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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姜凤-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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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有人撑起一把大伞迎着姜蝉下去。
驸马府里自段郁锦去世后便变得清冷,门前甚至连看守的人都没有。
也是,现在里面只有一具与作乱者有血缘关系的尸体,谁会来偷?
跨过门槛走进去,屋里总算还干净,大堂里一具白布包裹的尸体躺在那里。堂上两只白烛幽幽的灯火倒在这个时节显得有几分吓人。
姜蝉走过去轻轻掀起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映入眼帘的是薛玉的脸。白净的无暇的,就如同世上最美丽的宝石一样的色泽。尽管知道里面躺的不是真的薛玉,看到这样逼真的场景姜蝉还是忍不住害怕,心脏在那一刻甚至有些微的骤停。
再将白布往下拉,薛玉的手和稳地放在腹部,手上有着练武时落下的伤痕和老茧。
没有选择继续看下去便又将白布放下。
这一段根本不用演就有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一个人忽然从内堂走出来。
“草民见过昭仪娘娘。”
姜蝉看过去,却是许久不见的薛言泽!
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里。听闻薛相死后他便开始了隐居生活。段慕华赏识他的才华不止一次试探性地想要请他出山皆被拒绝。
这时薛言泽已经走到她身边。姜蝉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孝服,面容也清瘦了不少。
“薛公子一直在这儿?”看他的样子似乎是一直在驸马府里。
薛言泽点点头。
“驸马府凄冷,作为兄长能来陪一陪玉儿也是应当。”他的面容一如以往清俊亲和。
“玉儿能得你这位兄长是他的福气。”姜蝉道。素来知道薛言泽待薛玉与亲兄弟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自己这个作亲姐的没有什么表示,他却已经将孝服穿在身上,着实让她感动。
薛言泽只是摇摇头道:“不知草民能否与娘娘单独谈谈?”
姜蝉看了他一会,点点头,示意其他人下去。
等到大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薛言泽越过薛玉的尸身走到姜蝉面前问:“玉儿在哪里?”
姜蝉脸上的表情像冻住一样。她的计划里并没有被薛言泽拆穿这么一步。
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一步:“本宫不明白。”
薛言泽也不再咄咄相逼,站在原地忽然泛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接着向姜蝉鞠了一躬道:“草木已经知道答案,多谢娘娘。”
姜蝉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逼问的也是他,现在说知道了的也是他。经过这么一会的缓冲姜蝉已经渐渐将事情理清。于是问道:“公子明白,可是本宫却不明白了。”
薛言泽又再行一礼:“娘娘的表情已告诉草民玉儿仍好好活着,草民心中十分感激。”
“本宫何时告诉过你这个?玉儿现在就躺在这里,难道公子哀伤过度连现实与虚幻都分不清了?”姜蝉冷冽道。
被姜蝉咄咄相逼薛言泽仍是一副好修养。
“草民无礼顶撞望娘娘恕罪。”
薛言泽云淡风轻的表述愈发叫姜蝉心慌起来。
“若本宫不愿饶恕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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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来势汹汹(一) 。。。 
 
