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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昙一夜-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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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昙一夜》作者:弃弈

文案:
     古有怀罪孽之体者

性清冷 极嗜寒

三千罪因恶果缠身

抹七情六欲

绝子嗣后代

一生鳏寡孤独

以赎前世之孽

复伴生雌体禁忌

通七窍 近人心

七千红尘浮世沉沦

渡悲欢离合

穷嗔痴欲念

一生颠沛流离

终不得归所

【天命之咒

皆为幻灭

以死作祭

可取一生】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綦,白锦 ┃ 配角:大祭司,玄絮 ┃ 其它:罪孽,禁忌,献祭



  ☆、一 子夜·花种

  <一>
  “帝,诞了!吾后诞了。”
  “如何。”
  “一子一女。”
  “甚妙。”那人的眉宇之间依旧是无限的淡漠,也不见有丝毫的喜怒,只是又道:“把孤的皇子抱出来。”
  “……帝。”通报之人踌躇一二,道:“后……殁了。”
  那人饮茶的动作顿了顿,转而敛眸吹散眼前的袅袅白烟,抬眸之时,方才的些许失态便已然收整如初,只道:“后诞子有功,可置灵位于宗庙,葬棺椁于皇陵,收殓之时,孤会亲自为她题写悼词。”
  “帝……不去见见?”
  “多嘴。”那人并不看他,只侧过脸将茶盏置于桌边,轻声吐出二字。
  通报之人当即暗了面色,屈身跪下,连磕三个响头之后,道:“小人该死,这便进去通报。”
  那人微微仰头,也不知把视线落在了何处,转而似乎是冲着空气兀自开口:“传大祭司。”
  黑暗之中传来轻轻细细的一句:“是。”
  那人这才似乎是疲倦了一般,仰身靠在椅背上,抬手掩住眸子。
  <二>
  “如何?”
  大祭司倾身仔细看了婴孩的面貌,只是眸光在落到那颗泪痣之时都似乎是难以自持地颤了颤,良久之后才堪堪稳住了心神,垂头言道:“面相有异,还需启天命一探。”
  “极凶之体?”那人的眉头罕见地一皱。
  “恐怕……”大祭司轻叹一声,明明是苍老的声线,可面容却不过而立,道:“需圣水一尊,朱砂两点。还要把同出的女子抱出来一见。”
  玄帝点头,便有侍从应声退下,轻轻拂手,又凭空现了两物。
  大祭司微拢双掌,转而屈指一弹,两点血色朱砂便落入圣水之中。
  水面只乍现了几分白光转而便翻转下沉,并无任何异变,湛蓝的水光氤氲,却化不开如血的朱红,只由涟漪轻托着,微微跳跃沉浮。二物不过都囿于那支乌金酒樽。
  也不过片刻,另一个女婴便被抱来,同那男婴隔了一尺置在案上。两张面容近乎如出一辙,只是那男婴的眼眸是如晴空春海一般的湛蓝之色,左眼微靠眼角之处,还坠着一颗墨色泪痣,而那女婴的眉心,是一点夺目的朱砂艳红。
  “错不了了……”大祭司一见两人面容,便不再作法,只摆了手让那酒樽遁于虚空,转而垂下袖来,开口:“是双生的天谴……男婴为罪孽,女婴为禁忌,无情同多情相生……”
  “古有怀罪孽之体者,性清冷,极嗜寒,三千罪因恶果缠身,抹七情六欲,绝子嗣后代……”沙哑低沉的嗓音缓缓诵念起来,似乎是从遥远的黄沙密布的过去,一直乘着泛黄的古旧的河水而来,将那经纶上厚重古朴的烙印,茫茫然地无法挣脱地烙在什么东西上,散发出尖厉割骨的焦臭味道和嘶叫,灼了心肺……
  “天命之咒,皆为幻灭,以死作祭,可取一生……”那烙铁重重地碾了碾,将那印记刻得更深一些,更牢一些……
  玄帝听到这里,面色便沉了几分,昏暗大殿的光线将他的脸分成一明一暗的两部分,声色噙着疑忧:“绝子嗣后代?”
  “与之行房女子,皆在三日内身亡。”
  良久的沉凝
  “那古籍可曾出过错?”
  “大邑上下两千年,从未出错。”
  “从前可有此例?”
  “曾载双生天谴十八例,皆无可逃。”
  “那最后四句……又是何意?可是破解之法?”
  “若双生之一献祭,则一死一生,生者可破天谴。”
  玄帝久久皱起的眉头这才一松,道:“此事便交于你去做,不可有失。”
