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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两兄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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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爬了起来,坐着,看着他,用一种在某些情况下,足以豁出命去的勇气对他说:

“不,这是真的,孩子。”

他们俩一句话也没有,面对面坐着。有好一阵子,她仍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伸长了脖子,把头晃来晃去呼吸,后来她重新克制住了自己,接着说下去:

“这是真的,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说谎呢?这是真的。要是我说谎你就不会相信我。”

她那副呆女人的神气把他吓住了,他傍着床边跪到地上,呶呶说:

“别说了,妈妈,别说了。”

她站了起来,用令人吃惊的毅力和决心说:

“我另外没有什么话可以对你说的了,我的孩子,永别了。”

于是她朝门口走过去。

他拦腰把她抱住,叫道:

“你干什么,妈妈,你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哪能知道……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为我成了无依无靠的了。”

她挣扎着要走。他拦住她,找不到话可说,只是重重复复对她说一个字:

“妈妈……妈妈……妈……”

在使劲挣脱搂抱的时候,她又说:

“别啦,别啦,现在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了。我对你什么也不是,对任何人也都不是,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你从此不再有父亲、母亲,我可怜的孩子……再见了。”

他猛然明白了,如果他让她走了,他就会再也看不到她。于是抱起了她,将她放到一张椅子里,强制她坐下,而后跪下来,用双臂做成一道锁链,说:

“你决不能从这儿走,妈妈;我,我爱你,我守着你。我永远守着你,你是属于我的。”

她声音委顿不堪地说:

“不,我可怜的孩子,这不可能了。今天晚上你在哭泣,但明天你就会把我赶出门去。你也不会再原谅我。”

他充满了真诚,充满了爱的冲动,回答说:“什么!我?我?你太不了解我了。”以致她感动得叫了一声。双手连着头发捧住了他的头,猛力把他拉过来,疯狂地满脸亲他。

后来她将脸贴着儿子的脸不动,隔着胡子感到他皮肤上的温暖;接着在他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

“不。我的小让子。明天你就会不原谅我了。你这会儿相信会原谅,也是在骗自己。你今晚上原谅了我,这原谅挽救了我的生命,可是不能让你再见到我。”

他一边搂紧她,一边说:

“妈妈,别这样说。”

“得说,我的小宝贝,我该当离开,我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怎么看待自己,也不知道我将来会怎么说,但该当这么做。我不敢再看你,再拥抱你了,你明白吗?”

这时轮到他,在她的耳边用悄悄的声音说:

“我宝贝的妈妈,你留下吧,因为我要你留下,因为我需要你。你马上给我发誓你会听我的话。”

“不行,我的孩子。”

“啊!妈妈,就得这样,你明白。就得这样。”

“不行,我的孩子,这不可能。这会把我们两个人都打入了地狱。我知道这味道,我,这一个月来挨的屈辱味道。你现在同情,可是等这阵一过,当你用皮埃尔看我的眼光来看我时,当你想起了我对你说过的事时!……唉!……我的小让子,想想吧……想想我是你的母亲!……”

“我不愿意让你离开我,妈妈。我只有你。”

“可是想想,我的儿子,我们再也没法在相对看着的时候两人都不脸红,没法不使我感到羞愧得要死,也没法能让我敢正眼看你。”

“这不会的,妈妈。”

“会的,会的,会的,这是真的!唉!真的,我体会到过你可怜的哥哥内心的斗争,所有的斗争从开始的第一天算起。现在,当我猜到房子里有他的脚步声时,我的心会要从胸膛里跳出来,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我感到我都要昏厥了。我那时还有你,你!现在,我连你也没有了。唉,我的小让子,你相信我能和你们两个人一块儿生活吗?”

“行的,妈妈。只要你不再惦着这些,我将一样爱你。”

“唉!唉!难道这能行吗?”

“是的,这是可以的。”

“在你和你哥哥之间,我怎能不想起这些呢?难道你们将来会不再想起这些吗?”

