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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法医-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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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是义愤填膺,其中一个人声音甚至有些哽咽,眼圈也红红的,后来一打听果然他和受害人的父亲是生死之交,几次凶险的缉捕现场如果不是受害人父亲出手相救他早就不在人世了。我完全理解他的情绪,虽然一开始我对受害人的父亲是公安处处长也很敏感,但是现场勘验之后我发现这么分析案情并不符合逻辑。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这起案件不像一般的报复案件。一般的报复案件是“打了就跑”,比如说把受害人头一蒙,一顿棍棒后撒腿就跑,因为犯罪嫌疑人不愿暴露他的身份;再不然有些心理变态的犯罪嫌疑人也会以折磨受害人为乐,但无论哪种情况犯罪嫌疑人起报复的念头往往都不是一天两天,应该会精心准备作案工具和选择作案场所,此案根本不符合。第一是凶器不符合,打击头部的是一根随手拣来的有点弯曲的树枝,要是有准备过程的话打击头部可以有很多选择,比如说自来水管或者棍;锯条也不符合,这时候犯罪嫌疑人拿出一把磨了很久的刀子才比较符合逻辑。第二是现场位置不符合,如果是以折磨被害人为乐趣,前提条件是作案的地方隐蔽,但这次案件就发生在厂区围墙旁边不远,这不符合逻辑,因此我认为这就是一起普通强奸案。厂公安处的人显然是耐着性子听完了我的发言,我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其中一位急性子就把桌子一拍,冲我喊道:“杀人灭口切开喉咙就够了,你怎么解释受害人被剜出眼睛?”我也一时语塞。的确我没办法解释为什么受害人被剜出眼睛,但是年轻气盛的我也决不愿意服输,一反应过来,一句:“那你怎么解释凶手拿着树枝和锯条去报复人?”就顶了回去。讨论会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显然大家都被我们提出的这两个问题问倒了。会场的空气沉闷得好像要凝固起来,良久,市公安局副局长,一个老刑侦开了口:“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厂公安处副处长牵头,主要排查在厂区内犯过事的人,特别是刑满释放的,这一块你们应该很熟悉,注意联系服刑人员所在监狱,看有没有最近越狱的;另外一路人马市刑侦大队队长牵头,主要排查低收入人群,比如说民工。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很了解,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是没必要冒坐牢危险的。另外注意最近在市区内流窜作案的犯罪分子,特别是心狠手辣有案底的,他们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小。”对这样的安排大家都无话可说,的确是一个老刑侦说出来的,很是周密。事不宜迟,大家马上分头行动,三五声吆喝,厂公安处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会议室,市局的人则继续留在会场具体分派任务。我知道那几天厂公安处的警察们有一些扰民的行为,似乎看不顺眼的人都是强奸犯。我可以理解他们,因为我完全可以理解战友的女儿被伤害到这种程度而自己却是一名以保卫人民人身财产安全为职业的人,这种强烈的心理冲击下我也会很激动。不一会市局抽调的人马也安排好了,一部分人配合交警在各交通要道设关布卡,严密排查,剩下的人都下到片区,四处询问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形迹可疑。 
