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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地下党-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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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偷偷从司令部电台的器件仓库里掉换了一只真空管,把它藏在自己的军用挎包里,在老三约定的时间请假回家。

她为什么这样做?所谓“大姐大姐头”,生来就要照料家中每一个人,对家人所急不能坐视不顾。大姐还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文具店这个地址只有大姐夫妇以及从香港跟他们联络的人知晓,老三肯定是从吴春河或者香港那里知道这条渠道,他们一定允许他在特殊时候通过这个方式联系,因此大姐应当相助。

从这里开始,大姐让自己一步步深陷险境。回家那天发觉巷子口特务抓人,她没有迅速避开,反而冒险往前凑,因为她本能地有所担忧,老三钱世康密信约定回家,不要是他出事了?没想到果然就是。大姐无法听任自家兄弟被特务逮走,不惜铤而走险,迎着便衣走上前去,陷进风波。如果不是大哥带着大兵意外赶到,真不知结局如何。事后大哥离去,大姐留家,天亮时发现老三忽然消失,跑得无影无踪,母亲大声责骂,向大姐讨人,这是母亲情急乱怪罪吗?不是。

大姐已经让自己更深地陷了进去。

大姐所在的军需处负责司令部众多物资的采购事宜,时值初夏,处里拟往漳州采购红糖、绿豆、麻袋、木炭、土纸等当地所产物品。类似物品早有老供货商打点,主任依例要提前到现场走一趟,视察,检验货物,确定购买数量、价钱和相关细节,而后供应商自会按照要求,将货物包装妥当,集中船运厦门。大姐作为军需处参谋,负责具体联络采办事宜。这一趟公差本安排在下个月,大姐向主任建议提前,主要理由是上峰拟于厦门召开军务协调会,届时事情可能很多,不如早点把采购这件事办完。主任随口答应,大姐又提出这几天就走吧,让主任有些奇怪。

“钱金凤你也太性急了。”他说。

大姐笑:“报告长官,本人实另有任务。”

大姐的大舅家住漳州,身体不太好,母亲让她找个时间去看看,给大舅带点东西。她想公私兼顾,借随主任视察采购之机,把母亲交代的事情办了,因此能早则早。

主任还好说话,他答应排一下时间。

三天后他们出发,坐的是小陈的军用吉普车。大姐往吉普车后边塞了一个大皮箱,声称是母亲让她带给大舅的物品。主任看出那皮箱分量不轻,开玩笑问里边是不是装着一箱金条?大姐也开玩笑,问主任要不要验一下货?她保证皮箱里没有金条,但是有几块砖。大舅家的猪圈墙让母猪拱坏了,母亲找了几块砖,让捎过去帮助修猪圈。

“任务重大啊。”主任宣布,“到漳州再开箱验砖,看看是不是金的。”主任也就是开开玩笑。到漳州后他有很多事,各路供货商都要见他请他,依例还有红包,应酬之余,只怕验红包的时间都不太够。

这天他们走陆路,大清早从厦门出发,到港口乘渡轮出岛,连人带车一起过海,再开车赶往漳州。渡轮靠岸时发生了一起意外:有宪兵在渡轮码头设岗盘查,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突然撞倒宪兵,转身逃跑,从岸上跳入水中。宪兵追赶到岸边,拿冲锋枪扫射。男子被击毙,身子浮出水面,鲜血化开,水面上一片血红。枪声刚停,一辆福特小汽车驶到码头边,停车待渡。一个军服笔挺的上校军官派头十足,从小汽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上校问。

宪兵向军官敬礼,报告说盘查中发现一嫌疑男子,准备扣留审查。男子突然反抗,跳水逃命,可能是共党分子。他们已经安排捞尸检查。

“岛内共党地下人员近日活动频繁,多次发现他们通过渡轮偷运军用物资,上峰命令加强警戒。”宪兵说。

“真是遍地共党。”上校军官骂。

大姐一行刚好下船走上码头。上校军官抬头,看一眼上岸的几个军人,眼光落在大姐身上,忽然失声喊:“阿凤?”

大姐抬眼看。军官再叫:“是我!”

大姐笑:“少爷回厦门了!”

