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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巴黎圣母院-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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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城垣好象后退了,益发深入到旧城里面,因为城外一座

新城已经很可观了。因此,我们暂且就以十五世纪来说吧,那

时巴黎就已经冲破那三道同心圆的城垣了,远在叛教者朱利

安①

时代,大堡和小堡就可以说是这三道城垣的胚胎了。生

机蓬勃的城市接连撑破了四道城箍,就像一个孩子长大了,把

前一年的衣裳撑破了一样。在路易十一时代,随处可见在这

片房屋海洋中有旧城廓若干正在坍塌的钟楼群露了出来,好

比是洪水中冒出水面来的山巅,也仿佛是淹没在新巴黎城中

的老巴黎城露出来的若干群岛。

此后,巴黎还有变迁,只是对我们观瞻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巴黎以后只有跨过了一道城垣,就是路易十五②

兴建

的。这道用污泥和垃圾筑成的可怜城墙,倒是与这位国王很

相称,与诗人的歌唱也很相称:







巴黎圣母院



②路易十五(1710—1774):法国国王(1715—1774)。

朱利安(尤利安努斯)(331—363):罗马皇帝(361—363),反对基督教,

主张创立异教,故得名叛教者朱利安。

环绕巴黎的墙垣叫巴黎不胜其烦



到了十五世纪,巴黎还是分成三个完全分开、截然不同

的城市,各有其面貌、特色、风俗、习惯、特权和历史。这

就是老城、大学城、新城。老城在河洲上,最古老,范围最

小,是另两座城市的母亲,夹在她俩中间,打个不恰当的比

方,就像是一个老太婆夹在两个高挑个儿的美女中间。大学

城在塞纳河左岸,从小塔一直延伸到纳勒塔,这两个点分别

相当于今日巴黎的酒市场和铸币坊。大学城的城廓相当深远

地伸入那片朱利安曾建造其温泉浴室的田野。圣日芮维埃芙

山也包括在其中。这道弧形城墙的中心顶点是教皇门,即大

致上相当于先贤祠的现在位置。新城是巴黎三大块中最大的

一块,位于塞纳河的右岸。沿河的堤岸,虽然冲垮了,或者

说有几个地段中断了,还是沿着塞纳河而下,从比利炮台一

直延伸到树林炮台,换言之,从今日丰登谷仓所在地直至杜

伊勒里宫所在地。塞纳河把京城的城廓切成四个点,左岸为

小塔和纳勒塔,右岸是比利炮台和树林炮台,这四个点被誉

称为巴黎四塔。新城伸入田野的深度远超过大学城。新城城

廓(即查理五世城廓)的顶点在圣德尼门和圣马丁门,这两

座城门的地点至今没有变动过。

正如上述,巴黎这三大区划,每个都是一座城市,只是

过于特别,反而不完整了,任何一座都不能脱离另两座而单





1巴黎圣母院

①原诗反复使用法文“墙”(Lemur)这个词构成的双音节派生词,含有

揶揄之意。

独存在。因此三副面貌迥然不同。老城,教堂林立;新城,宫

殿鳞次栉比;大学城,学府比比皆是。这里姑且不谈老巴黎

城种种次要的特点,也不谈那随心所欲的过路税,只是从一

般的观点和整体上来看看市政管辖的混乱状况,大体来说,小

岛归主教管辖,右岸归府尹管辖,左岸归学董管辖。巴黎府

尹是王室大臣而不是市府官吏,所以统管一切。老城有圣母

院,新城有卢浮宫和市政厅,大学城有索邦学堂①。新城还有

菜市场,老城有主宫医院,大学城有神学子草场。学子在左

岸犯了法,得在小岛上的司法宫受审,却要在右岸的鹰山受

惩处。除非学董认为学府势力强大而国王弱小,出面进行干

预,那是因为在校内被吊死是学子们的一种特权。

