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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ABO]槛中之雀-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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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你不回答,那我说。”银雀眨眨眼,接着嗤笑一声,笑意便在这一刻抑制不住。他夹着烟的手捂住额头,腰也不似平时那般挺直;他低着头沉沉发笑,笑到肩膀克制不住的颤动。
  那模样在银雀身上,称得上是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充斥着卧室,传向更远的地方;它将西院的寂静反衬得更寂静,将千秋此刻窘境描绘得淋漓尽致。
  “……哈哈,哈,咳咳……”笑在最后,因为喘不上气而变成激烈地咳嗽。银雀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惹得殷柯都忍不住侧目看他:“……没事吧?”
  “……呼,我怎么会有事。”好半晌银雀才停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道,“我都记得的殷千秋,我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忘,也不可能忘……”
  “我知道。”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银雀怔了怔,视界中千秋的轮廓被失控渗出的眼泪模糊融解,像一副被丢弃在雨中的油画。他庆幸天光未至,庆幸这里没有光;他用力忍住鼻酸,平稳呼吸,若无其事地眨着眼,希望眼泪能被睫毛沾走不至于流下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千秋紧皱着眉,不知因何而声嘶:“……在矿场的时候,我说我一直……”“够了。”“我说我一直……”“我说够了!”银雀倏地扬声,“我说够了,别再说了。”
  “你是为了逃走,所以和殷柯合作了?”男人似乎缓过来了些,“为什么?”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殷千秋。”银雀垂下头,在一小块区域里来回踱步,仿佛无形的牢笼正困着他,“你说为什么呢,你还记得你怎么背叛我的吗?你还记得成家为什么会就此消失吗……你还记得,你一直骗我说我父亲活着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末变得低沉而阴冷:“我说过,我一定会报复。”
  “银雀……”
  “每一个伤害过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别跟他废话了,我们必须马上走,再不走天就亮了银雀……”殷柯提醒道。
  时间确实浪费得太久,已经远远超过他们的计划;但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其实是够的。殷柯抿着嘴,说完这句后便不知目光该放在千秋身上,还是银雀身上,他哪一个现在都不想看——大概没有哪个Alpha,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喜欢的Omega旁边,看着他与别的Alpha说那些爱恨情仇吧?
  “……我不会放你走的。”千秋说,“还有殷柯,和我作对是什么下场,原来你不知道。”
  “哈,哈哈?”殷柯笑道,“不是我说,殷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自以为是啊,你以为你不想放他走,他就走不了了?你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了吗?西院的人都被银雀支开了,枪也在我们手里,你只有一只手,你能干什……?!”
  殷柯的嘲弄尚未结束之前,男人已找到了这一刻他们分神的空档。黑暗中他们根本看不清千秋的动作,殷柯甚至连枪都没能开,就被伏地身体的男人抓住了小腿,失衡地往后倒地;银雀连忙掏出枪,他自问已经足够快,可还是没能快过千秋。
  男人跨开腿,膝盖骨准确地重压在殷柯手腕上,致使他松开了枪;男人的手则掐住了殷柯的脖子,在银雀的枪指过来时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唔……!!”殷柯剧烈地挣扎,剩下那只手死死掰着千秋的手指,却像是徒劳。
  “放开他。”银雀说着,无情用枪口吻上男人的额头。
  “我要杀了他。”男人勾起嘴角,“你可以在我掐死他之前,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
  “我知道你敢。”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殷柯的手脚像痉挛似的剐蹭着地面,发出沙沙响动;银雀的手指紧贴着扳机,却始终没有按下去。他看着千秋,千秋也看着,思绪在短暂数秒内不知为何循着日历倒转,一幕幕一天天,直至那夜的红叶馆,男人单膝跪地在他面前,虔诚又小心地捧住他的脚。
  银雀猜,男人现在也一定和他一样,有滚烫的火在灼烧着肺腑,有冰冷的铁锥钉进心室。
  他们都在流血,身体里流窜着的、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感受的痛,便是最好的证明。
  千秋的笑容一如既往,带着极强的自负与张狂;可他眸色深沉如无尽黑夜,就那么注视着银雀的双眼。那眼神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拢上他的脸颊,顺着他的脖颈极尽温柔地往下,贴上他的胸口。
  那只手钻进血肉中,撕开他的胸腔,带起难以言喻的钝痛。
  指尖触碰着他震颤的心脏,仿佛在说——
  现在该我问你了,你爱我吗?
