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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4章

开海-第6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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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没人去瞄准那些落单的骑士与贵族,东洋军府跟板甲重骑有充足的交手经验,板甲重骑虽然战力高超,但这一单一兵种并不足以拎出来对抗建制完整的军队,在大量步兵、投射力量配合下能最大限度发挥重骑兵的统治力量。
  跟他们搭伙的步兵更容易杀死,只要辅助部队崩溃,数量不多的板甲重骑没有扭转局面的办法。
  对待缺少火炮但有防御工事的围城部队,佛朗机炮发射散子筒广阔的打击面并不能造成应明想象中一轮齐射打出个不受控制前进的突出部、或大量伤亡与后退造成的凹陷部。
  大量散子喷射到敌阵身后将军帐扯破,或打进后面敌军的头盔与脸上将人打伤,最该重伤垂死失去战力的前线步兵却在良好工事的保护下受损颇轻。
  倒是暴露在外的投石炮终于不堪重负,后阵侧翼的大炮弹射击下侥幸击传绞绳,投射臂轰然被扭力扯飞,重重地砸落在营地之内。
  不过应明并不着急,他只是继续挥动令旗,让炮兵继续轰击,哪怕伤害有限,也总比敌军够不到他情况来得好。
  如果敌军始终没有出营的打算,后勤补给够让他在这打上整整一天。
  炮火齐鸣的战场上,应指挥使自在得很,他甚至掏出小本与炭笔,在马背上记录下敌军缺少火药这一特点。
  他相信敌军总会意识到,他的火药用不完这一惨烈现实,并最终放弃没有寨墙的营寨来与他血战。


第120章 牧野营
  围城大营外的佛朗机炮打空第十一个子铳时,查尔斯伯爵终于忍不住了。
  眼睁睁看着士兵死亡无动于衷并不难,难的是如何让士兵止住哀嚎散播恐惧。
  明军的火炮喷射散弹的伤害非常有限,每个军阵前方都是各地赶来领主麾下的老兵,他们普遍有良好铠甲防御并站在工事后面,而那些缺少防御的步兵与流民雇佣兵都被安排在阵后。
  前线领军的贵族甚至夸下海口,就算明军用火炮整整轰二十轮,他们恐怕都死不到四百人。
  确实说的挺中肯,只是大伙儿忽略了伤者。
  明军火炮轰出第一轮,整个军阵士气低落;不过到轰第三轮的时候大家就都不怕了,前后左右都没死人。
  可越到后来,越来越多人听见哀嚎,有人眼睛没铁丸击中、有人倒霉被铁丸打伤,惨叫声越来越多,老约翰的预备队就派上用场,把那些受伤的人从前线拉到营地里提供包扎。
  伤兵留在军阵中只会不断哀嚎降低士气,不过一旦能得到医治,他们就安静多了。
  虽然他们没军医,但不少领主老爷都带着私人医师,后面部队的同乡好友、随军牧师也会参与救治,好赖能包扎一下。
  但老约翰的预备队跟不上战士变成伤兵的速度,没完没了的炮击也让士兵惊惧不安,比起被一炮打死,这种随时可能落下残疾的恐惧更让人害怕——这年头可没社会保障。
  战场伤亡率和部队崩溃不崩溃没直接联系,关键要看阵形散不散、指挥系统失灵没失灵,还有就是一支军队从将军到士兵对当前情况是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查尔斯伯爵很清楚,最为要命的第三种情况被他摊上了。
  前线的贵族指挥官与老兵都不知道现在他们该怎么办,长弓抛射威力不足、直射距离不够,前进直面更大伤亡、后退导致敌军追击,是进亦忧退亦忧中不断承受少量伤亡,触探着士兵崩溃逃跑的底线。
  查尔斯伯爵必须下令,再不下令过会儿他可能就没有下令的机会了。
  围城大营的号角,终于被吹响了,随后阵前各个贵族依照自己的作战习惯,低沉的号角声此起彼伏。
  每个贵族部下都有不同的作战习惯,有的习惯吹两声、有的习惯吹三声,但别管几声最后一声一定是一样的目的,让士兵准备战斗。
  提着火枪与长矛的马队在营地内奔驰集结,转向两翼;步兵阵线在新教修士鼓劲后听命向前,当然也有深受骑士小说影响的二杆子骑士带着一腔蛮勇打算直面炮火持矛挺进。
  他们没有统一指挥,各自指挥部下士兵,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以查尔斯伯爵为首的几路贵族联军,每路贵族联军之下又是几路骑士联队,各部队行动灵活,力量也因此分散。
  不过分散也只是相对而言,诸如部队最多的查尔斯伯爵就轻松地聚集起二百由骑马骑士、重骑兵、轻骑兵组成的马队,收集军队中所有短火枪发给轻骑,以他们组成半回旋马队,掩护重骑兵向明军侧翼移动。
  自打意大利战争结束后,脑子正常骑士老爷就不爱冲锋了,不是怂了,他们依然乐于同敌军骑士互怼,只是冲击有组织的步兵阵线这种事一言难尽。
  不是说不能冲或者冲不垮,战术都是由人进行的,这个问题得衡量双方技能与时机,但大多数情况确实是得不偿失,有那功夫把敌军重骑逐出战场有什么不好呢?