 
“草民只想确认舍弟的安全,若有冒犯之处任娘娘处置。”
姜蝉刚刚阴沉下来的忽然转晴,变为淡淡的微笑。
“本宫知道,你向来疼爱玉儿。”她走到薛言泽身边,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情得犹如一个姐姐对着弟弟说些悄悄话,“玉儿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愿不愿意帮他?”
薛言泽愣住,任是聪明如他,通变如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草民是燕国人。”隔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姜蝉却笑得更甚:“这个理由说服得了你自己吗?”
见他不回答,姜蝉自顾自地说道:“你若真效忠于燕国便该告发我,可是你没有。”
她的嘴角开始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像是要把薛言泽催眠一般:“你心里也有恨吧?”姜蝉问,“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陷害,最后只能落得个以死证清白的下场。而母亲更是连死都见不到一面。段慕华明明知道薛相的清白却不肯施救,只为稳固朝政。怎么能不恨?”
“草民不敢。”薛言泽将头低下,试图掩饰自己不安的情绪。
“不敢?”姜蝉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世上最大胆的人便是你了,连皇上的封赏的一并拒绝。”
“草民只是想独善其身。”
“你父亲教会你知书达礼,教会你礼义廉耻,让你饱读诗书通济天下,让你惊才绝艳才高八斗,难道你只学会了独善其身?”姜蝉步步逼问,“薛相在你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心力难道不是为了让你为国效力?”
薛言泽被逼得退无可退。
“可是你却拒绝了段慕华的高官厚禄选择隐居。不知薛公子是不是能告知原因?”姜蝉目光炯炯,直直要看进他心里。
或许是被姜蝉击溃的心智,或许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薛言泽长久地叹出一口气。
“我从没想过要治国平天下,可是那是父亲的厚望,我无法违背。我明白皇上的决定是为了社稷稳固,但如您所说,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惨死,如何能无动于衷?但我始终是燕国人。娘娘若疑心我会告密大可软禁我甚至杀了我,但我绝不会帮你们。”薛言泽说得很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是刻进心里。
姜蝉往后退开一步。
“本宫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你是玉儿的哥哥,这么多年来是你为本宫尽了照顾玉儿的责任,本宫理应谢你。”本就美丽的眸子放出无比温柔的光,任谁看了都会心动不已。
薛言泽垂下头:“娘娘言重了。”
“本宫知道你与玉儿兄弟情深,让你去帮他只是想请你替本宫照顾他而已。你知道的,玉儿是个温顺的孩子,一旦倔起来却是谁都挡不住。我懂你不愿卷入任何纷争,难道连玉儿都不想见了吗?”
薛言泽犹豫着没有回答。
姜蝉拍拍他的肩膀:“本宫并不会为难你。”偷偷从手底下递去一张纸条,然后转身走开。
回去的路上佫晗问她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姜蝉答:“玉儿的所在地。”
佫晗大吃一惊:“本以为你只是说说,竟真将这个告诉他?”
姜蝉点点头:“你不知为了告诉他我费了多大劲。”
这下叫佫晗愈发吃惊。
“你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姜蝉点点头:“否则我何必这样匆忙赶来?”
佫晗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让他去找阿玉?他不是不肯帮忙吗?更何况他还是燕国人!”
姜蝉笑了:“玉儿曾告诉我弈离托他将《洑水遗录》送给他。”
“《洑水遗录》?!”连佫晗这个异族女子都知道这本书的厉害,可见秋水居士的影响力。
“我本以为弈离是秋水居士的传人。”姜蝉继续道,“一次偶然与他提及此事,他却否认了。他没有理由骗我的,所以我知道我错了。真正的传人是薛言泽。”
佫晗惊讶地将嘴巴长得大大的,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你是说薛言泽是秋水居士的传人?!”
姜蝉点点头:“这就是我要他回到玉儿身边的原因。”
“可是他不是不肯帮忙吗?”佫晗问。
“玉儿会说服他。”姜蝉笃定地说话,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
守在宫中第五日,算算时间段慕华应该已经与四哥碰上,表面虽装出悠闲的模样心中却是十足的不安,分不清担心的是谁,只是一直担心着。
看到佫晗走进来忙问:“情况如何?”
佫晗被派去打探消息。
“大抵已经碰了面,但还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就是还没开战,总算也叫姜蝉放下心来。
“那药还没发作?”姜蝉问。
“算日子早是时候了,段慕华应该是硬撑着。不过这样也好,撑得越久,伤害也就越大。”
佫晗自是说得兴高采烈,听在姜蝉耳朵里却是忧虑不已。
看见姜蝉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佫晗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便住了嘴。
等到消息传来已经又过了十日。
前来传话的不是佫晗而是宁康德。
他匆匆忙忙跑进浮香殿里,连平素最注重的请安行礼也顾不上,跪下便道:“请娘娘移驾崇阳宫。”
姜蝉什么都没问便跟着走了,连佫晗也没来得及通知一声。
来到崇阳宫里,一切果然都如她所料想的一般:段慕华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除去勉强的呼吸声,几乎如一个死人。
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若没有宁康德的搀扶险些跌倒。
这时弈离和一众太医也才刚到。
宁康德扶着姜蝉走到屋外。姜蝉问他:“发生了什么?”
“皇上在刚到时便旧伤复发,但为稳定军心迟迟没有惊动他人,只是找了军医配了些药草草了事。直至几天前两军对垒,皇上忽然喷出一口血便昏迷不醒,这才匆匆送回来。”
“那么前线现况如何?”
“现由傅将军掌军。”
姜蝉道:“这件事情先不要惊动后宫里的娘娘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对皇上的静养也有害。”
宁康德点点头。
那日晚上,崇阳宫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弈离与众位太医一步不敢离开。所以当姜蝉进去时,躺在床上的段慕华气色是好多了,反倒是他们这些救人的比被救的看起来还要糟糕。
姜蝉走到弈离身边道:“辛苦你了。”
弈离还是一贯疏离的语气。自从进宫以来,姜蝉的印象里便没见他再笑过。
“臣等尽责而已。娘娘一夜未眠还是先去休息一下。”
姜蝉走到床边坐下:“也不过是看着干着急,什么忙都没帮上,有什么好辛苦的?”她拿上湿巾擦拭着段慕华脸上的汗珠。
“佫晗,送各位大人下去吧。”
佫晗领命。
或许是因为段慕华的身体底子好,又或者旧伤复发得并不严重,不过隔日他便苏醒。
当时姜蝉正守在他身边为他擦拭身子,见他转醒,心中自是欣喜,连忙问道:“皇上渴吗?”
段慕华摇摇头,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你许久未休息了吧?”
姜蝉放下手中的湿巾,握住段慕华的手放回原位道:“皇上一直冒汗却只喝了些药水怎么能不渴?”
说罢接过宫人手里的茶杯,用勺子舀起喂给他喝。
“朕见到平胥王了。”段慕华忽然这么说,目光直直看着她,像在透露出一种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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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来势汹汹(二) 。。。 
 
