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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女开眼-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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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岛伸出手握了一下坐在枯草地上的初枝的手,初枝的手冰凉地颤抖着。阿岛用刚买的披肩围住初枝的脖颈。

“冷吗?”

“不冷。”

“你听听学生们的运动吧,挺热闹的。”

妈妈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了。

初枝相信妈妈说的,认为爸爸是位了不起的政治家。然而,她与爸爸间却没有多少亲情。关于有没有父亲这样有关自己身世的问题,初枝平日是不像世上其他这类孩子那般痛苦的。因为眼睛看不见,又住在远离世间的偏僻地方,加之过于依附妈妈一个人,所以心中便一直很满足。

因而,像现在这样遇到父亲这一问题,说初枝茫然不知所措,不如说是感觉到了自己所看不见的妈妈生活中的一个侧面更令她痛苦。

一想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初枝就更觉得自己很悲哀。妈妈一直没回来。

运动场上传来学生们的声音,充满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可不知为什么,初枝反而感到很恐惧。

“妈妈,妈妈!”

她叫着。

“怎么了?”

学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也许是因为从生下来就什么也看不见的缘故,或像沉入黑暗的深渊,或像孩子半夜惊醒时一样可怕的寂寞间或袭上初枝的心头。

现在也是如此,初枝下意识地叫了声妈妈。可被学生一问,却又被吓得突然缩成一团。

学生似乎也很惊讶,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微红着脸,又一次问:

“怎么了?”

像惊扰小动物一般吓坏了初枝,学生也无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你不是在喊妈妈吗?这附近没有女人,她是不是去别的什么地方了?”

学生感到自己说的话很可笑,便忍俊不禁。哪有这么大的迷路的孩子啊。

可他又总觉得在初枝的身姿中,有点儿幼小的迷路孩子般的感觉,而且是四顾茫然的感觉。

“对不起。”

初枝羞怯地低声说着,回头仰望着学生。

学生刚从小丘上方的路下来,从初枝的背后转过来,这时才看清她的脸庞,可似乎又大吃一惊。

那双大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在寻觅着远方的什么东西,而且那秀美的脸庞突然凑过来,有种清纯的、和蔼可亲的感觉。

可妆却化得很鲜艳。

学生有所感触,

但在留意到少女是盲人之前,他想也许她是疯子吧。

那双一下也不眨的大睁着的眼睛里,充满着纯真的爱与忧愁。

学生感觉似乎要沉入那双眼睛里,虽被认认真真地盯着,却好一会儿忘却了羞涩。

初枝忽然垂下了眼帘。

看着她那无依无靠的样子,学生问道:

“你眼睛不好吗?”

“嗯。”

“所以一个人在这儿就……从哪儿来的呢?”

“长野乡下。”

“你说长野?信州的?……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这所医院看眼睛的吗?”

“不是。”

“是和妈妈一起来的吧。如果因为同妈妈走散了而很为难的话,我替你去找吧。”

“不了,妈妈去医院了。”

学生坐在初枝旁边,窥视着她:

“那让我带你去你妈妈那儿吧。”

“不了。”

“可我从上边走过时,你像是在悲伤地喊妈妈,所以我想怎么了,就过来瞧瞧的。”

“嗯。”

初枝点点头,想要转过身来,可感觉到年轻男子的气息就在近旁,于是低下了头,悄悄说:

“您是这儿的学生吗?”

“我吗?还只是一高的学生。”



学生似乎留意到,原来这女孩是个盲人。

“制服也不同。进了大学戴的是大学生的制眼帽,高中的帽儿是圆的。”

初枝依平日的习惯无意中伸出了手,可又匆忙缩了回来。

“摸摸也没关系的……”

学生摘下帽子递了过来。

初枝从这一顶帽子中着实感触良多。

不但学生的身影浮现出来了,而且好像触摸到了他的心。

抚着那留有体温的,并且染着油脂的帽里儿,初枝脸红了。

从帽子里传来一股超出失明少女那纤细直觉的奇异的亲密感。

初枝不由得低声说:

“好旧的帽子……”

“是啊,已经胡乱戴了三年。明年春天,我就上这所大学了。”

初枝摆弄着帽子的徽章。

“这是柏树叶,嗯,这两头细尖,这儿上有两个圆粒的是橄榄,你明白吗?”

