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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雒阳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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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猛然站起,瞳孔陡然放大!
  是血腥味!
  几乎是同时,房间里的烛火在一瞬间被什么削灭。
  脖子上,冰冷的刀刃反射着骇人的寒光,归荑闻见了愈加浓郁的血腥味,听到外面侍女感觉到不对劲而敲门询问:“二小姐,不是说不习惯熄灯睡吗?如果是风吹熄了灯火的话,奴婢这就来续灯。”
  “答话。”耳边传来压低的阎罗一般的声音,归荑一瞬间呼吸都要静止了,双腿颤栗着几乎站不稳。
  “二小姐,二小姐?”婢女略微思索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正预备推门而入却听到里面传来轻声地回答:
  “不用了,忽然觉得灭了灯比较容易入睡,不用管我。”
  松了一口气地放下双手,奴婢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么请二小姐安寝。奴婢就在隔壁厢房外候着,有什么事情叫奴婢即可。”
  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脖子上的刀刃却还是没有撤下。
  要死了吗?归荑手心里沁出了冷汗。
  “听着,小丫头。自作聪明的话,我就是死了也不缺陪葬的。”身后的人声音依旧很低沉,可以听出是个很年轻的少年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脖子上的刀子终于撤下。
  归荑反过去,顿时倒吸一口气。
  眼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深蓝色的长衫早已被雪染成片片暗色,脸上还有细微的擦伤,嘴角也有隐约的鲜血,而他没有握刀的另一只手,此刻正紧紧按着腹部,有血还在不断从指缝间溢出。
  少年一双英气逼人的剑眉下,是凛冽如冰的眼眸,那双骇人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架势就像她下一刻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的刀子便会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喉咙。
  “是你?”归荑仔细辨认着他的脸,顿时恍然道。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然后想起了不久前在山海楼,邓绥教训阴氏表亲的时候,这个女孩似乎也在场。
  当时会注意到那个女孩,除了她有些异于常人的表现,还因为她身边坐着的那个妇人,腰间挂着窦家的令牌。
  这个女孩,是窦家的人。
  他的眉头微微一蹙,眼神瞬间如鹰一般锐利地透着警惕的光芒。
  

  ☆、第十章。缘起相救

  然而脑中并没有更多的想法,终于支撑不住地眼前一黑,少年半跪在了地上,僵持了一瞬,倒地不起。
  原来之前的威胁与凶狠,都只是纸老虎一般的装腔作势。他这样的状况,像是失血过多,若是平常人,大约早就死了。
  想起他阎罗一般地威胁,归荑动作顿了一顿,最后还是把他半拉半扯地放置在了床上,仿佛触到了伤口,他又微微睁眼了一瞬,咬着牙气若游丝地说:“若是……叫喊的话,就杀……”
  “若再威胁我的话,我就叫了。”归荑算是彻底看穿了少年完全是在死撑,有些好气地回应道,她说:“若不是看你之前的正气凛然,我才懒得理睬你的死活。”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拿出随身的手绢,帮少年捂住了腹部那还在渗血的巨大伤口。
  少年再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看起来是彻底晕厥了。
  是该把他交出去,还是不交呢。如若此时叫人来,眼前这个少年一定会被当成刺客杀掉的。
  可是,就算这样放任不管,这样流血下去,也撑不过今晚了吧。
  反正看起来也不像是好人,若是让他活下来,以后还指不定要做多少坏事呢!
  下定了决心的归荑走向门口,用力地拉开门,寒风迎面而来,她抬脚打算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娘……娘……”
  房间里羸弱的叫喊如同野兽临死的悲鸣一般。
  归荑的脚步忽然停住。
  “娘……不要死……”
  归荑缓缓回过头,刚刚还像是阎罗一般说出残忍话语的少年,映着月光,可以看到眼角的一抹冰凉湿意。
  次日。
  咚咚咚——
  少年在不断地敲门声中微微皱了皱眉头。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就要醒来。
  “二小姐,你向奴婢弄了这些东西来,总要给个理由吧,二小姐昨天摔一跤是不是受伤了?受伤了要去看大夫啊,怎么能一个人在房间里点炉子煮药呢?”门外的奴婢着急地呼喊道:“二小姐,二小姐?”