大姐的上司军需处主任满眼疑惑,大姐忙作介绍,告诉主任这位上校军官叫颜俊杰,是故人,小时她管他叫少爷。

“少爷长官现在归哪个部分?”她笑问。

颜俊杰刚从江阴要塞奉调台湾,先到厦门省亲会友,另外还有点事情要办。大姐告诉他:“阿勇也调到泉州了。”

颜俊杰已经去泉州见过大哥钱勇。他从大哥那里打听到大姐的情况,打算回厦就去上门,没想到这么巧,在码头上见到了。

大姐说:“我跟主任长官到漳州出差。咱们回头见。”

匆匆一遇,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没法多说话,两人告别。大姐眼尖,注意到颜俊杰笔挺军服的右肩上有一块灰迹,她不假思索,当即抬手一拍,把那块灰迹拍掉。

“收拾清楚点。”她说。

大姐上了吉普车。颜俊杰站在渡口一动不动,看着吉普车离去。

主任判断道:“钱参谋跟这个故人不寻常。”

“主任好眼力。我当过人家小媳妇呢。”

“是吗!”

大姐笑:“不算数的。小时候过家家。”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大姐没再多说。

从渡口往漳州的路程不算太长,路况不好,弯曲狭窄,坑坑洼洼,上坡下坡很多。还好汽车不多,路上的主要车辆是牛车和独轮车,也有人骑着载货自行车穿梭来去。开汽车走陆路比坐客轮走水路省时间,十一点出头他们就到了漳州。在旅店安顿下来后,大姐提出她得先出去安排事务,主任答应了。

大姐匆匆出门,却不是去找供货商,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里有一家花生油铺。大姐进油铺时,柜台后边只有一个伙计,拿着块抹布在抹桌子。

大姐问:“王掌柜在吗?”

伙计说:“掌柜的出去了。”

“到后边告诉他,龙岩有人找。”

“他不在啊。”

大姐指了指柜台后边的一扇门:“在后头。”

伙计抓着手中的抹布转身从那扇门走进后室。

油铺里弥漫着花生油香,柜台上油迹斑斑。有一架打油机放置在柜台边,机器上有一把钢制刻度尺,尺上安着一个活动卡子,连着打油泵。顾客要买几两油,伙计就把活动卡子移到刻度尺上相应位置,再把卡子一压到底,让油泵把花生油从油桶里压出来,通过打油机上的油嘴注到顾客的油瓶里。此刻油嘴空闲,没有谁在柜台打油。中午吃饭时分油铺生意冷清,除了大姐,没有其他顾客。

只一眨眼工夫,伙计从那扇门出来了:“这边请。”

大姐跟着他走进油铺后院。小院子中有个小天井,四周有几间房子,分别为库房、卧室和账房,正中是一个小厅,摆有一张方桌,四张把椅。

王掌柜请大姐坐在桌旁,这是个中年男子。

“请问从哪里来?”

大姐说:“从龙岩来。”

“到哪里去?”

“到乌山去。”

“去乌山干什么?”

“买水晶。”

掌柜的不说话了,给大姐倒了杯茶。

“你是谁?”他忽然问,“我不知道你。”

大姐说:“你知道的那个人来不了。我代替他。”

掌柜的当即警觉:“出事了?”

“现在还好。”

掌柜的看看大姐背的挎包:“东西带来了?”

大姐点点头。

“不会吧。”掌柜面露惊讶,“是这个?”

大姐不动声色:“不是。”

她告诉王掌柜东西眼下不在她身上,她先来看看,接着再送过来。王掌柜提出如果不方便,他可以派人去取。大姐没同意,说还是她自己送吧。

“东西很要紧。”掌柜说,“多加小心。”

大姐离开油铺。出门时她注意了一下周边,油铺所在小街窄小弯曲,地板是石条铺砌,两边房屋都显老旧,油铺斜对面有一个爆米花匠坐在街边石条上摇爆机,几个小孩围着看热闹。另一侧有一个补锅匠在补铁锅,身边也围着一堆小孩。街面上的情况基本正常,没有显出异样。

大姐回到旅馆,主任和小陈已经吃过饭了。

“事办好了?”主任问。

大姐回答:“看来没问题。”

“赶紧吃。”主任吩咐,“下午行动。”

当天下午,主任和大姐坐着吉普在漳州城区跑,前往各相关货栈看货洽商,整整跑了一个下午。当晚一个供货商请主任吃饭,宴设当地一家著名牛肉馆。饭后安排听戏,去的是风月场所。大姐向主任告假,称要到大舅家看看。主任摆一摆手:“去吧。”

