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错觉-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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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去小野的卧室，看到了他的心理咨询记录……”
吹干头发后，云在野坐在书桌前，打开台灯准备继续研究那些案例。当然，包括自己的那一份。
其实要来自己的那份咨询记录，他并不是感兴趣自己那段时间里的坚持与抗争，而是想深入的了解一下，关于催眠，以及被催眠者状态与反应的问题。
一直翻看到深夜，云在野才揉了揉已经僵硬的脖子，洗了把脸翻身上了床。
第二天，还在度假状态的戚风遥，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他今天约了孟远，要去采购一些旅行路上的物资，还有买点菜回来，今晚自己亲自下厨，和云少爷搞一个中式的烛光晚餐。
还有米修，云在野好像还是没能对它免疫……要不送去给莫寻好了？
收拾整齐之后，戚风遥踩着点出了门，然后准时到达了约定地点。
“来的挺早……”话还没说完孟远便快步走过来打断了戚风遥的问候。
“风遥！我前段时间发现一家奶茶店，和高中那家特别像，走走走……”
“大早上喝奶茶？”
“不管不管，我能喝的下去，快走……”
下一秒，戚风遥便被抓着一条胳膊，向与目的地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云在野，正坐在电脑前，头疼的看着林贤刚刚传过来的一份来访者资料。
林贤希望他出面进行这次接见咨询，但云在野还在犹豫，因为他怕自己不仅没有安抚到来访者，还会因为个人情感的因素，将整件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电脑上的资料显示，来访者是是一位来自于一个单亲家庭的十三岁小女孩，刚刚上初一，接受心理干预的原因是……校园霸凌。
鼠标在云在野的手中飞快的往下滑动着，那些糟糕的字眼让云在野本就紧张的心更是一点一点揪了起来。
泼水……反锁在洗手间……被扯掉裙子……还被校园霸凌的那几位始作俑者，将那些视频和照片发在了空间里，利用网络大肆传播……而下面的评论中，关心的人寥寥无几，反倒是一群叫好的声音在推波助澜……
林贤说错了，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生的救赎者，根本不是！
面对这样的事情，现实中发生的惨剧就这样真实的，血淋淋的摊开在自己眼前，他却根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他甚至连走过去为这样的惨象盖上一层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再往下翻看，是来自女孩母亲的询问记录，在母亲的叙述之下，云在野再一次深入的了解了，这个女孩的成长环境——
因为自小有口吃的毛病，所以从上学开始，便一直被同学恶意相待，常常被说一些不入流的话语……父母都在打工，家庭环境并不优越，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女孩的父亲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盼了好久是个姑娘，还结结巴巴说不清楚……喝完酒就会回来殴打女孩，可怜的母亲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她一护女儿，那个男人便会下手更重，可是她又不能离开，她一个人带着女儿，根本活不下去……
云在野咬了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往下翻看着，直到那行简短的字，用最干净利落的手法，刺痛了他的双眼……
“离婚原因”几个字的后面，用红色标记出几个小字——父亲弓虽女干幼女。
这位每天靠在工地上滤沙的母亲，在辛苦了一天下班回家时，各种一层摇摇晃晃的门板，听到里面女儿的哭泣和挣扎。她以为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喝了酒又在打女儿。
站在门口想了一会，这个女人鼓起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勇气，推开门想要将孩子带走，可推开门后，看到的却是一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想的场景……
那一年，她可怜的小女儿，还不满六岁。
她疯了一般的冲进厨房，拿着那把满是铁锈的菜刀，狠狠的砍向了男人的后背……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好像记不清了，隐隐约约中，好像是对门的邻居听到动静报了警，再后来，记忆里就只剩下了呼啸而来的警笛声……
云在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一拳砸在了桌面上，一旁的水杯里晃出几点水渍，深深浅浅的停留在桌面上。
我们的性，不能提，不能看，不能说，不能演，不能写。
却可以实施。
事情发展的后续是，那位毫无人性的男人□□幼女，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七个月。
正所谓是，“三年血赚，死刑不亏。”
在有色镜框里，性是耻辱，性是犯罪，性是禁令。
可偏偏有那样一些人，不去谴责事件的制造者，反而蹲在受害者的身边，在她伤口上哭着撒盐，他们同样是创造她噩梦的罪人。
这样的人，非蠢即坏。
可已经糟糕到这样的地步了，事情最坏还能怎么发展呢？
如果自己身为一个有义务有责任的心理医生，都不能伸出手去帮帮她，或者哪怕只是抱抱她，那么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深吸了一口气后，云在野在与林贤的对话框里缓缓打上三个字：我接受。
☆、第96章
商量过后，云在野又回了一条信息给林贤。
“我可以先单独约见一次她的母亲吗？”
不时，林贤的回复过来了。
“可以，时间地点你定，我帮你联系。”
另一旁，戚风遥刚刚从沃尔玛出来，大包小包的提着一堆东西，与孟远说说笑笑的往前走着。
今天，他特意托孟远帮自己问了一下云在野的那位舍友，想把今晚的烛光晚餐都准备云在野喜欢的菜品，不再用一个火锅草草结束。
孟远在一旁提着大包小包，还得听着戚风遥在一旁滔滔不绝的给自己讲述他和云在野的恋爱小故事……
走到路口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今天就不留你啦。”戚风遥抖了抖手中的购物袋，“改天再请你吃饭。”
一旁的孟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但愿我还有那个机会吧！”
告别后，戚风遥提着两大包食材和家用，哼着歌一路走回了家中。
云少爷喜欢喝海鲜粥，买来的海鲜得先泡一会……这个手撕鸡怎么做啊？一会得去百度一下……这是什么？茄盒是什么啊……好像也很难搞……
遥遥小朋友一边照着电子菜谱的语音提示进行着操作，一边在嘴里吐槽云少爷的难伺候。
下午的工作时段，因为顾及到云在野的心理状态，林贤没有给他安排咨询也没有安排旁听，就是让他先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的咨询任务。