    有意思的是老天把罪犯的线索交给了厂公安处:一个正在厂里搞基建的民工当天上午不知去向,他的失踪立刻成了一条线索,警察向工友一打听就知道他是一个左撇子,刑警们马上就兴奋了起来,仔细调查后发现他新婚刚刚半年就离开了家,最近经常出没黄色录像厅;而他的工具箱里面正好少了一根锯条,剩下的锯条型号和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下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市局派出刑警赶到嫌疑人的老家,为了保证生擒罪犯,他们和当地公安半夜摸到了嫌疑人的家,一脚踹开门后还没来得及让嫌疑人有任何反应;几个彪形大汉就一拥而上,把嫌疑人死死地按在了床上没有人对罪犯就是他有任何怀疑。左撇子的特征以及对犯罪情节的交代和我们现场重建的结果一模一样,而且他一到现场就把几百个人都找不到的眼球找了出来,但是大家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剜受害人的眼睛,一个好奇的小警察终于忍不住问了他这个问题,罪犯木然地抬起头来,说:“我晓得人死之前看到的东西会留在眼睛里头。”“你怎么知道人死之前看到的东西会留在眼睛里?”小警察又惊又怒,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啊!“村里的老人都这么说的。”罪犯还是那么平淡 
    破获这起案件没给我带来太多的欢乐,随之而来上级的奖励也不能使我有点兴奋。其他几位同事还在讨论着什么眼球移植之类的事情,但做过医生的我再清楚不过了,这个女孩会永远失去光明,就算时光可以抚平她心灵的创伤,但黑暗毫无疑问将伴随她一生。一个月后在当地召开公捕大会的时候群众几乎都是这家工厂的,大家对犯罪嫌疑人民愤极大,虽然谁都知道等待罪犯的只有死刑,但是还是有很多妇女们朝他吐口水,并且往前冲,几个人甚至穿过了警察的防卫,对嫌疑人又咬又打,大会不得不草草结束,武警们组成人墙把脸色苍白的犯罪嫌疑人带离会场,但这也阻止不了已经开动的警车被人群中飞来的砖头打了一个窟窿。女孩反倒是所有人中最乐观的,她在黑暗中充实着自己,案件发生后没几天她就要求男朋友给自己放音乐,用笔和朋友“聊天”,因为她暂时还是无法发音。半个月后她的气管插管被拔除,病房里时常传出她欢乐的笑声,笑声和音乐混合在一起,它似乎能让仅仅只是路过的我心情也变得欢快起来,就连天色,似乎也变得更加晴朗了。回忆起这一切,我甚至能感受到当时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病房窗户所带来的芬芳。过了几年之后,我又因为公务的原因回过这个地方,听说她的男友和她分手了,我沉默了一会,觉得这个男人还是可以理解,因为这是一个太封闭的小区,这件事会成为几代人的谈资,我很想问一下她现在还好吗?但最终嘴唇努了两下,没问出口 
    网友评论选登 
    人生:谢谢你给我们分享你的经历,我心里也不好受。确实有些人(不配称为人)不知如何评价,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婕:看到那女孩的故事我亦流泪了,命运掌握在强者手里,为她自己的永不放弃而感动。这样的人;应当获得幸福。祝福她! 
    听风:人没法选择下一秒会有什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可以选择如何去面对。就像这位坚强的女子,在此我用一分钟的沉默和发自内心的尊敬向文中的这位女子表示我的祝福。 
    我是法医:我也沉默了一分钟。我觉得你的话像是一种诠释,又像是一种感悟。这几句话让我感触很深。 
    路过:故事发生的城市拼音里有个标志性字母Z对吗?如果是,那么我告诉你,那女孩结婚了,还生了小孩。据我从医的妻子说,进医院手术室做剖腹产的时候,那女孩的老公一直跟着,紧握着她的手,深情地望着,细声安慰。为这事情我还被老婆批,她说:“你看别人老公多体贴,如果我眼睛瞎了你还会对我好吗?”我说:“你眼睛不会瞎啊!”结果我获得了不敢面对现实的罪名。 
    我是法医:谢谢这位朋友的消息!你让我哽咽了! 