“嗯。”

“可是,即便是和人说话,你也看不见对方,这滋味很不好受吧!”

“不过,人们差不多都会让我用手触摸一下,这样我就能了解对方了。”

初枝天真地说。

“原来是这样。”

学生似乎也认为确该如此,于是朗声说:

“你是用手触摸说话啊!”

初枝点了点头,但因想到学生没让自己触摸,反倒有些害羞似的说道:

“只从帽子,便可了解了。”

学生因这句不可思议的话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初枝,他总觉得这少女已经完全占据自己的心了。

“你真是个天真单纯的人儿。眼睛看不见,可怎能这么纯真呢?”

然而对于初枝来说,正是因为眼睛看不见,所以若不能诚挚地信赖他人,那世间就会一塌糊涂,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有这么美丽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家的老朋友中有位叫高滨的眼科名医就在这所医院,请他给你好好诊察一下,怎么样?”

“我从出生时起就看不见……”

“原来是这样。”

学生痛惜着,转了话题。

“你在东京有熟人吗?”

“有。”

初枝犹豫片刻,从旁边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张名片。

“是这位小姐……”

“咦?这不是礼子、我妹妹的名片吗?怎么回事?”

初枝瞬间紧紧握住了学生的手。



“妹妹?您的妹妹?”

初枝重复着。

“啊。”

“可是,你怎么会有我妹妹的名片呢?”

“在山上从她那儿得到的。”

“是了,是了,她从信州的温泉也给我寄过明信片。刚才不是提过一位叫高滨的眼科医生吗?礼子就是去他的别墅。”

“真想见见小姐……”

“这很容易,请您随时来。”

“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不是有名片吗?她叫圆城寺礼子。名片上清楚地标明了地址、电话。”

“圆城寺礼子……”

初枝悄悄地低声说。

“是什么字?可以往这儿写吗?”

说着,在学生的膝上展开手。

“嗯,……开始是圆字,会吗?一圆两圆的圆,然后是城池的城字……”

初枝紧闭两眼,仿佛看着发光的字雕刻在心上似的,一一点头。

“可是……”

她握住了学生的手指。

“还是让妈妈教我吧。”

好像留恋于这饱含着童稚爱心的习字,学生抬起了头。

初枝眼中忽地现出一抹阴影。

可初枝左手仍紧贴着学生的膝盖,右手温柔地握着学生的手指,像是在梦想着纯真的幸福。

手拉着手,却又像忘记了这是在大白天的小丘上,别人会看见等等。

这种无戒备的依赖感暖融融地传递过来,学生只是不可思议地感到少女的手竟是如此美妙。

“如果你想见我妹妹,那马上就和我一起到我家去吧,或者打电话叫妹妹来这儿也可以。虽说她是妹妹,可和我只差一岁,装模作样当姐姐,很可笑,瞎逞强,真没治!”

“可是,她却温和地对待我。这样漂亮的小姐,我还没见过哪!”

初枝眺望着远空,就像礼子在那里一样。

盲人想看的时候,即便是那里没有的东西,也会随时浮现于心间的。

“礼子和你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这样也许反而很好吧。怎么也想象不出你们俩见面时的样子。”

“小姐的声音和气息都很像妈妈。”

“像你妈妈?”

“嗯,所以我格外地想念她。”

学生诧异地沉默着。

“妈妈!”

初枝突然站了起来。

学生惊讶的是,这女孩竟能如此听辨出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朝小丘向下望去,那被称作妈妈的女人,正因极度的愤怒和悲伤而踉踉跄跄地走着。

学生自我介绍说是这名片上的礼子的哥哥正春,但妈妈却只是惊慌失措地催促着初枝,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初枝和阿岛在筑地的信浓屋安顿下来。

正如其店名,这是家长野出身的人经营的旅馆,与阿岛是老相识了。这里也是关照阿岛的花月的信州政治家和实业家们常住的地方。

阿岛常和这些伙伴一起玩儿。喜好奢华,又有股巾帼不让须眉劲儿的阿岛,在女人当中也颇有人缘。每来东京必会的艺妓也有几个。还有阿岛初出道时的伙伴,现在已成为艺妓楼或酒馆老板的女人。

要是被大家认为完全变成了乡下人,是十分委屈的,因此这些方面的应酬,阿岛竟奢华到了与身份不相称的程度,这也是由于她生性喜好热闹的缘故。

现在也是如此,刚刚在房间里松弛下来,芝野官职显赫时代的那些美好回忆便立刻浮现在脑际。

阿岛总是不停地往各处打电话,心想今晚大家狂欢一场也许可以解忧消愁吧。

这是平常的惯例,可惟有这次却在旅馆里垂头丧气的,觉得的确是输了。

然而,那颗男人般的春心,已被在医院里遭受的打击摧垮了。

“戏园子都在这附近,去歌舞伎座看看吧!”