临近下班时间，云在野掏出手机给群里发了条信息。
云在野：我下午不回去吃饭了。
没一会，云在野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打开后却是母亲的私聊。
麻麻：是去和风遥一起吃饭吗？
云在野：对啊。
妈妈：好的，吃过早点回来。
回复了一个表情后，云在野也没有多想，便把手机塞回了口袋，整理一下桌面准备去找戚风遥。
还没等云在野按门铃，站在阳台上的人戚风遥便看到了驶入停车场的车。
他到了！
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戚风遥便出来站在门口等着门铃响起。
“叮咚”一声，戚风遥便立刻拉开了门。
云在野还没来得及进门，就被一个人影一把拉入了怀中。
抱了好一会，戚风遥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一瞬间，戚风遥便回归了往日的绅士正经风——他拉开餐桌前的椅子，拍了拍椅背，示意云在野落座。
随后又自己昂首挺胸的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安稳坐好。
“云少爷，都是你喜欢的菜品。冒昧问一句，您愿意同我约会吗？”
直到真真切切的被戚风遥拥进怀里时，云在野才感觉到自己今天浑浑噩噩飘荡了一整天的灵魂，终于完好无损的回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戚风遥满是骄傲的神情，云在野勉强提起一些兴致，对戚风遥开玩笑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约会是什么意思？”
坐在对面的戚风遥显然没料到云在野会在这跟自己开玩笑，愣了一下后立刻开口接到：“好看就是好看，难看就是难看，你说我好难看是什么意思？”
说罢后，两人都隔着餐桌笑了起来。
“别笑了，快尝尝好不好吃，我第一次做这些。”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戚风遥起身给云少爷盛了一碗海鲜粥，又夹了几样菜放在云在野面前的盘子里，出声催促到。
云在野一边点头，一边将一口粥喂进口中。
顿了几秒后，云在野抬头看向戚风遥，“你第一次做？”
“对啊，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云在野摇了摇头，“看不出你是第一次做，味道比我妈的还要好。”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信呢！”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戚风遥小朋友还是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
但之后，餐桌上便回归了磨人的安静。
戚风遥好几次提起话头，都被云在野冷冷淡淡的回应打了回去。
一顿本来很温馨的晚餐，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吃了个七零八落。
将餐具收回厨房后，戚风遥还没走到客厅，便闻到一股烟草的味道。
是云在野？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云在野抽烟了……
原本要走向客厅的脚步顿了顿，戚风遥又绕回了厨房，不一会便端着两杯奶茶走了过去。
客厅里，电视安安静静的保持着黑屏的状态；头顶的灯没有打开，只有角落是那盏落地台灯，发出不怎么明亮的光；就连一向见到云在野格外活跃的米修，今天也一反常态的安安静静趴在阳台的推拉门旁边。
不对劲。
不管戚风遥再怎么粗神经，也该看出不对劲了。
他走过去坐在云在野身边，将水杯放在桌面上，转身抬手从云在野的口中取走香烟，下一秒便摁灭在烟灰缸中。
云在野抬起头看向戚风遥，眼中满是错愕的神情。
戚风遥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开口道，“抽烟不好，喝点奶茶吧，是内蒙那边的咸奶茶，不会腻。”
云在野没有开口，也没有行动，就那样坐在沙发上也戚风遥四目相对。
良久，戚风遥抬手轻轻的的贴上了云在野的肩头。
“发生什么了？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良久，云在野才轻轻开口道，“我现在好像终于能理解，你当初的愤怒了……”
听到回答后，戚风遥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追问道，“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
“我今天接到一个咨询预约，我的督导让我去做全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云在野抬手将手机里自己做好的记录递给戚风遥，没再开口了。
戚风遥接过手机，翻看了几页后也陷入了沉默。
他曾经不是没有埋怨过，当他被迫在出国与云在野之间做出选择时，当他一个人歇斯底里的与父母抗争时，当他一个人在校园里独来独往时，当父母意外离世时……他都埋怨过生命的不公。
他甚至病态的期待过，如果云在野，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也过得非常不好，比自己还要糟糕。那么当自己以圣人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来拯救他时，他是不是就可以死心塌地的臣服于自己……
可如今，一个比他的人生不知道要凄惨多少倍的例子就活生生的摆在他的面前。
他仿佛第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在这个城市生活着的每个人，并不都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
在一些阴暗晦明的角落里，还生存着这样一些人，一些无法控制自己人生走向的孩子，还有一些为了生存而在残酷生活里忍气吞声的母亲。
一瞬间，百感交集。他拿着手中微微发热的手机，看上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的文字，内心却是一片冰凉，片草不生。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笛声，戚风遥才忽地一激灵，仿佛刚刚回过神来。
他握了握放在身后的拳头，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有想法了吗？”
这次没有过多久，便等到了云在野同样一片凉意的声音，“有些想法，但是太混乱了，我静不下心来去认真思考……”
“那个，我觉得……先不要见佳佳，你可以先去与她的母亲交流一下。”
闻言，云在野突然抬起头来，满是认真的看向戚风遥，“你也是这样想的？太好了……我一直担心我的方向是错误的……”
戚风遥轻轻笑了一下，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覆盖在云在野冰凉一片的指尖上，“有没有可能……带上我？”
云在野看了看戚风遥，眼中满是疑惑。
“我觉得她的母亲是很关键的一个节点，对于不健康的亲子关系，我想我比你更有发言权一些……而且，她的母亲应该不作为你们的来访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