大姐在街上买了一包酱鸭肉带去大舅家,那只分量不轻、形迹可疑、据称藏有砖头准备帮助大舅修猪圈的大皮箱却丢在旅馆里。

大舅不在家。舅妈说大舅去了溪尾,溪尾村在城外距家十里路的地方。大舅家有一个大院子,房间不少,却很破败。大舅家祖上曾是大户,拥有良田百亩和大片鱼塘。到了大舅的上一辈开始破败,祖业基本扫光,家道中落。到了大舅这一辈则以小生意为生,经营一间杂货铺,还推个车在周边乡间行商卖货。大舅有个弟弟,在上海当轮船公司雇员,多年不归。大舅生有两个女儿,大的一个嫁到溪尾乡下,女婿是当地大户人家,二女儿招了上门女婿,在家帮父母打点杂货铺生意。大姐上门这天,大舅到溪尾一带卖货,晚间住女婿那里,临走前曾告诉舅妈可能会多住几天。

大姐点头:“那就算了。”

嘴说算了,实际不是。当晚回旅店休息,第二天她早早动身出门,让司机小陈开车送她到溪尾村,两人没有惊动主任。主任昨晚应酬,吃饭玩耍,彻夜劳累,直到凌晨才回到旅店。按照通常情况,他要睡到中午吃饭,有事下午才办,因此今天上午没有安排事务,可供大姐利用。大姐在漳州读师范时住在大舅家,对这一带很熟悉。大舅的大女儿嫁人后,大姐去过表姐婆家,知道在哪个角落。他们顺牛车路,走河堤,七拐八弯到了溪尾村。这个村在漳州西南方向,靠近圆山之处。当地人管圆山叫“黄山”,有民谚称“黄山十八面”,说的是这座山从不同角度看形状不一。从市区看它凸起于平地,呈等腰三角形状坐落于西方,周边小山小岭衬托,鹤立鸡群,雄浑阔大。到了溪尾村这里,圆山近在村南,形状变成尖峭,不像市区远观那么壮阔,却显出险峻,有一条溪流从村子与山岭间流过。

小陈把吉普车停在村后山边一座小庙旁。牛车道只开到这里,往下是村中小巷,开不了车。乡野地方,车不能丢着不管,大姐让小陈守在车上,自己独自进村。“去一小会儿,不会久。”她告诉小陈。

“钱参谋不必急。”小陈说。

大姐四处张望,而后进村。

她在表姐家见到大舅。大舅很吃惊:“阿凤跑这里做什么?”

大姐开门见山:“找大舅有事。”

大姐的事情让大舅感觉更突然:她打听母亲的丈夫,我们父亲的名字。除了钱以未之外,父亲是否还用过其他名字?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大舅不解。

大姐解释,吴春河眼下在台湾谋生,她交代他在台湾找一找父亲的下落。吴春河四处打听,查无结果。旧历四月二十那天家中做节,有个陌生人上门,突然提起父亲,隐隐约约,似乎知道些情况。陌生人提到隐姓埋名、改名换姓,让她心有所动。她这人性子急,拖不得事,所以借出差之机跑来问大舅。

“为什么不向那个人问明白?”大舅问。

没法问。陌生人来者不善。

“你父亲的事你妈最清楚。”

“大舅知道,不能跟她提。”

大舅对父亲了解也不多。父亲跟大舅一家人本无关系,只因从台湾流落大陆,租住外公家房子,才进了大舅家门。如果不是大舅家境败落,不得不出租房子,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事。当时没人想到母亲会跟这个房客好上,不顾家人反对,跟着一起跑了。

“那些事我知道,都过去了。”大姐说。

大舅记得当年父亲有时像个阔少爷,有时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父亲有一张照片,是在台湾一所教会学院读大学时照的,照片上他穿制服,戴一顶帽子,打扮得像日本人。其实他是个反日分子,日本人要抓他,他在台湾待不下去了,才跑到大陆这边。当年在漳州的台湾仔很多,多是因为反对日本统治给赶出来的。台湾仔在大陆这边反日,跟本地人一起搞,搞来搞去又跟共产党活动搞在一起。可能因为担心连累家人,很多跑过来的台湾仔都用了化名。父亲在漳州叫钱以未,当时常写成“乙未”,台湾仔常叫他“亚清”,可能他在台湾叫那个。当年还有一个台湾仔叫“阿文”,真名是什么不知道,跟父亲关系最好,那个人也会刻字,常跟父亲一起在家里磨石头。后来跟父亲一起中枪,给打死了。

“中枪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吗?”大姐问。

非常轰动,据说是日本浪人跟地方当局勾结干的。五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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