  大祭司跪地磕头,承命。
  “那皇子资质如何?”
  “千年难遇。”大祭司依旧是跪着的。
  玄帝这才是点了头,片刻后道:“孤的皇子便赐名玄綦,女子赐名玄絮……”
  <三>
  逝之十六载
  冰殿
  女子一席火红宫装,不堪一握的腰身被几寸梅红丝绦束好,绿云鬓间斜插的金步摇更衬得眉心的朱砂痣红得夺目。她纤长的手指点了殷红的蔻丹,红唇似要泣血,轻声开口:“献祭?”声音颤得连不成一片,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我、要为你……献祭?我要为你……去死?”
  她面前的人只着了身玄青深衣,隐约透出些蓝色,却仍旧是暗沉沉的。那张本该看来是一模一样的脸庞之上,没有任何神情,眼角、鼻梁、唇瓣的弧度,都不曾动过一丝,只是那冰蓝的眸子之下,似乎落着一滴泪。闻言,也只是轻轻抬起了头,转而点了点。
  玄絮没了声音,只是微张着唇,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门外的阳光都似乎是偏移了一分,玄絮才好像如梦方醒一般,垂眸笑出了声,便似是千瓣锦绣牡丹的花期,明媚得耀眼夺目,可惜只笑得咬了牙,沁了苦,张口问:“我和阿衍才刚刚定亲,我的嫁衣还没绣好,他还没娶我过门,我为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为你去死?”
  “罪孽之体?禁忌之体?”玄絮只嗤笑了一声,带着些嘲讽,道:“你不是罪孽么?不是你上辈子造了孽么?那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不是你为我献祭?”玄絮顿了顿,将目光放在玄綦身上良久,却逐渐带了些怜悯:“你看看你,你这辈子走出过冰殿吗?见到过阳光吗?看过这天下吗?你学帝王心术,你修内力心经,你绝七情六欲,可又有什么用呢?你是储君,你是罪孽,所以给你作教习的先生要去死,教你修炼内力的师傅要去死,伺候过你的奴才们要去死,你身边的人都要去死,你为什么不去死?”
  玄綦的面色依旧是那般,精雕细琢的面貌僵硬又冷淡,美则美矣,却没有魂。仿佛玄絮方才的那些恶毒的话,都全然没有落入他的耳中。只是微微张了唇,开口道:“我死了,大邑无君。”声音因为长久没说话的缘故,透着些沙哑,却不出意料的泠然如钟罄。
  “哈哈哈哈……”玄絮听了那句话,这才终于是大笑了起来,笑得眸光碎裂,要落出泪来,那张绝美无双的面容似乎是倾世了的繁花,锦色迷乱纷飞之中,已然透着亡国的灾祸,“大邑大邑……一个要做大邑之君的人,这辈子都没能看大邑一眼,岂不可笑?岂不可怜?”
  “我告诉你,大邑死了你一个玄綦,大邑不会亡!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们凭什么救你?你不过就是个治国的工具,一个傀儡!你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又有什么意思?活着为了个大邑么?活着做个见不得人的君王么?别搞笑了,玄綦,你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人靠近你,没有人在乎你,没有人爱你!你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不去死!”玄絮指尖的蔻丹,似乎是浸了三分血光,尖尖直直地指向玄綦。
  “可我呢……我呢?”玄絮的嗓音又蓦地柔软下来,连思绪都纷飞飘忽得看不清楚,“我和你不一样啊,双生天谴里头,禁忌有什么错呢?都是罪孽的前因,非拉上我做什么?非断送我的前路做什么?我的阿衍还在等我啊,等我嫁给他啊,等我给他生两个孩子啊,等我们一起长了皱纹,一起白头啊……”
  玄絮的声音一讲到这里便陡得凄然上扬,似乎是晚秋薄暮山间的杜鹃,一声一声地哭诉哀啼,只啼得丝帛成灰,只啼得血泪迸落,只啼得肝肠寸断:“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不能!我是禁忌之体,我不能嫁给阿衍,我不能给他生孩子,我要尝遍嗔痴欲念,我要断绝红尘浮世,我要给你!我要给你这个孽根,给你献祭……”
