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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苦行记-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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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地倾听了。使人难熬的时间就这样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慢慢逝去,后来,我们紧张的躯体支持不住了,意识迷糊了,便颓然睡去。如果可以用睡觉来称呼这种状态的话,那我们是枕在一触即发的枪机上睡眠。这是由颠三倒四、光怪陆离、荒诞可怖的梦的片断凑成一团的睡眠,是骚乱中的睡眠。一会儿,睡梦和夜的沉寂突然被响亮的喊声打断,被拉长的粗野揪心的尖叫声划破!接着,在离马车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传来喊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这是车夫的叫声。)

“宰了他!象条狗一样宰了他!”

“有人要杀我!谁给我一杆枪?”

“注意!截住他!截住他!”

(两声枪响,一阵混乱的喊叫声和许多脚步的践踏声,好象一群人正在围攻一个目标;几下沉闷有力的声音,象是棍棒打在什么上面,一个声音在恳求:“别打,先生们!请别打——我不行了!”接着地更微弱的呻吟,又是一击,马车冲进黑暗,将那令人恐怖的谜留在后面。)

多么吓人呀!这一切充其量发生在八秒钟以内,甚至只有五秒钟。我们只来得及扑向窗子,张皇失措,哆哆喷嚏地去揭开窗帘,鞭子在头上叭叭作响,车子已经咕辘辘,轰隆隆地冲下“山坡”

那天夜里剩余的时间,我们都在捉摸那个谜。它出现得那么突然,消失得那么迅速,后来如何?我们仍然得不到谜底。多次追问,押车的回答透过车轮的轧轧声传来,好象是说;“早上给你们讲!”

于是,我们点上烟斗,掀开窗帘的一角作为烟囱。大家在黑暗中躺着,讲自己原来的感受,认为有多少印第安人向我们扑来,随后是什么声音以及声音发生的顺序等等。我们也作了假设,但没有一个假设能解释车夫在那里喊叫的原因,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些印第安凶手英语讲得那样好,如果他们当真是印第安人的话。

我们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闲谈着,轻松自在地消磨掉后半夜的时间,眼前的现实占据了我们的心,原来对前途凶险的焦虑却奇迹般地荡然无存了。

关于那夜晚发生的事,我们没有得到多少令人满意的解释。早上,我们收集到了一些零星的消息,只是说骚乱发生在一个驿站上,当时驿车正在站上换车夫,下去的那个车夫一直和出没于那个地区的土匪发生口角,(“因为那里的每个人都受到悬赏通辑,他们不敢在居民区露面,”押车解释说。)他既然和这些家伙不和,就应该“手枪张着机头放在座位旁边,赶到驿站时自己先动手,因为任何软弱都会送掉自己的命。”

这就是我们听到的全部消息,似乎押车或者车夫对这件事都不大感兴趣。一个爱口出狂言,惹事生非的家伙,头脑又如此简单,竟毫无防务地闯到对方面前,让人家象对待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一样,顺顺当当就给宰了,对于这种人他们是没有多少恭维话可说的。他们同样看不起这人的低劣的判断力,竟然去招惹那些完全象野兽一般的土匪。押车补充说:

“我告诉你们,这八成儿是斯莱德亲手干的!”

这句话使我的好奇心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现在,我不再想那些印第安人,也失去了对那个被杀害的车夫的兴趣。斯莱德!这个名字多有魔力。现在,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随时都准备丢掉手中的一切事情去倾听斯莱德和他那令人恐怖的新业绩。就在到达大陆城之前,我们就听人谈起大陆上的斯莱德和他的“处”(因为他是个处长),从离开大陆城那时起,我们注意到,车夫和押车只谈三件事:加利福尼亚种马,内华达银矿和亡命徒斯莱德。更多的还是谈斯莱德。我们慢慢地了解到,斯莱德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内心、双手和灵魂上都沾满了冒犯过他的人的鲜血。他是个对任何伤害他,冒犯他,侮辱他或怠慢他的行为进行疯狂报复的人。如果可能,就现时现报,如若没有机会,则留待若干年以后再清算。他是个被仇恨日夜折磨着,非报复不能平静的人。他不是一般的报复,而是要制仇敌于死地,不会有轻松的。他只要占了仇敌的上风,使对方惊慌失措,便会非常得意,喜形于色。总之,他是大陆上的一个高贵而精明的仆人,一个土匪中的土匪,又是土匪的克星,就这样,斯莱德是山区蛮荒地带最嗜血、最危险、最有价值的公民

