差不多的身形,只是身姿单薄到仿佛只剩骨头,一身漆黑的外袍与幂离似要将他隐进夜幕里。
蒲新酒扭过头,立刻对谢宴挤眉弄眼。谢宴也秒懂了他的意思:不是活人,于是回了他四个字:静观其变。
也并没有在来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杀意,谢宴心下稍微放松片刻。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一身黑的人灼热的视线似乎在蒲新酒身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对方确实伫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清亮,声线介于少年人稚嫩与成年男子的沙哑之间,若是忽略尾声中的难以掩饰的一抹粗厉,该是十分动听的。
“这座城毁在我手上。”他虚弱咳了几声,像是病痛缠身的耄耋之人,道,“我叫远清,是三江城的龙。若是你们想知道三江城的故事——听温无讲不如由我亲自来讲。”








第26章 生辰临近
夏天的三江城是十分热闹的。
桥上的行人们负手停驻着,观赏着城中三江汇聚的壮阔磅礴之势。桥下的浣纱女三三俩俩地聚集在一块,开心地讨论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欢笑声。岸边的垂柳袅娜多姿,仿佛女子柔软的双手,迎风招展着,迎来又送走港口附近沉甸甸的货船。
一派国泰民安的祥和。
突然,人声鼎沸的码头爆发出了一阵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站住!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皮剥下来!”
几个搬运货物的工人忙转身到一边,避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奔驰在前头的少年蓬头垢面,乌黑的脸色衬得一口牙雪白。他嘴里塞着个包子,怀里还紧揣着几个变形的,仿佛一阵风般,熟门熟路地绕过停驻在岸边的推车,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扬把整整齐齐靠着树干的扁担推到身后,一抬腿跨过高高的货物堆,一个闪身拐进小巷子里去了。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在小巷子里晃悠了许久,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阿九蹲在一个角落,听外头叫骂声已经随风飘散,才安心地拨开盖在头上的竹筐细细打量着怀中物品。过了一会,他扯下发间沾上的枯枝,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拐进了一个破败的房子,推门跨了进去。
里面有人一见到他,笑逐颜开:“阿九,你回来了啊。”
阿九把怀里的吃食塞给他,接过他手中的柴木,不悦道:“远清,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你自小身体不好,不要忙这忙那的。趁热吃吧——你最喜欢的肉包子。”
“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有热火烤,便在附近捡了些干枯枝叶。”远清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似乎是饿了许久,也不管自己脏兮兮的手便抓起一个便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怕他噎着,阿九在一旁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瘦弱的小臂上一道道刚擦出不久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怎么又受伤了?”远清一把拽过他的手,面带几分忧色。
阿九毫不在意地收回手,笑道:“不碍事,不过是在路上跑太快——”他蓦然消声,捂住了嘴。
他不说远清也猜出来了,当即沉下脸,只觉得原本美味的包子变得味同嚼蜡,背过身去:“你答应过我不再去偷东西的!”
虽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相依为命相互关照多年,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远清的身体自小就一直不好,因而更多的时候,总是阿九照顾迁就着他,为了二人生计乞讨过活。曾经阿九因为冒险偷东西被人丢下河里差点淹死,那时远清哭喊着求他不要再去偷东西了。
“远清你听我解释,你身体一直不好,再不沾点荤腥补补怎么能行?你别生气,先吃了好吗?多吃点吧……”理亏的人耷拉着脑袋,好声好气劝道,“你就别管了好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上天似乎并没有给好人一个做好人的机会。阿九也不想去偷东西,但是他们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又因为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生得瘦骨嶙峋的模样。乞讨的时候,本就争不过街上年轻力壮的乞丐们,若是不偷不抢,恐怕早就饿死在刺骨寒风中了。
“你上回也是这么保证的,还说再偷东西就绝交。”思及此人原先信誓旦旦的样子,远清气愤地嚷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每次答应我再也不会偷东西以后又去偷,我们绝交吧。我——我不要管你了。”
“远清?”阿九凑到正在生闷气的人身边。
远清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远清!”他又讨好地叫唤一声。
远清依旧没说话。
“好。”见他如此决绝,阿九心里也腾起火了,左右不过几个包子,这人还真的气上了。
“好得很。没错,我就是这种死不悔改的人。”阿九压着火气,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绝交是吧?你不管我了是吧?依你,都依你。我现在就出门抢劫去,再去抢几个包子几只烧鸡去,我看你还管不管我?!”
“你!”远清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急道,“抢劫也不行!”