(顺便提一下,大部分这种特权,以及比上述这一条更好

的其他特权,都是靠造反和叛乱强行从国王手中夺取来的。这

是亘古的做法。只有人民去夺取,国王才不得不丢手。有一

份关于效忠国王的古老文献竟直言不讳地写道:“市民对国王

的效忠,虽然有时被叛乱所打断,还是产生了市民的特

权。”②

在十五世纪,塞纳河在巴黎城廓内流经五个河洲:鲁维

埃洲,那时树木葱茏,如今只剩下柴禾了;母牛洲和圣母院

洲,都是一片荒凉,只有一间破屋,两洲均是主教采地(到

了十七世纪,两洲合并为一,在上面大兴土木,现在名为圣







巴黎圣母院



②原文为拉丁文。

索邦学堂(laSorbonne):原来的巴黎大学,成立于一二五七年,现在

只是巴黎十三所大学之一的一部分。

路易洲

①);最后便是老城及其尖端的牛渡小洲,后来这个小

洲沉陷在新桥的土堤下面了。老城当时有五座桥,右边有三

座,即圣母院石桥、钱币兑换所石桥、磨坊木桥;左边有两

座,即石头小桥和圣米歇尔木桥,桥上都有房屋。大学城有

菲利浦——奥古斯都兴建的六座门,从小塔作为起点,就是

圣维克多门、博代尔门、教皇门、圣雅各门、圣米歇尔门、圣

日耳曼门。新城有查理五世兴建的六座门,从比利炮台起,便

是圣安东门、圣殿门、圣马丁门、圣德尼门、蒙马特尔门、圣

奥诺雷门。所有这些门都是既坚实又美丽,美丽并不影响其

坚固。有一道沟堑,又宽又深,冬汛②

水涨,水急流速,环

绕着整个巴黎的城墙根;水来自塞纳河。夜里各城门紧闭,全

城两端用几根粗大铁链拦住沟面,巴黎便可安然睡觉了。

俯瞰之下,老城、大学城、新城这三镇仔细一看,都是

街道纵横交错,乱七八糟,各像一件编织的毛衣,拆也拆不

开。不过,第一眼便可看出,这三大部分还是形成一个整体

的,只见两条平行的长街,不断延展,毫无阻碍,几乎一溜

笔直,从南向北,正好与塞纳河垂直,一起贯穿三城,加以

连接,加以混合,把这一座城市的人流不停地注入、倾入和

移入另一城内,由此三城合而为一。第一条长街从圣雅各门

至圣马丁门,在大学城称之为圣雅各街,在老城叫它为犹太

街,在新城名为圣马丁街;这条长街跨过塞纳河两次,一次





1巴黎圣母院



②指冬末春初,冰消雪融,塞纳河水上涨。

圣路易洲在塞纳河中,至今仍在,与圣母院所在的城岛东西相望,但并

不包括圣母院洲。

名叫小桥,另一次名叫圣母院桥。第二条长街在左岸,名为

竖琴街,在老城河洲上叫做箍桶街,在右岸叫做圣德尼街,在

塞纳河两道河汊上各有一座桥,一座叫做圣米歇尔桥,另一

座叫钱币兑换所桥,这条长街起自大学城的圣米歇尔门,止

于新城的圣德尼门。不过,名称尽管各异,街道始终只有两

条。这是两条母体街,是两条繁衍街,是巴黎的两条大动脉,

向三座城池的一切大小血管输送血液或回收血液。

除了这横贯巴黎全城、为京都所共有的两条主干道之外,

新城和大学城都单独各有一条特别的大街,纵贯各自城池,并

与塞纳河并行,而且延伸开去,恰好与那条动脉大街交叉成

直角。这样,在新城,从圣安东门可以笔直地到达圣奥诺雷

门;在大学城,可以从圣维克多门直至圣日耳曼门。这两条

大道与上述两条长街交叉,形成总网络,巴黎那迷宫似的路

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盘绕结节,这个路网就基于那总

网络之上。然而,只要留神观察,从这难以辨认的网络图中

还可以清楚看出两束大街,一束在大学城,另一束在新城,好

比两束鲜花,从各座桥到每座城门竟相开放。

这个几何平面图至今还依稀可辨。

现在,我们不妨要问,一四八二年从巴黎圣母院钟楼上

俯瞰全城,是一幅怎样的画景呢?这是我们就要努力描述的。

游客气喘吁吁地爬上了那钟楼顶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一片茫茫的屋顶、烟囱、街道、桥梁、广场、尖塔和钟楼,令