  半回旋战术更加让他们青睐,其实半回旋只是个不同的叫法,类似中原王朝古代骑射与日本流镝马,抵近五步左右射击。
  五步是中原王朝弓手放箭的习惯,非常科学,这个距离通常是步兵冷兵器够不到的位置,这种战术就是用来攻击冷兵器居多的步兵阵线的,世上大多数弓骑兵都习惯在这个位置放箭,因为在安全的情况下提供了最大命中的可能。
  当然如果骑兵足够精锐,能在更远的位置射中但未必能破甲,不是弓的问题,马上不易借力;如果执行战术的骑兵足够弱鸡,他们也会从更远的位置射击,但未必能射中。
  这种战术本来就是对付步兵枪阵的,古代罗马统治时期也列阵,但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列阵了就很奇怪,所以西欧、北欧这种战术出现的比较晚,东欧自蒙古西征就继承了骑射无双的基因,不在此列。
  有时候好使、有时候不好使,主要看遇上什么敌人,用的好能撕开阵线,用不好的话被李陵射死的匈奴人也会在地下欢迎他们。
  眼下的情况在查尔斯伯爵眼中就是个使用半回旋战术的好机会,明军三营阵线长矛林立、多为轻甲步兵、火枪稀少、主要投射兵器为上弦较慢的大弩,火炮调转炮口缓慢,只要从侧翼袭击过去,用半回旋战术射杀敌人,重骑兵趁机冲击炮兵阵地,应该能为主力步兵撕开阵线。
  即使不能,他们也可以冲击不成全身而退。
  二百骑在围城大营兜了个圈,从东侧出击,绕过火炮射程向明军牧野右营开进,区区一二百步的距离,右营把总确实来不及调转炮口,便干脆吩咐商队炮兵继续向前轰击敌阵,麾下步兵以大盾长矛结阵,准备防守反击。
  位居中军的应明也观察到这一点,挥手命部下总旗率五十骑奔赴右营驰援,余下五十骑继续压阵防备敌军后手。
  查尔斯伯爵在短暂的冲锋中看见明军阵线在调整阵形,那些弩手把大弩架在大盾上,奔驰中的马队也纷纷将盾牌架护面前,提着火枪快速逼近。
  其间佛朗机炮轰击两次,有几名骑手战马被击倒,滚落马下,这样的损失他们能够承受。
  临近三十步,几十张合开大弩劲射而出,将一排骑兵连人带马射翻,所有骑兵都放心了……他们不会再给敌人重新开弩的机会,阵线就在眼前,他们将火枪端起,马上就要接近射击位置了!
  一个个骑兵在奔驰中调转马头,伸展了手臂向几步之外的明军射击,带队的查尔斯伯爵甚至在硝烟迸发之前能看见敌人长得跟他们不太一样的脸,可那些脸上没有畏惧,很奇怪。
  就在战马已转过马身,他也即将转头时,却隔着硝烟听见发力的闷哼,紧随其后,有东西从硝烟里钻了出来,擦着查尔斯伯爵身旁飞向远处。
  耳后破空之音接二连三。
  马背上的伯爵像见了鬼——那是一支标枪。


第121章 困兽
  标枪是一种古老的兵器。
  这种同样脱胎于狩猎活动中的兵器如今已很少出现在战场上,它在精准与射程方面同弓弩相比并无优势。
  但在大明西南、中南山区,它依然凭借威力大、制造简易、重复使用的优势保存于每个苗人武士家中,随时拿出来对付那些伤人食畜毁苗的野兽。
  有时会干这些事的也不仅仅是野兽,嘉靖三十一年倭寇入侵,湖广永顺保靖等地土苗乡兵万余受朝廷征召远赴东南离乡作战,战争结束后数以千计的背尸人出山,带回客死他乡的壮士尸骸,从那以后这一习惯便延续下来。
  现在苗兵在牧野教出一群徒弟,同样用他们的方式与敌人作战。
  这种投射兵器太古老,以至于查尔斯伯爵根本没意识到牧野三营林立的长矛有可供投射的投矛,等他意识到已经晚了。
  骑兵们用各式手枪掠过阵线外沿,凭战马高度优势越过苗人大盾毙倒其后的牧野战士,随即被更多飞射而来的投矛射翻,再高明的武艺也不能阻拦他们跌落马下的速度。