“不是绝交吗?”阿九也不理会身后人瘦弱却坚持不懈的力量,停驻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不让我抢劫,我偏去!我第一个要抢的就是你,要把你身上所有烦恼病痛苦楚通通都抢走!我看你身体还好不好得起来!”
“阿九你别这样……”拽着手腕的力量忽然轻了许多,心间的委屈泛滥开来,映得远清眼眶发酸。他哽咽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都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拖累你……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阿九也不好再生气了,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远清又多想了,只得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说什么傻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阿九——”远清不自觉捏紧了阿九的衣角,唇瓣嚅动几下,带着些商量的迟疑,低声道,“以后我跟你一道出门乞讨,我们再不偷东西了,好吗?”
“谁要你个病秧子同我一起去了?”阿九犹带三分怒色,却不忍甩开手,泠声道,“我们刚刚不是绝交了吗?我没你这个朋友!”
“阿九……”远清瘪着嘴,弱弱地唤了一句。
“我现在很生气,你还不快多吃几口包子让我消消气?”阿九恶狠狠地威胁了几句,转而压低声音,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大不了我以后再不偷东西了便是……”
“好,我吃。”远清一通狼吞虎咽,软下语气开口恳求道,“都吃完了,你也别生气了……”
“你啊……”总是没办法对他狠下心来,阿九心里暗叹一声,摸了摸远清乱糟糟的头发,闷声道:“既然刚刚绝交了,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阿九,是个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的小乞丐,你以后愿不愿意跟我相依为命?”
  三江城的天空总是特别干净,经过了凉爽的秋风洗涤了好几个月以后,于十一月初三这日突然下起雪来。
  冬日里寒风凛冽,各家铺子收摊早,街道上只有偶尔几个行人路过,但也是行色匆匆。
  细细密密的雪片落在发间脖颈,寒意渗进内里,是真的冷。背靠着西街一角,阿九冻得整个人都在风雪中发抖。
  幸好出门的时候把远清吼了回去,不然依照他那体质,又要病上个好几天。阿九有些庆幸地安慰自己,哈出口气在空中形成一团的白雾,忍不住又搓了搓手。也不知道远清现在怎么样,是不是老老实实呆在废宅里,有没有冻着饿着——
  “叮——”一声钱币的脆响拉回了阿九的思绪。
  强打起精神,阿九轻声道了句:“谢谢。”
  一张口,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几声。阿九咳了许久才消停下来,惹得整张小脸都涨得通红。
  阿九掐着快要冻僵的指尖,细细算了算日子。
  好像远清的生辰快到了。
  心下犯了愁,阿九的眼神在乞讨的破碗里细细扫视了一番。平时乞讨来的钱也就勉强能供两人每日吃食,好像也攒不出多余的钱了。
  怎么办呢?
  三江城地处三江汇聚之地,江水湍急,水下暗礁丛生,连绵好几里,每年总不少乘船外出的人一个不慎跌落江底,就落得个被群鱼分食而亡的下场。然后或许在某一天的清晨,江水会把这些尸体冲到浅滩上,供人们来认领,久而久之城中就多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却又不可或缺的职业——捞尸人。传说这是一群游走在阴阳两界的人,做得多了是要损阴德的。
  阿九不自觉地抿了抿唇,若是为了远清他倒是不太在意这些,尸体能有活人可怕吗?但是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会游泳啊。
  以前偷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跑进了乱葬岗,在里面遇见过怪事。他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双眼青白动作僵硬的尸体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忽然朝他扑了过来——阿九吓了一跳,慌不择路地逃跑,不慎一个趔趄跌下了河里。
  那次阿九差点被淹死,从此以后,他就对水有种本能的畏惧。
  阿九收回视线,反正再盯着也不会长出金子来,小心翼翼地一枚一枚捡起碗里的铜板来。已经真的答应过远清不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阿九吸了吸鼻子,眼神暗淡了一瞬后揣紧手中的钱币,咬牙下了决心。
  总还是能想出办法的。
  城中有这样一个习俗。每当有人生辰之际,家中长辈都会为过生辰的人烹煮酒酿鸡蛋,若是穷苦些的人家买不起酒,那只能以醋泡鸡蛋代替了。将鸡蛋洗净擦干,无需特殊处理,泡在黑醋中密封五天五夜,便是一枚酸咸适当的醋泡鸡蛋。
  这些日子昼短夜长,不多时天便黑了下来。
  若是省下自己的包子钱,现在跑去街角,还是能买到一枚鸡蛋的。
  阿九抬头望了下天色,揉了揉冻得毫无知觉的脸颊,朝着西街角走去。
  
  






第27章 江边显形
  “阿九,你是不是冻着了?怎么脸这么红?”远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冰凉的脸颊,忍不住揉了揉,似乎是要将自己的暖意传达过去。
  “你就爱瞎想!”闻言,阿九揉了揉眉心,外面确实是有点冷吹得他自己的头也昏昏沉沉的。不过他身子骨向来好,许多年未曾生过病了。
或许是为了省下钱,他今天还未曾吃过东西?但是这事如果让远清知晓,估计又要难过了。于是他捉住远清在他脸颊上□□的手,压着嗓子轻声安慰道:“你还不知道我吗?就算是脱光了衣服在雪地里吹个一天一夜都不会出什么毛病,现下不过是在街道里站得久了些,不碍事的——咳咳咳——”
  “不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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