“我,我向你发誓。”

“可是你会成天惦着它的。”

“不,我向你保证。还有,听着,要是你走了,我说话算数,那我就自杀。”

她为这幼稚的威胁感动得心都乱了,紧紧抱住让,热情激盈地抚慰他。他接着说:

“我爱你有过于你相信的,真的,多得多,多得多。瞧,理智一点。只要努力再留下八天。你能允诺我八天吗?你不能拒绝我这要求吧?”

她将双手放到了让的双臂上,顺着他的胳膊抓住了他说:

“我的孩子……努力平静下来,不要再让我们伤心了。让我先对你说明白。要是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一次这一个月来我从你哥哥嘴里听到过的话,要是有一次从你眼神里看出从他那儿看到过的眼神,只要我有一次从你的一个字或者一句话里,猜出你和他一样对我感到可鄙……一小时以后,你听着,一小时以后……我就将永远离开了。”

“妈妈,我向你保证……”

“听我说……一个月以来,我受尽了一个人能承受的痛苦。从我明白你的哥哥,自从我的另外一个儿子怀疑我以来,而且一分钟又一分钟他猜到了真像以后,我过的每时每刻都是无法向你说清楚的遭罪人的日子。”

她的声调这样伤心,以致她的痛苦感染得让的眼睛也充满了泪水。

他想拥抱她,可是她把他推开了。

“别管我……听着……我还有许许多多、许许多多事情得向你说清才能让你明白……可是你明白不了,……那是……要是我得留下……就得……不,我办不到……”

“说,妈妈,说。”

“唉!也好。至少那样我就没有瞒你……你要我和你一起呆着,是吗?想要这样,想让我们能天天看见,天天说说话,每天在这房子里相互看见,(因为我再也不敢开门,怕会看到你的哥哥站在门后面)。要办到这点,不只要你能原谅我——只要说声原谅,没有什么难——可是要你不为我做过的事责难我……可是想要在人们给你说:你不是罗朗的儿子时不为之脸红不对我埋怨,你得感到自己足够坚强,足够不同于一般的人。……我,我受够了……我太痛苦了,再也受不了,不,我再也受不了了!这不是从昨天开始的,是的,时日已久……可是你对这永远不会理解,你!为了我们仍然有可能共同生活,相互拥抱,我可怜的让,告诉你,虽然我曾经是你生父的情妇,但我也曾是他的妻子,他真实的妻子,对此在我心田深处并不感到可耻,我对这毫不后悔,我在他死了之后仍然深深地爱着他,我永远爱他,而且我只爱他,他是我的全部生命、我的欢乐、我的希望、我的全部安慰,所有,一切的一切。我的一切,长期以来就是如此!听着,我的小儿子,当着在聆听我诉说的上帝的面,我说,假使我没有遇到他,我的生活中就不会有任何的幸福。就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爱情,没有一刻甜蜜,没有过任何使我们会懊恨老之将至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我的一切都是他的赐与!在世界上我原只有他。后来,又有了你们俩,你的哥哥和你。没有你们,就是一场空虚,黑暗、空虚得如茫茫黑夜。那样我会什么也不曾爱过,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曾企望过,我甚至不会哭泣,因为我哭过,我可怜的让。唉,是的,自从我们家搬到这儿以后。我哭过,我曾将我整个儿地献给了他,我的肉体和灵魂,永远地、幸福地,而且十多年以来,在将我和他天造地设制造出来的上帝面前,我是他的妻子,他也是我的丈夫。后来,我理解到他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他一直是善良和体贴的,但是对他说来我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我了。这就结束了!唉!我哭得多厉害!……生活是多么可悲而又多么愚弄人!……除开折磨人之外,什么也没有……后来我们搬到了这里;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他再也没有来过,……他总在信里许诺!……我永远等他!……可是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他现在死了!……他仍然爱着我们,因为他还想着你。我,我将爱他直到我最后一口气,我永不会背弃他,我爱你,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我不能因为他而在你面前感到羞愧!你明白吗?我不能这样!假使你要我留下,你得承认你是他的儿子,我们得有时谈谈他,而且你也得有些爱他,当我们相互看着的时候有时要想到他。要是你不愿意,要是你办不到,那就永别了,我的孩子,我们就无法呆在一起,我马上就走!我听任你的决定。”

让柔声回答说:

“你留下来,妈妈。”

她把他抱在怀里,开始哭起来,而后脸腮贴着脸腮,接着说:

“好的,可是皮埃尔呢?我们会和他变成什么样子呢?”

