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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弃凤钗(那拉皇后)-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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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作孽哦,这么好的茶,也是你这个小蹄子能泡的?”
她恶狠狠地瞪着宫女甲,说得生气处,便伸出两根,狠命在宫女甲衣袖下的胳膊上捻起一块肉,狠狠一拧。
她的手指上,留着尖尖的,长长的指甲,像针锥子一般,掐到了宫女甲的皮肉之中。
“你这贱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没有金刚钻就想揽瓷器活了?本来这茶叶就不多了,到底是哪个给你的狗胆自作主张敢拿来用?你当本姑姑是死人吗?”
“啊,好疼!哎哟,姑姑,我错了,您大人有打量,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哼,糟蹋了这么好的茶叶,你让本姑姑如何饶你?嗯?”这姑姑两眼斜着横了宫女甲一眼,手里拧得更起劲了。
“啊!”
宫女甲惨叫连连,真是“风水轮流转”,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刚刚训斥胡六子时的威风?
她心知这姑姑平日性喜凌虐小宫女,大家背地里都叫她“摧花母夜叉”,今日要是不说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她不死也得掉层皮。
“姑姑,您听我说……皇……皇上来啦,刚刚……您……不在,也……也没个人……做主给……皇上……上杯茶。我……我也是担心……皇上久坐无茶,会……怪罪到咱们茶水房,届时怕是姑姑您也会担上罪责,这……这才擅自动用了……这茶叶的,您……还请您看在皇上还等着喝茶的份上,先……先饶了我吧。”
强忍着到嗓子眼的呼疼之声,宫女甲好容易才断断续续地把话说明白。
她两眼包着泪花,乞求地望着这“摧花夜叉”。
“摧花夜叉”听得此话,倒是想了想。
也是,皇上久已经不临幸永和宫,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本姑姑今日定要大显身手一番,在皇上面前卖个好,说不准皇上一高兴,就能发现本姑姑这个明珠蒙尘的绝世美人,纳为妃为嫔的,那时候再来处理这个不听话的贱婢也不迟。
“摧花夜叉”如此想却并非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会这么想,其实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摧花夜叉”她本姓王,有一个蛮娟秀的名字叫云蓉,云朵做的芙蓉花,和现在宠冠六宫的令妃魏氏,其实是同一届小选入宫的宫女。
两人还颇有些渊源。
当时,她和魏氏两人同被分配到长春宫,给当时的皇后富察氏当差,魏氏给皇后洗脚,她则给皇后煮茶。
当年富察皇后身怀有孕,为表示贤惠,同时也想找地位低下的女人固宠,便在长春宫宫女中筛选,当时看中了魏氏,同时还有她。
可是,因为她王云蓉长得比魏氏要标致一些,皇后富察氏始终对她有些忌惮,最终弃她而选了魏氏。
之后,皇后生子,魏氏封嫔,皇子殇,皇后死。
她辗转流落到永和宫,在这个自从富察氏孝贤皇后葬礼之后,就一直被乾隆冷藏起来的纯贵妃宫中,一呆就是十几年。
这些年,她一直关注着当初将她挤下来的魏氏,看到她宠冠六宫,被人尊称“令妃娘娘”而自己却得匍匐在地卑微地混日子,心里很是不甘心。
如果,当年被选的人是她,那现在住在延禧宫中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不,凭着她那绝世的容颜,怎么说,也得混成一个贵妃才是。
“都怪那该死的富察皇后!”
皇上居然造访永和宫,王云蓉心情激荡,“本姑姑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给皇上一个深刻的印象才是。”
她将手里的大红色锦缎帕子塞进衣袖里,一手推开没眼色一直像个木桩子一样在眼前碍眼的宫女甲,亲自动手沏起了茶。
乾隆抓着纯贵妃的手,为显示魅力,摇头晃脑地吟诗数首,什么“秋山海棠”,什么“牡丹点珠”,吟着吟着,正口渴间,王云蓉终于捧着托盘姗姗而来。
托盘上孤零零地只有一杯茶,是雨后天青的薄胎青花瓷。
王云蓉微微扭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过去,将茶盘放到乾隆身旁的小几上。
她嘴角拿出她自认为最美的,日日对着铜镜练习出来的“勾魂一笑”,一边翘了兰花指,端过这杯茶放在桌上,一边刻意地拖着调子,一扬三叹,用一种仿佛是置身于三九寒冷的天气里,却没有穿衣服一般的声音说,“皇上,请——用茶——”
歪在床上的纯贵妃看见她那个风骚的样子,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过此时乾隆正在琢磨着他这句诗中是用“抚”字好,还是用“吹”字更好,想到关键处,听到这个奇怪的上茶声,却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
王云蓉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不过王云蓉并不气馁,皇上既然在吟诗,那定不会马上就走,她总能找到机会的,退一万步说,她多换几次茶不就有机会了不是?