 





102

102、来势汹汹(三) 。。。 
 
 
这句话统共不长,里面的内容却叫姜蝉无法消化。
什么叫以平胥王之名?什么叫面容虽像?
“原来薛玉竟将你也瞒得这样深。”说罢,饶有趣味地观察起姜蝉现在脸上的表情。
“瞒着才能将戏演得逼真不是吗?”姜蝉淡淡回讽,丝毫没有刚才失态的样子。目光也开始转正,直视易靳雩,嘴角竟隐隐勾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
易靳雩看得几乎着迷:“你比我想象更美。”
“那么赵王是不是同意让赵姜联合?”姜蝉笑得愈发妩媚,声线里藏有一丝浅浅的蛊惑。
必定是薛玉向易靳雩提出这样一个方案,而易靳雩这只狐狸偏偏不肯马上给出答复,于是才有趁机溜进燕国查探情况和找自己交涉的事件发生。谁都不愿吃一点亏,尤其身为一国之君。
易靳雩的笑容却忽然淡去,声音也变得冷淡高傲起来:“单凭你恐怕还不足以让朕动心。江山美人,朕更爱前者。”
姜蝉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扬起眉看着他:“那么赵王想得到什么?”
“你怎知朕会答应?”
“赵王若不会答应何必找本宫商谈?”姜蝉道。
易靳雩的眼睛微微眯起,光影打在他脸上,投下一层诡异的光晕,正如他的目光带着诡异的光看着姜蝉。
“朕要楚国。”
仿佛志在必得一般。
姜蝉也毫不犹豫地点头:“成交。”
易靳雩笑一笑:“你可比你弟弟爽快多了。”
提及薛玉姜蝉心里一痛:没想到自己竟被拿来当做条件。但面上还是没有丝毫表露,只是微笑着回应。
既是一场宾主尽欢的交谈,两个人都带着合乎心意的答案离开。
而姜蝉回到浮香殿里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佫晗,先悠然自得饮一口茶然后道:“你给我跪下。”
说话的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反倒带着一点娇柔味道,却叫佫晗第一次感到害怕。竟不问原因乖乖地就跪下了并且心里胆战心惊。
让她跪下却又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顾着自己喝茶,仿佛已经将旁边的佫晗忘得一干二净。
跪得实在有些久了,佫晗忍不住道:“娘娘?”
姜蝉饮下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如她所愿地静静望着她,视线所及皆是全无感情。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最恨什么?”
佫晗摸不透她所想,只摇了摇头。
姜蝉道:“我最恨被人欺骗。”
听到这句话佫晗心中警铃大作,仿佛已经能从中捕捉到点什么。
接着又道:“你走吧。”
佫晗心中惊慌:“娘娘?”像是要确认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我已经知道是阿玉假扮平胥王,也知道你不是有意骗我。但是,我不想留一个会说谎的人在身边,更不想留一个会借刀杀人的人。”
佫晗心中一惊,原来她竟都知道!
“可,阿玉让我来保护你。”似乎还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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