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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少侠,请留步-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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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的侍从们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其他将士们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位暴君的怒火波及到。然而,帐帘一掀,还真有不怕死的赶在这当口过来了。轻轻挥挥手,示意那些侍从们退下,他们如蒙大赦,也不管自家主子是否发话,便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扶起倒地的桌子凳子,林晚镜在心中摇头叹息,同样的“老子”两个字,怎么商说来就那么浑然天成,被此人说来则粗鄙不堪,越发衬出他的恼羞成怒呢?
完颜亮对着她虽不便发货,但语气终究是不善,“门主来看朕的笑话吗?”
“傀只是来问皇上一句,傀带回来的《武穆遗书》您是否还未看?”不理会他幼稚的冷嘲热讽,林晚镜不卑不亢。
“是还没有。怎么?”
“那就烦劳皇上取出此书,看看第四十七页。”
完颜亮狐疑,本能的抵触,但林晚镜看着他的目光诚恳坚定,隐隐然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于是,他依言自书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书,翻到四十七页。
“这,这是……”意料之中的震惊,林晚镜点点头,“这便是虞允文今日所用的秘密武器的真相,如此,皇上可明白了?”
完颜亮一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皇上何必动怒,秦桧反叛,您不是早就预料到了?”垂着眼,轻飘飘的往火上浇油。
“这个白眼狼,我只道他不服控制了,真没想到他居然帮着汉人来打我们!”
林晚镜皱了皱眉,白眼狼?!是完颜亮用词不当,还是说……她想的这种可能,心中一沉,应该不至于吧?
“傀请为皇上除去此贼!”
骂了这么一通,完颜亮慢慢冷静下来,想起一个差点被忽略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四十七页写的是什么?你看过了?”
“我当然看过。”面对完颜亮的质问她丝毫不见惊慌,泰然自若,“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皇上的了。我的真名叫作‘岳婉’,岳元帅正是家父。”
她不惊,他却慌了,刷刷刷连退了三步,撞上帐壁。
“皇上不必惊慌,岳婉无意对皇上不利。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岳婉的仇人只有秦桧和赵构。”她深深鞠了一躬,“请皇上准我去杀了这两人,为皇上分忧。”
完颜亮稍稍镇定,想想也对,她若想杀自己,多少个也杀了。然而她竟会是岳飞的女儿,这真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也让他无法放心。毕竟岳飞一生为了宋朝与金军作战,他的女儿怎么会诚心为金国办事?
“岳婉知道皇上担心什么,岳婉只是一个女子,国家大义,民族气节什么的我不懂也懒得懂,我只知道我父兄对宋朝忠心耿耿,浴血奋战,结果却落得个含冤而亡的下场。我只要为父兄报仇,害死他们的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我要让狗皇帝知道,杀死我父兄是他做的最愚蠢的事情,我要让他国破家亡,在极度悔恨中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她面无表情,语调也没有任何起伏,绝望的恨意却一点点弥漫开来。
那样滔天的恨意,让完颜亮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这样的情绪假装不来,所以他决定选择相信,当然事到如今他也没有选择不信的权力了。
“好,朕就命你去临安,杀秦桧,报仇!”他取下腰上别着的一块金牌,递给她,“有此金牌,杀了秦桧后其他的金国探子将不会为难于你。”
握着金牌看了看,她凄然一笑,“多谢皇上好意,不过,岳婉怕是没这个命了。生死门门主之位我已传给川芎,以后皇上有什么任务就交给她吧。”
这么一瞬间,他那颗凶残冷血的心中居然有些不忍,想要收回命令,她已扬长而去,空灵悲怆的歌声在远处响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探虎穴兮入蛟宫,
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四十二】扁舟一叶渡江来

林晚镜回到帐中时,只见桌上瓶瓶罐罐们排排坐,商流景百无聊啦的倚在床上拈着一只手套抖啊抖。此情此景,令林晚镜很不厚道的联想到了手执小手帕斜靠美人榻的青楼花魁,一路维持着的冰山形象瞬间破功。
一边笑着,一边坐到桌边仔细查验那一个个的瓶子,“忍冬和菟竹回来了?”