  ……
  ………………
  “……太太?二少爷?”突如其来的女声唤回了银雀的神智。
  男人嗤笑着,仿佛宣告胜利般,掐着殷柯的手越发用力:“……把太太抓起来。”
  止玉匆忙进来,直奔着他们所在之处而去。
  银雀缓缓挪开了枪口。
  “……我会原谅你,”男人说,“但他一定要死。”
  男人话音未落,一记手刀便精准地砍在他的后颈上。与此同时,银雀终于扣下扳机,子弹射穿了男人的脚踝骨。
  千秋侧身倒下去,手也跟着松开,无力地如同深秋飘落的银杏。他的视线天旋地转,眼前银雀的身影扩散成数人,又旋转着重叠,如同循环。只要松懈一口气,他就会陷入昏厥中;于是他极力坚持着,不肯闭上眼。
  殷柯狼狈地爬起来,猛烈咳嗽着走到银雀的身旁;那个在殷家忠心多年的女Alpha也走至银雀的身边,在银雀拿出烟的第一时间替他擦燃了打火机。
  千秋想,人的记忆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
  回忆时自认能重映在脑子里,多数时候都不是片段,而是定格着的画面。
  火光跃动中,银雀美丽的轮廓终于得以显露,他低垂着眼帘,将眸光与情绪尽数藏匿。他纤长的睫毛上与眼角覆着零散几点星光,在男人眼中闪闪发亮。
  ——啊……不愧是他的银雀,真美。


第72章 
  血的腥气在卧室里逐渐浓郁,银雀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千秋伏在地板上无力起身,眼神涣散失神地看着他们,腿上的枪伤正在汩汩不断地流血,在地板上汇成一泊。如果他再狠一点,这一枪开在男人的腰伤上,大抵光是痛楚就能让男人昏厥。
  可他最终没那么做,就如同他不止一次的宣言,他会让千秋一点点地还回来。
  “……很快就会有其他院的人过来查看情况,真的不能再拖了。”殷柯搓揉着脖子上被掐疼的位置,眉头拧巴着道。
  银雀抽着烟,在听见殷柯的话后靠近了男人两步,在那处蹲下。他刻进骨子里的优雅从容忽地消失,像街边争强斗狠的地痞那样,伸手揪住了千秋的头发,强迫对方抬起头。
  一口烟冲着男人的脸呼出,熏红了那双眼。
  “等着吧。”
  Omega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说完这句便松手起身,转身朝卧室门走去,一点不拖泥带水。另外两人连忙跟上他的步伐,一行人节奏不一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别走。”男人好不容易缓过那阵强烈的眩晕,呢喃着这句话踉跄起身。被击中的脚根本无法用于支撑,他只能扶着墙跌跌撞撞冲出卧室门,紧抓着门板用目光追寻银雀的踪迹。
  但他还是晚了些,最后看见只有银雀的一抹残影。
  ——
  “现在去港口还来得及……”他们一踏进院子里,殷柯便匆忙道,“按照原定计划应该没问题。”
  “不。”银雀言简意赅,“往东,去城郊。”
  三个人迅速坐上停在西院侧门的车,不知怎的,银雀分明没有命令他们谁该坐在哪里,殷柯却不由自主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将后座留给银雀一个人。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古怪——他在东部的时候,可也是有专人开车的名门少爷。
  止玉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发动引擎朝东边走。
  殷柯扬声道:“为什么?等天亮了我们连水路都走不了……”“殷千秋只需要给下面一个电话,就能盯住所有港口,你以为他会不知道走水路要保险得多?”银雀不客气地反问回去,“我累了,暂时不要和我说话。”
  “可……”殷柯还想说点什么,无意识地扭过头看向银雀。可在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银雀在流泪。
  无声无息的,甚至连呼吸加重都没有,刚才的话语里也只有冷酷,不见分毫细弱。他确实累了,靠在椅背上相当放松地侧着头,凝望着车窗外并无东西可看的街景。眼泪在他漠然的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银雀抿着嘴,面容苍白而沉静。
  殷柯放轻了动作转回头,不知为何不敢再看。
  车在天边启明星微光闪烁时开到了郊外,银雀除了偶尔指路之外,再没有多说过一句。殷柯完全没有头绪,根本猜不出银雀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和银雀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除了陪他疯下去以外再无旁的选择。
  银雀得罪的二皇子是他招惹不起的,殷家为了平息二皇子的怒火,势必会将今晚西院发生的事告知。
  车里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安静,直到止玉说:“……太太……不,雀少爷,前面好像是马场。”
  “嗯?”银雀疲倦地应声,“那就随便停着吧。”
  止玉曾跟着他和千秋来过一次,抵达这附近时便已经将目的地猜出了大概。但殷柯全然不知,听见“马场”时满眼的疑惑。他们跟随着银雀的动作一并下车,Omega习惯性地整了整风衣上的褶皱,领着他们往马场大门走去。
  “……你不会告诉我,还在这里有什么事吧?”殷柯道,“或者我们要在这里先避避风头?你确定殷千秋不会猜到?”