  有些人能用盾牌保护自己,但一方骑盾挂上两支长矛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举不动,随即被第三支长矛打在身上;有些投矛打在马上,隔着铁马面像被锤子砸在脸上,吃痛的战马人立而起露出柔软腹部,旋即被开肠破肚。
  营阵前方的佛朗机炮仍在向正前方射界里冲锋而来的敌军步兵轰击,保护侧翼的商兵火枪手也端着三眼铳自侧翼向准备冲阵的骑兵展开轮射。
  他们主要防御方向为前面,因此支援火力不足,但距离近、射速快,十个人就能在短距离打出三十杆火枪齐射的密度。
  面对想象不到的投射兵器,手枪骑兵队几乎被投矛报销了,很多人并没被杀死,现实迫使他们改变战术,跟着骑士与重骑兵冲入敌阵,少数被投矛打蒙的骑兵向炮兵阵地冲锋,遭到三眼铳的毒打又退了回来,继续进攻这支没有火器的步兵。
  双方以命相搏。
  短兵相接,缺少铠甲的牧野右营受重骑四蹄践踏,阵形无可避免的散开,古往今来步兵能顶着重骑冲锋埋头齐进斩马腿的也就那寥寥可数的几支部队,余者皆是一冲即散,此乃常情。
  不过牧野右营保甲兵却不是向后溃散,他们绝大多数都朝着前方炮兵阵地跑,或者说是在向牧野中营跑,被冲散的过程中也不乏有人被撞倒后四处挥刀砍断马腿。
  他们的防护铠甲很差,但兵器尤其锋利,苗人打铁用的还是古代锻造方法,极为费时费力,但锻出来的都是好刀,过去由于部落缺铁,都是小孩出生时长辈送一块铁,这些铁放到一块每年锻一次,等长到十六岁锻出刃口。
  一年到头部落里出不来几柄刀,因此刀成只是也是小孩成人之日,要大贺,用新刀斩牛首,试其锋利也试部落新战士的力量。
  这个习惯在牧野被改变,铁矿突然就不缺了,杨兆龙的苗人锻刀匠忙得脚不沾地还是造不出那么多刀,最后只好收许多学徒一起打刀,每天都有新刀被造出来,他们也没那么多牛拿来试,更没那么多小孩过成人礼,贺喜都免了。
  生产力爆炸让古老习俗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右营把总在炮兵阵地前重整溃兵旗鼓,以下马艾兰骑兵与商兵火枪手列出二道阵线,面临骑兵践踏的威胁,右营火炮半数哑火,不过就算仅剩六门佛朗机炮仍在轰击,依旧把正前方的敌军步兵打得魂飞魄散,张不开弓。
  与他们对阵的敌人已经冲进佛朗机炮散子杀伤力最大的范围内,每一次冲锋都只能在五十步外的空地上留下一地哀嚎的伤员,左翼和中军两营牧野保甲兵甚至都已经在把总的率领下迎着敌军冲杀过去。
  没有骑兵威胁,得到炮兵支援的左营甚至一马当先踏着尸首把数个敌军队形冲垮,朝围城大营追了过去。
  中军把总没那么悍勇,他是把敌人吓跑的,这个蔫坏的家伙以前在艾兰学了满嘴英格兰土话,战场上时刻关注着右营骑兵的情况,眼看着敌军骑兵被投矛射击随后战事胶着步骑战做一团,他便带兵在战线最前与敌军血战的过程中开腔了。
  “伯爵死了!伯爵死了!”
  对面正在和艾兰下马骑兵作战的骑士们都懵了,本来大伙打起前线混战就挺难的,他们自己的骑士和骑士碰面了弄不好还得先提大剑上去干两下,说两句话才分开去寻找别的敌人。
  有时候还会遇到敌军骑士穿着自家纹章罩袍,上来还能接上两句,刚转过身一斧子就劈后脑勺上,再扭头接着打架。
  尤其是看见俩板甲怪物撞在一起格斗,都不知道该提着兵器帮哪个。
  双方言语不通,敌军还有部分人穿着自己的铠甲,突然有人在阵前用己方言语喊出这么一句话,完事还有穿板甲的骑士扛起战斧就往自家大营跑,边跑边叫伯爵死了、男爵死了、贵族老爷死了。
  反正他们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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