第10章

斯莱德的历史——提议来一场拳斗——碰到了尤尔斯——土匪的乐园——斯莱德作为主管——作为刽子手——该死的酒店老板——成了俘虏——妻子的勇气——捉到了宿敌——奢侈的享受——和斯莱德亲切交谈——过分谦虚——幸运地逃脱

千真万确,从我们到达尤尔斯堡之前那一天开始,车夫和押车的谈话内容有三分之二是关于这个斯莱德。为了使东部的读者对落矶山最走运的亡命徒有个清楚的概念,我把流传在大陆上的有关他的琐言碎语压缩成在截了当的叙述,以如下的面貌奉献给读者。

斯莱德生于伊利诺斯,出身良家。约二十六岁时,因为口角,他杀了个人,便亡命他乡。在密苏里的圣约瑟夫,他加入了加利福尼亚帮移民队,并谋得了队长之职。有一天,在平原上,他和一个车夫发生激烈的争吵,两方都拔出手枪,但那车夫是个动作更麻利、枪艺更高超的家伙,先拉起了板机。于是斯莱德说把生命浪费在这点区区小事上太可怜,提议把手枪丢在地上,用拳头一决胜负。那车夫毫无疑心便同意了,把枪丢掉。这时,斯莱德哈哈大笑,说他头脑太简单,一枪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他成了亡命之徒,在荒野里过了一段时间,一面和印第安人搏斗,一面和前来追捕他的伊利诺斯警察周旋。据说,在一次和印第安人的战斗中经验论一称“经验主义”。①泛指同“唯理论”相对,把,他亲手杀了三个野蛮人,然后割下耳朵,附上他的问候送给了部落酋长。

不久,斯莱德就以无畏和果敢出了名。这些品质足以使他取代被撤职的尤尔斯先生,把尤尔斯堡大陆驿站处长这一要职弄到了手。在前一段时间,成群的土匪经常偷盗公司的马匹,拦截驿车,如果有人壮着胆子对这些无法无天的行为说上几句忿恨的话,土匪们只会对他嗤之以鼻。斯莱德却直接对他们表示不满。土匪们不久发现,新处长对会出气的生物是什么也不怕的。他干净利落地打发了所有的挑畔者。结果是,驿车畅通无阻,公司财产安然无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谁遭了殃,斯莱德的马车却随时畅通!的确,为了换来这崭新的面貌,斯莱德不得不杀掉几个人:有的说三个,有的说四个,还有人说六个,不过,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他遇到的第一个困难就是对付前处长尤尔斯,此人也以粗鲁,不要命而享有盛名。尤尔斯仇恨斯莱德,因为他挤掉了他的位置,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随时准备同人打架。不久,斯莱德竟雇用了一个尤尔斯解雇的人。后来,斯莱德提到了一套马,反诬是尤尔斯把它们赶走并藏在哪个地方据为己有。双方宣战了,有一两天,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走来走去,搜寻对方。尤尔斯带着一支双筒猎枪,斯莱德佩着他那把打天下的左轮。最后,当斯莱德跨进一家商店时,尤尔斯从门后把那支枪里的内容一齐倾倒在斯莱德身上。斯莱德真勇敢,作为回敬,让尤尔斯重重地挨了几枪。两个人都倒了下去,被分别抬回各自的住所。两个都发誓,下一次要瞄得更准些,把事情办得更彻底些。两个人都在床上呆了很久时间,但尤尔斯先下地,他收拾起财物,用两匹骡子驮着逃到了落矶山区安全地养精蓄锐,等着算帐那一天。过了好几个月,他音讯杳无,便慢慢以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消失了,但斯莱德除外。斯莱德是个不会忘掉他的人,恰恰相反,大家普遍的说法是,斯莱德悬赏捉拿他的对手,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

不久,因为斯莱德管理有方,在驿车线上最恶劣的地段恢复了安宁和秩序。大陆驿车公司将斯莱德调到落矶山区的落矶岭处,看他是否能在那里创造同样的奇迹。那里是土匪和亡命徒的乐园,根本没有法律的影子,暴力就是统治,力量被公认为唯一的权力。最一般的误会也会动用左轮或刀子来及时处理,凶杀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频繁得惊人,也无人想去过问。大家认为,人们杀人自有其理由,他人干涉则是无礼。凶杀后,按落矶山的规矩,得找个证人,其职责是帮助那个先生埋葬他的猎物,否则,当他自己第一次杀了人,需要邻人帮忙埋死人时,人们一定会记得他前番的吝啬。