半柱香之后,王云蓉便撤去冷茶,去更换了一杯热的。
她又故技重施了一次,但乾隆这次在挥毫泼墨,将改良版诗句誊录到宣旨之上,兴致并不在此,于是一番动作仍然未奏效。
来来往往几趟之后,珍藏的茶叶便正式告罄,再也找不出一片叶末子了。
王云蓉皱起了眉头,“其他茶叶可没那么好,讨好不了皇上,那本姑姑不是做白功吗?”
王云蓉在茶房的储存室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纯贵妃失宠之后,茶房没多久就基本上闲置了起来,这么多年不清理,说不定她能找到点被遗忘了的好茶呢。
她一边翻找,一边随手扔出一罐罐过了期的茶叶,和许多质量太过低劣的茶叶饼子。
她嘴里嘀嘀咕咕,“呸呸呸,这永和宫就是个没脸面的,连一个小小的内务府茶叶管事都能欺压到永和宫头上,尽弄些以次充好之物来糊弄。这纯贵妃也忒无能了。”
她在心里鄙视了纯贵妃一百遍,终于找到了今年才送来的一批茶叶。
茶叶面上贴着标签,她找出一包贴着“碧螺春”字样的茶,也没怎么细看,便火急火燎地泡成了热茶,端走了。

洗礼

那拉放下手中的朱笔,将记录着近几日收益的账册推到一旁,活动了下脖子。
看到静静侍立一旁的碧蕊,她忽然想起,碧蕊没两年也到出宫年龄了。
那拉微皱了眉头。
赵嬷嬷走了,储秀宫中,论衷心和才干,能担大任的也就只有碧蕊一个。
赵嬷嬷是那拉的陪嫁嬷嬷,也是她的奶娘。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以后嬷嬷不在了,碧蕊也出宫去了,那她还能找到放心的人吗?
“碧蕊,你家里对你有何安排?”
她开口询问。
被问及这一阵一直思考的问题,碧蕊却有些不好说。
她还没有想好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额娘捎话说,已经给奴婢定下了一门亲事。”
那拉抿抿唇,有些失望。
不过,她身前,碧蕊低垂着头,看起来十足沮丧。
“可是,娘娘,奴婢不想嫁人。”
碧蕊心里还有些挣扎,“奴婢想一辈子留在宫里,永远伺候娘娘。”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嫁人?”
“娘娘……”
她抬起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那拉说道,“奴婢年纪已经不小,母亲给定的那户人家,是去做续弦,还有几个孩子。奴婢,不怎么喜欢……”
碧蕊说完,那拉一阵静默。
这边,永和宫此时的气氛真是和谐极了。
“皇上,您这首诗写得真是好极了,臣妾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看着这些词句,都觉得唇齿留香呢。”
纯贵妃强自撑了病体,斜倚在乾隆身边看他挥毫泼墨,时不时地小意奉承几句。
病中美人,自有一番风味在里头。
乾隆感觉他前面几十年的时间里眼睛肯定被沙尘遮盖了,居然都没有发现这类美人风韵,险些暴殄天物。
他放下狼毫,摸了摸下巴,一边看着病柔的美人,一边感叹了起来。
朕今日要不要在永和宫留宿呢?