初枝只是摇头。

像个忘记了语言的人似的,初枝在汽车中也一直沉默着。

也没有必要问:“爸爸怎么样了?”

不许她见爸爸,这一点从妈妈的样子来看,初枝就明白了。

可是,见到那位学生为什么会令妈妈那么惊慌失措呢?这让初枝困惑不解。

阿岛像是在敦促初枝似的,说道:

“银座街就在跟前呀!”

“我看不见呐……”

“哎呀,虽然看不见,可初枝不是个百事通吗?”

“哪儿也不想去。我很疲倦了,已经想和妈妈睡下了。”

“大白天就开始……”

阿岛以笑来掩饰着,可初枝的寂寞却感染了她。

初枝是想躺在床上,完全地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就像回到母体内似的找回妈妈的心。

对于以妈妈的眼睛作为自己心灵的眼睛,并且只依赖于此而生活的初枝来说,不了解妈妈的心情,犹如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中断了,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岛拉着初枝的手,说:

“这样说来,妈妈也累了,睡一小会儿也行啊。”

“对不起,妈妈。我做错了什么事儿吗?”

初枝像是要摸妈妈的身体,可却突然趴在她的膝上。

“不!初枝一点儿也没错,都是妈妈不好。所以,我不是对那学生也说了嘛,一定去拜访……”



妈妈是对学生这样说的,初枝也听到了。不像是为逃离那种场合而现编的托词。

妈妈的声音中含着一丝苦涩。

名叫正春的学生的答话,初枝也听到了。他是一高新闻部委员,最近每天都来作同一高毕业的大学教师谈话的笔记,回去时稍微运动一下身体再走。因此如果下午上医院顺路来小丘的话,随时都能见面,而且还可以一起去他家,他住在一高南寮六号等等。这些话都对阿岛讲了。

阿岛还没全听完,就催着初枝道别了。

然而,正春和妈妈可不像毫不相干的人初次见面。初枝感觉到了这种迹象。

可是因为妈妈一副极其狼狈的样子,所以初枝甚至觉得与正春见过面都是在背叛妈妈。

请他看礼子的名片,他竟碰巧是她哥哥——在自己看不见的人世间,不知为什么好像张开着一张恐怖的大网,初枝只好偎依在妈妈的膝下。

初枝想要忘记似乎有什么秘密的妈妈的样子。

“不,是我不好。”

初枝摇头说。

阿岛那只抚摸着初枝脑袋的手仿佛在诉说着。

“叫礼子的小姐就是初枝的姐姐啊,我一定让你们俩见面。”

可她嘴上却说:

“哭可不好,好不容易化妆得这么漂亮……”

接着,捧起初枝的脸,说道:

“喂,打起精神来,绕东京玩一圈儿吧!咱们只坐车转转。要是一点儿也不晓得东京是什么样儿,你睡觉也不会安稳的。”

阿岛是想看看礼子的家。

她想,即便只是从门前经过而不进去,失明的初枝也会感觉到点什么吧。

母亲不光是感伤,可是做了这样的事,阿岛觉得应该委婉地向两个女儿表示歉意。

阿岛将礼子的名片递给司机,她家的地址立刻就清楚了。作为子爵家来说是过于简陋了,尽管如此,却也是素净淡雅的街门式样。

因为汽车在门前缓缓行驶,所以初枝把头转向妈妈看着的方向。

“怎么啦,妈妈?”

“没什么。”

“这是哪儿啊?”

“已经可以了,快开吧——”阿岛向司机示意。

礼子父亲年轻时的影像与在大学里见到的正春的面容一起浮现于阿岛心间。

在大学医院里濒临死亡的芝野的身影,也浮现出来。

阿岛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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