人眼花缭乱。一切一齐涌至眼前:石砌的山墙、尖角的屋顶、

墙拐角悬空的小塔、石垒的金字塔、十五世纪石板方碑、城

堡光秃秃的圆形主塔、教堂精细装饰的方形塔,大的,小的,







巴黎圣母院

粗大厚重的,小巧玲珑的,纷至沓来,叫人目不暇接。久而

久之,目光深深陷入这迷宫里,把您也看得出神了。在迷宫

里,从那门面雕梁画栋、外部屋架木头结构、大门扁圆、楼

层悬垂的最末等的房舍,直至当时塔楼如列柱林立的富丽堂

皇的卢浮宫,无一不是匠心独运,合情合理,才华横溢,美

不胜收,无一不是艺术的结晶。然而,当我们的眼睛渐渐适

应这纷陈杂沓的建筑物时,还是可以区分出主要一些群体来

的。

首先是老城。用索瓦尔的说法,叫“城岛”,在他杂乱的

著作中有时也有一些文笔优美的词句:城岛宛如一艘大船顺

流驶向塞纳河中央,结果陷入泥沙而搁浅了。我们刚才说过,

在十五世纪时,这只大船由五座桥梁系泊于塞纳河两岸。这

种大船形状也曾引起纹章记述家的震惊,因为,据法万和帕

斯基埃说,巴黎古老城徽之所以以船做为纹章,原因就在于

此,而并不是由于诺曼底人围攻巴黎①。对于擅长破译纹章的

人来说,纹章始终是一个难解之谜,纹章是一种难懂的语言。

中世纪后半期的全部历史都写在纹章中,正如前半期的历史

都写在罗曼教堂的象征符号之中。这是继神权政治象形文字

之后的封建制度象形文字。

因此,老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船尾朝东,船头向西。你

一转向船头,呈现在面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古老屋顶,仿

佛是一群铺天盖地的牛羊,而浮现在其上面的是圣小教堂后





1巴黎圣母院

①诺曼底大公理查一世(942—996),历史上被称为无畏理查一世,曾大举

入侵内地,一直打到巴黎城下,迫使法国国王终于承认他为诺曼底公国的君主。

殿的铅皮圆屋顶,远望过去,好似一只大象后背上驮着教堂

的钟楼。这里不妨略带一句,这钟楼的尖顶如箭穿空,是所

有钟楼尖顶最大胆求新、最精雕细刻、最玲珑剔透的,透过

其网扣似的塔锥,碧空一览无余。圣母院前面,就在近前,有

三条街道像三条河流似地注入教堂广场,这是有着古老房屋

的美丽广场。广场南侧,斜立着主宫医院那皱巴巴、阴沉沉

的正面屋墙,以及探头探脑似的仿佛长满脓疱和疣子的屋顶。

右边,左边,东边,西边,在老城如此窄小的城池内,矗立

着二十一座教堂的钟楼,年代不一,形状各异,大小不同,从

被称为“海神狱”(carcerGlaucini)的隘口圣德尼教堂那罗

曼式低矮、腐蛀的风铃花形的钟楼,直至牛市圣彼得教堂和

圣朗德里教堂那些细针状的钟楼,形形色色,应有俱有。圣

母院后面,北边是峨特式长廊的隐修院,南边是半罗曼式的

主教府邸,东边是“场地”荒芜尖岬。在那重重叠叠的房屋

中,还可以从当时屋顶上高耸的那种透空的石烟囱帽,分辨

出各宫殿最高层的窗户,分辨出查理六世在位时巴黎府赠给

朱韦纳·德·于尔森的那座官邸。稍远处,是帕吕市场那些

涂了沥青的简陋棚屋;再过去是老圣日耳曼教堂崭新的半圆

形后殿,一四五八年延伸到费弗的一段街道;还有,随处可

见人群拥挤的十字路口,某街角的耻辱柱,菲利浦——奥古

斯都时代留下来的一段漂亮的石板路,正中划明供驰马的箭

道,不过到了十六世纪改成乱七八糟的碎石路,名为同盟路;

还有一个荒凉的后院,楼梯上有着十五世纪常建的、如今在

布尔多内街还可看到的那种半透明的角楼。最后,在圣小教

堂右边,是司法宫座落在水边的朝西的群塔。老城西端是御







巴黎圣母院

花园,树木参天,把牛渡小洲遮住了,至于塞纳河,从圣母

院钟楼上俯视,几乎只能看见老城两侧的河水而已。塞纳河

隐没在各座桥下,而各座桥又隐没在房屋下面。

放眼望去,这些桥梁的屋顶①

绿得照眼,塞纳河的雾气

使它们过早地长满了青苔。若纵目向左朝大学城眺望,映入

眼帘的第一座建筑物,就是小堡那有如花束的粗矮塔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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