让喃喃说:

“我们会想出个办法来的。我们不能和他生活在一起。”

一想起大儿子她心痛得一身都绻起来了。

“不!我再也受不了了,不能,不能。”

她扑到了让的胸前,心烦意乱,嚷道:

“让我躲开他,你,我的小儿子,救救我,干点什么,我不知道……想出个法子……救救我。”

“好的,妈妈,我会想的。”

“立刻……该当立刻……别离开我!我怕他……太怕了!”

“好的,我会找到办法的。我答应你。”

“唉!要快,快!你体会不到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心里受的罪。”

接着,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悄悄说:

“留我在这儿,在你家里。”

他经过迟疑思考,于是根据明显的常识,体会到这个办法中存在的危险。

可是他得花好多时间来分析,讨论,用精确的论点来和她的惶恐、害怕作斗争。

“就这一晚上,”她说,“就这一晚上。你明天早上给罗朗先生说是我觉得自己病了。”

“这是行不通的,皮埃尔已经回去了。来吧,鼓起勇气来。明天,我来整个儿安排,我答应你。我九点钟就回家。来吧,戴上你的帽子。我送你回去。”

“我听你的,”她说,一副孩子般的完全信任的神气,又是害怕,又是感激。

她想自己站起来;但是打击太大了;她自己还站不稳。

于是让给她喝了些糖水,嗅了点儿阿莫尼亚,再用醋去擦她的面颊。她听任他弄来弄去,精疲力竭,什么也不去想,像是刚经分娩之苦的虚脱。

终于她挽住了他的胳膊能走了,当他们经过镇公所大楼时,大钟已经报三点了。

在他们住房的前面,他拥抱了她,并对她说:“再见,妈妈,鼓起勇气来。”

她蹑着脚步,上了静悄悄的楼梯,进了房间赶快脱去衣服,重带着旧日幽会后的心情,溜到了正在打呼噜的罗朗老爹身旁。

在这幢房子里,只有皮埃尔没有睡着,并且听到了她回来。

第八章

让回到了自己的住宅后,立刻就倒到了一张沙发榻上。那些使他哥哥痛心疾首、像条道撵的畜牲逃之夭夭的事,对他这种慢性子人却产生了不同方式的作用力,使得他脚手无力。他觉得自己软得动也动不了,身心交瘁,全身像是散了架,连床也上不去。他不像皮埃尔,他的暗中信护人们自尊心的母子爱的纯洁性一点儿也没有受到打击,但是命运的一击把他打垮了,而且威胁到了他最宝贵的利益。

当他的精神终于平静下来后,他的思路也像盆被搅混了的水一样得到了澄清,他开始面对适才妈妈给他揭明了的局势进行思考。要是他是以完全不同的方式了解到他出生的秘密的话,他肯定会觉得可耻并且深深伤心。可是经过和哥哥的那场争吵、那场剧烈的指控,和他母亲的忏悔造成的神经震荡及心灵创伤之后,他愤慨不起来,处于无法抗御的同情心理,他感受到的情感冲击强烈得足以排除所有的偏见和所有的自然道德的神圣敏感。而且他不是个坚持己见的人。他不想和任何人争吵,更不愿和自己争吵;顺着他的本能倾向和内心对安宁生活的爱好,他原会安心于舒适平静的日子;可是这件即将在他周围发生、而且是迫在眉睫的动荡叫他不得安心。他认识到这是回避不了的,他决定要使出超人的精力和活动去摆脱它们。必须立刻、就在明天把困难解决,因为他常遇到这些必须立时解答的急迫需要,而这类困难能调动那些不具备长期意志力的弱者的全部力量。加之他那作为一个律师的头脑,习惯于分辨研究家庭纠葛中的复杂局势和问题的内在顺序,他立刻就发现了哥哥心理状态的一切直接后果。不论他意愿如何,他几乎只能采用专业方式去处理随后的问题,就像他在为经历了一场道义风波之后的顾客、调整未来的关系那样。显然,要他继续和皮埃尔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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