看了半天丑女,深深感慨内宫佳丽品质不高的乾隆很是舍不得放过与美人相处的机会,可是纯贵妃明显身子太差,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朕不是要被御使们给骂得个狗血淋头啦?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乾隆依依不舍的眼神黏在纯贵妃身上,舍不得离开,纯贵妃被他这奇怪的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憷。
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本宫?纯贵妃强扯了扯嘴角,牵出一个不太对称的笑容。
她一边嘴角在往上面翘,一边嘴角却微微下沉,放佛整个嘴巴被鬼斧神工的雕刻时候给人为地整个顺时针旋转了二十度。
也幸好乾隆这时眼光焦点转移了阵地,看向了她那因为生病而更显纤细的腰肢,并蠢蠢欲动意图伸手丈量一下,并没有注意到她这奇怪的表情,否则还没等她病入膏肓,她就能成为第一个因为吓到皇帝而被推倒在地上摔死的妃子了。
微风晃动着耷拉在门口的半块门帘子,少许天真调皮的风姑娘们好奇地从门帘的空洞中钻了进去,给烧着炭火的温暖房间带去一丝丝春天的清爽,也冲淡了室内不和谐的气氛。
至少,乾隆是觉得很和谐的。娇柔艳丽的妃子,身姿窈窕若柳,声音婉转若莺,他忘记了这几天的寻美不顺的懊恼,正要一亲芳泽,却听得那半块门帘哗地一声响,有个人影钻了进来。
乾隆微微顿了下动作,不欲理睬。他心想这人定会有眼色地退出去,便也不去管,继续凑近了嘴唇。
来人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盏清茶,正是重新冲泡了新茶的王云蓉“美女”。
“皇上,奴婢给您换杯茶,您请用。”
嗲嗲的声音颤了无数下,仿若打结的线头,乾隆被打断好事,本就心头不快,再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高,“给朕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没得到皇上的侧目不说,还惹得皇上发怒,王云蓉被吓坏了。
她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房间,急急跑过了两个院子,才抱着一个柱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吓死本姑姑了。”
鸣蝉儿是她的手下宫女,被皇上踢飞出来的那一刻她虽然没有看见现场,可是却不耽误她后来知道鸣蝉儿的惨样。
对比鸣蝉儿,她的待遇真是太好了,仅仅是被吼了一句。
皇上刚才应该是没有太生气吧,是吧?
人总是喜欢自己吓自己,王云蓉心里惴惴,惊恐一点一点放大。
她慢慢地不敢闭上眼,因为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越来越清晰地浮现了一个烂泥般瘫软在地的尸体的摸样,那脸孔不是鸣蝉儿,却是她自己的。
“皇上恕罪,都是臣妾的不是。”
王云蓉战战兢兢退下之后,纯贵妃见乾隆忽然生气,有些惧怕,赶紧请起罪来。她可怜巴巴地低垂着头,泪花在长长的睫毛上一闪一闪,声音有些哽咽地叹息了一声。
“都怪臣妾这身子骨不争气,成日病怏怏的,没有精力□宫里的奴婢们,让皇上您见笑了。”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在乾隆怀里挪了挪,直起腰肢来,颤颤巍巍地伸手端过王云蓉才刚端上来的那杯新茶,轻轻送到乾隆面前。
“皇上,您喝口茶,润润喉咙吧,就当做是臣妾给您赔罪了。”
乾隆被打断了兴致,胸中郁气膨胀,没有心思继续下去,这时他方觉出喉咙干涩得很,是渴得狠了。
乾隆一手接过茶杯,另一手正要伸过来揭开盖子,纯贵妃便自以为很体贴地帮他揭开了,顺手把盖子放在了一边的茶几上。
乾隆端着杯子凑近嘴边正要喝,却见茶叶覆满了杯子面上一层,他习惯性地想用杯盖拨拨茶叶,手凑上去才想起来杯盖被纯贵妃揭了。
乾隆侧目瞟了瞟身在咫尺的杯盖,觉得拐着胳膊去拿有些损形象,命纯贵妃把盖子递过来吧,有点伤美人面子。
毕竟,爱妃虽然想得不是很周到,可也是为了想要伺候朕啊,朕怎么能怪她呢?可是,这茶叶子浮在面上,朕怎么喝呢?
“皇上,怎么了?是太烫了吗?”
纯贵妃见乾隆将杯子凑在唇边,就是不喝,以为他怕烫,便主动道,“那臣妾给您吹吹?”
“吹吹?”乾隆灵机一动,抬眼赞许地看了纯贵妃一眼,发现她面色更加苍白了,连忙放下杯子,伸手将她带到怀里,“爱妃,你身子不好,靠在朕身上就是了,别逞强。”
“是,谢皇上体恤。”
乾隆一手揽着纯贵妃的肩膀,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确保她看不见自己的脸,方才用空着的那只手端过杯子,轻轻吹了吹,想要将茶叶子吹开一些。
可是茶叶却和乾隆玩起了迷藏,仿佛打游击似的你追我干,你进我退,你一退我又进。
无奈之下,乾隆只好酝酿了好大的一口气,重重地吹了一口,这次终于吹得茶开见了清水,可是却纯贵妃头上却下了点毛毛雨,将她头上戴的绒花浸染得斑斑点点似是受了虫灾一般。
乾隆有点心虚,不过他发现纯贵妃闭着眼睛在休憩,并没有发现被施舍了一场甘霖雨,顿时放了心,便大大地喝了一口茶,真是渴死朕了,他边喝边想着。
“噗!咳咳咳……”
乾隆一口茶喷出了半口,剩下的半口,在见到那喷出口的茶再次降临到纯贵妃头上时,因为怜香惜玉之心和罪恶感并起,便又强迫自己憋了回去。
可是,他没掌握好节奏,那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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