斯莱德又舒服又安逸地在那个盗马贼和刺客窝里住下来,任何人只要敢当他的面不要脸地自吹自擂,他就打死他!他对土匪们发起进攻,很快,不仅马匹不再被盗之必要,反对禁欲主义的抑情论。,还收回了大批被盗的马匹,宰了几个最危险的亡命徒,取得了令人慑服的威势,剩下的人都尊敬他,崇拜他,害怕他,服从他!如同在大陆城一样,他给这里也带来了奇迹般的变化。他逮住了两个盗马贼,亲手吊死了他们。他是这个地方的最高法官,同时也是陪审团和刽子手——不管是得罪了他的下属,还是冒犯了过路的移民,所有案子他都受理。有一回,有些移民的马匹丢了或是被偷了,碰巧斯莱德带着一名随从来访问他们的营地,他们把这事告诉了斯莱德,他怀疑是某个农场主干的,便骑马去到那个农场,踢开门就开枪,打死三个,伤了第四个。

我从一本血淋淋的但十分有趣的蒙大拿小册子里摘录出这一段:

在驿车线上,斯莱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他常纵马去到一个驿站,挑起口角,踏平房屋,极残忍地虐待那里的住户。那些倒霉的人无法逃脱,被迫拼命弥补损失。有一次,据说他杀了一个漂亮的混血孩子吉米的父亲,事后,他收养了那孩子,在他伏法后,这孩子仍和他的遗孀住在一起。驿车线上的一部分传说故事就是由斯莱德吊死人,他的无数次袭击、枪战、杀戮和斗殴事件构成的,每一个故事中,斯莱德都唱主角。至于小型的争吵和枪战,斯莱德一分钟的历史就是这种勾当的一大段记录

斯莱德是个使用海军左轮枪的神枪手。传说有一大早晨,在落矶岭,他心情很好,看见一个人走过来,这人前些日子得罪过他——请注意商君书又称“《商君》”、“《商子》”。战国商鞅及其后学,他对这种事总是耿耿于怀——“先生们,”斯莱德拔出手枪,说道:“那人正好是二十码远的好靶子,我要敲掉他大衣上的第三颗扣子!”果然分毫不差。目击者无不佩服,他们一齐参加了葬礼。

有一天,一个在驿站上开小酒店的人做了点什么事惹恼了斯莱德,便去立下遗嘱。一两天过后,斯莱德走进店里要了些白兰地。那人弯腰去柜台里取(看来是拿酒瓶,也可能是拿别的什么),但斯莱德对他满意地淡淡一笑,附近的邻居早就知道这种奇特的微笑是他要杀人的伪装,他告诉那人:“不要那种!拿贵的来。”于是,那个可怜的店主只好转身去货架上拿最贵的白兰地,等他转过身来,眼睛正对着斯莱德的枪口。“眨眼间,”给我们讲这件事的人意味深长地说,“他已是个死得硬邦邦的人了。”

车夫和押车告诉我们,有时候斯莱德会几个星期不打扰、不注意、也不提他的仇敌——至少有一两次。有些人说,他们认为斯莱德这样干是为了麻痹他的牺牲品,然后他就可以占人家的便宜;另一些人认为,他留下敌人就象学生娃娃留着要吃的蛋糕,为的是对他的敌人的厄运幸灾乐祸,尽可能享受其中的乐趣。有个法国人冒犯过斯莱德,大家很惊奇他竟没有当场宰了他,而让他逍遥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在一天深夜去敲那个法国人家的门,那人一开门,他就一枪把他打死,一脚把尸体踢进屋里,一把火把尸体连同他的寡妇和三个孩子一齐烧掉了!我从几个人那里听到过这个故事,他们显然都相信这件事。这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欲加之罪,问患无辞”,……

有一次斯莱德被一伙人捉住了,这些人打算用私刑处死他。他们缴了他的枪,把他关在一间结实的木房子里,还设了一个岗哨守着他。他说服了那些人去叫他妻子来作最后诀别。她妻子是个勇敢、忠实、有胆量的女人,一听到消息(《晋书·阮籍传》)。“其后纲维不摄,而虚无放诞之论盈于,便翻身上马,不顾死活地赶去。她赶到以后,那些人没有搜身便放她进去了,门还没关上,她刷地掏出两把手枪,和她丈夫一同冲了出去,打倒了那些人,然后放了一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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