                  母爱
  当我看到肇事车辆的时候,它已经静静地停在交警队的院子里。一辆很普通的桑塔纳,如果不是绕到它的前面,看见前保险杠撞坏了一点,前挡风玻璃在最上面的地方破了,车顶的铁皮也有点凹陷,还真看不出来这辆车仅仅在两天之前撞了人。其实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检验车辆自然有专业人员,我并不知道该如何检验车辆。其实陈主任也不太满意我的这种“不务正业”,我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们的案件够多了,这种事情我们就没必要亲自去——看看车检报告不就差不多了吗?但是,在交通事故中我还是喜欢自己去看看肇事的车辆,如果能看得到的话。读到后面大家就会明白,那是因为这样可以让我知道我该重点检查死者或者伤者的哪个部位。这是一起司空见惯的交通事故。这辆桑塔纳把一个挑着担子的农民撞了。据肇事司机说这个农民挑着担子突然冲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刹车。周围的目击证人都没看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只听见一声闷响,车祸就已经发生了,被撞的人躺在地上,血流遍地,而货担里面的蔬菜撒了一地。 
    坦率地说这种案件中我对肇事司机和受害人的证词(如果有的话)都不太相信。因为双方都会尽量想办法减轻自己的责任。这起案件被撞的人没有死,但他也说不了话了,我知道他被撞之后很快被送进了就近一家医院的骨科。拨了几个电话,很快我就知道管床的医生正好是我的一个朋友,平时我管他叫“铁匠”,他要去做手术了我会开玩笑:“又去打铁了?”我之所以叫他铁匠,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的确十分健壮,用北方话来说就是“浑身疙瘩肉”那种,很像我心目中的铁匠;第二是因为我在外科当医生的经历让我知道,骨科医生拿着些什么髓内针、螺丝、钢板、钢丝之类的材料做手术的时候给我的感觉他们好像不是在做一个精密的手术,而是在打铁一样,甚至有可能因为说一块钢板和患者的骨骼并不完全符合等等原因,他们真的要在手术台上把那块钢板拿来敲敲打打。 
    在他的带领下我很快走到重症监护室。这时候的伤者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显得特别的苍白。这原本应该是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我知道他才十九岁,高大的身材显得病床似乎应该再长一点。可是这个时候满身的医疗器械让他看上去有点怪异:头部裹着的绷带占据了大半个脑袋,厚厚的白纱布里面一边冒出一根橡胶管,看来这是个广泛的脑损伤,大脑左右半球都有损伤,而且医生还认为有可能慢慢积起来的血液会再次挤压脑组织,所以干脆把淤血引出来。气管做了切开,呼吸机正在有规律地运动着;手上、脚上都在输液;他的下肢则装了一个古怪的外固定架,五根钢针垂直从皮肤里面冒出来,然后又被一个充满关节的不锈钢家伙一起联接起来。这一切告诉我伤者可能是开放性粉碎性骨折,这种情况下内固定的钢板很难固定,而且容易引起感染,所以只好加上这么个古怪的东西(当然它的好处也有的:可以随时调节)。受伤的部位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汽车的前保险杠撞在了他的左腿上,然后由于惯性的作用他倒向了汽车的挡风玻璃(这个可能和平常想象不一样,但是回忆一下初中的物理学你就会明白了),头部撞在了车顶和挡风玻璃之间,再然后他极有可能飞了出去,落在地上,虽然这次落地到底给他带来些什么损伤我还看不出来。不过到这里损伤就停止了,因为我没有看见像某些案件中的伤者那样,还有因为车刹不住而在伤者身上留下的碾压痕迹。但是目前我还看不出一些更具体的情况,比如说受伤者被撞的时候身体的姿态。如果说肇事司机说的是真的,那么伤者应该是侧面被撞击。但是目前伤者全身都是纱布,浑身又布满了医疗器械,我还真的没办法检查清楚。看来我只有求助于我的医生朋友了。车祸当晚铁匠亲自动的手术,加上又是管床医生,应该是对病人了如指掌的,先听了听铁匠对患者病情的意见。他很不乐观:患者的颅骨碎裂得很严重,手术中切开头皮颅骨几乎掉了下来;上矢状窦(紧贴颅骨的一根从前到后拇指粗细的“血管”)严重撕裂,我知道这里的血窦直径很大,但是特殊的组织结构(缺乏有弹性的平滑肌)会让哪怕是修补的针眼都严重渗血,因此不到四十八小时两根头部的引流管已经引流出二百毫升淤血,按道理他想再做个CT,看看引流是否充分(留在颅内更加危险),但是家属没钱了;脑组织广泛挫伤,手术中他就不得不切除了部分坏死的脑组织,而且一边给颅骨开了一个大窗户,给脑组织减压;现在脑水肿严重,患者已经出现脑疝症状(脑组织严重受压,挤到了别的地方,这往往是死亡的前兆)。他甚至认为伤者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只不过是因为年轻而旺盛的生命力,如果换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现在早已经在太平间了。相形之下,患者腿部的粉碎性骨折只不过是疥癣之患,但是那却是我关注的焦点之一。我拿来了术前的X光片,想仔细研究一下。很遗憾不是所有的案件都会像教科书一样,教科书里这种情况会解释成所谓的“楔形骨折”,也就是骨折碎片加起来好像一个三角形,尖端指着汽车行进的方向,而底面就是撞击面。我曾经在无数的交通事故中看见过这种骨折,它甚至能告诉我们逃逸车辆原来的行进方向;但是这一次它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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