  银雀无声叹了口气,不知是被殷柯念得烦了,还是因为这一整夜发生的事太多而疲倦不已。此刻太阳才从山间探头,马场仍在睡梦的笼罩中,银雀伸手抓住门口的摇铃,“叮铃铃”地摇响。
  他轻声问:“你们都会骑马吧?”
  “会。”
  止玉回答得干脆,殷柯却犹豫了片刻,说:“我不会……谁还骑马啊。”
  “那一会儿止玉你带着殷柯。”
  银雀刚说完,睡眼惺忪的养马人便过来查看情况了,认清楚银雀的脸后瞌睡立刻醒了大半,那人匆匆忙忙打开门问道:“少爷怎么……这时候……”
  “把我的马牵过来,”银雀道,“再要一匹场子里最好的。”
  “是……是!”
  殷柯这才赶忙出声道:“等等!还要一匹!”
  “你到底会不会。”银雀恼怒地斜了他一眼。
  “……啧,我以为我说不会,你打算带我。”殷柯道,“谁知道是止玉带我啊,我又不喜欢Alpha。”
  “多余的事情,你最好别想,不要惹我生气。”银雀收回目光,“……那就再牵一匹。”
  其实事情发展至此,就算银雀并不多言,殷柯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去码头风险太大,他们只能开车由陆路离开都城的话,势必会经过关口。想避开关口只能走荒野山路,多的是地方车辆无法通行,因此骑马是唯一的选择。
  原本殷柯还觉得,像银雀那样孱弱美丽的外表,和骑马肯定不怎么般配。
  可真当看见银雀翻身上马时英姿飒爽的模样时,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成银雀身上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他做一切都显得很合理。他牵着缰绳,面无表情地驱使身下骏马按照他的心意往西南方向奔跑,甚至没回头确认一下另外两人是否跟得上。
  眼见他越来越远,殷柯看得有些愣神,直到止玉也从他身边策马经过,他才猛地收了心,上马追了过去。
  骑行比殷柯想象中的要久,到天色完全亮起来,朝阳照得他不得不眯起眼时,他们才在王都西南边的邻城停下。这么折腾过后,就连殷柯也没了废话,三个人将马放置在了林间,抄不起眼的小道进了城。
  这里仅有一个港口,殷柯和银雀雇好了船,在甲板上坐着休息,止玉则跑去附近早市迅速地买了些食物和烟。
  “……你真是Omega吗,体力也太好了。”殷柯休息了片刻便习惯性地给自己点了烟,“我一个Alpha都累得厉害,你怎么现在还像没事人似的。要烟吗?”
  银雀摇了摇头。
  “说起来,你是王都出身,又是成家的少爷……你怎么会认识过来的山路?”
  “我……”银雀顿了顿,“我以前被绑架过,就关在我们经过的山里;我自己逃出来了,就逃到了这边,求助护卫军才回到王都。”
  也是说出来银雀才察觉,自己原来已经可以轻描淡写地说起那些事了。
  许多事是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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