  “我没受伤,千万不要进来啊!我就是最近看了些许医术,想研究研究。无妨无妨不用管我便是。”归荑急急忙忙地再次解释道。
  这位小姐名堂也是挺多,最近几天伺候下来只觉得下辈子再也不要为奴为婢了。眼前这理由虽然荒唐,但多说两遍,奴婢们也就接受了这个解释。不再试图进屋子察看。
  门外传来脚步渐远的声音,而后是一片安静。
  少年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觉得口中满是苦味,又闻见了屋子里全是药材的味道,侧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帘子外拿着扇子似乎是在给炉子扇风。
  昨晚的一幕幕瞬间闪过他的脑海。
  被刺穿腹部后,被武功高强的杀手们围追着,跌跌撞撞几次险些丧命,也受了一身的伤。最后仅剩一口气,抱着赌一把的心思大胆地逃进了正逢喜事的窦府。找了个偏僻的屋子躲藏。
  然后,就遇见了这个女孩。
  他想要张口,却又觉得喉咙像是火烧一般,只能喊出破碎的音节。
  女孩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看着他,走到了他的床边,在少年警惕的目光下伸出手,不顾他的躲避触上了额头,说道:“醒了,果然是烧退了。”
  “醒了正好,正愁你万一不识字该怎么办。”归荑晃了晃原本留给他的纸条,把纸条内容通俗地复述一遍后又放到了他的床头:“我要门外那些姐姐们不要进这个房间,所以你只要不出房门就不会被发现的。”
  少年沉默着看着她,眼神如昨夜一般冷冽清明。
  “为何救我。”他的声音由于一晚的重病,还有些沙哑。
  “反正今天一早就打算赶你离开,算不得救。”窦归荑实话实说,抿了抿嘴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你也不用太在意昨晚和今天的事情,喝了这一碗药,就离开吧。”
  少年低头,半晌没有说话。
  归荑走到药罐前面打开盖子,白烟腾腾,她说:“昨天夜里给你喝的,是防止你伤口感染发炎的药,现在煎的是补血的药。你失血太多了,如果不多喝一些……”
  她自顾地说着,少年的思绪不再空白,开始迅速地思考现况与形式,她的话并没有听近几个字。
  昨夜遭受追兵捕杀,被逼无奈棋行险招藏进了窦家五侯爷的府邸。幸好天意难测,竟然让他遇到这么个思想与人而异的姑娘。既然如此便是是天意为之,是他此生命不该绝。
  但是昨天他败露了行迹,邓家的人一定会誓死追杀他到底,此刻,城东一出城门定有埋伏,然而城西这边一定也有暗伏的探子,只等他出现。
  一出窦府的门,恐怕就会命归西天。
  然而留在戒备森严的窦府,被抓也是时间的问题。
  这么一来,竟是进退两难。
  如今越拖延越是危险,邓家势力庞大,等到他们有时间布下天罗地网,他便是插翅难逃。倒不如现今赌一把,从窦府后门悄悄潜出,先在城东蛰伏两日,再随来往商队寻个契机看看能不能逃出生天。
  耳边似乎还响着女孩的声音,等到意识到了,她正气嘟嘟地扬起扇子往他脑门上打算拍一下,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她袭来的手腕,她一阵痛呼,他立刻松开。
  她揉着手腕说:“真是的,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听人说话。我问你家住哪里你也不应,问你家中还有何人也不应,问你为何伤重也不应……劲头倒是挺大……”
  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一副要说理的模样,他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将军府的侍卫,在她嚷嚷出一个“你”的同时立刻翻身跃起如疾风一般捂住了她的嘴。
  “别嚷,小心让刀子叼了舌头去。”他煞有介事地威胁道。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用力地点头。他松开手,她立刻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气息来。
  “你这人真不是好人,药也别喝了,你赶紧走吧。我不喜欢你。”窦归荑撇了撇嘴,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嘟囔道。
  “我也没打算提你的亲,要你喜欢我做什么?”少年下床穿好鞋,桀骜而冰冷的话语里难得多了几分打趣的口气,然而其中的几分轻薄意味又让归荑恼怒了几分。
  见她又要发作,他两步走到药罐子面前,提起药倒了一杯在茶杯里就欲喝下去。归荑没好气地反讽道:“你这人也好生奇怪,处处得罪人也不怕别人药死你。”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我觉得你不是以怨报怨那种心胸狭隘的小人,不是吗?”