“回来过,但又急匆匆的走了,就留下这么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东西,神神秘秘的。”
“他们要赶去东京和藤黄二人会和。我本以为他们昨晚就该到的,想来因为战乱道路不畅给耽搁了。”
眼角瞥见白影一闪,商流景从床上消失,出现在她身旁的凳子上。将那付手套递到她跟前,“这个该不会是鹿皮手套吧?”
“是啊,大哥以前没见过?”她伸手去抢,如此近的距离,她微红的眼眶落进商流景的眼中。
“小镜儿,你……哭过了?”
她敛了笑容,低下头拽桌布的流苏,闷闷地也不答话。
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顶,“小镜儿,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大哥说说好不好?”
林晚镜当没听见,继续拽流苏。然而,她忽略了商流景的土匪本质,放松了应该有的警惕,于是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被商抱到了腿上,两人大眼瞪小眼,鼻子对鼻子。林晚镜心中哀叹,不过是一时的疏忽,造就了此刻无路可逃的悲惨状况,果然是一步错,满盘输。
“你在害怕什么?”一句话正中靶心,她颓然的垂下眼,商果然是她命中的克星。蔫蔫的将方才在中军大帐中发生的事情向商流景详述了一遍。商流景安静的听着,温柔的轻拍她的背,林晚镜觉得自己的眼眶又不争气的红了。
“所以,从完颜亮那离开后,你就找了个地方猫起来,哭够了才回来?”商又心疼又好笑,居然放在他这么温暖的怀抱不要,不知道钻到哪里去哭?!真是太伤心了,太没面子了,他恨恨的想着,戳戳她脑门,命令道:“笨丫头,以后要哭只准在我怀里哭,听见没有!”
林晚镜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去够桌上的药瓶,小声嘀咕道,“那多没面子……当然如果你求我的话……”
商流景哑然失笑,这丫头的思维方式果然不能以常人之下度之。
“那不知娘子可否赐为夫赐殊荣?”
“勉强答应你了。”林晚镜板着脸正色道,她这装模作样的神情煞是可爱,商流景凑过去正准备来个偷香窃玉。不防狂风卷落叶般的冲进来一个人,商流景用余光扫着来人,脑中千回百转闪过无数念头之后,他选择继续自己的动作——在林晚镜的颊上落下一吻,端的是一个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其实,商大寨主的内心是这样想的:反正都已经被捉奸在床了,既然亲与不亲都一样,那为什么不亲,他才不要吃亏!
如果林晚镜知道他此刻的真实想法,一定会一脚将他踹出大帐去,啥叫“捉奸在床”,有这么乱用词语的吗?!虽然,当时她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也是这个词,不过她绝对不会承认的。
“莽莽撞撞的,出了什么事?”林晚镜头也不回,继续拨弄桌上的瓶子,声音相当的淡定自若。
川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顿时敬意,瞧瞧这份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若不是林晚镜还坐在商流景怀里,她定会以为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这两人果然是绝配啊绝配……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不知道商流景内心的想法和不清楚林晚镜不回头的真相上。
“川芎?”林晚镜不明所以,见她神情呆滞,于是又抬高声音叫了一声。
“哦,我刚刚看到鬼主朝这边过来了。”她这次反应过来自己急匆匆的跑来是干嘛的。
“她来做什么?”林晚镜狐疑,她和鬼主可没太大的交情,叫她不得不心生提防。
川芎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她本是来给林晚镜送靴子的,却刚巧瞄见鬼主慢悠悠的向这边飘来。真是幸好幸好,若是被鬼主撞见刚才那一幕,这后果怕就只剩下杀人灭口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客要来,主人也不能不接待。三人各自戴上面具,林晚镜这才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转过身来了,天知道她不回头是因为脸红的没法见人!
川芎和商流景东翻西翻,装作是在帮忙收拾行李。林晚镜给自己倒了杯茶,怡然自得的正准备小啜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带着面具,诸事不便。
“傀门主在吗?”鬼主柔媚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吧。”故意背对着门,不冷不热的应道。
红衣妖娆的女子迈进屋,“不知道你这边正忙,看来朱鹮打扰了。”
知道打扰了,那就快走吧,不送啊。林晚镜在心里腹诽,但戏可不能这么演。她急忙起身,一副这才发现她的样子,“呀,原来是鬼主,我还当又是那传信的呢。快请坐,你看我这乱的,真是招待不周。”
鬼主坐下,看了看在屋子忙碌的两人,笑道:“怎么,你们生死门的人即使是私下里也要带着面具?”