  “哈哈哈……我要给你献祭,我要让你破除天谴,让你做个正常人……”玄絮推倒边上的琉璃瓶,又甩手扔开净瓷,踏着满地的狼藉一步步向玄綦走来,她的红衣沾上了些许泪痕,便似乎是染了鲜血,又笑又哭的模样,好像是疯了。
  “你说这样公平吗?公平吗?明明放不下的是我,明明不必活的是你,为什么到了最后,是我去死?”玄絮伸手抓住玄綦的袖口,紧紧地攥着,发了狠一般尖声问道:“你说啊,你说啊!是不是该是你死?是不是该是你为我献祭?是不是我应该做个正常人?”
  “是。”玄綦只是微微点了头,开口,却没有迟疑。
  “啪嗒——”清脆的断裂声。
  玄絮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只垂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截涂了鲜红蔻丹的长甲,断在了玄綦袖口,然后从深深的凹陷之中弹出,掉在了地上,然后她的手指缓慢地,从粗糙不齐的断甲之中,溢出鲜血来。
  “那你……会和我换一下吗?你会为我献祭吗?你死……我活?”玄絮的眸子之中满是怔忪,只微垂着开口。
  玄綦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修长的身影竟在玄青衣裳之中显得萧瑟,良久之后开口道:“会。”
  “真的、真的吗,你真的愿意?”玄絮的眸子在那一刹似乎是被点亮了一般,连带着眉心的朱砂痣都生动起来,却又满是动荡的怀疑。
  玄綦颔首,眉宇间一片淡然,不见喜悲,淡得如同山雾,只是眼角,有着一滴墨色的泪。
  “我、不必活。”话音落毕,浅得无痕。
  <四>
  冰室祭坛
  四壁只燃了四盏壁灯,幽蓝的火焰轻轻跳动着,青鬼眼眸一般的颜色,无法照亮前方。
  祭坛由一大块玄冰雕成,置在屋内正中央,处玄黄之气中央,不偏不倚。荼白的冰块上有着浅淡不一的雕凿痕迹,一道道地覆在上面,有的浅成一道白痕,有的深到了骨髓,凌乱的印记乍看并不醒目,可细看下来却是密密匝匝的一轮又一轮,只是看上一眼便让人偷生无力,头昏眼花。
  幽蓝的火焰轻轻跳动着,给玄冰鎏上一层寒霜。
  祭坛上站着三人。
  “玄絮,跪下。”苍老的嗓音和十六年前别无一二,依旧透露着古朴沉凝的意味,听久了,便似乎要被裹挟入深潭之中。
  玄絮此刻只着了件素白衣裳,面上未带浓妆,清清浅浅的容色却因为那抹朱砂痣而染着些妖。偏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人,转而跪了下来。
  玄綦的衣裳也换成了素白之色,便显得修长的身躯孱弱,露在外头的肌肤白似玉制,那颗泪痣在眼下凄清地坠着。
  “都把手伸出来。”大祭司眉角的弧度轻轻一颤,一边从腰间取下枚匕首,刀锋凉如玄冰。
  玄絮伸出了手,细白掌心的纹路清晰,只是最底下延伸到掌根的生命线,却在一开始便断了。
  玄綦也伸手,掌纹混沌一片,细细浅浅得看不真切,无胜若有。
  刀锋飞快地划过两人的掌心,带起一道幽蓝的光,须臾,才有着鲜血从两瓣深有半寸的切口之中流出。
  先是只有一两滴地滚落,很快便连成了腥腻的一串,好似暴雨的黑瓦檐角,淅淅沥沥地流淌起来。
  鲜血流的速度刚好,不会一下子让人晕眩,只会慢慢地染上疲惫,催人入眠。
  粘稠的液体开始从玄冰的沟壑之中沁入,在两侧勾挂些许,却不会因为这一丝的温热消融太多。
  幽蓝的烛火颤了颤,又颤了颤。
  两人的唇色都开始泛起白来。
  玄絮本来就已经因为这玄冰的寒意而失了大半的知觉,现下仅剩的温度,也似乎被鲜血带走了,泯灭在寒意之中。她眉间的朱砂痣第一次有些暗淡,身躯憔悴,便真似极了寒风之中的柳絮,被绞杀在冷冽之中。
  玄綦是第一次觉得冷,比九峰山巅的圣池浸泡三日还要冷。
  “屏息凝神,不要慌张。玄絮,把心魂都放开来,把血流净。”大祭司的眼眸暗得不见颜色,只有着烛火在眼皮上跳动。
  “玄綦,收敛心魂,止血。”
  两人的心神似乎在虚空之中碰到了一起,激起无声消磨的浪花,转而各自收回体内。
  玄綦暗自调动了内力,牵引着经脉之中的血聚拢起来,赶到掌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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