  一句话把路都封死了,还要她怎么接?归荑胸口一闷,朝着窗户走去一边说:“你想多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喜欢的人我自是千百倍地对之好,不喜欢的人又何必顾虑太多,我阿爹说,人的一生实在太短了,能做的也实在太少,只能够尽量圆满了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心愿……我非观音,何必揽了他的活儿干。”
  他挑眉,倒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眼前这个姑娘烂漫而灵气,总让他觉得她和这雒阳城中其他孩子不同。她一双眼睛清澈如湖水,恍若不染纤尘雨后初晴的天空。
  推开窗,她眼中顿时亮了,指着窗外,兴高采烈地说道:“哇,你看!”
  似乎瞬间忘了刚刚他们之间的言语不和。
  他向外看去,鹅毛大雪飘然而下。
  雪在雒阳城并不算稀奇事,每到十月底天气转寒,延续到来年二月末,随时都可能下雪。然而她看到雪,却仿佛看到了天下最珍稀的宝贝。
  

  ☆、第十一章。风以南筝

  推开窗,她眼中顿时亮了,指着窗外,兴高采烈地说道:“哇,你看!”
  似乎瞬间忘了刚刚他们之间的言语不和。
  他向外看去,鹅毛大雪飘然而下。
  雪在雒阳城并不算稀奇事,每到十月底天气转寒,延续到来年二月末,随时都可能下雪。然而她看到雪,却仿佛看到了天下最珍稀的宝贝。
  “扶风平陵几乎不下雪的。冬天顶多就是有些霜寒。这样大的雪,我只在雒阳城里看过。”她拉开栓子,脚下风奔出门去,伸出手想要握住雪,但雪触手即融。
  “你不是雒阳人?”君骘打量她一身上下,也几步走进雪里。
  “不是,我是来参加我姐姐成亲之典的,我想,我应该很快就要回扶风平陵了。”她垂下眼眸,竟然像是有些不舍,说道:“这样漂亮的雪,再也见不到了。”
  少年不动神色地眼光流转。
  还有那个上元佳节遇见的少年,再也见不到了。
  雒阳城的一切,都只会成为她美好的回忆,等到她回去了,她一定要和乡里的朋友们讲,我们的帝都雒阳,何等繁华似锦,何等金玉遍是。听说雒阳还是万花之国,待到春暖花开,又不知是什么景象,只可惜她大约看不到万花盛开的雒阳。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窦归荑眼中忽然一片温柔,她默默然说道:“我的爹娘原本说,他们本来还打算要一个孩子,男儿单名濯,女儿便唤其雱。只可惜我娘身子不好,我也没有弟弟妹妹,所幸的是,我又多了个姐姐。并且终于看到了真正的雨雪其雱。”
  君骘看到她,忽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意甜甜,回答说:“归荑。”
  “原来如此。”君骘暗忖了这个名字,看到归荑的模样,还想要说什么,耳朵却敏锐地听到了什么声音。
  有人来了。
  一瞬间他脑中复杂而迅速地权衡了一些问题,尔后轻拍了下归荑的肩膀,说:“既然有人来,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以后还能不能见面,就要看天意了。”
  归荑还没来得及回一句什么,少年身影一闪就翻出了这间内院。这里在将军府内算是偏僻的地方,离外头也很近,大约翻几座墙就可以出去。但是那少年受伤不轻……
  归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寻秋一路小跑过来,喊道:“小姐……二小姐……”
  她还是不大习惯被称为小姐,但寻秋的表情不一般,似乎有什么大事。
  寻秋走来一看,雪地里两道脚印,却只有一个人,眼中一阵疑惑,刚想问什么,归荑就反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寻秋脑子立马转过来了,立刻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行了一礼,表示问安,然后才微喘着气说:“二小姐,南筝小姐和五侯爷在后院那儿吵起来了……大将军今日一早就去拜见太后娘娘,奴婢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觉得还是先来支会您一声的好……”
  “南筝姐姐?她不是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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