“门规如此,毕竟当杀手的都不愿意被人看见容貌,即使是同门。”林晚镜倒了杯茶递过去,“鬼主身子好了?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多亏了门主的药,已经无大碍了。我听说门主要去临安,就过来看看。”她美丽的脸上覆着一丝忧色,“秦桧府中养了很多高手,你确定要去吗?”
“我已经答应皇上了,难道你要我欺君?”
“这事尚无什么人知晓,皇上其实也不愿让你去送死,只有你说不去,皇上绝不会说什么。”
她眼里的担忧和诚恳不像作假,也许真的是自己防人之心太甚了。晚镜的心软了软,拍拍鬼主的手,声音也柔和了些,但语气坚定,她说,“朱鹮,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
鬼主忽然轻笑一声,“是因为商流景吧,他死了,这世上便没了让你不舍的东西。所以,你慷慨赴死?”
不料她会这么说,然想想也确实如此,如果商真的死了的话,她也真的不知道努力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了。这世上除了商早已没有让她牵挂留念的东西,如果没有遇见商,她原本就是但求一死的。于是坦然点了点头,“是,我说过要陪他,无论是生还是死。”
她承认了,鬼主一时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扫到书案上的木匣,她只觉喉间一阵发涩,“所以,你要一直将他的骨灰带在身边,直到你死去吗?”
林晚镜的心噗的漏跳了半拍,要死,她怎么会来这么一句。眼角瞅见商流景的动作明显因为这句话而僵了僵,晚镜心中哀嚎,鬼主啊鬼主,你可害苦我了……
鬼主却猜不到她这许多心思,见她垂着头不回话,只当她伤神不愿再说。于是,转了话题,“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就今晚吧。”声音多少有点有气无力,她要被商骂了,唉。
“这么急?”
“未免夜长梦多,消息走漏,自然是越快越好。”
鬼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告辞,林晚镜起身送她,两人一路无语,到了东营营口林晚镜停了脚步,而鬼主则继续往前走。
看着她妖娆的身影渐渐远去,晚镜忽的生出几分惆怅之感,若是朱鹮知道火云寨的那场灭门不过是她精心导演的一场戏,她大概会恨死自己今日的有眼无珠吧。
回到帐中,川芎果然已经不在了,桌上端端正正放着那个木匣,商流景气定神闲的等着她自投罗网。
“小镜儿,不知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这装着岳帅牌位的盒子怎么就成了‘商流景’的骨灰盒了!”他特意咬住了“商流景”三个字,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这个……那个……”林晚镜讪笑,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商也可以有如此犀利的眼神,犀利的让她觉得这里就是刑部大堂。讨好的凑过去,抱住商流景胳膊蹭了蹭,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川芎识趣的闪人了,不然让她瞧见自家门主这份狗腿的模样,自己也就不用再见人了。
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商流景无奈道:“小镜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下次不准再开这样的玩笑了,听见没!”
林晚镜立刻点头如捣葱,一副很乖很乖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在这给我装可怜了。”商流景忍俊不禁,捏捏她的鼻子,“去看看还差什么吧,看完洗漱一下,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林晚镜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满意的看到他错愕的表情,笑眯眯的溜到屏风后去洗脸了。
片刻之后,换上夜行衣的二人一路小心的避开营地的官兵,溜到江边。半人多高的芦苇荡中藏着川芎为他们准备好的船只,将船推入水中,林晚镜轻声打了个唿哨,被一早牵到附近的乌锥,一路小跑过来。
船离了岸缓缓顺流而下,商流景握紧了她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怕。”
“嗯,我不怕。”黑夜中,她的眸子亮亮的,灿若星辰。
北岸,川芎和水苏静静的眺望南方。水苏抚摸着怀中那柄锋利的短剑,微笑着抬头仰视苍穹,不让眼中的泪有落下来的机会。
今晚的天空中无月亦无星,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长江之上更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操劳了一日的宋兵在打了胜仗的情况下,神经自然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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